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2

大抵是為了防止野獸進入山洞,火堆燃了大半夜。

蘇南尋的背包是防水的,裏麵的東西並沒有遭到河水的浸泡,他將包放在火堆旁,希望外表能幹得快些。

蘇南尋上半夜一直在想自己為什麽會一睜眼就在這個地方,這裏是否是那片原始森林的腹地?驪是否就是幾千年前的遺址中原始人的後代?因為一直沒有與外界接觸,故而一直保持著這種狀態?

想了許久,蘇南尋覺得不管怎樣的理由都很牽強,索性不想了,閉上眼睛睡覺。

半夜,蘇南尋被肚子鬧醒了,想必是習慣精米的腸胃沒能適應突如其來的糙口糧。

他歎了口氣,坐起身,正思索著要不要將叫醒驪,沒想到身體比腦子誠實,他的□□裏崩出了個又臭又響的連環屁。

蘇南尋:“……”

也不知是被臭醒的還是被吵醒的,總而言之,驪睜開了眼睛,眼神中還有些許的疑惑。

“我想上廁所。”蘇南尋生無可戀地說。

驪當然聽不懂,蘇南尋也沒有讓對方聽懂的打算,他捂著肚子,指了指屁股。

驪這回明白了,他指了指山洞的一角,示意蘇南尋到那兒解決。

蘇南尋覺得與人共處一室拉屎太限製級畫麵了,搖了搖頭。

驪捂住眼睛,搖搖頭,大概是他不會看的意思。

見蘇南尋還是不點頭答應,他急了,指了指山洞口的方向,兩隻手做獸爪狀,模擬了猛獸的吼聲,然後朝蘇南尋撲了過來。

驪在離蘇南尋麵前大概四五十厘米處停了下來,又說了幾個音節。

蘇南尋明白驪的意思,對方的大意許是夜晚山洞外有猛獸,又猜想,對方說的是怕不怕。他覺得這個野人真有趣,沒忍住笑出了聲。

驪不知道蘇南尋在笑什麽,撓了撓頭。他起身為蘇南尋在角落裏刨了個坑,山洞足夠大,那個坑離他們睡覺的地方很遠。

“謝謝。”蘇南尋說。

他怕驪聽不懂,又向對方鞠了個躬。

驪還是不懂,他指了指那個挖好的坑,示意對方可以在那兒解決。

蘇南尋飛速地解決完了腹中事,把那對醃臢物掩埋了,他不得不慶幸,雖然那個屁臭不可聞,但好歹是“雷聲大,雨點小”,深夜的鬧肚子沒有讓他陷入更尷尬的境地。

雖然他很清楚,對於像驪這樣的“原始人”對這種事情應該已是司空見慣,但他作為一個現代人,還是忍不住會感到尷尬。

夜半的插曲很快過去,天大亮,驪叫醒了尚在酣睡的蘇南尋。

驪飛快地說了些什麽,蘇南尋搖搖頭,表示自己無法理解。

驪思索片刻,拉著蘇南尋出了山洞,然後用手做筆,在鬆軟的土地上畫了一幅畫。

畫中的一邊是一堆房屋樣的東西,另一邊是兩個人,驪指了指那兩個人,又指了指那堆房屋。

蘇南尋伸出兩根手指,做走路狀,問:“你要帶我回你的部落?”

驪雖然沒有聽懂蘇南尋的話,但顯然理解了對方的意思,他用力地點了點頭。

蘇南尋在那副“畫作”的另一邊又畫了一個高高的屋子,把驪畫的、象征自己的小人和那棟屋子連了個線,說:“我還要回家的。”

驪的表情明顯失落了下去,但他沒有再說什麽挽留的話,隻垂著腦袋,微不可察地點了一下。

蘇南尋忽然生出幾分不舍,他指了指自己畫的屋子,又指了指驪畫的部落,說:“我出去了之後說不定還會來找你。”

驪的眉眼都舒展開了,他像小雞啄米似地點點頭。

臨分別前,驪送了蘇南尋幾個用以止渴的果子,蘇南尋揣著那幾個果子踏上了尋找這片原始森林出口的旅程。

蘇南尋估計自己應該是在原始森林的腹地,如果是這樣的話,他隻要憑借指南針一路向南走,應該就能走出這片森林,回到出事前的地點。

但上麵那個假設成立的條件是他中途不被野獸吃掉,而且他確實是在那片森林中。

他的手機在掉進水裏時就已經泡壞了,他隻能憑借著自己當驢友的經驗判斷現在的時間。

太陽漸漸顯現出它的威力,森林裏變得悶熱異常,蘇南尋的上衣漸漸被汗濕透,就好像昨天剛被驪從水裏撈起來那樣。

一路的動物都有些奇怪,蘇南尋當是自己少了些見識,不曾見過原始森林中的動物,但也多留了個心眼。

他正打算在原地歇一歇,卻看到不遠處有一處泥沼,泥沼中赫然有一隻帶著小犀牛沐浴的雌犀。

在中國廣袤的大地上,曾經生活著三種犀牛——印度犀、蘇門犀、爪哇犀,它們被合稱為中國犀牛,但由於人類的捕殺,它們在20世紀初就被宣布滅絕。

這些是蘇南尋沒幾天前看《動物世界》知道的,他甚至能原封不動地背下原句。

那他麵前的犀牛該怎麽解釋?

是他不在中國境內?還是這是一群未被發現的犀牛?亦或是……

蘇南尋一時心神俱亂,往後退了一步,沒想到一腳踩空,直直掉入一個陷阱中。

他快速反應,護住自己的重要部位,以免在這種雞不生蛋鳥不拉屎的地方受傷。

蘇南尋墜到陷阱底部後,在心中暗罵了一聲後觀察起了四周。

這個陷阱大概有兩米深,四壁光滑,應該是用來捕獸用的,看樣子很難憑借自己的力量從陷阱中出去;唯一值得慶幸的是,陷阱底部沒有放傷人的銳器,否則他現在恐怕已經被紮了個對穿。

他想了想,掏出背包中用來求生的口哨,有一下沒一下地吹了起來。

與此同時,他沉下心來思考自己到底在什麽地方。

以正常的情況來說,被雷擊中後他理應在醫院中,而不會在這樣的荒郊野外;其次,像驪這般的鑽木取火法在三十多年前的商丘農村還有人在使用(注:此說法來源百度百科,非我杜撰),但如今隨著文明的普及,蘇南尋不確定是否還有人使用。

除此之外,最大的可疑點就是剛才見到的犀牛,在宣布滅絕後一百年,那個物種突然又活了過來,還被他碰見了具有繁殖功能的雌性,這樣的可能性有多大?

蘇南尋盡管很不情願,但還是不得不承認,他有可能遇到了很荒謬的事——比如說,穿越。

蘇南尋很快接受了這個推斷出來的荒謬事實,他決定既來之則安之。他本就不是怨天尤人的性格,現在該想的,是活下去,活下去才有可能找回去的方法。

雖然他回去的心情很急切,但他也不會蠢到雨天站到樹下,祈禱再被一道雷劈到來時的原始森林邊緣。

哨子有一下沒一下地吹著,太陽在哨聲的催促下逐漸西斜。

蘇南尋逐漸被絕望所籠罩,他猜想這裏大概是被獵人拋棄的陷阱,他或許應該嚐試著自己出去;否則等第二個獵物誤入時,他恐怕要同不知是什麽的猛獸在這狹小的空間搏鬥,就算有刀,他也沒把握贏。

蘇南尋很渴,驪給他的果子還未過午就已經吃完了,他想向上蒼祈禱一場瓢潑大雨,那他不僅可以遊出這個陷阱,還可以喝到水。

他在口渴到發瘋的邊緣時甚至在想,是不是可以擰一擰衣服,喝自己的汗止渴。

就在他決定放下哨子歇一歇的時候,一片影子籠罩在他的上空。

蘇南尋抬頭看見一個健壯的男人。

那個人和驪不一樣,他的胡子被刮掉了,露出了整張臉,一頭長發被編成了髒辮的樣子,看起來有幾分像非洲原始部落的人。當然,對方的膚色與那些人還是不同的,那個人甚至比蘇南尋還要白。

由於逆光,蘇南尋也看不清什麽太細節的東西,他索性低下頭不看了。

他清楚地知道,不管他喊什麽,對方都聽不懂,他的喉嚨也快渴燒了,索性不做無用功,隻朝著男人更加努力地揮手。

而後,他垂著頭又吹了兩下口哨,借著哨音吹出了“救我”的音調。

站在陷阱口的男人探了個頭,嘴裏嘰裏咕嚕說了一陣,就把腦袋縮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