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所謂太陽

“你讓我想起了,我不想想起的東西。”他看著陸遠,沒有笑容,沒有任何表情,很木然:“如果你想活著,最好不要讓我想起來。”

陸遠一愣,反而輕輕一笑:“你是說,要讓我見不到明天的太陽嗎?”

穆法硰看他,沒有回應。

陸遠淡淡笑著,他輕輕地,慢慢地眨眼,帶著溫柔和狡黠,他的語氣像是哄無知的孩子,帶著俏皮:

“那我如果不能見到明天的太陽,可不可以見到你?”

穆法硰沒有回答,隻是看著陸遠,像是要透過他靈魂的深處,尋覓出一絲不同尋常的東西。

“如果你見不到明天的太陽。”他淡淡道:“你隻會躺在醫院的病**,在夜晚裏咽下最後一口氣。”

“哈哈哈……”陸遠宛如聽到了什麽笑話,他笑得倒在一邊,擦去笑出的眼淚:“放心吧,我如果要死,一定會知會你一聲,也許還能給你發個葬禮請柬什麽的。”

穆法硰沒有笑,他看著陸遠,就像是在看玻璃窗外的景色,是的,他忽略著他,這個世界,已經沒有什麽是值得注目的事情了。

“你知道嗎?”陸遠忽然開始和他閑聊天:“你剛才真是帥炸了,所有人都怕你。”

穆法硰聽到所有人都怕你以後,微微看著陸遠的眼睛,他發自肺腑的問:“得到恐懼,是一件很好的事情嗎?”

陸遠回答:“總比自己恐懼要好吧。”

穆法硰這一次是在看他,他發現陸遠笑起來的時候,臉上會有一個小小的,淺淺的窩,像是垂涎欲滴的紅蘋果上多了一個蟲眼。

礙眼至極……

陸遠還在笑著,他想了想還是道:“那個……我換副眼鏡成不?我真近視,平時如果看書,看電視什麽的,我絕對看不清,你也不想哪一天我離你八百米遠的時候,看不清你吧。”

穆法硰的眉毛動了動,但是沒有皺眉,他沉默著。

陸遠想了想還是道:“我做了不了近視手術,我眼角膜不行,曾經看過醫生。”

陸遠緊緊盯著穆法硰的神情,生怕這個神經病一言不合就覺得他瞎了更好,好在,他似乎還有一絲人性,沒有把事情做得那麽絕。

他回答:“離我遠點。”

陸遠默默地,往他身邊湊了湊,抱住他的胳膊,陸遠把眼一閉,心想一不做二不休,死就死了!但是……死之前收點福利不為過吧。

醫院裏,消毒液的味道很重,尤其是病房裏,總會有一些低聲的啜泣。

而寧卿卿則紅著眼睛,她握著戰衾的手,哭得如同一隻即將要進屠宰場的小羊羔,她的神情很虔誠,宛如麵前受傷的男人就是她的天,她離了他就再也活不下去了。

戰衾依然吊兒郎當,壞壞一笑:“別哭了,再哭就標記你了。”

寧卿卿眼淚掉在他的被子上,濕了一塊,她卻沒有注意,隻是輕輕伸手打了他一下,自有萬中風情都在這嗔怪中:“你……還鬧!”

“怕什麽?不就挨了一槍嗎?”戰衾笑著,但神情實在算不上好,像是一隻亮出獠牙的野獸,他們這種人都是記仇的,咬也要咬下來一塊血淋淋的肉。

“我……我……真不知道,法硰……不,穆法硰他為什麽突然發瘋,他總是這樣,突然就變成另一個人似的,很恐怖……像是惡鬼投胎一樣。”

戰衾在心裏嗤笑一聲,心想穆法硰怕是隻跟你才能露出肚皮,這一麵對其他人當然就是惡鬼。

這樣一想,看寧卿卿的眼神也不由有了幾分嫌棄,畢竟是被碰過的omega,沒有alpha不喜歡幹淨的,但是……想起家族,戰衾還是笑了笑:“這事你和寧老說了嗎?”

寧卿卿一頓,腦子也清明不少,也不再哭了,從包裏拿出紙巾,輕輕的按了按眼角。

戰衾一看她不說話,心也不由涼了幾分,他為了保護她,得罪了多少人先不說,就是他待她的心……現在看她的反應,也像是被人丟去了喂狗。

怪不得穆法硰和她斷的這麽幹淨利落,本來戰衾還心存疑惑,可看穆法硰仿佛就真當沒有寧卿卿這個人的時候,他反而心裏頭更不安了。

沒曾想過,原來寧卿卿是個這樣的貨色,隻管殺不管埋,自己給她什麽,她都一副清高樣的收下,等到自己需要她幫助了……嗬。

戰衾心下了然,也懶得再開口。

寧卿卿看他的反應也是心裏麵一突,不由訕笑兩聲,又柔聲安慰他:“你想哪去了?我隻是想問問你。”

戰衾心裏冷笑,麵上卻不顯:“什麽?”

“穆法硰……”寧卿卿神色微頓,還是道:“這個人行事乖張,卻平時還是低調的,怎麽會突然針對起你來了呢?”

寧卿卿朝著他溫柔笑笑:“你可不要說是因為我,我在他心裏有幾斤幾兩,我自己清楚。”

戰衾暗罵了一聲,想了想,沉默片刻,還是道:“我手底下有個小孩,賣了白的。”

白的……寧卿卿一聽就明白了,臉上一下子沒了血色,她戰戰兢兢:“你碰沒碰?!別說穆法硰!”她聲音突然高了幾調,又勉強自己壓下來,咬牙道:“現在哪個家族允許白貨的?就算我爺爺知道了,都要砍掉你一隻手的。”

“我知道……”戰衾也是心裏頭憋悶,想了想道:“我沒碰過,真是一時陰溝裏翻船,沒想到自己人出了問題。”

“你沒碰就好。”寧卿卿沉默片刻,眼神也變得堅決起來:“好了,這個事情我來跟我爺爺說,我現在和你在一起,牽扯的就是我整個家族,你安心養病,總不會讓你出事的。”

戰衾一聽,心裏頭不由體貼了幾分,拉住寧卿卿的手,頗為柔情蜜意:“卿卿……”

寧卿卿看著男人帥氣的臉龐,卻不由想起了那個總是沒什麽表情的男人,她想起了,穆法硰彈鋼琴的時候,總是穿著一身家居服,頭發也很柔軟的散在耳邊,沒有用發膠。

他的神情很柔和,和平時在外麵簡直是判若兩人。

最重要的是,有穆法硰在,她什麽都不用擔心,隻安安心心的做她的千金大小姐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