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真是好討人嫌的裴清!

臨下山前,兩個師兄因為身上有傷,沒能爬起來相送,這讓江暮陽耳根子清淨多了。

長胤真人將寫好的書信交給裴清,吩咐他交到劍宗宗主的手裏。

又同江暮陽說,讓他聽裴清的話。

之後就目送著二人下了山去。

江暮陽一直等完全看不見師尊之後,才開始擺爛了,他對裴清說:“男男授受不親,我是不會跟你共禦一劍的。”

裴清一襲白衣,手執長劍,走在崎嶇不平的山路上,還走得四平八穩的,看起來就是個江湖俠客。

他聽罷便道:“我可以自行禦劍。”

“那好啊,你自己禦劍,要是不小心從半空中摔了下來,磕著碰著了,可不能怨我。”

裴清:“不怨你。”

說完,心念一動,長劍出鞘。他輕輕一躍,便跳至劍上。

居高臨下地望著江暮陽。

“江師弟,此去劍宗,路途遙遠,福禍難料,你有什麽話,盡管同我如實說。你我師兄弟,不必太疏遠。”

江暮陽把劍拋至半空中,慢慢吞吞地跳了上去,背著兩手,神色幽幽地問:“真的?我有啥話都能跟你說?”

“是。”

“我不想去劍宗,太麻煩了。”江暮陽滿臉坦誠地說,“不如這樣,咱們在人間好好玩幾天,你帶著我吃吃喝喝,等玩得差不多了,再尋個小山洞,你我……”

“江師弟!”裴清立馬打斷他的話,神色凝重地道,“我對你,並無任何想法!”

江暮陽愣了愣:“我對你也沒想法啊,我就是想說,咱倆找個沒人的山洞,我把金丹還你,你放我走……”

“你想哪兒去了啊,裴清?”

裴清抿唇未言,神色頗為複雜。

“不是吧,裴清?你該不會以為,我想跟你那什麽吧?”

江暮陽毫不留情地嘲笑他,“我雖然是個斷袖,但我有原則的,**這種事情,怎麽著也得講究花前月下,水到渠成罷?再不成,最起碼也得兩情相悅。”

裴清倒是罕見地覺得江暮陽這話是對的,**,人之常情,但須得兩情相悅。

“我說真的,你要是不想陪我吃吃喝喝呢,那咱們不吃也不喝,隨便找個地兒躺兩天,你好好調息,把金丹的雜氣去一去,你要是不會呢,那你求求我,我就教你。”

裴清麵色十分複雜地看著他,許久才道:“江師弟,你怎生又開始自暴自棄?師尊和我都希望你好。”

江暮陽:“我沒有自暴自棄,真的,我特別認真,不信的話,你摸摸我的心髒,跳得特別平穩。”

裴清趕緊往旁邊避開了,似乎覺得江暮陽已經無可救藥了。

但為了防止江師弟自暴自棄,想不開自我毀滅,年紀輕輕就殘廢了,裴清還是盡職盡責,一條白綾綁住了江暮陽的雙腕。

“對不住了,江師弟。”

江暮陽:“……”

他就不該多嘴的,這下好了,又被該死的裴清給綁了。

一路上,江暮陽嘴巴都沒閑著,苦口婆心地跟裴錦衣解釋。

可越解釋,裴清就越覺得他在自暴自棄。

偶爾會回應他幾句,告訴他,人間很好,人間還有真善美,活著就有希望之類雲雲,全是心靈雞湯。

江暮陽差點說幹了口水,都沒有撼動裴錦衣那顆水泥一樣堅不可摧的心。

一直到了午時,太陽高高掛在頭頂,如今正值溽暑。

陽光火辣辣地照在大地上,走在上麵都燙腳。

江暮陽說了一路,口幹舌燥的,被曬得俊臉通紅,整個人像一條鹹魚幹,滿頭滿臉都是熱汗。

裴錦衣還不算太沒良心,收了長劍,把江暮陽帶到官道上的涼茶棚裏。

為了不讓江暮陽被別人用異樣的目光看待。

裴錦衣解開了他一隻手,還設法隱藏了白綾,除非修為比他高深的修士,否則根本不會有人察覺。

才一進茶棚,江暮陽就一陣歪風似的坐倒,拍著桌麵有氣無力地道:“茶,上茶……”

“一壺涼茶,有什麽吃的,就拿些過來,多謝。”裴錦衣同店小二道,然後坐在了江暮陽對麵,見他沒有坐相,便忍不住低聲提醒,“江師弟,你坐好。”

“我坐好了啊,屁股擱板凳上呢,我又沒把腿翹桌上,哪裏就沒坐好了!”

江暮陽現在看裴清頭不是頭,尾巴不是尾巴。

故意跟他唱反調,雖然是坐著的,但兩腿分得很開。他腿又纖長,直接挨著裴錦衣的腿。

裴錦衣往旁邊避了避,結果江暮陽很快就追了過去。

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的,還故意用腳蹭了蹭裴錦衣的小腿。

裴錦衣眉心的青筋狠狠跳了幾下,語氣聽起來有些嚴厲:“江師弟,你的腳!”

“啊,我的腳怎麽了呢?它斷了嗎?”江暮陽睜圓了眼睛,滿臉無辜地說,“怎麽辦,我的腳不受我控製,可能你那邊比較涼快吧。”

裴錦衣也沒說什麽,隻是用劍鞘隨意往江暮陽腳踝上一敲。

也不知道敲到哪根麻筋了。

江暮陽哎呦一聲,整條腿都麻了,他氣得牙根癢癢,正要理論,店小二就端著涼茶過來了。

先是看了看江暮陽,又看了看裴錦衣。

店小二滿臉驚詫道:“兩位公子是雙生子罷?生得好像!”

江暮陽自己倒了一大杯涼茶,沒好氣地道:“才不是!”

然後仰頭咕嘟咕嘟牛飲。

“不是兄弟,那難道是叔侄?”店小二驚歎道。

“噗——”

江暮陽毫無形象地噴水,嗆得直咳嗽:“你什麽眼神?!我,他!我倆……叔侄?!”

裴錦衣抬袖掩麵,擋住了江暮陽的口水,聽罷便道:“的確不是叔侄。”

“那就是父子了!天呐,公子看起來好年輕!居然都有這麽大的兒子了!”店小二滿臉驚詫,連聲誇讚裴錦衣年輕。

裴錦衣道:“並非如此,其實……”

“其實,我是爹,他是兒子。”江暮陽飛快地補充了一句,看著店小二幾乎驚掉下巴的樣子,又道,“你想不想知道,我今年多大?”

店小二:“今年多大?”

“來,你湊近些,我告訴你。”

等店小二湊近,江暮陽話鋒一轉,冷冷道:“不該你知道的事情,少打聽。”

還以手為刃,割了一下脖頸,嚇得店小二趕緊跑了。

等人一走,裴錦衣便道:“江師弟,我不喜歡你拿這種事情開玩笑。”

江暮陽:“我也沒辦法,誰讓你我生得一模一樣。”

頓了頓,他又道:“好嘛,我以後不拿這種事情開玩笑了,你繃著臉嚇唬誰呢?”

裴錦衣便不再說話了,隻是低頭喝了口涼茶,入口味苦,他喝不慣,很快又放下了。

“要是不想再遇見這種事,最好把臉遮一下,戴個帷帽什麽的。”江暮陽邊嗑瓜子,邊道,“但你別指望我戴,我又不是什麽深閨小姐,我才不戴。”

裴錦衣輕輕嗯了一聲,算是答應了。兩個人便沒再說什麽。

“你們聽說了沒?蒼穹派的裴清回來了!”

“什麽?裴清回來了?他不是葬身魔域了嗎?”

隔壁桌圍著幾個散修,正旁若無人地議論起來了。

“沒死!回來了!據說已經回蒼穹了,過不了多久,應該就會露麵了。裴清真厲害啊,被封在魔域十年都沒死!”

“那裴清沒死的話,魔尊豈不是也沒死?”

“誰不說呢,魔尊對裴清還真是一往情深,十年前,魔尊就放話說,隻要裴清答應嫁入魔宮,就不再攻打修真界,那時的裴清才十七歲,魔尊真是不要臉,這麽小的都不放過!”

另一個修士道:“可據我所知,蒼穹不是找了個裴清的替身?據說和裴清有七分像,但凡見過的,都說像得很!”

“我還聽說,那個替身是個斷袖,喜歡男人的!”

“真若如此,我看不如把替身推出去,這樣一來,既保全了裴清,又能讓修真界免於戰火。等時機成熟,再一舉殲滅魔族!”

“隻怕那替身不願意。”

“有什麽不願意的?沒準他還巴不得呢,據說魔尊在那方麵很有手段,哈哈哈……”

“那個替身叫什麽來著?”

“叫江暮陽!聽說是個沒爹沒娘的野孩子,要不是蒼穹賞他一口飯吃,早就餓死了!”

“跟裴清比,江暮陽差遠了!”

……

剩下的話,都是一些不堪入耳的話。

這種話前世江暮陽聽太多了,對他來說已經不痛不癢了。

甚至這幾個人說的,還比較委婉,沒帶什麽髒字。

還沒說他水性楊花,不知廉恥,人盡可夫呢。

也沒說他空有美貌,配個狗腦,**耐操;

,哭著叫爹呢。

裴錦衣的眉頭狠狠蹙緊了,下意識看了一眼江暮陽,見他跟沒事人一樣,該吃吃,該喝喝。

沒一會兒桌麵上就吐了一堆瓜子殼。

好像那些人議論嘲笑羞辱的人,根本不是他,而是另有其人。

“江師弟,你先去前麵等我,我隨後就來。”

裴錦衣將白綾鬆開,輕聲道。

江暮陽也特別有眼見力,抓起一把瓜子,起身就先走了。

沒一會兒,就聽見身後傳來吵鬧聲,不知是誰說了句“你誰啊,我們罵江暮陽,關你屁事!”

接下來,就是很混亂的聲音,伴隨著一聲聲慘叫。

江暮陽也沒太當回事,一邊往前走,一邊嗑瓜子,等瓜子嗑完了,裴錦衣也追了上來。

“你其實大可不必同那些人一般見識。”江暮陽滿臉無所謂地說,“那些人就是狗嘴裏吐不出象牙,你又不能因為幾句話而殺了他們,今日一過,他們換個地方還會變本加厲地說。”

“我知道,但隻要讓我聽見了,便不能坐視不理。”裴錦衣上前一步,正色道,“江師弟,我不會讓別人惡意中傷你。”

江暮陽看著他滿臉真誠的模樣,心尖驀然顫了顫,有些許的動容,哪知下一瞬,手腕又被白綾拴住了。

“江師弟,我們繼續趕路吧。”

江暮陽:“……”我尼瑪的。

真是好討人嫌的裴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