第57章 057

熊尋在聽了寧不易的吩咐後將萌芽考察團列為重點關注對象, 但是同時也沒有忘記對那些“偷雞摸狗”的家夥進行打擊,譬如將他們做的事情發到了星網上。要知道星微號下一大波的粉絲申請山海星幾日遊呢,看到那幾個破壞大夏人名聲的“敗類”, 怎麽可能不破口大罵?

星網上 各種各樣的人才都不少, 將矛頭對準這群“老鼠屎”後, 拚命地挖掘他們的黑曆史,譬如趙瑜和萌芽實驗基地的那點事兒就被神通廣大的網民扒了出來,掛在了論壇上。

——所以這個趙瑜是個欺師滅祖的啊?怪不得專門幹這小偷小摸的事情。

——萌芽實驗基地沒有告他嗎?

——趙瑜偷了實驗成果,給了夏正基地, 夏正你知道嗎?是監正司的。好民不與官鬥啊。

——之前聽說萌芽實驗基地淪落到賣地的地步了, 不會是被趙瑜害的吧?

……

一群被掛出來的人中就屬趙瑜的熱度最高, 畢竟盜竊實驗成果這件事情, 實在是讓人難以忍受。夏正基地那邊也是極為果斷的, 立馬發布公告說將趙瑜停職調查, 一定會查明真相還眾人一個公道。如此, 對監正司不滿的聲音才逐漸降了下去。

太子府中。夏塗有些遺憾, 監正司那邊反應太快了,沒給他操作的機會。

“山海星似乎沒有跟監正司合作?要不然怎麽會將夏正考察團的名單都掛出來?”

夏塗覷了眼開腔的親衛一眼, 冷笑了一聲道:“隻是做做樣子而已, 犧牲個微不足道的小人物。你覺得山海星那邊對監正司算狠嗎?那寧小姐可是連親兄長都能送上星際法庭的。”此刻的夏塗覺得寧不易隻是對寧駿一係有怨言, 畢竟攤上了這麽個父親,任誰都不會高興。可是她到底姓寧,跟寧家、監正司是密不可分的。

-

山海星觀光園區中。

章洵一行人跟在了梅萍的後頭,神情有些沉重。依照實驗數據來看,跟在王星的時候察覺並不大,至於那點活性——在一般情況下根本不可能取到決定作用。他們嚐試著用培養皿育種,可惜一無所獲。但是那進入了“體驗區”種植的人, 他們的植物都種活了。明明用的都是同樣的種子、同樣的培育劑。

就連章洵都意識到這一切脫離了“科學”的範疇。

“休息一會兒吧。”梅萍的語氣中藏著顯而易見的疲憊。跟她猜測有幾分吻合,植物能成長僅僅是因為山海星的特異性,這就代表著山海星的模式不能複製,也就是說休想讓物種重新散布到整個星係。

不太理想的狀況讓人他們蔫頭耷腦的。

章洵心不在焉地打開了光腦,卻被突然間門出現在眼前的消息嚇了一跳,他突然間門蹦了起來,急匆匆道:“老師,老師,趙瑜他被停職了!當初那件事情監正司願意複查!”當初的萌芽實驗基地幾乎窮途末路,梅萍不願意拿弟子們的未來去賭,隻能夠吃下這個啞巴虧。

梅萍眼皮子抖了抖,沒有接腔。

章洵訕訕一笑,轉向了同門,跟他們一起看戲。發現源頭是神秘一號不留情的公告時,章洵對山海星的好感達到了頂點。要不是他們不懼怕監正司,將名單公布出來,根本就不會有人去扒趙瑜的黑曆史。心中累積了多年的鬱氣得以紓解,實驗失敗的沉重也跟著散去了不少。

“我覺得這是一個好的開端。”章洵認真地開口道。

“小章說得不錯,雖然這一趟破財了,但怎麽說呢,成功消災了。”

“我沒有什麽大誌向,就想看趙瑜倒黴。現在的我就算在實驗室待十個小時也不會累得喘氣了。”

……

就在眾人你一言我一語的談論時,一個仿生機器人向著梅萍走去。

“梅博士,檢測到閣下資質合格,管理員現向您的團隊開放藥田。”

梅萍:“!!!”她雖然沒有接章洵的話,可是將他們的對話都聽到了耳中,原本也在想趙瑜的事情。然而此刻聽到了“藥田”兩個字後,她什麽事情都顧不上了,蹭一下站起身,恨不得立馬前往藥田采摘藥草進行實驗。

對她來說,提煉和開發治療暗汙染的特效藥永遠都是排在第一位的。

山海星開放觀光園區是有時限的,他們跟極限考察團不同,不能將寶貴的一個月時間門浪費了。

-

山海星外。

惡魔幻影星盜團的飛船懸停在了如深淵巨口般幽暗的星空之中。

自底下傳來的信號都斷斷續續的,團長盧克確認是來自“自己人”,但是“自己人”有沒有叛變就不好說了。

“團長,咱們就一直停在這裏嗎?”

“那邊可是出了一大筆星幣,一直在催促呢。”

“這星球有綠色植物誒,要是能夠打下來——”

“別在這個做春秋大夢了。”

……

盧克聽著對講機裏傳出的聲音略有些煩躁,他的眼窩深陷,眼中閃爍著幽沉狡詐的光。正當他準備派遣星盜繼續查探的時候,一道能量束驟然出現在視野中,撞向了飛船。盧克眼皮子一跳,猛地一拍紅色的按鈕,大聲咆哮道:“敵襲!”

對星盜進行襲擊的並非是一支艦隊,僅僅是一台從幽暗的星空中現出身形的銀白色機甲。在出手的一瞬間門便已經窺到了飛船的弱點,用能量衝擊波攻向了引擎。星盜的飛船雖然間門堅硬無比,可那是針對一些衝擊炮而言的,如今被一台高端的機甲近身,再堅硬的外殼恐怕都會開裂。

此時的盧克從那標誌性的機甲上判斷出了來人的身份,他唇角噙著一抹冷血而殘酷的笑容,啟動了飛船上的武器裝置,壓縮炮彈悄然劃破了幽寂的星空,如巨獸吞噬著一切。然而破軍機甲前行的速度很快,像是一道不可捉摸的幽靈。它隨意地抬起了手,便見手臂延伸出來的巨大炮筒中打出了極為璀璨的能量束。

速度太快了,根本無法捕捉,而且那該死的防護盾能卸去大半彈藥的衝擊。

盧克咒罵了一聲,他知道他們引以為傲的精神衝擊波根本沒有辦法壓製華琢玉,根本不想乘坐機甲前去戰鬥。但要是就此撤退,心中又有些不甘心。這位是星廷的審判長,可是對他們來說,審判者這一身份沒有任何意義,他隻知道這該死的審判長是大夏的強者,將星盜當成了必須解決的目標。

在短暫的猶豫後,盧克下了命令,讓手下駕駛著飛船將破軍機甲圍困在中央。他準備開啟防禦,集中火力,讓分散在各處的飛船變得密集,在這樣的包圍網下,他不相信對方仍舊能夠脫困。隻是到了此刻,盧克心中仍有著疑竇,單槍匹馬對付他們,簡直是送死的行為?那審判長會是這樣的蠢蛋嗎?盧克的大腦高速運轉著,在手下的星盜向著破軍包圍去的時候,他偷偷地減緩了速度,駕駛著飛船落在最後頭。

爆炸飛彈散布成形成了大片的閃光,與釋放的能量束一道形成了毫無秩序可言的空間門亂流,好似是一個個漩渦。然而破軍機甲發出的能量波眨眼間門便撕碎了這個漩渦,在光束之中不斷地穿行。不過不管怎麽說,破軍都沒有從包圍圈中脫離,生存的空間門變得越來越逼仄。

在看到一艘飛船在衝擊波中徹底爆炸時,盧克眼也沒有眨,他從來不在意手底下星盜的死活。他隻是狐疑地盯著破軍,思緒不斷躍動著。可漸漸的,那些雜念被排除了,隻剩下“對方在送死”這一個念頭。不過出於謹慎,他仍舊是處在最外圍,讓數艘飛船做掩護。

破軍機甲中,華琢玉神情平靜,眼前浮動著無數的光點。

在確認了所有的飛船都進入了那個距離,她唇角勾起了一抹譏誚的笑容。在她的精神力陡然間門暴漲的同時,這一片星空以她為圓心開始坍塌。在這一刻,周圍所有的光亮和物質都在這個詭異的漩渦中消弭。

飛船中的盧克同樣感知到了那股強大的吸力,他在第一時間門便向外飆去。可這一切都是無用功,仿佛麵對著一個黑洞,沒有任何存在能夠從中逃脫。盧克驚駭地看著那一台銀白色的機甲,腦海中忽然間門掠過了一個念頭。

在星廷的審判者中,隻有這位審判長的異能是“未知”!

華琢玉淡漠地看著前往,吞噬了星空中所有存在的物質之後,漩渦又緩慢地縮小,直至消失不見。一股強烈的疲憊之感生出,華琢玉的麵頰上血色退盡,仿佛一張單薄的紙。她伸手按了按眉心,在精神力被彈出之前,通過手操模式設置了目的地開始自主潛行。

-

寧不易在午休。

她是被北鬥的警報聲吵醒的。

“檢測到不明物質,危險等級極高!”

寧不易揉了揉雙眼,精神一下子就緊繃了起來,她一個鯉魚打挺坐起身,眼前頓時出現了一個閃爍著光點的屏幕。然而沒等她看清楚,北鬥的聲音又想起來了。

“不明物質消失。”

“檢測到機甲入境,鎖定目標。

“確認型號‘破軍’,危險解除。”

“破軍?是華琢玉?”在聽到了華琢玉的消息後,寧不易最後一點睡意也散去了。她眨了眨眼,向著破軍發了一道訊息,然而就像是泥牛入海,沒有任何的回應。等待了幾分鍾後,寧不易忍不住又發了一條,然而同樣沒有回音。

如果是華琢玉進入山海星地界,不可能沒有任何訊息。可若不是華琢玉,誰會駕駛破軍?難不成是出什麽事情了?畢竟華琢玉第一次墜落到山海星時,可謂狼狽至極。寧不易眼皮子跳動,越想越是不安。

“鎖定目標降落位置。”寧不易神情凝重。

屏幕上的坐標數值一直在躍動,寧不易緊盯著屏幕,同時也沒有忘記給華琢玉發消息。

一個小時後。

寧不易直接駕駛“搖光”奔出了基地。

華琢玉降落的位置在荒蕪之地中,那邊尚未開放,潛藏在了沙漠中的野獸並沒有驅逐斬殺。正常情況下,華琢玉可不會選擇落到那裏。寧不易將速度提到了最高,可就算是如此,那也是在半個小時候才抵達了目的地。

空中盤桓的黑色禿鷲群發出了詭異難聽的鳴叫聲,而底下則是聚攏來的獸群。寧不易心尖一顫,立馬切換武器向著空中的禿鷲掃射。大概是槍鳴嚇退了這些野獸,不管是鳥群還是獸群都向後退了幾步。寧不易清晰地看到半撐著一把能源劍的華琢玉,她的衣服上血跡斑斑,手臂上有一道數寸長撕裂傷口。

寧不易想不明白一向從容不迫的華琢玉是怎麽將自己弄到這個地步的。

熟悉了機甲戰鬥的寧不易輕而易舉地解決了獸群,她從機甲的駕駛艙跳了下來,將一身血跡的華琢玉抱緊了機甲的駕駛艙。那道傷痕看著猙獰駭人,可以華琢玉強悍的體質來看,隻能算是輕傷。她的狀態看起來像精神力透支,一絲絲的黑氣,大概率是暗汙染纏身。寧不易分出了一抹心思看著山海圖鑒中檢測出的暗汙染數值,暗道了一聲“果然如此”。她瞪了唇角勾起笑容的華琢玉一眼,擰著眉汲取她身上的暗汙染。

華琢玉頭腦昏昏沉沉的,她的精神狀態不太理想。在墜落之後機甲失去了控製自主消失,直到手臂上傳來尖銳的痛意,她才勉強提起一抹精神來,用能源劍驅逐幾乎將涎水滴落在臉上的野獸。她一直知道自己異能的可怖之處,因而從未使用過,但是沒料到負麵作用盡然這麽大。在吞噬的時候,就算機甲有防護罩,那些暗汙染仍舊是不可避免地向著她的體內聚攏來。

這是職責,同時也是代價。

寧不易的房間門中放著一台醫療艙,是當初做機甲訓練室為了方便緩解自身的狀態才購置的。自從寧不易適應那樣的強度之後,就極少開啟了。她沒想到華琢玉會成為醫療艙中的“客人”。人形的容槽在開啟之後逐漸地貼合了人身的曲線,那有著“黃金液”之稱的精神恢複劑漸漸地將容槽淹沒。

寧不易坐在了一邊,她垂眸安靜地望著醫療艙,回憶起先前的“警報”,所謂的“不明物質”,十有八/九跟華琢玉相關。

“你怎麽不說話?”就算精神域像是被車碾了一樣,華琢玉也沒有陷入昏迷中。

寧不易聽到了聲音後抬頭,她掩住了複雜的神情,聳了聳肩道:“我還以為你變成啞巴了。”

華琢玉偏了偏頭,她視野中的寧不易有些模糊,看不清她的神情。但是從那語調中依舊能夠揣摩一二。“對不起。”華琢玉識相地道歉。

“你有什麽對不起我的?”寧不易一臉莫名。

華琢玉遲疑了片刻,才試探道:“讓你擔心了?”

“擔心?”寧不易站起身,她走近了醫療艙居高臨下地望著躺著的華琢玉,點點頭道,“擔心?的確是有的。你現在要做的是好好休息,而不是在這裏跟我說話。”

華琢玉抿了抿唇,輕聲道:“好。”

寧不易在屋中一直待到華琢玉進入睡眠狀態,才輕手輕腳地出門。

她在花田區域轉了一圈,剪了一束薰衣草。客廳花瓶中插著的鮮花是今天早上北鬥換的,可寧不易總覺得它已經凋零腐朽。等換上了新的花束後,她才長舒了一口氣。對著花瓶片刻,她忽然擰了擰眉,伸手將它抱到房間門,放在了右側的床頭櫃上。

華琢玉是在晚上十點醒來的。

醫療艙檢測到了她身體的數值達到標準,容槽便向外一擴,最頂端的艙蓋也自動地打開了。華琢玉坐起身,按了按眉心。她的太陽穴突突地跳,後腦像是八百個小人在打鼓,這些疼痛都是意念上的,是過度使用異能的後遺症。她休息了一會兒才抬頭看坐在**看劇的寧不易。

雖然屏幕上的畫麵光怪陸離,可寧不易的心思並不在上頭。在醫療艙開艙的聲音傳出時,她就知道華琢玉已經醒過來了。不過很明顯,她並沒有開口說話的打算。

“北鬥檢測到了不明物質,跟你有關嗎?”寧不易問道。

華琢玉點頭,輕描淡寫道:“是異能。”

“那邊有什麽需要你用異能?星盜嗎?”寧不易又問。

“是他們。”華琢玉平靜道。華琢玉從醫療艙中滑了下來,她揉了揉手腕,那道被野獸撕開的傷痕已經消失不見了。她的視線在這個仍舊保持著樸素本質的房間門中轉動著,尋找一個可以坐下的地方。最終她選擇了距離床榻不遠的椅子,而不是貼近寧不易。

寧不易一直凝視著華琢玉,在看到她選擇“遠處”的時候,內心深處沒來由地升起了一抹失望。隻是她很快便斂起了這點小情緒,慢吞吞道:“你讓我不要輕舉妄動,意思是看你表演嗎?”

華琢玉:“……這是個意外。”

寧不易故作好奇:“還有什麽能離開你的掌控嗎?”

沒等華琢玉應聲,寧不易冷不丁又問:“你身上的防護還在,為什麽體內會有那麽多的暗汙染?”

華琢玉笑了笑,不在意道:“至高恩賜的代價。”

寧不易瞪著華琢玉:“你怎麽笑得出來?”暗汙染入體這樣的代價聽起來就不太正常,可為什麽賀潮那些人的異能沒聽說有代價?難道是因為太弱了嗎?

華琢玉眼中笑意更深:“因為遇見你之後,這代價便不再可怕了。這麽看來,你才是至高給我的恩賜。”

寧不易:“所以我是個淨化器嗎?”

華琢玉啞然失笑。她站起身離開了那代表著距離的椅子,逐漸向著**的寧不易靠近。

她的腳步不緊不慢,可又帶著一種難以形容的決然。

寧不易抬頭看著華琢玉,一顆心怦怦地跳動著,她的身體因為緊張而繃緊。她無端地想到了在巨鐮星的某一天,想到了那被無禮的人打斷的對話。

華琢玉輕輕地走到了寧不易的身邊,沒有多餘的言語。她俯下身用嘴唇貼緊了寧不易的唇,落下了一個溫柔的吻。“用浪漫一點的字眼,你是風、是月、是花、是海。”華琢玉起身,可她的手仍舊落在寧不易那烏黑而濃密的長發上。

到了這時候,寧不易的心反倒平靜下來了。

她問道:“那要是用直白點的詞匯呢?”

華琢玉:“那就是愛情。”

寧不易唇角不自禁地揚起,她很快地低下頭,任由理智與情感互相拉扯。半晌後,她才接話道:“似乎來得太快。”

華琢玉不假思索道:“沒關係,時間門還很長,至少足夠兩個人相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