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騷擾
應驕皺緊了眉又緩緩鬆開,之前對方粉絲來串門的時候也是叫的“周一哥哥”,這麽想來也不算是太輕浮。
隻是對方又叫自己“嬌嬌妹妹”,就像是在喊妹妹應嬌一樣。她明明隻有自己一個哥哥,他怎麽能用她的身份再喊別人做哥哥?
不過對方這麽說,應當是自願來給他送禮物的,他總不能不給人家麵子。
嬌嬌:【好。】
周一木愣愣地盯著屏幕等了十分鍾也不見對方再發過來消息,突然想到了什麽回去一看——叫聲好,哥哥我再給你送?
他不怒反笑,這名新主播真是有意思,他可不相信她是真的沒看懂。
穿得那麽暴露,卻總是有意無意地掩著胸口。聲音又嬌又媚,說出來的話倒是一板一眼。主動來勾搭他這個潛在金主,又故作矜持裝不懂。
他還想給她叫一聲好呢!
周一的眼睛中燃起了小火焰,誓要揭穿這個女人的真麵目。
應驕絲毫未覺自己被人盯上了,繼續去找會長預支工資。會長似乎對他首播的表現很是滿意,二話不說就轉賬了過來。
想也能知道——他今天的禮物總值比保底的兩倍還多!
他歡歡喜喜地收下了錢,對自己這一身打扮也不再嗤之以鼻了。
會長又叫他建好粉絲群和圍脖賬號,還叮囑他如果有粉絲要加威信,可以再創一個小號來應付。
前麵兩個他很快就弄好了,而威信注冊需要手機號,這意味著他還得再交一份話費。他是摳搜慣了的,再說現在賬號裏的好友也隻有孤兒院院長一個熟人。到時候如果要發朋友圈,屏蔽掉院長就好。
他不想再費勁,仍然用著那一個賬號,殊不知這會為日後埋下多大的隱患。
……
應驕厚著臉皮又去女裝店裏換了一些正常衣服,之後幾天沒有首播人那麽多,不過也在慢慢積攢著粉絲。
她仍然不愛說話,也不怎麽愛笑,眾人就稱她為JJ褒姒。
黃定喜還是有些憂心這樣留不住粉絲,但叫她試著去連麥PK或者和粉絲深入交流結果都不好,也就作罷。
應驕也算是感受到了女主播的不容易,頭幾天大家都還很友善,後來人多了也就魚龍混雜,時不時便能收到各種騷擾信息。
比如有一條——我在自衛,你可以幫我嗎?
自衛?難不成他遇到了什麽壞人?
於是應驕好心地回複:告訴我地址,我可以幫你打110。
誰知對方不感謝倒也罷了,竟然還劈頭蓋臉地把他罵了一通。
他被罵懵了,把對方歸為生活不如意然後在網上泄憤的那種人,直到後來又碰到“你能當我知己嗎,什麽都做的那種”、“出台嗎,多少錢一晚”、“處對象嗎馬上奔現”等等類似的話,才明白此“自衛”非彼“自衛”。
當然也有很多網絡乞丐,“我沒錢了,快給我打錢”、“這是我的銀行卡號,我馬上要餓死了”來道德綁架一個陌生人,應驕看到這一類都是直接拉黑。
有些粉絲一開始聊的時候還表現得像個正常人。例如有個小弟弟整天給應驕吹彩虹屁,便給了他管理的權限。
然後他就飄了,在應驕專心打遊戲的時候開始吹自己的精彩人生。說自己和四個學姐住一起,學姐們是如何如何喜歡他,甚至還戲精地用小號假扮學姐來質問應驕為什麽要搶她喜歡的人。
應驕:???
還有人假裝自己是泰籍華裔,還是個變性人。在私信裏絮絮叨叨了好多他想象中和女友的淒美愛情故事,應驕看著可憐就安慰了幾句,對方卻發來了一張圖片,沒有穿衣服的那種。
是個男性,上身做了變性手術,下身沒做,辣眼睛得很。
這兩件事傳到其他粉絲耳朵裏,他們全都表示女扮男裝實在是太惡心了,就該天打雷劈,可把嚇得應驕一激靈。
他決心要好好捂住自己的馬甲,老老實實地去和別的女主播連麥PK。每當這時,那位叫周一的主播總會神乎其神地出現,在最後幾秒鍾送個大禮物成功守塔,然後消身匿跡,被粉絲們成為“守塔王”。
應驕不用接受懲罰,對麵就苦了。在臉上畫王八、唱歌跳舞都是輕的,有如彈肩帶、用拖鞋拍屁股、拿一瓶水打開往胸口倒,擦邊又折磨人的方法數不勝數。
沒幾天他就忍不了了,無論是自己被懲罰還是對方被懲罰,他都難以接受,索性再也不去點那個按鈕,眼不見為淨。
縱使想要賺很多很多的錢,有些事他也不想違背良心去做。
……
應驕難得請了假——溫愉升真的要來家裏瞧瞧妹妹的情況了。
不是虛假的客套,而是言出必行,他瞬間對溫愉升好感倍增。
他是覺得這位溫主任有些聖母,畢竟在孤兒院裏太善良的人都吃不飽,不過當這善心是對自己使的時候,那事情就大不一樣了。
隻是家裏如今有很多見不得人的東西,他不得不提前花幾個小時把它們塞好。
“叮咚!”
應驕略帶緊張地開了門,隻見溫愉升還是一身白大褂,神色有些憔悴,下巴上都冒出了點青色的胡茬,他一下子有些不好意思起來。
“溫主任是才從醫院趕過來嗎?”
“有個緊急手術,不過已經順利解決,無礙。”溫愉升笑得和暖,他心中更是歉疚。
這麽個小屋子也不拘什麽,他直接領著溫愉升來到妹妹的房間。
溫愉升沒有先去看妹妹的情況,而是在房間裏轉了一圈。
他邊踱步邊道:“還算寬敞明亮,但潮濕了些,不利於病人康複。”
應驕也沒有辦法,這個房間是家裏唯一朝南的了,他自己待的那間那才叫一個寒氣逼人,特別是到了冬天又濕又冷,難熬得很。
溫愉升開始嫻熟地給應嬌做檢查,不僅僅是她身體的情況,而且耐心地詢問了每日的飲食狀況和各種細節。
“三年還是這樣的狀況確實很難好轉,物理治療和高壓氧治療既然都試過,隻能慢慢來了。我先開一記中藥方子調理一下身體,待會來幫她針灸,以後有空我也會再來。你平常也要與她多聊聊天、講講故事。”
應驕眼睛黯淡了一點,他也知道妹妹大概率是醒不來了,但總是抱著一絲期望。要麽就讓他也在那場車禍中去世,可是沒有,他就必須要讓妹妹也醒過來。
“對了。”溫愉升突然想到了什麽又問。道,“你有沒有帶她出過門?”
他搖搖頭,無論是營養搭配還是按摩手法上他都十分用心,連溫愉升都根本挑不出錯來,但出門的話他是真的心有餘而力不足。
家裏在最頂樓,首先要把輪椅搬到下麵去,然後再把妹妹抱下去放到輪椅上,他基本上做到一半就沒力氣了。
更別提推輪椅的時候遇到障礙物,妹妹完全動不了,他也沒法很好地把控住,很容易就從車上跌下去,反而還會造成擦傷。
溫愉升安撫性地一笑,表示自己可以和他一起帶妹妹出門轉轉,接著就從醫藥箱裏拿出針灸盒給針消毒。
人家如此殫精竭力,他也不能什麽都不做,連忙去倒白開水——他也沒問溫愉升喜歡喝什麽,畢竟家裏隻有白開水。
溫愉升消毒完之後就撩開了少女的被子,她的容貌一下子就像新開的花兒一樣照亮了整個房間。
正想感歎一句這兄妹倆長得真是一點也不像,他就眼尖地發現了一根棕色微卷的發絲。疑雲竇生,他從床縫裏把它揪出來細細觀察。
兄妹倆都是黑色的短發,那這根長長的頭發是……
“溫主任,你先喝口水吧。”應驕已經跑至門口。
溫愉升不著痕跡地將發絲塞到了口袋裏,接過杯子的時候有意去觸碰到他的手指,然而對方還是觸電似的迅速縮了回去。
溫愉升不免神色淡了幾分,可他不是出爾反爾的人,仍然給少女紮完了針。
若是以往,能在這麽完美的軀體上留下痕跡,他早就血脈噴張了。隻是有了個對他避之不及的應驕,倒讓他心中滿是惱火。
還從來沒有人這麽嫌棄過他!
應驕看溫愉升額頭上泌出了層層的汗,想必紮針也需要費很多心力,完全把他當成了百年難得一見的好醫生。
接下來兩人分工合作,溫愉升把輪椅搬了下去,應驕又抱著妹妹放上去,兩人再一起推著輪椅到處走,果然輕鬆很多。
午後的陽光跟溫愉升一樣不刺眼但暖人心,淡黃色的光線輕輕灑在應嬌的臉上,仿佛是天使掉落人間。
應驕感到了難得的愜意,把得知自己不久於人世後產生的陰霾一掃而空。
溫愉升教他將妹妹從輪椅上拉起來,然後半抱著她、用腿頂著她的腿來一起“走路”,這樣可以喚醒身體的意識。
眼見他像模像樣地做了起來,溫愉升便隨便找了個借口說自己口渴,實際上卻是準備離開了。
“哎呀這麽巧!”一道女人的聲音驀地從前麵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