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此時,七皇子府。

殷君衡當眾受了那五十天刑鞭後,殷君榮倒是再想躲也躲不過去了,隻能也跟著硬受了五十天刑鞭。

但他自幼被舒貴妃嬌寵,又整日吃喝玩樂,身體素質比殷君衡差得遠,心性更是雲泥之別。

所以隻稍微抽了兩鞭,就開始當著眾臣和泰安帝的麵鬼哭狼嚎起來。

最後還是他被打得臉色蒼白,口吐白沫直接暈了過去,嚇得舒貴妃跪在在一旁聲淚俱下地求情,泰安帝才終於鬆了口。

可也正是如此,讓大臣們和泰安帝也都看出了殷君榮和殷君衡的區別。

泰安帝即便對殷君衡忤逆的一些舉止不滿,但看著殷君榮那副爛泥完全扶不上牆的樣子也覺得很是惱火。

所以即便中途看在舒貴妃的麵子上叫停了鞭刑,卻又對殷君榮降了罪——禁足三月,罰俸半年。

舒貴妃縱然心疼幼子,但也看得出泰安帝動了怒,也不敢再求情,隻能帶著殷君榮退下了。

這會,殷君榮癱在自己府中柔軟的金絲軟榻上,渾身不能動彈,舒貴妃就和衣坐在榻旁,給他喂藥。

殷君榮喝了兩口藥,實在是憋不住那口氣,忍不住就啞聲對舒貴妃道:“母妃,我這次都是被殷君衡逼到這般地步的,你看他,哪有一絲骨肉親情?明知我身體弱還逼父皇懲罰我,這不是要我死麽!”

舒貴妃喂藥的手頓了頓,垂著眼睫,神色不算分明地歎了口氣說:“榮兒,你這次也確實犯了錯,就別提你哥哥了。”

殷君榮噎了一下,看著舒貴妃柔美的側臉,不說話了。

知道舒貴妃的婦人之仁又犯了。

但隻是過了一會,殷君榮眼珠子轉了轉,便忍著身上的疼,又意味深長地道:“可這麽一來,他的太子之位就更鞏固了,母妃不怕麽?母妃,比起我,哥哥可是更恨你啊。”

舒貴妃端碗的手不覺顫了顫,這時她抬頭,皺著眉靜靜看了殷君榮一眼。

殷君榮神色平淡坦然地跟她對視。

舒貴妃心頭一點點沉了下去。

其實殷君榮說得沒錯,當她當年放棄殷君衡,主動向泰安帝提出送殷君衡去當質子的時候,就權當已經放棄了這個兒子。

後來,她全力培養殷君榮,也取得不小成效,眼看著殷君榮即將成年,也可以封為儲君了。可偏偏這時,殷君衡回來了。

就像一個噩夢,被那仙人禦劍,帶著萬千華光回來,把她苦心孤詣給殷君榮經營多年的光環全都砸了個粉碎。

尋仙多年,渴求長生的泰安帝當即封殷君衡為太子。

從那之後,殷君榮的脾氣就開始變差,酗酒、玩樂,不求上進。

她看在心裏,苦在心裏,卻也明白得很——如果殷君衡不出點什麽事,殷君榮這輩子是沒有機會了。

而等殷君衡登基,隻怕最先對付的就是他們倆。

她已經沒有後悔的機會。

也就在這時,一直久久凝視著舒貴妃表情的殷君榮忽然輕輕伸手,握住了舒貴妃手,柔聲道:“母妃,你現在隻有我了。”

舒貴妃身體顫了顫,頹然垂下眼,顯然是默認了殷君榮的話。

而殷君榮看著舒貴妃的表情,平日裏浪**輕浮的臉上漸漸露出一抹破含深意的淡笑,接著他就道:“丞相給哥哥送去的那個長得很像無塵仙尊的庶子好像起到了一點作用,聽說哥哥在宮門前直接抱了他,寵愛得很。母妃,我覺得,若是我們要動手,不妨從這個庶子入手。”

舒貴妃聞言,不由得皺眉:“可他,是沈丞相的人。”

殷君榮:“沒關係,兩日後那庶子回門,哥哥受了傷,必然不會去。到時候我們想點辦法,在路上安排個人截了他的馬車就是。一個病秧子,隨便威脅威脅,還有不聽話的?”

舒貴妃皺眉:“你哥哥他心思縝密,說不定是演給我們看的。”

殷君榮神色詭異地笑了一下:“演的也不要緊,我自有辦法。”

舒貴妃:?

殷君榮這時就對舒貴妃輕輕招了招手,舒貴妃會意,附耳過去。

殷君榮在舒貴妃耳畔說了幾句話,舒貴妃一雙杏眼中驟然出現極度驚詫恐慌之色,還是殷君榮安慰了她幾句,她神色才從震驚變成了猶豫。

最終,她咬了咬櫻唇,低聲道:“那此事,隻可成功,不可失敗。”

殷君榮眸光深邃:“放心吧母妃。”

“不會失敗的。”

·

沈明玉回門之日很快就到了。

殷君衡的風寒在這兩日也差不多痊愈,一大清早,他便和沈明玉一同坐上了去沈府的馬車。

這兩日,兩人沒怎麽說話,沈明玉客客氣氣的,殷君衡心裏多少有些不自在。

不過,目前更緊要的倒不是他們之間的關係。

而是沈府那邊會對沈明玉有什麽“安排”。

先前沈鬆庭都敢派人在宮內給沈明玉送百日合歡那等虎狼之藥,那沈明玉這次回去,沈鬆庭若是見沈明玉還沒得手,必然會加以詢問或是指責。

甚至,威逼審訊。

以沈明玉那包子一般任人揉捏的性格,還不知道會遭遇什麽。

他得盯緊點才好。

想到此處,殷君衡抬眼,看了一眼對麵穿著一襲雪狐披風,安安靜靜坐在那,溫柔漂亮宛如一個玉雕人的沈明玉。

沉吟片刻,殷君衡淡淡道:“一會去你家,你不可四處亂跑,知道麽?”

沈明玉:?

他默默抬眼看了殷君衡一眼,晶潤眸中帶著一絲疑惑。

殷君衡被沈明玉這個眼神噎了一下,劍眉蹙了蹙,又道:“本殿下不太習慣同外人相處,你最好隨時跟著。”

沈明玉這才了然,點了點頭。

殷君衡對於沈明玉這個點頭有些不滿,欲言又止,最終卻又選擇扭頭掀開車簾朝外看風景去了。

沈明玉看著殷君衡朝外眺望時俊美的側臉,不由得靜靜在心裏笑了笑。

覺得殷君衡偶爾賭賭氣的樣子還是挺可愛的。

其實比起殷君衡,他其實想說他對沈府更陌生,尤其是沈鬆庭,那個劇情中一手策劃了“龍脈之禍”的人。

他多少有點沒底。

但這些,他是不能跟殷君衡說的。

想了想,沈明玉在心裏低低叫了一聲係統,打算再臨時抱抱佛腳。

為了他自己,也為了殷君衡。

係統這次倒是挺快就出來了。

沈明玉把自己的擔憂輕聲跟係統說了,係統聽完,猶豫了一會,道:“其實你倒是不用小心沈鬆庭,你小心一下陳氏吧。”

陳氏是沈明玉的母親。

沈明玉聞言,心頭不由得微微一動:“陳氏怎麽了?”

係統有點尷尬,過了好一會,它才含糊道:“陳氏的情況,跟舒貴妃有點像。”

沈明玉:……

賣子求榮?

那難怪不用小心沈鬆庭了,有些事,如果有人能代替做,丞相自然是不會親自動手的。

得到了這個消息之後,沈明玉心裏也算有了底,知道恐怕今日跟沈鬆庭的會麵隻會是個過場,重頭戲隻怕在陳氏那。

這樣也好。

陳氏就算再有心機,自然也還是比不過沈鬆庭,他麵對起來沒那麽大壓力——

“又在想什麽,這麽出神。”

殷君衡冷淡的嗓音靜靜響起,沈明玉心頭微動,回過神來,看向對麵的殷君衡。

四目相對,沈明玉沉默了一下,輕聲道:“我在想,許久沒有見到母親了,也不知道她怎麽樣?”

這次輪到殷君衡沉默了。

短暫的沉默之後,殷君衡語氣有些不自然地開口:“她被接到丞相府,自然日子會比以前好。”

頭一次,殷君衡說了言不由衷的假話安慰人。

那種情況下,沈明玉的母親被接到丞相府,幾乎等同於人質,即便是富貴,也未必談得上過得好。

可這時聽完殷君衡的話,沈明玉卻真心實意地淡淡笑了笑:“殿下說得對,是明玉想多了。”

殷君衡不說話了。

他確實很不擅長撒謊,也不知道該怎麽麵對這麽單純的沈明玉。

索性,閉口不言。

好在,太子府和丞相府離得並不算太遠,很快,就到了。

馬車停下,殷君衡先起身。

沈明玉斂起衣擺撫平,也打算起身,可就在他剛剛欠身起來的時候,一隻修長骨感的大手忽然伸到了他的麵前。

他有些訝異地抬起眼,就對上了殷君衡那雙異常坦然平靜的鳳眸。

沈明玉靜靜看了殷君衡兩秒,抿了抿唇,就溫順地伸出手,輕輕放在了殷君衡掌心。

殷君衡順勢握緊了沈明玉柔軟如白玉的手,就這麽牽著他,下了馬車。

·

進入沈府後,不出沈明玉所料,沈鬆庭並沒有露麵太多,隻是客套地在書房裏見了他們一麵之後,就聲稱有公務處理,離開了。

讓他們在府中隨便走走看看。

隻不過期間沈鬆庭看著殷君衡握著沈明玉手的樣子,笑容微微有些別樣的意味。

沈明玉看到沈鬆庭那個笑容,不知為何,心頭很是不安。

他有幾次忍不住想偷偷把手抽出來,可偏偏殷君衡反而把他的手握得更緊了。

沈明玉:……

從沈鬆庭書房出來,沈明玉忍不住抬頭看了一眼一旁的殷君衡。

四目相對,殷君衡側頭看他,語氣淡淡的,眸中卻帶了一絲笑意:“不好意思了?”

沈明玉沉默了片刻,歎了口氣:“殿下其實不必在父親麵前這樣的,太刻意了。”

他也不明白殷君衡這是什麽意思?是要挑釁沈鬆庭?那倒也不必如此……

殷君衡:“你就是不樂意我牽著你吧?”

沈明玉:“……不是。”

殷君衡:“那有什麽不好意思的,你是我的太子妃,我還不能牽著你了?”

沈明玉別過眼,抿唇不說話了。

殷君衡就這麽看著沈明玉雪白的側臉上泛起一點淡淡飛紅,漂亮得就像玉白的羊脂膏上染上了一點玫瑰糖汁,甜潤可口。

忽然就有種衝動想伸手輕輕去捏一捏,看是不是一捏就軟了,化了。

可這畢竟是丞相府。

殷君衡隻能有些可惜地將這個念頭埋在心底,過了一會,他道:“帶我去你母親那吧,我也想去看看她。”

沈明玉怔了一瞬,默默抬眼看了殷君衡一眼。

殷君衡看出沈明玉眼中的疑慮,劍眉輕挑:“不逗你,走吧。”

沈明玉:“好……”

作者有話要說:

五十個小紅包

殷君衡:嬌嬌老婆真可愛

沈明玉歎氣:好幼稚啊這個人……怎麽當上太子的?

殷君衡理直氣壯:天選啊

沈明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