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昏厥
鹹魚,果然就應該老老實實地在鍋底躺平,不要試圖自己翻麵。
在馬場上待了一個時辰的沈聽瀾回來後就在**把自己攤成了一塊魚餅。
裴昱瑾這個狗男人一點都沒有考慮到他這個身嬌體弱易昏倒的人設,自己中途有事兒走了不說還讓人看著他練習上下馬,他的手心都被韁繩磨出了好明顯的紅痕。
雖說今日的運動量不算太劇烈,但沈聽瀾還是渾身都不舒坦,歸根究底還是平時不怎麽動,乍一加運動量他這紙糊的身體有點反應不過來了。
孟衡小心翼翼地跪在床角替主子捶揉著腿部放鬆肌肉,口中還心疼地吐槽著裴相太不知道分寸了。
自家王爺哪裏受過這樣的委屈,剛剛連路都走不穩了。
“咚咚。”
木質門扇被撞擊的聲音打斷了這小聲的交談。
沈聽瀾支撐著坐了起來,理了理有些褶皺的衣物,給孟衡遞了一個眼神,孟衡會意揚聲道,“進。”
隨著他聲音落下那扇門被人輕輕推開,來人垂首而立言語恭敬,“王爺,陛下駕到,在前廳等您。”
“皇兄來了!”
沈聽瀾的語氣中有一絲不難察覺的欣喜,他不等孟衡來服侍,自己套上床邊的皂靴,步履匆匆地就往前頭去。
一山更比一山高,他在裴昱瑾這落下的麵子總還是得找回來才成。
相府前廳,元帝沈雲逸端著裴昱瑾親自煎的茶,邊品邊嫌棄,“堂堂相府都沒點好茶,杜峰,等今年的新茶到了你親自送一點過來。”
“是,奴婢遵旨。”
裴昱瑾倒是沒什麽講究,他喝茶素來都是牛嚼牡丹,賞他再名貴的茶也無異於是一種浪費。
“陛下既要賞,那微臣就厚顏再向您討些佳釀。”
茶他不喜歡,可這酒卻是多多益善。
元帝沒好氣地揮揮手,示意杜峰“給他給他,不成體統。”
元帝來這本就不是為了見他或是來談政事的,討完酒裴昱瑾就識趣地不再主動開口。
倒是沈雲逸一直拉著他問東問西。
他竟是從來不知,這天恒最為英明神武的君王居然還有這麽話癆的一麵,從飲食到起居事無巨細地親自詢問。
就在他有些厭煩準備隨意敷衍兩句的時候,正主到了。
“皇兄。”
沈聽瀾張開雙臂就往他皇兄身上撲,一整個乳燕投林的姿態,好在元帝手裏的茶水提前放下了,不然非得弄濕衣衫不可。
沈雲逸將弟弟牢牢接住,動作上透著小心可言語卻是十分嚴肅,“多大人了還這麽毛躁。”
“嘿嘿,皇兄,佑彥想死你了。”沈聽瀾傻笑兩聲,毫不避諱地同元帝撒嬌。
他知道,皇兄最疼他了,才不會真的生他的氣呢。
果然,元帝揉了揉他那還算茂盛的頭發,拉著他在自己身邊坐下,又上下打量仔細地看了看。
“瘦了,是裴府短你吃喝了還是這兒的飯菜不合口味?朕讓人從禦膳房給你挑兩個禦廚來專門為你製膳,可好。”
這可就純粹是無端猜測了。
覺得自己這段時日還稍長了些肉的沈某人本打算開口還相府廚子清白,但在聽到後一句話時又選擇了沉默。
相府的廚子做菜雖然還稱得上一句可口,但是同禦廚比起來還是有著不小的差距,於是某個小吃貨愉快地點頭同意了。
元帝隻是轉眼給了自己身旁的大太監一個眼神兒,杜峰就心領神會地垂首道,“奴婢這就去辦。”
這一來一回絲毫沒給相府的主人任何插話的機會,當然,在帝王看來他的意見也不重要。
“如此看來臣倒是有口福了。”
“我的。”
沈聽瀾聞言輕揚脖頸,十足的護食樣兒。
看得元帝不由失笑,輕輕在他腦門上拍了一下,笑罵道,“幾日不見,你倒是變小氣了。言之與你同食是朕的意思,也是為了看著你一些,免得你什麽都往嘴裏塞,再吃出個好歹來。”
“嗷。”沈小王爺小聲嚎了一下,抬手揉了揉被拍的地方,悄悄瞪了裴昱瑾一眼。
那一眼不怎麽凶狠倒是平白多了幾分委屈。
裴昱瑾也不知是打哪裏弄了把折扇在這裏假裝斯文,以扇遮了半麵不太能看見他全部的神情,但就從他漏出來的眉眼看去,這人絕對是在笑他。
這珩王殿下在元帝跟前倒是與平時不同,這好好的人竟是能有兩幅麵孔。
“不許笑。”
許是有元帝撐腰,沈聽瀾的膽子今日格外地大,竟是直接上手去搶這人的扇子。
裴昱瑾一時不察,竟真叫他搶了去,彼時唇角的笑意還未褪去。
呦吼,被他逮到了吧。
既已被他瞧見,裴昱瑾索性也就不裝了,笑了好一會兒才收聲。
末了,還不忘挖苦他兩句,“殿下放心,臣向來不喜素食,定不會同殿下爭食,”
……
謝謝,倒也不用一直提醒他要做隻兔子這個悲慘的事實。
被他這麽一打岔,沈聽瀾都不知道要怎麽繼續往下告狀了。
看出了弟弟神色中的那麽一絲茫然,沈雲逸心中自然是有數。他這隻小崽子要想同裴昱瑾這老狐狸鬥,還太嫩了。
畢竟就連自己……哎,說來慚愧,若非是那人還顧著一點君臣之儀,自己這帝王在他這相爺麵前也討不到半點兒好。
不過他既來了,自然不是為了看弟弟被人欺負的。
沈雲逸笑著摸了摸弟弟的頭發,轉頭看向裴昱瑾似是突然想起了些什麽,道,“言之,過不了幾日就到春獵了,還有諸多事宜沒有落實,交給你,朕放心。”
官做到裴昱瑾這份兒上已經是當得起一句位高權重了,區區春獵遠用不著勞駕他,這是擺明了皇帝看他不順眼,要給他找點事兒做做。
裴某人伴駕多年,早習慣了這些從天而降的任務,隻見他從沈聽瀾手上將折扇抽出,展開搖了搖,清風掀起他額前幾縷碎發,從善如流地應了句,“是,臣定不負陛下所托。”
沈聽瀾的心神倒是完全被“春獵”二字吸引了,一雙招子直勾勾地盯著元帝,就差沒把想去直接寫在臉上了。
他因為身體原因沒少被拘在宮中,去歲春獵之時恰逢他心疾發作沒去成,今年自然是要去湊湊熱鬧的。
他全部的小孩子心性也就在元帝麵前還能表露一二了。
可元帝竟是狠心錯開了與他相對的眼神,這模樣瞧著是要拒絕他。
不應該啊,皇兄對自己雖然不能算百依百順但也差不離了,一個小小的春獵為何要急著拒絕?
沈聽瀾雖是不解卻也不想那麽輕易地就放棄。
隻見他垂下眼眸似是有些許失落,伸出手揪住元帝的一點點衣角,小幅度地晃了晃,既不說話也不看人,看起來可憐巴巴的。
渾身上下還散發出一種委屈的氣場,像一條得不到主人愛撫的大狗狗。
元帝看著心疼卻也沒鬆口,今年春獵不同於往年,有些事兒他不想讓佑彥摻和進來,萬一傷著了可如何是好。
可他這無聲的拒絕卻是讓沈聽瀾心下一驚,自己都這般討好了還是不行,不應該呀。
沈聽瀾下意識地按上了心口,察覺到那裏有一絲不同尋常的抽痛。
最近過得太安逸了,忘記原身這顆嬌弱的小心髒是實打實的有毛病,經不起他情緒的太大波動。
他低著的眉眼早已狠狠蹙起,那種喘不上氣的感覺讓他眼前陣陣發黑,手指無意識地收緊。
而元帝卻並未能在第一時間察覺到不對,因為弟弟一向喜歡用這種方式讓他妥協並且屢試不爽。
沈雲逸正打算開口讓他乖一點等過陣子再讓人陪他出去玩時,身側的裴昱瑾卻是一個箭步上前將人扶起讓他靠在懷中。
懷中的人麵色蒼白,唇色發紺,手也鬆開了原本攥緊的衣角,頭無意識地歪向一邊,顯然已經陷入了昏迷。
元帝先是一怔,而後高聲道,“都愣著做什麽,傳太醫,去拿藥。”
一向矜貴的帝王此時半蹲在沈聽瀾麵前握住他冰涼的手連聲喚著他的小字,“佑彥,佑彥你撐住,別嚇皇兄。”
“陛下,藥,藥取來了。”
孟衡跑著去房中拿藥,回來時氣兒還不太能喘勻。
沈雲逸從他手中接過藥,杜峰又及時地送上一杯溫水。
藥是放進了沈聽瀾的口中可這水卻是順著唇角緩緩流出。
這藥,根本就喂不進去。
任沈雲逸怎麽同他說話,怎麽哄沈聽瀾都沒辦法自主吞咽。
“讓人將藥研磨成粉末,直接灌。”此刻也就裴昱瑾還算相對冷靜。
等藥處理好後,他捏住沈聽瀾的兩頰用力迫使他張口,讓他的頭部向後仰,藥粉混著溫水一股腦往下灌。
雖說是潑灑了些許,但好歹大部分是喂下去了。
而太醫也是小跑著出現在了前廳。
少不得一番擔驚受怕。
沈聽瀾再清醒時窗外的天色已經一片昏暗。
他睡了很久可身上卻沒什麽力氣。
顯然這次發病又損耗了他不少心神。
屋中無旁人,隻除了窗邊有一人負手而立,衣袍被夜風吹起,有些輕微的幅度。
似是聽到了身後的動靜,那人轉身在他床邊站定。
作者有話要說:
小沈:皇兄不愛我了,他真的,我哭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