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聰明人有點用

“癡漢。”鬱麟又罵了一聲,到底是忍不下去了,對俞燁城道:“此人癡傻瘋癲,帶在身邊會是個大麻煩。”

“大麻煩?”晉海川笑了,頗為得意,“還是‘大’呢,原來我這麽厲害。”

“……”鬱麟終於理解為什麽小廝會將晉海川帶回來了。

一般人真的會被他的無賴給氣死。

難怪能厚顏無恥的對霍老板死纏爛打,這份無賴,上天入地,他稱第二,無人敢稱第一了吧?

鬱麟道:“少爺,與此人同行,會壞了您的名聲。”

“出了滑州,你不說我不說,誰知道我是誰,做過什麽?”晉海川不以為然的攤手。

鬱麟還要說什麽,俞燁城抬手止住。

他盯著晉海川,幽幽問道:“你對東都有執念。”

“東都是大周未來的中心,繁華昌盛,誰不有執念呢?”晉海川搖頭晃腦,“況且,那裏不會有人認識我。你們不會覺得,我真喜歡聽汙言穢語吧?”

“汙言穢語?”鬱麟好笑道:“還不是你自己作出來的。”

“我現在大夢初醒,改邪歸正了。”晉海川望著俞燁城,一雙大海般的眼眸透著真誠,“大善人繼續行行好,給我一次機會吧。”

俞燁城也望著他。

晉海川有小人的狡黠,卻也有世家公子的清貴與從容。

兩種感覺混合在一人身上,實在奇怪。

或許晉海川的祖上是書香門第,自小受到一喜熏陶,誰能想到長大成人卻是個自甘下賤的。

雖然堵在大街上時,聽了不少流言蜚語,可晉海川到底是什麽人,還是要叫人查一查,畢竟那些對霍家的叫囂與責罵,可是有人刻意挑動起來的啊。

再觀這一切,仿佛都是晉海川一早就安排好的。

俞燁城愕然,首先想到的是自己竟然不知不覺間有意帶晉海川回京了?

錯愕隻在一瞬間,俞燁城沉聲道:“你收買了人,在你脫下衣服露出傷口之際,帶頭辱罵霍家之凶殘,對嗎?”

晉海川大方承認,“是啊,不然霍家不會如此輕易的賠錢。拿不到錢,我怎麽治傷,怎麽活著去東都實現我的夢想呢?”

“使下三濫手段的市井無賴,真是有辱秀才身份。”鬱麟罵道。

晉海川道:“哦,這位公子若是以後遭人毒打,可別索要賠償或是報官啊,就硬生生的忍著。不然的話,你這不是打自己的臉嗎?”

鬱麟臉上像是真被人打了一巴掌,“你……”

晉海川悲傷的看著他,“人生如此艱難,為何還要如此折磨自己?”

“……”這是在嘲諷他跟他抬杠,卻杠不過嗎?鬱麟暗暗攥緊拳頭,在少爺身邊多年,他明白有些事需要隱忍一時,才能圖謀更多。

他且等著這囂張的醃臢貨色能蹦躂多久。

晉海川的視線回到俞燁城身上。

按說他有求於人,不該如此頂撞,可是想到死前的痛苦、自身的現狀,他就忍不住啊!

俞燁城卻沒有繼續盯著晉海川,“帶你上路不是不行。你是聰明人,又想改邪歸正,那就憑著自己的本事混口飯吃,否則到了東都,不是被唾沫星子淹死,就是橫死在荒廢的巷子裏。”

晉海川詫異道:“你們撞傷我,不對我負責到底,居然還要我自己出力才能混口飯?!”

“你不要得寸進尺。”俞燁城冷冷的聲音傳來。

回**在車廂裏,仿佛寒氣四散,連鬱麟都不由地縮起脖子。

晉海川擺擺手,“哎呀呀,我那是說笑呢,大善人莫要記掛在心上。您願意帶上我,我自然竭盡所能,施展才華,說不定真入得了大善人的眼,將來能在須昌侯府謀個差事,畢竟讀書考科舉要好幾年,花費可不小,五百兩不夠呢。”

真是個擅於投機取巧的。

俞燁城沒有搭理他,慢慢的合上眼,似乎打算小憩。

晉海川十分識眼色的閉上自己的嘴,滿不在乎鬱麟含著敵意的目光,將窗簾子掀開一道縫隙,欣賞沿路風光。

不知道等俞燁城發現自己帶回東都的人,會在日後滅了他須昌侯府滿門,是什麽心情與表情呢?

他有點想看呢。

一行人馬奔跑在蜿蜒的官道上,天色漸漸黑了,一輪殘月懸掛在天際,慘淡的月色下看不到前方有任何建築,隻有起伏的山脈和無邊無際的樹林。

俞燁城的目光再度從窗外收回時,覺察到一絲探究的視線,但尋著看過去的時候,唯有晉海川麵無表情的靠在舒軟墊子上。

他安靜的時候如清風明月,光潔的叫人擔心有個不慎就會玷汙了這份美好。

這人的身體像是有無數的魂魄,一會兒一個樣,著實讓人看不透。

“少爺”鬱麟瞥眼晉海川,抱怨道:“今日被耽擱太久,怕是趕不到歇腳的農莊,隻能在郊野歇息了。”

俞燁城收回目光,應了聲“好”。

鬱麟不好懷疑的乜斜一眼晉海川,郊野卻也是個好地方——殺人方便。

如此醃臢貨色在身邊,他怎麽能容忍少爺名聲受損呢?

夜深了,山林間的小路上,車馬放慢了速度,領頭的護衛尋找適合過夜的地方。

冷不丁地,尖利的破空聲刺入耳中,“咚咚咚”幾道鈍聲在背後炸響,晉海川的身子微微一顫,聽見脆裂聲在蔓延。

他當即往前踏出一步,緊接著後背厲風橫掃,銳利劍鋒幾乎是貼著耳朵擦過。

當他準備矮下身子準備滾到一旁時,黑暗中腰上重重一擊,悶哼一聲,身子不可控製的向後栽去。

“小心!”有人喝道。

晉海川在栽下去的一瞬間,手被人緊緊握住,然後輕輕地一扯,他就跌進一個堅實的懷抱中。

他望向四周,車廂四分五裂,月色下刀光劍影,縱橫交錯。

“俞燁城,你這穎王走狗,今日便是你的死期!”蒙麵的歹人大聲喝道。

“莫非時候太子的人馬?”橫劍擋在車前的鬱麟皺眉,回頭望向站在殘破馬車上的男人,臉色一變。

俞燁城抱著晉海川站在車上,眾目睽睽之下居然泰然自若,未覺有任何不妥。

他很不爽,剛才暗中推一把晉海川,那麽好的機會,竟是讓少爺自己破壞了。

晉海川覺察到鬱麟不善的目光,猛然發覺自己被俞燁城抱著,立時扭動了下肩膀,想掙脫開來。

但是他沒想到俞燁城抓著他胳膊的手非常緊,如同鷹爪,他稍微使勁幾下,既沒有掙開,更使得他身上的傷口撕裂般的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