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別要

洛雲朝睡了一覺醒來看見玄槿還在邊上躺著,確定了重生不是自己大夢一場甚是歡喜。可瞧著玄槿身上還帶著傷卻克製又規矩的姿勢,不免有些心酸,玄槿在自己麵前,放不開啊。

原本想要繞開玄槿自己去倒杯水來喝,不想還是低估了玄槿的警覺,他一動,玄槿便陡然睜開了雙眸,分明是同自己一樣剛剛睡醒,眼神卻清明不帶一絲迷離。

“殿下要喝水嗎?屬下去端來。”利落地翻身坐起,扶著洛雲朝坐好後,貼心地在背後墊了塊軟枕,這才下榻去倒了杯溫熱的茶水,恭恭敬敬遞到洛雲朝手邊,態度極度謙卑。

窗外是靜謐的夜色,屋內隻有幾隻蠟燭的柔光閃爍,洛雲朝實在沒辦法找話說,便沉默著喝了半杯茶水,這才想到話問道,“什麽時辰了,孤有些餓,傳膳吧。”

外頭天色瞧著已然夜深,但太子嘛,想什麽時候吃飯就什麽時候吃飯的自由還是有的!主要他現在才想起來,玄槿大概從昨日起便未進食過,這要是餓到明日晨時可得把他心疼壞了,借口自己餓了讓下人準備點吃食過來,等會兒還能以自己吃不下了為借口,讓玄槿解決掉!

“機智如我!”洛雲朝瘋狂在內心誇讚自己。

卻不想,這都快子時了,太子妃竟然還能聞著味兒過來,是他的飯菜太香了嗎!

“殿下,您可算醒了,擔心死妾身了。”秦意晚捧著四個月的孕肚在琅兒的攙扶下小心翼翼跨過門檻走到桌邊,神色分外關切,儼然一個溫柔賢惠的妻子形象。

可那副柔柔的樣子在瞧見玄槿一個影衛這樣低賤的身份竟然坐在洛雲朝身側老神在在地剝蝦時,陡然間變了個人一般,眼神都淩厲起來,拿出了太子妃的氣勢教訓道,“便是殿下寬宏不與你計較,玄槿你也不該如此沒有規矩,竟然同殿下同坐!”

以往也不是沒有這樣過,可洛雲朝從前覺得秦意晚作為太子妃,確實隻要對自己一人溫柔小意便好,在旁人麵前,便該有太子妃高高在上的架勢。可今時哪裏同往日呢,給自己頭上添了抹綠的女人竟然教訓起他心尖尖上的寶貝不懂規矩,嗬嗬,真是好大的臉啊,怎麽打過去好呢!

洛雲朝狠狠咬了一筷子菜,準備開幹了!

原本是不願意坐下但被主子要求把那一整盤蝦都給他剝完喂給他吃的玄槿也很無奈,萬萬沒想到躲過了躺在主子榻上這一劫,躲不過坐在主子身側!他果然應該離主子遠一點才能過上安生的日子!

不過玄槿向來是不會為這種事解釋的,隻起身立在洛雲朝身側,“娘娘教訓的是,屬下知罪。”良好的認錯態度讓秦意晚麵色稍霽,剛想著是叫玄槿出去跪一夜還是打一頓板子,便聽著向來不管這些事的洛雲朝開口庇護,“意晚莫責備玄槿,乃是孤今日嘴饞,想吃那蝦,便令玄槿坐那兒剝的。”

“天色這樣晚了,布膳的丫頭們都歇下了,玄槿喊了幾次沒喊來人,孤這不就隻能使喚玄槿嘛。”洛雲朝說得簡單,卻是安安責備秦意晚治下不嚴,他堂堂太子,夜裏吃個飯連府裏的丫頭都叫不動,可見管理庶務的太子妃有多無能……或者說有多不把他這個太子放在眼裏了!

秦意晚心裏咯噔一聲,她自進府之後便刻意作成一副溫良大方的主母樣子,不僅洛雲朝滿意,府中下人也都是喜歡得緊,是以三年來幾乎將太子府上下收為己用。太子非長命之相,府中誰人不知,所以下人們都對秦意晚馬首是瞻,對洛雲朝自然就怠慢了些。

不過洛雲朝不講究,下人們也不會過分,該伺候到位的也不會刻意躲懶,到底是太子殿下呢,坐在儲君的位置上。是以洛雲朝往常也並未察覺這些細微之處,這也是他頭一回心血**,夜裏頭要吃東西,倒弄了點旁的收獲來。當然,洛雲朝也是不會承認自己就是想跟玄槿兩個一塊兒吃頓飯,所以並未明令府中侍女過來伺候。

秦意晚也是反應極快的,聽出了洛雲朝話中的責備之意,忙作了一副愧疚表情,不乏氣憤地說道:“是妾身近日身子疲乏,對下人疏於管束了,竟讓那些賤坯子怠慢了殿下,明日定要將她們都打罰一頓,送到內廷司再重新去學學規矩!”

“都是妾身的不是,還請殿下責罰,可切莫動怒,平白氣壞了自己的身子。”秦意晚艱難地捧著肚子行了半禮,滿臉關切愧疚,那模樣真是我見尤憐。洛雲朝當然得接招啊,當即放下了筷子,上前就要扶著秦意晚起身,當然是沒扶到的,他半道上收回手捂住自己口鼻“咳咳”地咳起來,他現在才不想碰那個女人一下,想起來以前碰過都還直犯惡心呢!

最後是琅兒扶住秦意晚,玄槿扶住了洛雲朝。洛雲朝猛地“咳”了幾下之後,才“虛弱”地望向秦意晚:“意晚說得哪裏話,都怪孤身子虛弱不能兼顧府中,這諾大得太子府全靠你操持,辛苦你了……”一番誇讚了秦意晚之後又麵色緊張地詢問道,“琅兒今日來通報說你肚子不舒服?現下如何了,太醫來看過沒有,怎的沒好好躺著,有事尋孤的話,派人來傳個話便是,怎的自己過來了!”

秦意晚見著洛雲朝對自己態度如以往一般關心,這才放下心來,擠出一個虛弱的笑意:“琅兒回來說殿下暈倒了,妾身擔心,不來看看哪裏能放心。”

洛雲朝麵上十分感動,心裏嗬嗬嗬嗬,真要是關心,他“暈”著的時候怎麽不來照顧,等他醒了才來假惺惺。不過這大半夜的,想來秦意晚這次也是真這著急,不過她的算盤注定落空,他這輩子可沒那麽傻了。當然,說出口還是:“意晚有心了,快過來坐下,可有哪裏不適?”

“多謝殿下關心,妾身無礙,就是這孩子真不心疼妾身,這才四個月,就折騰得妾身日日吃不好,睡不好。”秦意晚柔柔嗔怪道,想叫洛雲朝更憐惜些,她也更好開口讓他去找朔王交涉,把弟弟得罪證銷毀掉。

……

玄槿百無聊賴聽著二人你來我往,互相演戲,頗感無趣,哪知他家殿下陡然間語出驚人,“意晚啊,這幾日孤在想,孤的身子這般孱弱,本就難以延續子嗣,眼下你好不容易有了身孕,原是該開心的,可孤看著你懷這孩子懷得屬實辛苦,身子也差了許多,聽聞若是父母身體都不好,孩子多半也會不好,要不然,這孩子還是別要了,孤舍不得你那樣辛苦,最後還……”

“唉,都怨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