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叫師尊
可以說，迴淵的反應完全在山鈳意料之內。
這位悠閑的真人非常隨意的擺了擺手，完全也不將迴淵拒絕這事兒放在心上：“你且先帶回去，不好駁了我這掌門師兄的麵子。”
迴淵：……。
所以掌門誇下的海口還得他來擔著？
其他人大氣不敢出，隻敢悄悄無語。
……這是個什麽臉皮，城牆一般厚，難怪霄嵐峰與赤水峰的峰主說葉棲竹近朱者赤。
山鈳腦洞清奇，又開口道：“你也老大不小了，收個徒弟跟要你命似的。你要真不想收徒，就趕緊把弟子名額用完，斷了那些天天覬覦天尊獨徒家夥的念頭。也省的天天有人為這事兒煩我。”
他指向晉琅：“這麽些年我出的這難題，也就這小子拚死完成，我瞧著他跟你也算有緣。今兒就帶回去，讓他給你當幾個月實習徒弟，若真不中意，到時候再送回來，也算師哥我作為掌門，說話算話。”
好，徒弟還能實習，不愧是你。
晉琅聽著山鈳話已經給他鋪到這了，戲份趕忙跟上。
他輕輕咳一聲，心中默念淩越海衝分秘籍裏的幾個要訣。
一雙水潤濕漉的眼滿含期盼，慢慢望向高台的尊者。
迴淵都還沒說要不要拒絕，小師姐玥兒上前一步。
“迴淵天尊，小師弟是真心實意想拜您為師！他天資聰穎，性格乖巧，絕對不會給您添任何麻煩的，您就收他為徒吧！”
瓊芳峰峰主眼睛睜大了一個度，萬萬想不到自家徒弟居然幹出這種缺德事兒。結果下一秒，赤水峰與霄嵐峰，其他五峰的弟子也都紛紛站出來，抱拳施禮，懇請迴淵天尊收下晉琅。
赤水峰峰主震驚了半天，搞不明白這是個什麽情況。霄嵐峰峰主氣的胡子癢癢，到手的鴨子飛了，他卻隻能眼睜睜看著。
眾弟子如此偏袒晉琅，不僅僅是因為小師弟樣貌生的好，而是在這短短數日的接觸時間中，感受到晉琅的赤誠之心，更希望小師弟能循著自己期盼的道路，一直往下走。
瓊芳峰峰主癟癟嘴，感情當年我除了修為不足，還有師門好感度沒刷夠唄？
同樣震驚的還有晉琅，這是他未曾設想過的道路。
想來迴淵天尊也沒見過這樣的陣仗，他見過許許多多人，各種各樣的求師法子，更甚者還會以死相逼，卻還沒碰見過被半個滄瀾宗求著收徒。
仿佛收下這孩子該是眾望所歸。
山鈳真人那番不著調的勸言，放在平日，迴淵自然會無視，但這一回…迴淵聽進去了。
迴淵自然不會做什麽實習弟子這種荒唐事，隻是他近日頻頻閉關，就是為十年後與魔尊決一死戰。
若十年後他不幸殞戰，崖柏峰便是後繼無人，但這短短時間，他也教不了許多東西，更是對這名弟子的不負責任。
他仔細打量起粉衣少年。
看他身形板正，雖俯首低眉，卻傲骨直立，確是個不錯的苗子。
將少年收入崖柏峰，若將來他戰死，還能托付山鈳師兄，也不會叫崖柏峰落得個廣陵散絕。
思忖至此，迴淵開口問道：“你叫什麽名字？”
晉琅把持人設，又淺淺咳了一聲，努力提起勁兒回道：“回天尊，弟子名為晉琅。”
眾人一顆心懸高，都在等天尊下一句話。
卻見晉琅周身形成一圈水藍色的薄層，將他托起。少年有一瞬的慌亂，但在這之後又迅速冷靜下來。
迴淵依舊是那副無情模樣：“人，我帶走了。”
＊
崖柏峰不同於其他峰，位居萬山之巔，沒有其他登頂的捷徑，隻能靠飛。
沒有個金丹元嬰以上的修為，想飛也飛不上來，這也是崖柏峰人丁不旺的原因之一。
畢竟迴淵沒那麽多閑工夫接別人上下山。
崖柏峰的峰頂常年霜雪，連迴淵自己住著的木屋都蓋著一層厚厚的雪衣，迴淵本人大概也是喜歡這些白靈，所以才會任由它們堆到半人高也不處理。
晉琅到達峰頂的時候，第一件事就是打了個大大的噴嚏。
冷。
太冷了。
這幅凡人之軀根本遭不住這種摧殘，他隻能把師姐贈送的粉色鬥篷裹得死緊，竭力克製自己不要抖得太過分。
也是這聲噴嚏讓迴淵回頭過來，多看了晉琅一眼。
在他眼裏，還沒他肩頭高的少年站在雪地裏，抖得像個站不穩的小雞崽子，搖搖晃晃，甚是可憐。
腳上還沒穿鞋，一雙赤足踩在雪地中，凍得發紅，也不見他喊冷。
倒是個強骨頭。
晉琅隻哆嗦了小半會兒，感覺腳下一暖，身上的寒意很快被驅退。他定睛看，才發現腳底那層綿密的雪盡數化去。
眼前白茫茫消失殆盡，屋簷上那層半人高的雪衣也不見蹤影。
晉琅抬頭，見頭頂高空仍有霜雪飄拂，但卻怎麽也落不到崖柏峰上。
這才明白，為了照顧他，迴淵特地塑了一層結界，阻絕霜雪。
但是冷熱交替，氣溫乍暖，晉琅又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全身發癢，又忍不住打了個噴嚏。
迴淵：？
身體素質好像不太好，要加強。
魔尊：？
怎麽凡人身軀這麽菜，要加強。
倆人一句話都沒說，倒是想到一塊去了。
迴淵獨居山頂，僅有一間巨大的木屋，屋子四麵通透，無門無窗，裏頭陳設一目了然。書案，藏櫃，幹淨整潔。
一人住，倒是無所謂隱私，現下多了個小徒弟，怎麽著也得尊重人隱私。
他擺了擺手，屋中格局瞬間變動。
空****的木屋瞬間被隔成兩間，中間一麵木牆阻斷視線，周圍垂掛著水色的紗，叫這通透的屋子瞬間蓋上了霜雪一般都清透顏色，輕紗偶爾隨著風擺動，變得仙氣飄飄。
晉琅又咳了兩聲。
迴淵示意他到左邊的小屋。
“換衣服。”
現下雖然暖和一些，但高處不勝寒，即便沒有雪，周圍溫度還是很低。
晉琅倒是不太抖了，鼻尖微微發紅，連眼角也都染上一點緋色。
帶些許鼻音，他聲音聽著軟。
“回天尊，我的東西都在小院。”
包括乾坤袋和淩越海衝分秘籍都放在那，很糟糕，他得想法子拿回來。
“無妨。”迴淵道。
會有專門負責修繕的弟子去清理小院，用不了多久，晉琅的行李就會被人送上來。
在這之前，不能總穿著姑娘家的粉色鬥篷，雖然瞧著很合適。
迴淵取了一件與他身上這套相近的衣服轉手送到晉琅手上。
“換上之後過來。”
“是。”
這套粉色鬥篷任務告捷。晉琅在屋子裏規規矩矩換衣服，才發現這具身體與迴淵的差距如此懸殊。
他身高矮了迴淵幾個頭，寬大的衣衫落在身上，仿佛是孩童偷穿大人的衣物，衣服下擺嚴嚴實實蓋住了腳，兩隻長袖寬得過分，晉琅向上巴拉了好半天才勉強露出手臂。
一件衣服，居然穿出了手忙腳亂的感覺。
太不合身了。
衣服太寬，晉琅走這兩步，不是被衣擺纏住，就是踩到褲腿，磕磕絆絆。
他提著褲腿好不容易隔著紗帳瞧見直坐在書案前的迴淵，剛放下手，就又被絆了一個趔趄。
！
晉琅腳下不穩，直直撞向桌角，還沒來得及心驚，迴淵那頭早已隨意送來一道息，將他好好地扶回原地，免了晉琅這個磕頭大禮。
迴淵在桌上點了點，示意他坐下。
“識字嗎？”
這是他們認識幾百年來，迴淵說話最輕的一次，或許是因為兩人距離之近，又或許是因為他們身份有變，晉琅才能見到不一樣的迴淵。
他收拾好礙事的衣服袖子和褲腿外擺，老老實實跪坐在桌側，點了點頭。
“識的。”
桌上有一整套的紙墨筆硯，迴淵讓他：“將你的名字寫下來。”
鼻尖縈繞著滿是清溪白泉的水意。
晉琅的心靜了下來，身心暢快，數日疲憊也在此刻一掃而空。
他端起筆，認認真真開始書寫自己的名字。
許久不寫字，書法都生疏了，墨峰轉尾不大流暢。
最後落下一筆，晉琅眉頭蹙得很緊，顯然是對自己這幅字不太滿意，可又不能當著迴淵的麵把這幅字銷毀，隻能硬著頭皮把字服送到迴淵麵前。
迴淵就像是一位嚴厲的先生，明明隻是兩個字，他卻瞧得十分認真，最後還將紙張對折，收入袖中。
“迴…天尊！”晉琅雙手撐在桌上，待對方目光掃過來，他又頓了頓，趕緊把手從桌子上移開。
“那副字我寫得不好，我再另寫。”
開玩笑，他身為魔尊，怎麽可以留下字不好的黑曆史！還是在迴淵手上！
迴淵不在意這個，搖了搖頭，叫他好好坐著，而後掌心憑空現出了一條銀色發帶，交到晉琅手上。
其他峰都有師父贈予的玉牌信物，迴淵這位常年與收徒無緣的天尊當然不可能準備這些。
但別人弟子有的，崖柏峰自然也不能少。
這條發帶看似簡單，繡著銀色的流雲，若在日頭下，會顯現出細水流動的錯覺來。其中包含了迴淵的一縷道法氣息，能叫迴淵時時感知晉琅身在何處。
晉琅握著發帶，感受手心流動的涼涼水意，眼簾半垂，鬢邊長發垂泄，掩去了他半張麵容。
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迴淵本就冷情，也不在意他說不說話。
他正色，慢慢喚了他的名字。
“晉琅。”
晉琅心中一動，氣息亂了幾分。抬眸看向迴淵，竟有些手足無措。
“今日起，你便是我迴淵的唯一的親傳徒弟。”後者正視於他，薄唇起合，一字一頓，“此後，喚我做師尊罷。”
作者有話要說：
迴淵：從零開始養徒弟。
晉琅：啊哈！老婆喊我名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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