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殷離,字不棄

竹院中,停著一口棺槨,等待發喪。

旁邊站著的除了殷若虛和沈愈,也隻有院中的一些侍女。

再無其他人。

薑念念正跪在棺槨前,哭得傷心欲絕。

沈愈道:“掌門,已經驗過屍了……確實是死了,節哀。”

殷若虛看著棺內那人蒼白的臉,無悲無喜,擺了擺手,歎道:“人各有命,罷了,送到山下,埋了吧。”轉身離去。

日暮裏有一塊墓地,叫“青鳥塚”,凹凸不平,麵積甚廣,許多英雄的魂魄都安息於此。

老祖宗定下的規矩,凡是日暮裏的弟子,隻要沒犯什麽大錯,都埋在這裏,立一塊墓碑,記下生平事跡。

薑念念在心底翻了個白眼,都說可憐天下父母心,可這掌門竟如此狠心,寧願將自己的兒子送到山下去葬著,也不讓他安息於青鳥塚中。

這是有多不待見啊。

“少爺啊,你帶我一起走了吧,我也不活了!”

本著演戲演全套的職業操守,薑念念跪在地上,哭得撕心裂肺,抬棺槨的時候,還死活抱著不準人抬,沈愈黑著臉上去拉她,輕聲道:“你再不鬆手,假死丹藥效就過了。”

言外之意,演過頭了。

“哦……”薑念念訕訕收回手,十個手指,指甲縫間都是鮮紅的東西。隱約看著像紅漆。

幾個弟子棺槨抬至山下,沈愈衝那幾個抬棺的弟子揮揮手,道:“這裏不用你們了。”

“是,聖君。”弟子們恭恭敬敬行了個禮,離開了。

“嗷嗚~”煤球從後麵追上來,它這段時間吃得太好了,胖了一圈。

薑念念掀了棺材板,沒一會,殷離便睜開眼坐了起來,看來是藥效過了。

沈愈遞過去一個卷軸:“這是歸元陣的地圖。”

薑念念接過,道:“那司命道君……”

沈愈輕嗤一聲:“你們不用擔心時鏡那家夥,他兩年前不知怎的靈相突然不穩,似乎是受了反噬,前段時間又卜出冥煞怨種已經降世,靈力大損,至少,二十年之內是不可能再使用卜術了,除非他不要命。”

冥煞怨種,那是何物?書上沒寫啊。

衣擺被人拉了拉,小殷離皺著眉頭,明顯是不耐煩了。

薑念念溫和道:“多謝聖君,日後一定好好報答,就此別過。”

沈愈冷笑:“先活著出來再說吧。”

薑念念點點頭,大叫一聲:“臥槽!出鞘!”

腰間的青玉色長劍微微動了動,流光一閃,劍拔出鞘,停在薑念念麵前。

殷離:“……”

煤球:“……”

沈愈嘴角抽了抽:“……你這劍名,倒是別致。”

薑念念幹笑兩聲,抱著殷離和煤球,衝沈愈道別:“聖君,後會有期!”

沈愈輕笑,這女人當真與其他女子有些不同。

他看著殷離離去的背影,心裏隱隱不安,莫名有種金麟豈是池中物一遇風雲便化龍的感覺。

傍晚時分,兩人來到槐江城,這裏離歸元陣很近了。

這當口人很多,熱鬧的緊,說書先生在台子上搖著扇子,小攤販在路邊吆喝叫賣。

“糖葫蘆!酸甜可口的糖葫蘆!”

薑念念順著聲音看過去,一個個山楂圓滾滾紅彤彤,外麵裹了一層亮晶晶的糖衣,看著有些誘人。

崽崽應該會喜歡。

她拉著殷離的手走了過去,問道:“這糖葫蘆怎麽賣?”

“姑娘,一根隻需一顆靈石。”

“好。”薑念念取下一根,遞給殷離。

“念念先吃。”小殷離將糖葫蘆舉高,紅色的眸子亮亮的,這些日子養出了些嬰兒肥,倒是比原先更好看了。

雖然還是有些蒼白病氣,可倒沒有一般的病人身上那股要爛掉一般的頹廢感。

頂多容顏頹豔了些,狹長的眼尾微挑,漂亮的叫人難以置信。

“謝謝少爺。”薑念念咬下一顆,一入口,酸甜軟糯甜到心裏。

殷離問道:“甜嗎?”

“甜。”

“嗷嗚嗷嗚~”煤球跳起來,雙手作揖,黑溜溜的眼睛直勾勾地看著糖葫蘆。

殷離了然,用手拿下兩顆給了它,自己才開始吃。

薑念念投下的陰影罩著殷離低下的臉龐,他睫毛輕顫,開口道:“以後,就不要叫我少爺了……念念,給我取字吧。”

“可是字都是二十歲才取的啊。”

殷離緩緩抬眸,看著她眼底暗色濃深:“可是,殷離已經死了不是麽?念念……我不想再當殷離了……”

眼底似有淚珠,很是可憐,薑念念怎麽還能不依他。

她思索片刻,道:“就叫……不棄,殷不棄,如何?”

“殷不棄……”殷離眉間直挑,唇角輕勾起一抹笑容:“就叫這個名字,要跟念念不離不棄!”

“你啊。”薑念念輕點他的眉間,笑得寵溺:“天色不早了,我們先去找家客棧吧。”

從此刻起,殷離已經死去,在這世上隻有殷不棄。

這名字是她賜給他的,哪裏有薑念念,哪裏就是他的歸宿。

“嗯。”

【好感度+10,積分:+1000,目前好感度:99,總積分:1310。】

斜陽的最後一縷光芒漸漸沉淪了下去,街上亮起了數盞的紅色的燈籠。

行人不多反增,夜,才剛剛開始。

轉過街角,薑念念的耳朵裏傳來一陣聲響。

她是元嬰修士,耳力自然比平常人要靈敏許多。

她順著聲音找了過去,聲音越來越清晰。

一條毫不起眼、冷冷清清的小巷裏。

趙安明看著前麵凶神惡煞的幾人,覺得自己倒黴透了。

他聽說日暮裏都是絕色美人兒,好不容易說服爹讓他去日暮裏修行,離開沒多久就意外和侍從們走散了,還被這幾人給逼到這偏僻無人的巷子裏。

從小到大,他還沒受過這種委屈,不由得憤憤道:“你們誰啊!剛見麵就拿個棍子往小爺我身上招呼。”

“打劫的!你看不出來?把身上值錢的玩意兒都交出來!”為首的那人留著絡腮胡子,油光滿麵,衝著他吼道。

趙安明此人,往好了說,一身反骨,天不怕地不怕。往壞了說,就是賤的,從小被家裏保護的很好,沒吃過什麽苦,沒少讓他爹操心。

此刻被那人一吼,趙安明的逆反心理便激出來了。

他癟癟嘴:“錢,我有,但我不給,誒,就是玩兒。”

“找打!”那絡腮胡子一棒子打在他身上。

趙安明被打得渾身一哆嗦,還偏說:“誒嘿不疼!”

那絡腮胡子看他這找打的賤樣,又是一棍:“疼不疼!”

趙安明繼續嘴硬:“不疼!”

“疼不疼!疼不疼!老子就問你疼不疼!”

“不疼就不疼……哎呀我操,停停停!”趙安明呲牙咧嘴,往旁邊躲:“你能不能別專打屁股?你把你這棍子收了,我給你錢。”

這回輪到絡腮胡子不樂意了:“你說不打就不打?我告訴你,今天錢,老子要了,你,老子照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