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熱浪

◎“程書聘就是一變態。”◎

咖啡廳裏, 白噪音湮於人聲與音樂,身坐其中卻將周圍的世界隔開,此時秦蕭斜靠在木椅上, 說:“你以為一個法蘭克福交易會能讓程書聘大老遠地跑過去?”

窗外是結霜的冬日, 段敘清抿了口紅茶,“我對他的事不感興趣, 我知道貴司在這次交易會上折戟, 分到的蛋糕並不大。你要是想跟我一起譴責那隻千年狐狸的話, 我不奉陪。”

秦蕭一雙眼晴從下往上微翻,盯著段敘清看:“我呢, 跟他的關係有點複雜, 一句話就是不想害他, 但也不爽他,之前客客氣氣的,你說他這人真夠狠心, 一點情麵都不給,哪裏有人這麽做生意的!”

段敘清幽幽吐了四個字:“趕盡殺絕。”

秦蕭呼了口寒氣:“我知道你是雲卿的未婚夫,現在人家跟程書聘結婚了, 你不就是不願承認她不喜歡你,為了錢嫁給程書聘嗎?”

“秦總。”

段敘清眉頭緊鎖, “這是我的事。”

秦蕭此時手肘搭在膝蓋上, “那你讓他沒錢不就完事了。”

段敘清此刻明白跟一個二世祖沒什麽聊的, 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浪費時間來跟他喝茶,“秦總, 告辭了。”

“程書聘這次去歐洲是為了見那位被他氣到中風入院的親爹。”

段敘清起身的步子一頓, 秦蕭躬著背喝咖啡, 淡定道:“他現在跟雲卿結婚了, 家族基金按規矩將大陸資產劃分給他,他爸可是有不少私生子女的,現在全讓他一個人獨吞了,你想想他多可怕,把弟弟送進監獄,把後媽困在精神病院。得罪他的人沒一個有好下場,他就一變態。”

段敘清不可置信地看著秦蕭,心裏想的第一個人就是雲卿,“你為什麽告訴我這些,想借刀殺人?”

“你也太不自量力了,還刀。”

秦蕭笑出了聲,“我想要南邊的一塊地,前兩天跟他探了口風,他本來說考慮,後麵又說要,這不是擺明看我要他就搶嗎!我知道他是為了繼承權跟雲卿結婚的,這時候如果他婚姻出現那麽一點裂縫,你看基金會怎麽查他。”

段敘清沉吟片刻,秦蕭是個意氣用事的二世祖,腦子不多,但他的信息有用,本質雲卿就是被他利用的棋子,如果資產解釋不清被凍結,秦蕭就能拿到他想要的,而雲卿一來能看清他的真麵目,二來,程書聘沒有錢,雲卿自然不會跟他在一起。

“但現在雲卿受他迷惑,已經不相信我說的了。”

段敘清沉吸了口氣,自嘲一聲:“君子坦****,卻被小人所欺。”

秦蕭搖了搖頭:“我看你是真慘,不過既然這趟出差他會帶上你,說明你這個對手在他心裏還是有點分量的,別妄自菲薄。”

說到這他嗬笑了聲,“我還真沒見過哪個男人跟老婆分開,還把情敵打包帶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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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項鏈?!”

蘇雲卿打開藍色絲絨盒,裏麵是一副寶石項鏈,鏈身是一顆顆飽滿珍珠串連,中間烘托一枚大克拉鑽石,竟是罕見的粉色。

她曾在父親接見女王時有幸見過這麽大枚的粉鑽,此刻拿到這份禮物,蘇雲卿先是呆住,然後想,這如果換錢了,是不是能買地皮了。

“過來。”

程書聘讓她坐到化妝台前,今天她穿的是一身邊緣綴白毛的改良旗袍,像隻白團子,蘇雲卿抬頭道:“這種珠寶跟西式禮裙更配。”

程書聘把項鏈拿出來,從她身前繞過,她立馬定住,不敢動了,“珠寶是為了襯人的,不要本末倒置。”

蘇雲卿安靜地看著鏡子前的自己,素色的夾襖旗袍上掛了枚粉鑽珍珠項鏈,仿佛相得益彰一般,那旗袍也煥發了另一種生命,撞破了困境,與另一股陌生的美相遇。

此時,程書聘的大掌輕落在她肩膀上,他的眼神看向鏡子裏的姑娘,瞳仁裏淬著熠光,微微斂下,仿佛蘊了一壺溫情,蘇雲卿的視線一時不知該看珠寶,還是看他。

“剛好遇到認識的珠寶商,跟我說這叫火油鑽,粉鑽中心就像火油燃燒時流**的光澤。”

蘇雲卿聽他這麽說,指尖不由托起,沉甸甸的富貴相,“難怪世人趨之若鶩,不過戴著太重了。”

程書聘冷白的手指從後輕輕穿過項鏈,替她承住了一些重量,“就當收藏了,女孩總是要有一些花錢的愛好,這樣才開心。”

蘇雲卿說:“那這個愛好也太燒錢了,而且鑽石是世界上最堅固的材料,切割麵那麽多,這要是磕碰到了,我倒不擔心它有損,我怕劃到我自己。”

說著,她不由摸了下細脖子和下巴。

程書聘說:“到時候我會小心。”

蘇雲卿轉眸對上他的眼睛:“你看,戴上它還得請個人護著。”

程書聘的眸光落在她脖子上:“你要真這麽小心,就隻在家裏戴。”

話裏話外堵住了她想婉拒的心思。

比起程書聘帶回來的手信,蘇雲卿忽然覺得自己的衣服有點送不出手。

然而男人還哪壺不開提哪壺,說:“我去洗澡,你給我的新衣服呢。”

蘇雲卿起身送他,珠寶隨著姑娘的幅度微微一滑,在鎖骨下的心口瀲灩,哪怕是隔著衣料,程書聘的瞳仁已覆了層暗色,如有實質般穿透而入。

“放浴室裏了。”

程書聘說了聲:“謝謝。”

蘇雲卿有些不好意思,“比起你送的,我的就隻是一件衣服。”

程書聘眸光從珠寶往上挪,對上她的清瞳:“程老師問你個問題,酥酥大於珠寶,那酥酥做的東西跟珠寶比,誰更貴重。”

這是一個邏輯推導題,蘇雲卿在程書聘出差前當了他好些天學生,此刻回來還不給她出師。

“你想表達的是衣服大於珠寶,對嗎?”

程書聘的指腹輕點了下她鳥喙似微翹的鼻尖,笑:“聰明。”

程書聘進了浴室,蘇雲卿又在鏡子前看這枚項鏈,想解開,但這枚珠寶的鎖扣特別,她看不見,又不敢貿動,於是隻好等著程書聘出來再解開,此刻看著自己,就像一個掛了金主牌的爆發富婆。

這會門外有人在敲,蘇雲卿開門,瞧見程宴時仰頭問她:“堂叔叔呢,他答應給我禮物。”

他雙手一攤,就像萬聖節裏不給糖就搗蛋的小鬼,蘇雲卿說:“他在洗澡,你等他出來。”

程宴時就溜了進來坐在溫莎椅上晃短腿,還以為他會守著浴室門,沒想到守的是程書聘的行李箱。

她不由笑了聲,“冷不冷,還隻穿了中褲。”

小男孩的打扮頗為西式,小皮鞋高筒襪配中褲,雖然屋子裏有暖氣,但蘇雲卿還真替他冷,剛想著要不要給他一條小毛毯,腦子晃了下,糟糕。

“宴時,你先出去一下好嗎,一會你堂叔叔出來,一定給你變出手信。”

“不要,我已經在下麵等得夠久了!”

蘇雲卿無奈,走到衣櫃前找程書聘的睡衣,放到**,“你叔叔忘了帶衣服進去了,我們出去一下,讓他出來拿。”

程宴時皺眉:“他是男人我也是男人,我為什麽要出去。”

好有邏輯啊。

蘇雲卿抬手撫額,忽然想了個辦法,“我們不如趁這會玩捉迷藏吧,誰贏了還能多一份禮物。”

程宴時眼睛亮亮,從椅子上跳下來,“好!”

蘇雲卿說:“那誰躲,誰捉。”

程宴時想了想,“你躲起來,我捉你!”

蘇雲卿掀開窗簾,“我讓你,你在裏麵數數,我就不會藏在這裏了。”

程宴時好像明白了遊戲玩法:“那我以後捉迷藏也藏起來數數!”

蘇雲卿摸了摸他鹵蛋似的圓腦袋:“我們宴時真聰明。”

等他開始倒數三十秒,蘇雲卿忙拿起程書聘的睡衣輕敲了下浴室的門,心跳撲棱,哢噠,門鎖擰開,蘇雲卿低著頭把睡衣遞過去,小聲道:“宴時的衣服我還沒給他做好,他看見你有新的肯定又要生氣了,你先換下來……”

“十九、十八、十七……”

程宴時倒數的聲音從窗簾裏傳出來,程書聘眉梢微挑,卻不急著接衣服:“我穿上了,你先看看怎樣,我再換下來。”

蘇雲卿眼睫微微顫起,男人洗過澡,摘了眼鏡,濕漉的額發垂下,眉眼裏還**漾著柔水,他生得冷白,洗了澡後更是幹淨清澈,這套唐裝上衣有兩件,內白外黑,雙立領,修長的脖頸上點綴了一圈白色,仿佛點睛的亮,其餘的任何修飾都不需要,剪裁得體的垂感唐裝顯得他寬肩薄背,過去的人常說的落拓不羈,瀟灑慵懶,在此刻淋漓盡致地於程書聘的身上煥發了。

她一雙眼睛亮亮地看他,如月色倒映下的湖水。

“三、二、一——”

突然,程宴時的倒數截止,蘇雲卿聽見窗簾掀動的聲音,嚇了跳,衣服往他懷裏塞,哪知下一秒腰就被他攬上,帶進了浴室。

心跳因為緊張而起伏不停,她低頭聽見浴室門被他鎖上的聲音,頭頂是程書聘的話:“我可沒那麽多禮物給你當捉迷藏的籌碼。”

蘇雲卿咬了咬唇,“你怎麽聽見了。”

程書聘靠在她麵前的流理台上,他身上的熱氣和這裏未散的水蒸氣裹在一起,氤氳成更大的熱浪朝她壓來,她雙手將睡衣捧上,“你先換了,我過十分鍾出去,他找不到我就自動輸了。”

程書聘目光凝在她臉上,緩聲道:“你要我在這兒脫?”

蘇雲卿覺得這有什麽奇怪的,“這兒是浴室啊,你換了出去,抓到程宴時給他禮物,他肯定忘了我。”

男人如墨水的眼眸看了她一眼,“那你轉不轉過身去?”

蘇雲卿頓時瞳孔睜大,猛地雙手捂眼麵壁思過。

沒一會兒,身後傳來衣料窸窣的聲音,玻璃鏡上黏著霧氣,有水珠緩緩滑下,凝成了水線,她盡量小心地呼吸,以免被這沐浴的熱氣嗆入咽喉。

“你做的衣服很合適。”

他說:“不知你看了滿不滿意。”

蘇雲卿被他忽然的開口嚇得心跳一緊,“關鍵是你滿意。”

程書聘:“我在挑東西這種事上一向不擅長,隻知道看價格,貴的就是好的。”

“那你容易被騙。”

程書聘:“別後悔就行。”

蘇雲卿低頭盯著門鎖,“你、你是因為公司的事臨時趕回來的嗎?”

“不是。”

蘇雲卿心跳“滴答”一下,像花灑上沒有完全排完的一滴水墜在地上發出的聲響,“你出差前教我的那些事,我可能有些沒做好。”

不管怎樣先認個錯,蘇雲卿盯著脖子上的那枚火油鑽說:“公司有好多事等著你拍板,我這個學生還學得不夠。”

程書聘的腳步聲從她身後傳來,一步步像踩在她心蕊上,她肩膀顫顫地縮了下,指尖剛握上門鎖,手背就讓一道生熱的大掌覆上,他們幾乎同時握住門把。

“滴答”

斷線的水珠又墜了下來,汪出一灘水漬。

蘇雲卿指尖發了麻,聽見他低沉又溫柔的嗓音落在她耳邊:“所以我這位園丁老師得趕回來,給我的玫瑰園,鋤一鋤。”

作者有話說:

今晚沒有二更,不能熬夜了寶貝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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