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二天一早,謝辭川長歎一口氣坐起身,揉揉眼睛後深深看了眼還在熟睡的棠羽,把鑰匙放在桌上留了張紙條就去了小屋,給棠羽的第二件武器收尾。
這幾天,他每天都在小屋裏工作,但是他已經放棄製作機甲了,在剛開始的前兩天,他嚐試了一下,他現在對機甲的了解連入門都不算,根本就做不出來那些東西,隻能繼續製作其他武器。
他拿起一旁磨好外觀的小圓柱,將一截利刃固定上去,這支武器就算完成了。
【七七:宿主大大,反派正在向雌蟲地界快速移動。】
“什麽?!”
謝辭川沉了臉色,立刻收起小武器,抓起桌上的□□,獵豹一般衝了出去。
“你去哪?”青聿剛出門就看見一道藍色殘影,高聲喊道。
“一會回來,你們先去。”話音沒落,謝辭川就消失在牆角。
他有話跟棠羽交代,不想帶上他們。
跟著七七的定位跑過去,他看見科多扣著棠羽的手臂,一步一步慢悠悠走在小巷子裏,絲毫不慌。
謝辭川沒傷過人,更沒害過蟲,他第一次舉起有殺傷力的東西對準了一個活生生的東西。
因著科多是在正麵拎著棠羽,整個後背都暴露在視野裏。
謝辭川鎮定地舉起左手,將□□搭上去,單閉一隻眼,瞄準——
“啊!”科多慘叫一聲,跪倒在地,右大腿後側插著一支長箭。
大概是從未受過這種疼,科多不由鬆開了手去拔箭。
一鬆開棠羽的手臂,下一秒,科多殺豬般的叫聲回**在昏暗的小巷子裏。
他右小腿上,赫然是昨晚謝辭川才給棠羽佩戴的鉤鞭。
鉤鞭尖銳的邊緣深深刺入他的小腿肚,小腿上瞬間冒出一圈血洞。
謝辭川顧不得害怕,跑上前撈起棠羽,收回帶血的鉤鞭:“走。”
奮不顧身抱著他跑了兩條巷子,謝辭川忽的腳下一軟,整個身體如同斷了線的風箏向前撲去,他眼疾手快扔掉□□,扣住棠羽的腦袋,才沒讓棠羽受傷。
就地滾了幾圈後,他狠狠砸在巷子的牆麵上,砸得後背生疼。
“謝辭川!”棠羽連忙從他懷中起身,就見謝辭川咬著牙,撐地坐起來,“你怎麽了?”
謝辭川看著自己無力的雙腳,輕勾唇角自嘲,他忘了給棠羽換東西又用掉了一點生命值。
“我大概快死了。”謝辭川說著,依舊用雙臂做腿朝旁邊的一條暗巷裏爬,“進巷子,別一會被追上了。”
“為什麽?!什麽快死了?!你說清楚!”棠羽心中焦急,卻也知道他說的對,走到他身後幫他挪動,“你怎麽知道我在這?”
費了很大的力氣,謝辭川才終於爬進去,後背重重抵著髒兮兮的牆,脊背幾乎挺不起來,周身的力氣仿佛被機器抽走一般,連呼吸都顯得乏力。
“你到底是誰?”棠羽衝上來站在他麵前,居高臨下,雙目圓瞠,雙手攥住他的衣領,揪地謝辭川後脖子發緊,被迫揚起臉和棠羽對視,“你早就知道你要死了?”
“對。”
“我早就覺得不對勁,這段時間你總跟我說‘如果你活著’,我還在想有什麽東西讓你覺得活不下去,原來是……你的身體不行了。
可是你怎麽會知道自己的具體死亡時間,今天又是怎麽知道我在這的,到底是怎麽回事?你根本就不是殘蟲,對不對?”棠羽心中那些懷疑在此刻全部浮出水麵。
“棠棠,你真聰明。”謝辭川這時候還不忘捧場,笑著跟他講話,話音剛落,後腦勺便傳來一陣劇痛,疼得他齜牙。
棠羽動作猛烈地把他甩在牆上,目眥盡裂,情緒激動地質問:“你說,你到底是哪裏來的蟲?這麽長時間,你都在騙我嗎?你說養我,和我做朋友,全都是假的嗎?!”
反正都要死了,反派知道自己被騙,應該也會恨他吧,說出來也無所謂了。
謝辭川扯起嘴角,盡量保持溫和的笑容跟他講話,“雖然你可能很快就不記得了,但我還是要提醒你一句,別陷入不公平的感情裏。不要相信別的蟲說養你的話,都是騙你的。不過,我是想跟你做朋友的,隻是目的沒那麽單純罷了。我當初為了給你叫屈,可是在評論區罵了兩個星期。”
“什麽評論區?那你又為什麽幫我?說!你這隻殘蟲,怎麽敢騙我?!你到底是誰?你為什麽對我這麽好?你以為我誰的話都會相信嗎?”棠羽聲嘶力竭,此刻,他曾經對謝辭川的懷疑都成了真。
可他現在已經很信任謝辭川了,卻發現他在欺騙自己,他難以接受這個事實。
謝辭川歪了歪腦袋,掙紮著仰頭看他雙目赤紅瞪著自己,平靜道:“我不是蟲,是人。隻有你活著,我才能……活。”
謝辭川中途頓了一下,因為他感到心髒一陣絞痛,就好像有人想要徒手捏爆它一樣,疼得他麵容扭曲。
“你怎麽了?!謝辭川!”棠羽見他麵色不對,慌忙鬆開發抖的手,麵上露出擔憂。
他不想生謝辭川的氣,一點都不想。
原本謝辭川就靠他挺著,他一鬆手,謝辭川的身體便如棉花一般癱軟下去,歪倒在牆邊。
“你到底怎麽了?有沒有辦法救你?我讓燕爾帶你去帝都的醫院,你等我,我這就去找他。”
棠羽紅著眼轉身要走,就算謝辭川是騙子,他也不想讓謝辭川死,他要把一切都問清楚。
“棠棠,別去了,”謝辭川費力抓住他的褲腳,“救不了的,這是已定的結局。”
棠羽憤怒地一腳踹開他的手,反過來揪住他的衣服,眼中淚水打轉,“為什麽救不了?人是什麽?你為什麽會來這?你早就知道我的身份對不對?你把你知道的全部告訴我,不準再騙我,否則,我必定讓你嚐嚐被機甲碾碎的滋味!”
“碾就碾吧,你開心就好……”這小蟲實在可憐,吃了那麽多苦頭,反正自己的存在本就不該,死了就死了。
“到這個時候你還說這種話,你還欺負我,欺負我不會打死你!”棠羽表情跨了下來,憤怒遮蓋不了傷心,水藍的眸子裏亮晶晶的,是淚水。
“對不起啊,原本,你可以恢複的,我為了多活十五天,沒有選擇讓你恢複的藥。”
“十五天……”棠羽喃喃道,“是那次震**彈事件,你做了什麽?所以根本不是精神力幫我恢複的,是你對不對?從那天開始,你就異常忙碌,經常忙到半夜都不睡覺,還說什麽珍惜時間,我居然都沒有察覺到不對。你不準死,你要把秘密全部告訴我,聽到沒有?!”
棠羽音色冷硬,沒有蟲敢不聽他的話,謝辭川一定不會死的。
這回謝辭川沒有說話,而是從口袋裏掏出一根金色毛筆似的東西遞給棠羽,“我偷偷給你做的,燕爾不知道。”
“這是什麽東西?”
“我改的判官筆,”謝辭川費力握住靠近筆頭的一端,另一隻手在另一端一扭,原本看起來隻是筆尖的一頭瞬間向四周爆開,最終成了一朵燦金的刺花,每朵花瓣都薄如蟬翼,尾端插著鋒利的尖針。
“你……”棠羽目瞪口呆。
“還有,”謝辭川收起刺花,拉開筆尾凸出的底座,從中抽出一根泛著銀光的窄長利刃,“我答應過你,要給你做一個的,我看你喜歡把武器抵在別的蟲脖子上,這個很合適。筆尖就算不打開,也很鋒利。”
說著,他拿筆頭在自己指尖一紮,鮮紅的血水頓時噴湧而出。
“你別說了!”棠羽狠狠瞪大了眼睛,心頭發慌,不由分說抬起一隻手堵住他的嘴,另一隻手拿起他滋滋噴血的指尖不嫌髒地塞進嘴裏,妄圖用唾液止血,“很疼吧,謝辭川?你幹嘛紮自己?”
他邊說邊舔他破開的皮肉,整隻蟲難過地顫抖不已。
在這個世界上,隻有謝辭川對他一直這麽好,就算他是騙子又怎麽樣?那些好做不了假。
這手早晨拿過金屬,剛剛又沾了灰,一股刺鼻的怪味,棠羽卻不丟開。
這蟲騙他,他也認了,謝辭川從來沒有做過對不起自己的事情。
“髒,別舔,反正……我沒知覺了。你幫我最後一個忙。”
“什麽忙?”
“你代我迎戰,跟燕爾打一架。我本來是打不過他的,你去,我說不定能贏。”謝辭川釋然地笑起來,這第二次生命,他用的還不錯。
小反派為他哭了,真好看。
“真的救不了嗎?我快死了你都能救,為什麽救不了你自己?”
“有句話叫醫者不自醫,一樣的道理,那刺刀,可是我用一個小時的生命給你換的。雖然很快你就不會記得我,不會再擁有這些東西,但是,我想給你用好的,即便隻有這一會,你配得上。”謝辭川生命體征迅速流失,說兩句就得頓兩秒,氣息短促。
“你等著,我一定打敗他,你陪我去看,看我打敗他好不好?我不問你了,你不想說就不說。”棠羽抱著他的手腕乞求,一滴晶瑩的眼淚從眼眶中滑落。
“棠棠,”謝辭川笑吟吟叫他,“我真的沒有力氣了,你去吧。如果結束的早,你回來告訴我一聲就行了,我能聽見的。”
謝辭川一遍遍催促棠羽,棠羽才終於肯鬆手,把他擺好,讓他能穩穩靠著牆,這才轉頭離開。
走到巷口,棠羽把□□帶上,深深回望他一眼,甩著帶血的鉤鞭加快腳步跑開了。
【七七:宿主大大,你為什麽要告訴他?】
【謝辭川:我騙他那麽久,反正要死了,不想騙他了。我可沒有把你供出去。】
【七七:我知道。宿主大大,你……我也不想讓你死,你在的話,可以每天都和我聊天。】
【謝辭川:這不是你們的規矩嗎?我又沒本事改,死了就死了吧,我好像也沒什麽遺憾。做你的宿主,我也很開心,你也很可愛。】
【七七:宿主大大,第一次有人說我可愛,你別撩我,我臉紅了。】
係統麵板上出現一個紅臉的表情包,把謝辭川逗笑了。
死前還有人聊天,比他上輩子突然孤單死去好多了。
隻可惜,他沒能多笑一會,就閉上了眼睛,七七陷入沉寂。
意識逐漸下沉,掉到一個充滿刺眼白光的球形空間。
剛到這裏時,謝辭川不習慣地遮住眼,等適應過來,他才發現一團黑霧從腳底開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向四周蔓延。
係統麵板出現在頭頂,上邊顯出兩行黑色大字:當黑色吞噬整個空間,便是宿主正式死亡的時間。
謝辭川平靜地接受死亡的到來,左右無事,他便原地盤腿坐下,回想過去的種種。
突然發現自己現在一身輕,什麽都不用做,挺好的。
上輩子他就忙忙碌碌,落得個猝死的下場,這輩子也一樣,每天東奔西跑,突然無事可做,意外地輕鬆。
他坐在地上,後仰著身子,雙臂撐地,仰頭觀察黑霧的蔓延,看自己的生命以具化的方式消逝,也是一種樂趣。
與此同時,棠羽用盡此生最大的力氣狂奔向PK點,一到那裏,他就甩掉□□,衝到燕爾麵前拽他的衣服:“燕爾,給我兩隻蟲,抬上擔架,我要去接謝辭川。”
“棠羽,你……你哭了?”燕爾怔愣地望著棠羽小臉上的淚痕,不可置信。
這隻軍雌在他眼裏內心強大,敵人都砍到眼前了還麵不改色,還從未見他如此失態過。
“別廢話,快點!”棠羽失控怒吼,十分焦急,攥著鉤鞭的手顫動不已。
一旁觀戰的青聿見狀,奇怪地走上前來,“怎麽了?”
“謝辭川他快死了!”棠羽朝青聿吼道,複又轉臉狠狠瞪著燕爾,“我要把他接過來,看我打敗你。”
他語氣極衝,仿佛隻要打敗燕爾,謝辭川就能活過來似的。
“什麽他快死了?老謝怎麽回事?”
“我不知道,他不告訴我,”棠羽哽咽,“他說誰都救不了他,青聿,你跟我一起去,你也去看看他,你不是他的朋友嗎?”
“他在哪?”青聿也跟著著急起來,原本他就怕出事,拎了個折疊擔架過來,沒想到架還沒打,謝辭川就出事了。
“他在一個巷子裏,我被蟲擄走,他去救我,但是他突然就走不動了,還摔了一跤,他說他快死了!”棠羽被這件事刺激地沉不下心來,整張小臉扭曲到極致,似是憤怒,又像是傷心。
“你別激動,快帶我過去。怪不得他剛剛突然跑了,他怎麽知道你出事了?”青聿立刻喊上被叫來觀戰的克洛伊,拿起折疊擔架就往棠羽來時的路上走。
“我不知道,我什麽都不知道,快把他接過來!他想看我打架。”棠羽見青聿走過去,鬆開燕爾的衣服,轉身去帶路。
場上一下走了四隻蟲,燕爾的兩個兄弟戲謔地看著他。
“兄弟,你的雌君跑去救別的蟲了,你也不跟過去看看。”
“這殘蟲還真是命弱,什麽都沒幹就要不行了。”
“你們兩個不想看就滾!”燕爾被激地暴怒,“下次宮宴,沒你們的份!”
“誒,燕教授,你不能說話不算話啊。”
“我說什麽就是什麽,我樂意,我雌君是去救蟲的,不像你們,還在這看大戲!滾!”把這兩個所謂的兄弟趕走,燕爾跟過去,卻發現那幾個蟲早已沒了蹤影,隻得回到原地等待。
另一邊,棠羽三蟲到達地點,就見謝辭川雙目緊閉,不知道什麽時候從牆上滑落,毫無意識癱在地上,手臂以極度扭曲的方式擠在他的身體和牆壁之間。
他一頭金發散亂,滿臉灰塵,身上還有灰撲撲的腳印,臉上多了幾道青紫傷痕,像是被打了。
周身地麵還有血跡。
是科多。
“謝辭川!”棠羽衝過去把他的腦袋扶起來,卻像是扶著麵條,隻有腦殼是硬的,他的脖子毫無力氣可言,徹徹底底陷入了昏迷。
“青聿,你快看看他,他……好像真的快死了。”
青聿立即上前把脈,這一下不打緊,他整隻蟲都震驚了:“謝辭川的內髒在迅速衰竭,昨天不是還好好的,這是怎麽回事?”
“還有救嗎?”棠羽泛著淚花問。
青聿搖搖頭,“除非現在立刻換掉所有的內髒,但……這是不可能的。”
“謝大哥他……不是一直好好的嗎?怎麽會突然變成這樣?”克洛伊後知後覺反應過來,愣愣盯著雙目緊閉的謝辭川。
棠羽充耳不聞,奮力把他往擔架上拖,“他讓我代替他跟燕爾打,你們快幫忙把他抬上去,他要看的。”
兩隻絲毫不知具體情況的蟲子立刻把謝辭川抬上去,隨後緊趕慢趕把他抬到比賽場地。
燕爾見他昏迷,也湊了過來,沒問幾句,棠羽就迫不及待拿出判官筆跟他動手,燕爾躲閃不及,直接掏出機械臂跟他打了起來。
燕爾作為一隻除了偶爾鍛煉完全不用進行訓練的雄蟲,即便有機械臂也打不過有許多對戰經驗的棠羽。
棠羽身上有那一支筆,另一隻手還有一把鐵鞭,說好了純靠打,不用熱武器,燕爾隻能一直揮舞著機械臂躲閃。
棠羽動如烈風,眼神狠戾,如凶獸般不顧一切地攻擊,冬衣在寒風中獵獵作響。
在燕爾躲閃不及時,他看準時機,從腰間抽出尖鉤鐵鞭,一把甩上去卡住機械臂靈活的手,隨後單腿蹬地,借力踩上機械手,踏著機械臂幾步上前,從判官筆後抽出刺刀,點在燕爾鎖骨處。
“你輸了,燕爾。”
作者有話要說:
燕兒:合著就欺負我一個是吧
川川:我還被憤怒小棠棠甩後腦勺了呢,好大一個包!你拿什麽跟我比?
七七:嗚嗚,你是我帶的最好的一屆宿主
燕兒:你好愛他,都不舍得打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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勾鞭類似於赤練長鞭(來自秦時明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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