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予花節
葉棲竹這回來不隻是為晉琅帶燒雞，更是來送東西的。
他將幾套外門弟子的宗服交給晉琅的同時，還附上了一塊刻著“漣綺“兩字的玉牌。得掌門真人口令，晉琅的吃穿用度與外門弟子相同，但學行方麵卻可比肩內門弟子，這塊令牌便是他自由出入漣綺峰的通行證。
為刷晉琅的好感度，各個峰門都給他開了特殊通道，隻要他想來上課，峰門都會為他打開。
本該是件好事，可過多人關注，反倒給晉琅造成了不便。
頭一堂課，晉琅作為輩分最小的弟子，按理坐到了最後圍最外側的位置。但不曾想整一堂的師哥師姐都因他分心，時不時就要回頭往後瞧。
教堂先生先是罰了幾個動作太大不服管教的弟子，後來發現根源在晉琅身上，幹脆就叫晉琅坐到最前排。
魔尊全程仿佛參與了個寂寞，對這群正道人士的智商保留疑問。
當年的迴淵也是在如此幼稚單純的環境下成長的？
下堂後，不少人跑來找晉琅搭話，其中不僅有漣綺峰的內門弟子還有其餘五峰弟子，將晉琅圍的裏三圈外三圈。門庭若市，險些把魔尊本性給逼了出來。
幸好晉琅謹記自己的任務，費了好些功夫才從人群中脫身，隨後悄悄摸摸地鑽進漣綺峰的藏書閣，這種狀況才有所緩解。
漣綺峰的藏書閣也不是誰人都能進的，晉琅竄進來時，瞧見守閣人正拿著一把大掃帚清掃陳塵，一個多餘的眼神兒都不願給他。但後頭急急奔進幾個來尋人的莽撞小毛頭，守閣人直接抄起掃帚就往臉色懟。
成功給晉琅製造了一波安全空間。
是真的煩。
晉琅背靠門板，頗為無力地舒了口氣，隨後抬目掃視整間書閣。
藏書閣共有九層，三層以下內門弟子皆可借閱，三層以上隻有親傳弟子才可進入，而最頂端的兩層藏有許多禁書，唯有長老，峰主，尊者，或得尊者允許的弟子才能進入。
一至三層的書籍大多是助人修行的入門書冊，對晉琅來說沒有多大意義。他繞了兩層一大圈，正準備往三樓去，發現階梯夾層之後還有一塊藏書的地方。燭火顧及不到這兒，書封背也落了一小疊灰，估計常年無人問及。
晉琅就愛往這種黑黢黢的角落裏鑽。
這邊的書籍擺得都是些遊記，記錄遊者遊曆三界的一些奇聞趣事，他取了一本封皮有些破損的書，窩在角落，不知不覺就看入迷了。
也不知過了多久，外頭守閣人咳嗽了兩聲，晉琅才恍然回神。
剛要把書塞回去，書縫中流下一張薄薄的紙塊。
泛黃的紙片，蒼渾有力的墨峰在上頭寫著：［地禍天災，小鎮傾覆，已無山野桃花開——瀾］
瀾？
這個字，晉琅似乎有點印象。
尋著山野桃花開五個字，晉琅在書中找到了一處，說小鎮坐落桃花山間，每每時節逢春，小鎮都會被緋色淹沒，漫天爛漫。
讀了這本書的人親自尋到了此處，隻可惜災禍無情，山水顛覆，當時遊者所見之剩下寥寥幾劃筆墨，再無顏色。
晉琅物歸原位，這才推門出去。
守閣人還在掃地，晉琅自覺受了他的幫助，向他行了個禮。隻是守閣人沒什麽反應，大抵並未將這件事放在心上。
偷摸著，晉琅回到自己的小庭院，又瞧見了那熟悉的湖藍色背影。
晉琅是真的煩了。
掌門首徒這麽清閑？？一天到晚都沒事幹嗎？！
葉·掌門首徒·宗門大師兄·閑人·棲竹又成功在院子裏堵住了可愛的小師弟。
他先是仔細打量了晉琅一陣，不住道：“晉師弟穿宗服也好看，隻是師兄覺得，似乎師弟更適合金色。”
晉琅生得明媚，猶如金玉堆砌，錦衣金袍更襯少年意氣。
葉棲竹喊著晉琅換了身常服，也不管晉琅說晚上要接著修煉，硬是扯著可愛小師弟往山下跑。
距離滄瀾宗約摸五十裏地，有座熱鬧非凡的城鎮，似乎撞上了什麽節慶，滿城花雨。
大多人手中都掬著一簇帶莖的鮮花，而葉棲竹隻是換了一身青綠色常服，與晉琅一塊裝作凡人混入其中，手上什麽都沒拿。
但兩人麵貌俱佳，太過矚目，無論路過哪兒都惹得人頻頻回眸。
葉棲竹這時候就放下了大師兄的架子，臉上樂嗬嗬的，得美人回眸還會禮貌地回以微笑。與之相比，晉琅便稍顯木訥，但不少人就喜歡他這呆呆愣愣的傻樣子，在街上走了半圈兒，懷裏多了一大捧斷莖的花朵兒，晉琅用衣服捧著，裝都裝不下。
葉棲竹比他少一半，此時不由感慨：“我果真沒看錯人，小師弟你這樣貌，太招人。”
晉琅：“師兄這是何意？”
麻煩說人話。
葉棲竹攆起一朵帶著小半截兒花枝的粉色小花，將他簪在了晉琅的鬢邊，一邊動作，一邊說道：“現在正是予花節，每人手裏都可以捧著一簇花，瞧見心儀的對象便折斷花莖，將盛放的花朵投向那人。”
簪完花，葉棲竹瞧著他懷中一大坨花，揶揄道：“你這堆花裏啊，不僅有女子的心意，更有許多俊朗男兒的心意。”
晉琅：……。
你早說，早說出來老子看看哪個男的敢丟，今晚就潛去宅邸鯊了他。
葉棲竹說完，瞧著晉琅頭上簪著朵好看的小粉花，木著臉一副呆愣模樣，實在好欺負的很，他笑了笑，伸手在晉琅麵前一揮，喚回晉琅注意力。
“來，師兄帶你去個好地方。”
說罷，葉棲竹拽著晉琅往城中花池走。
那地方熱鬧得緊，人擠著人，葉棲竹一開始還幫忙護著晉琅，但到後頭自己都自顧不暇，兩人就被人／流硬生生給衝散了。
晉琅捧著一大懷花不知道往哪走，隨波逐流，最後被人／流給帶到了花池的圍欄邊。
算是因禍得福，這個地方算是最佳的觀景台，旁邊圍著許多男男女女，他們手中拿著花，一枝一枝地往花池中心丟去。
晉琅順著拋花枝的方向望去，瞳孔驟然一縮！
迴淵？！
不，那不是迴淵，隻不過是一座與迴淵身形相差無幾的無臉石像。
大乘中期的尊者，金丹期一下是沒法看清其麵容的。
看見石像的這一刻，晉琅明白了葉棲竹說要帶他來看的好東西是什麽。
此刻，迴淵天尊石像腳底已經堆砌起了一層花山，塵世凡人在以這種方式表達對天尊的敬愛之意。
天上炸開一簇色彩斑斕的煙花，每個人臉上都綻著笑，為短暫的生命喝彩，竭盡全力。
晉琅捧著花，隔著半座水池，與花堆中的迴淵天尊遙遙相望。
似乎是被這樣熱烈的氣氛感染，晉琅足尖輕點，縱身向前。
周圍響起一陣驚呼，急著找尋晉琅的葉棲竹順著人群呼聲望去，正好瞧見那個金衣少年手捧鮮花，滿天花雨中落到了迴淵天尊的石像身邊。
花海沒過了他的膝蓋，眾人卻將注意力放在少年身上。
瞧著他將滿手鮮花，撒在天尊石像周圍。
他低著頭，鬢邊那朵粉色的海棠似有所感，悄然落下，正好鑽進天尊的掌心。
作者有話要說：
一個兩人在一起之後的小劇場
魔尊：我帶你去看個好東西！
看見自己石像堆滿了鮮花，天尊心情複雜，默默抿了抿唇。
魔尊：我還給你石像送過花！
天尊：忽然看石像更不順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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