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真是一個激烈的吻。
C大每棟宿舍樓都有一個後門。
喬墨這棟樓的後門門鎖被人撬了,宿管阿姨一直沒發現。
林橘貓著步子,帶喬墨往後門趕。
淩晨的時間點,他們的步伐很輕,可聲控燈還是亮了起來。喬墨嚇得攥緊了林橘的衣角,彎腰,頭一回做賊似得貼著牆走。
“林橘……”
“噓!”
林橘示意他別出聲,探頭探腦地朝宿管的休息室那兒望去。
玻璃窗內亮著燈,卻沒動靜。
林橘帶著喬墨一溜煙地穿過了一樓走道,跑到了後門那兒。林橘不像是第一次幹這種事兒了,他頗有技巧地推開了門,沒讓它發出太大的聲響。
他讓喬墨先出去,自己小心翼翼地一點一點合上門。
兩人一前一後地往外跑了幾步,林橘指向一麵不算高的牆。
“翻出去。”
喬墨凝固了神情:“我不會翻牆。”
林橘打量了一番喬墨的身高,抓了抓後腦勺,屬實沒想到這茬:“那這樣,你踩我背上。”
喬墨頓在原地,側目看到一個狗洞,說:“不用,我從這裏出去吧。”
“……你看清楚,它是個狗洞。”
喬墨小時候不是沒鑽過,不覺得有什麽,他小聲問:“隻要能出去,不就行了嗎?”
“理是這個理。”林橘犯愁地問,“可你姓喬啊……”
喬家小少爺鑽狗洞?
這要是說出去,林橘都感覺自己會被喬家抓起來浸豬籠一樣。
喬墨沒理解林橘話中的意思,隻道:“姓什麽都可以鑽,別讓學長他們等久了。”話罷,喬墨不帶一絲猶豫地從狗洞裏鑽了出去。
校外的空氣都似乎更清新一些。
喬墨鑽出來的時候,鄰近的馬路上馳過一輛摩托車,地麵轟轟作響,刺眼的燈照得喬墨眯起雙眼。
他將手背抵在了眼睛前,睫毛投下一條細長且快速消失的影子。
摩托車遠去。
微弱的路燈下,定定地站著四個男人,皆不約而同地望向喬墨。
白亦凝大概這輩子也想不到,自己會目睹喬盛集團的小少爺從狗洞裏鑽出來。
他猛然心梗,希望自己是雙目失明,什麽都沒看到。
與他擁有同個想法的,還有怔住的周鷹和邱延。
隻有硯池反應最快,上前扶起了喬墨,半彎下腰替喬墨拍幹淨了褲子上的碎草:“地上有石子,膝蓋疼不疼?”
喬墨霎時踉蹌,對著麵前的硯池,以及其他三人,傻傻地瞪大了眼睛。
“……”
604三人組是心照不宣地轉過身,一律裝瞎。
周鷹更是吹起了口哨小調兒,往前邊踱了幾步。
不過,喬墨依然是如硯池所想,迅速地紅了臉,頗有一種“幹壞事”被抓包的窘迫。也許是還沒來得及適應與硯池交往的第二天,他企圖往旁邊挪去,聲若蚊蠅:“我不會翻牆。”
硯池直接握住了他的手,很自然地十指相扣,不著痕跡地與他靠近了些:“能出來就好。”
“……會不會很丟臉?”
“不會,他們什麽都沒看到。”
硯池說話時的氣息溫熱,落在喬墨的額間。他們處於一個適當的距離,但仍有春風貼緊著沐過喬墨的心,癢癢的,小貓爪子撓過一般。
通俗地比喻起來,就是像小黑那樣撓的癢。
林橘從天而降,順利著陸。
他忽略了喬墨漲紅的臉,振奮地說:“你們不是說夜宵攤等著我們嗎?”
這題白亦凝會搶答:“老硯不放心你倆翻牆,非說要來接著小MO,我們索性一起等唄。”他笑笑,意味深長地一推眼鏡,“沒想到白等了,小MO自己有自己的辦法哈。”
喬墨聞言,羞赧了神色望著硯池,臉頰在路燈光下也紅撲撲。
硯池說:“別聽他瞎掰。”
周鷹誤以為自己聽錯了:“你喊誰是小MO?”
白亦凝:“有腦子的都該猜到了。”
這回輪到周鷹心梗,他見鬼一般地問:“喬墨是小MO?!”
白亦凝幸災樂禍,對周鷹的震驚表示很滿意。這事兒總不能隻有他一個人被嚇到,再加個周鷹,白亦凝心裏舒坦了。
林橘嫌他們大驚小怪,摸著肚子嚷嚷著今晚有人得請客了。
硯池積極應下:“我請。”
喬墨不是不懂道理,爭著說:“我、我請吧!”
硯池不讓,耐著性子解釋:“我借用了他們的煙花,應該我請。”他說著,將喬墨稍稍一拽,輕而易舉地把人帶到了自己身前,這回貼得很近。
喬墨能聽到硯池胸膛的聲音,也能嗅到硯池身上的沐浴露香。
原來硯池是洗了澡才出來的。
原來硯池看著沉著冷靜,卻在牽手的時刻起,他的心髒也沒安分過。
原來,牽手的感覺是這個樣子的。
……
喬墨想著許多個“原來”,忽地垂眸不敢看硯池。
唯聽硯池那低沉渾厚的聲音,仿佛夾帶著磁力,磨得喬墨的耳朵發起高燒。像極了一句悄悄話,耳鬢間的廝磨。
“下回你單獨請我。”
喬墨的耳朵一熱,諸多幻想如潮汐般退去。
竟都成了現實。
對於硯池明目張膽地秀恩愛,其餘四人唏噓一聲,全都看不下去地朝前走去。
“走走走,夜宵攤去!”
“虐狗呢?都給我虐餓了,吃窮他算了。”
“良辰美景奈何天~”
“似水流年呀~~”
林橘的眼睛彎成月牙:“白學長,你唱得好難聽啊。”
白亦凝稱他不懂欣賞:“小周子,掌這顆橘子的嘴。”
周鷹:“神經。”
幾人勾肩搭背地走起來,邱延險些沒勒死驚魂未定的周鷹。
硯池的嘴角藏不住笑,對喬墨說:“走吧。”
逃離學校的夜晚,淩晨的一點鍾,比高中時的逃課更為刺激,也更為自由。
青春如風穿梭於時間,在最是灑脫愜意的年紀裏,白亦凝拿起啤酒瓶,用牙一嗑,以極為粗獷的方法打開了瓶蓋。
“喝!”
喬墨不會喝酒,手裏拿著一罐雪碧,胃裏反複有細小的氣嗝湧上來,舌麵回甜。
酒過三巡,不知道是第幾次碰杯,周鷹和邱延臉頰浮起紅暈,白亦凝和林橘滔滔不絕地說著高中舊事。
硯池也會喝酒,但不上臉。
他是麵色如舊,隻借著歡快的氣氛,露出一口白牙。他的眉眼也算不上秀氣,但五官中處處透著一股俊俏,在恰當的年紀裏,有一種恰恰好的成熟感。
滿桌的燒烤少了大半,老板娘繼續端上新烤好的香辣茄子和孜然茄子,以及一份沒加辣的涼皮。
硯池寬大消瘦的手骨節分明,他略微慵懶地握著酒瓶,微微側身的姿勢,將孜然茄子換到了喬墨的麵前。
喬墨吃了一口,油蹭的嘴巴亮亮的。
硯池遞給他一張紙巾,把涼皮也放到他麵前:“點了不辣的。”
喬墨嘴裏塞滿了茄子:“不辣的茄子也好吃。”
硯池的視線落在喬墨翕動的唇上,思緒一頓,別開了目光。
“是記得你吃不了辣。”
“你怎麽知道?”
喬墨不記得自己說過。
白亦凝大抵是醉了,站起來就說:“他在你那兒住了——”
硯池磕開了一瓶酒,打斷了白亦凝的話:“喝你的,少說話。”
白亦凝捂住耳朵,委屈地坐下:“好凶噢。”
林橘摸摸白亦凝的背,學著白亦凝家鄉的口吻:“咋話那麽多呢?”
“嗚嗚,有了老婆不要兄弟。小MO,小MO~你知不知道,為了追你,他折磨我們!”白亦凝小鳥依人,靠去林橘身上。
林橘一躲,白亦凝賴到了周鷹那兒。
“對,他糟踐我們!”周鷹灌了一口啤酒,看著也醉了,“打死我都想不到,你倆能湊到一塊兒去。”
這年頭,同性都合法領證了,他們哥幾個犯不著有偏見。
周鷹的著重點和別人也不大一樣,他覺得硯池信任他們,才剛交往第一天,就給領出來一起吃夜宵了。
雖然吧,看到喬墨的那一瞬間,他有種被重磅一擊的感覺,但他尚且能接受。他是一喝醉就犯困,神誌不清地說這說那,連宿舍老有貓毛都拿出來抱怨。
叨叨的模樣和白亦凝沒什麽區別。
周鷹:“我……我在手機上訂了三間房,今晚咱們隨便擠擠。”
邱延問:“老周,怎麽不給我們一人開一間?”
周鷹借著醉意,揮手拍了一巴掌邱延寬厚的胸肌:“你當老子的錢是天上掉下來的?”
邱延沒心沒肺地一笑,臉紅得像個猴屁股:“資本家的錢,不花白不花嘛。”
“成,成!我資本家,你們這些小打工佬。”
周鷹看著他的臉,笑得不行,肩膀一抖一抖的,放肆地拍了幾下邱延的胸肌。
白亦凝逐而嫌棄地推開了動作幅度很大的周鷹,繼續往林橘身上靠去。
林橘躲著他,推搡著說胡話:“我可能也許馬上要談戀愛了,你別靠著我!”
“誰發瘋了和你談戀愛?”
“就是有那麽一個人!”
幾人鬧作一團,你摟著我,我摟著你。
醉得一塌糊塗。
硯池仍舊清醒,話卻越來越少。他沉默著聽他們鬧了會兒,轉眼握住喬墨的手問:“累嗎?”
喬墨搖搖頭,眸底亮亮的,跌入一輪月:“不累。”
硯池與他對視片刻,拿出手機看了眼時間,笑道:“四點了,我們去休息吧。明天下午你不是還有課嗎?”
他起身去把單買了,和喬墨一起領著幾個人去了周鷹指的賓館。
三間房都是雙人間,兩張床。
由於醉鬼太多,硯池無奈地兩兩分配。不大醉的邱延照顧周鷹,他照顧白亦凝,喬墨照顧林橘。免得一會兒哪個吐起來沒人顧著,弄髒了房間。
周鷹迷迷糊糊地推著硯池:“我、我開三間房……都是為了兄弟你、你啊。你TM和老白……一起?”
“啪”。
周鷹倒頭靠在邱延身上就睡。
邱延一個公主抱,帶著他們604唯一的富二代進了房,回身的時候,兩人活脫脫像一部G片的開頭。
硯池:“……”
賓館走到的燈光是暖色的,卻也暗沉。深色的地毯將整條走廊鋪上了濃重的色調,一旦安靜下來,就讓人昏昏欲睡。
硯池和喬墨分別帶著室友進了房間。
白亦凝這家夥不能大醉,又不聽勸地喝酒,這下醉了直接一頭栽進浴室裏,變成了一隻小白貓。
也正是如此,硯池才不能讓白亦凝和別人一個房間。
他沉一口氣,將小白貓拎著丟到了床鋪上,絲毫不懂林香惜玉地拍了拍小貓腦袋:“醒醒。”
“喵……”
“我出去一會兒。”硯池警告白亦凝,“我回來的時候,要是看到你在馬桶裏遊泳,我會把你衝進下水道。”
白亦凝閉緊了眼睛,怕怕地一哆嗦,大概是聽進去了。
而硯池出去,無非是去隔壁的房間看下喬墨和林橘的狀況。
他敲門。
喬墨很久才過來,警惕地問了聲:“誰?”
硯池說:“我。”
喬墨立刻開門,揚起紅暈稍掛的臉,小小地喘息著,應是很費勁才安頓好了林橘。
窗外有雨滴聲,喬墨沒說話,小白花般的眼神,純粹地望著硯池。
末了,喬墨側身讓出一條道,大概是以為硯池想要進來看看。
硯池對林橘的睡姿沒有興趣,隻定然地站在門外,他的眉眼在這墜落的光線下,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他低下頭去,睫毛投下交疊的陰影。
“學長?”
喬墨是唯一一個沒有喝酒的,關切地問:“你是不是也醉了?”
硯池抬頭,眉眼中的疏淡眨眼濃烈。
他皺起眉,極力思考喬墨的問題。
醉了嗎?
好像有一點,又好像沒有。
兩人對視一陣,喬墨說話的音調輕得似夢裏的喃呢,困惑地問:“你怎麽……怎麽有點呆呆的?”
喬墨從未見過這樣的硯池,覺得有點不可思議,不禁兀自翹起一點點唇角,伸手幫硯池理了理稍亂的衣領。
這個動作就像是打開了硯池卡頓的一個開關。
“哢噠”。
硯池聽到自己腦中有什麽東西發出了聲響,他驀地垂首覆住了喬墨的嘴唇,將一個倉促的吻送上,又將其變得緩慢悠長。
唇與唇之間的距離可以是親密無間的0cm,也可以是讓喬墨招架不及的負數。
硯池確實是醉了,他醉得若無其事,醉得深藏不露,醉得讓喬墨沒能架起一丁點的防禦。
他帶著醉意的舌頭撬開了喬墨的齒關,連招呼都未打一聲,就在對方口中翻雲覆雨,繞出一掛銀絲,纏綿於黏膩的你推我讓之中。
喬墨不會換氣,被吻得顫栗不已,雙眸飛速地浮起一層霧蒙蒙的水汽,被動地在一個吻中沉淪。
酒精的氣息令人上頭,醉意是會傳染的感冒。
喬墨帶著鼻音,“嗚嗚”地抗議,卻怎麽都推不開硯池分毫。他渾身癱軟,在快要喘不上氣之時,硯池與他分開了片刻。
喬墨大口呼吸,滿眸的霧氣凝結成淚珠,冷不丁地落了下來。
“……你、你是不是喝醉了?”
他又一次問出了這個傻得可愛的問題。
硯池深邃的眸色藏在抖動搖曳的燈影中,它似是被風吹的,來自於走廊盡頭的半扇窗戶。斜打著的雨,在風勢中吹散了兩人額間的幾絲細汗。
外邊開始下起一場十分臨時的暴雨。
雨聲“沙沙”,打亂了許多事情,包括喬墨的呼吸。
硯池沒有回答他,繼而低頭吻,帶著不做不休的架勢,用力索吻。
喬墨的呼吸越發淩亂,黏膩的吻勾帶著他的思緒,混沌到他無法正常思考。
他半推半就地被硯池壓到牆上,單薄的衣衫被帶著繭的指腹粗糙地往上推挪,露出他那半截白皙的腰。
他微微一仰頭,硯池便啃在他的下巴,輕咬他的喉結。
耳旁,硯池低沉至嘶啞的聲音附過來,仿佛渾渾噩噩中的一道曙光降臨。
“喬墨,我喝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