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詭計
要說薛步嶼怎麽知道裴闞尋喜歡簡霧這件事,直接原因那當然是因為他告訴自己的。
這貨在課上的時候溜號，走神畫了一副速寫，然後下課了就揪住他問畫上的姑娘是誰。
薛步嶼看著畫紙上那栩栩如生,眼神明媚又像是受了驚的小鹿一樣的女孩兒,重點有些偏移——
“哇靠，你什麽時候學會速寫的啊？”
裴闞尋：“之前有點底子,跟著網絡教程學幾天就撿起來了。”
“……”
學幾天,就撿起來了。
能把這麽非人的事情說的如此平淡,這貨還是人不？
不過薛步嶼從初中就跟裴闞尋一起玩兒,早就被打擊的透透的了,絲毫不在意這一次。
他傻逼逼的快樂著當自己的‘平凡人’,問完即釋然。
“嘖嘖，你還畫了個姑娘，怎麽,春心大動啊？”薛步嶼接過來細細打量著，閑聊似的調侃了這麽一句。
意外的是,裴闞尋沒回答。
薛步嶼有些意外,側頭瞧過去,就見到少年若有所思的神色。
裴闞尋似乎是在糾結著什麽,又像是掙紮著什麽。
半晌後，竟然低低的‘嗯’了一聲。
？？？
不是吧，居然承認了？
薛步嶼本來懶散的雙眼瞪得像銅鈴,他顧不上追問裴闞尋，急忙又看向畫裏的女孩兒。
這次的眼神裏，帶了些肅然起敬的味道。
薛步嶼必須看看是何方神聖,才能讓裴闞尋這樣的木頭人動心。
他認識了這貨快六年,就沒見他像個凡夫俗子一樣饞女生,一度，他甚至以為裴闞尋是無性戀——因為他看起來對男生也沒興趣。
可眼下，裴闞尋承認他喜歡一個女生。
甚至是在連人家名字都不知道的情況下。
要找人，還得撿起自己的速寫本領憑借記憶畫出來。
不過能做到這一步，把人家姑娘長相模樣記得清清楚楚，何嚐又不是一種‘一見鍾情’呢。
薛步嶼肅然起敬，口中不斷‘嘖嘖’的感慨著。
裴闞尋卻有些不耐煩了，伸長了腿踢了一下他的凳子：“看沒看出來。”
“靠，我是神仙啊這麽快就能看出來？”
裴闞尋鄙視：“你不是說你認識全校百分之八十的人。”
……
果然不能在記憶力比你好的人麵前吹牛逼，薛步嶼算是服氣了。
“我去哪兒認識那麽多女生去？不過看著這姑娘有點眼熟。”他沉吟片刻，把畫收了起來：“給兩天時間，哥們兒一準兒給你打聽到這姑娘芳名。”
實際上隻用了一天，薛步嶼就從好信兒的朋友那裏打聽到了裴闞尋畫中的妹子名叫簡霧。
是高二文科班的妹子，長相秀氣漂亮就算了，為人也很溫柔可愛。
朋友一聽說是他打聽，就開始滔滔不絕的說著這姑娘是多麽多麽好，連人家中午喜歡帶飯，沒事兒就去學校裏的小賣部買各種垃圾飲料和小食品，或者去喝奶茶這點小事都知道。
“知道的這麽詳細啊。”
薛步嶼若有所思，戲謔地看向給他報信兒的朋友：“你是不是也喜歡？”
“嶼哥，你說什麽呢。”剛剛還滔滔不絕的朋友轉眼就像被掐住了嗓子的鴨子，臉都漲紅了，支支吾吾地：“我哪兒敢搶你看上的人？”
嘖，聽這意思他還真喜歡。
不過也正常，在青春期荷爾蒙躁動的年代裏，簡霧這樣漂亮又可愛的女生招蜂是再正常不過的。
不過……
“你就別想了。”薛步嶼拍了一下朋友的腦瓜，嚴肅道：“這妹子不是我喜歡，我也是幫著別人打聽的。”
“啊？”朋友愣了：“別人。”
薛步嶼笑：“嗯，別人。”
是比他牛逼多了的別人，是幾乎從來都不給其他人一個正眼此刻卻也‘凡心大動’了的別人。
想到這一點，薛步嶼就很開心。
甚至可以說是通體舒暢。
因為有了簡霧這麽個小姑娘，‘別人’也開始趨向於正常人。
裴闞尋在知道了簡霧的名字和班級後，開始頻繁的跑高二教學樓。
而且他隻去一班至五班教室的那個樓層。
每次去，他都能引起不少圍觀學生的討論，也就他自己渾然不覺。
像是充電一樣，每次去假裝路過，如果能隔著窗子看到簡霧一眼，裴闞尋就會覺得那趟沒白去，充滿動力。
而這種‘充電’的感覺會上癮的。
他開始去的越來越頻繁，頻繁到薛步嶼都覺得沒眼看。
更離譜的是，他發現裴闞尋這貨居然開始寫‘研究報告’。
某天，薛步嶼瞧見裴闞尋在午休的時候沒跑到高二教學樓，反而是微微俯身在桌上寫東西。
他好奇地湊過去看了眼，結果就看到白紙上鐵畫銀鉤的流暢字跡，赫然在標題處寫了一句——市麵上現有的果汁調研。
下麵密密麻麻的字還認真分析了一大堆，其中包含果汁的含水果量，附加色素，添加劑等等。
……
怪不得向來隻喝白開水的這家夥最近總是買各種各樣的果汁回來喝，原來是要寫勞什子調研？
不過，這調研有什麽用啊？
薛步嶼繃不住了，手指敲了敲桌麵，直接問：“你寫這玩意兒幹嘛？”
難道他打算以後報考食品製造專業了？
裴闞尋寫完最後一筆，把筆放下才回答：“我打算把這份報告送給簡霧。”
“……？”薛步嶼幾乎以為自己聽錯了。
然而裴闞尋接下來的理論，卻告訴他他沒有聽錯。
“她很愛喝果汁，可我最近嚐了嚐，發現市麵上的大多數果汁配料比都是很差的。”少年甚至歎了口氣，顯得很憂心的模樣：“我這份報告總結了一下哪個品牌的果汁好，哪個差，可以供她參考。”
“當然，我還在末尾勸了她喝純淨水是最好的。”
……
這都是什麽玩意兒？？？
想把調研報告當情書送出去的，裴闞尋也算曆史第一人了。
薛步嶼幾乎要吐血，二話不說的把這份調研報告搶過來，放在自己這裏手拿把攥著。
裴闞尋側頭看著他，明顯是在用眼神問：你幹嘛？
“不是，這個真不能送。”薛步嶼有苦說不出，咬了咬牙，幹脆說實話了：“裴闞尋。”
他嚴肅道：“你如果送這玩意兒，你這輩子都追不到妹子了。”
“我也不是想用這個追她。”裴闞尋喃喃自語，竟意外顯得有些落寞：“匿名送過去，隻是想提醒她注意健康。”
他沒打算圖什麽，甚至沒打算讓簡霧現在知道他這麽個人。
畢竟，他馬上就要畢業了。
隻是裴闞尋的這封‘情書’到最後也沒有送出去，薛步嶼怎麽也不肯還他。
後來，‘情書’就一直放在他那裏了。
還是重新見到簡霧勾起了薛步嶼不少過往的回憶，才想起來當時在高中裏的那麽一出出。
說實話，其實裴闞尋喜歡上一個女生的時候，和大多數男生也是沒有什麽分別。
會不安會焦灼，偶爾也會有些顯得很幼稚的舉動。
但這都讓他更像一個活生生的，才二十歲左右的少年。
甚至他還會給悄悄的給喜歡的姑娘起外號——叫什麽企鵝姑娘？
薛步嶼回憶起來都有點被逗笑的感覺。
現如今裴闞尋又重新找到他的‘企鵝姑娘’了，他還真有點期待他這回能不能把人追到手呢。
“阿尋，說說。”薛步嶼從記憶裏抽身，饒有興致地推了推裴闞尋的肩膀：“你怎麽和簡妹子重新遇上的。”
裴闞尋像是有強迫症似的摳著手上的膠帶邊緣，淡淡道：“我們是一個學校的。”
“簡妹子也是寧大的？那她學習挺好啊。”薛步嶼眼睛微微瞪大：“那之前怎麽沒聽你說過？”
之前？之前有什麽好說的？
簡霧比他晚入學一年，雖然自己一直都有在刻意留意著她，但始終都沒什麽借口去接近。
就像他悄悄喜歡簡霧這件事情的縮放一樣——他始終在門的邊緣徘徊，不敢敲門進去，隻敢偷偷窺探。
有些事甚至是連薛步嶼都不知道的。
例如裴闞尋上了大學後也曾經偷偷回實驗去看過簡霧，而且……還不止一次。
那都是最為隱秘的少年心事。
裴闞尋也說不清自己為什麽會喜歡簡霧。他隻知道他覺得她很可愛，自己很想看到她。
薛步嶼曾經問過他，怎麽就能確定這種情緒是喜歡。
可裴闞尋就是知道的很清楚——他迄今為止不算漫長的人生裏還是第一次有這種感覺，而且是對別的女生都沒有的感覺，怎麽就不算是喜歡呢？
裴闞尋從來就不是那種會猶豫的人。
想做什麽，在下定決心之後就會製定詳細的計劃表去實施，可唯獨在簡霧的事情上躊躇不前。
從不認識到現在還算‘熟悉’，他依舊是不懂女孩兒心裏在想什麽。
就例如現在。
裴闞尋感覺簡霧是生自己的氣了，但她為什麽生氣，自己又該如何去哄，他像隻無頭蒼蠅，對此一無所知。
薛步嶼看出他的糾結，忍不住輕輕笑了下。
不過也就笑了一下便收斂，然後假裝不經意的，幽幽地說：“反正我要是惹別人不開心了，肯定去打滾兒求原諒。”
打滾兒？
裴闞尋皺了皺眉。
“嘿，誇張說法罷了。”薛步嶼聳了聳肩：“但你總得做點讓她開心的事兒。”
“簡霧喜歡什麽討厭什麽，你知不知道？”
在他的點撥之下，裴闞尋長睫微動，一瞬間感覺福至心靈。
簡霧喜歡的……她喜歡果汁汽水，垃圾食品，還喜歡泡圖書館看各種各樣晦澀難懂的古書。
還有，她喜歡打籃球的男生。
裴闞尋思索片刻，對薛步嶼說：“去買個籃球吧。”
“啊？”薛步嶼納悶：“買籃球幹啥？
“她喜歡。”
……？？？
我靠，簡霧這妹子愛好這麽野的麽？
半小時後，薛步嶼被強行帶去學校裏和裴闞尋一起在女生宿舍樓下打籃球的時候，他就發現自己想太多了。
原來簡霧這妹子不是自己喜歡打籃球，是喜歡看別人打。
可裴闞尋這打籃球技術也太菜了。
薛步嶼配合著他，缺多少有點自己是在大人欺負小孩兒的感覺。
他們才在女寢樓下‘比劃’了快五分鍾，就已經引起圍觀了。
“靠，我好久沒這麽丟人了。”薛步嶼輕聲嘟囔：“陪你在這兒耍猴哄妹子倒也是頭一遭，你要是不請我吃頓滿漢全席都對不起我。”
“別廢話了。”裴闞尋冷冷道：“能不能好好打？”
……
不是，咱倆到底誰不好好打？
兄弟，你根本是連帶球都不會啊！
但他們其實也根本不需要‘好好打’。
光是裴闞尋和另一個帥哥在女生宿舍樓下打籃球這件事情本身，就夠刺激的了。
周圍圍觀的學生越來越多，時不時就誇張到裴闞尋拍兩下球就能引起尖叫。
“我去，快看快看。”孟歡歡收到八卦群裏的一手消息之後就趴在窗口，清晰地能看到裴闞尋在樓下和另一個男生打籃球，她同樣誇張的大呼小叫——
“啊啊啊啊大神真的在樓下打籃球啊！好帥！”
“不過到底是發生了什麽？大神在籃球社裏都不秀一下球技的，第一次秀居然是在女寢樓下？”
“想的浪漫一些。”喬霏站在一旁跟著看，唇角噙著一抹狡黠的笑意：“大神為什麽會在女寢樓下打籃球？”
“會不會是，故意想秀給某個女生看？”
說著，眼睛輕輕掃過正在床邊坐著假裝看書的簡霧，捕捉到女孩兒脊背一僵。
“我靠，你這個猜測很大膽啊。”孟歡歡瞪大了眼睛：“難不成大神有喜歡的女生了？咱學校的？”
“我猜的，不過如果不是咱們學校的幹嘛要到女寢樓下來秀呢……”
喬霏的暗示已經太過明顯，簡霧宛若事不關己地繼續學習，但多少有點如坐針氈。
這個時候，哪裏能學的下去啊。
裴闞尋到底在幹嘛啊啊啊啊！
簡霧抿了抿唇，在孟歡歡這個‘不知情人士’不斷催促她過去看的叫聲裏還是站了起來，走到窗邊假裝跟他們一起看熱鬧。
其實基本是薛步嶼在秀，裴闞尋偶爾的接球盤帶過人……都挺慘不忍睹的。
可以說，絲毫沒有大神風範。
旁邊的室友們也看出來了，忍不住笑哈哈的議論著——
孟歡歡：“大神是不是不會打籃球啊？怎麽看起來這麽菜？”
“哦哦哦，你居然說大神菜。”喬霏瞪大眼睛：“他不是你男神麽！？”
“男神也是菜啊，怪不得從來沒見過大神打籃球。”孟歡歡十分誠實的攤了攤手：“不過我現在不信他是因為喜歡某個妹子才來的了，都打了十分鍾了也沒人去找他啊。”
“要真有，那妹子也太高冷了太有個性了吧哈哈哈哈。”
說著無意聽者有心，孟歡歡的話就像是給了簡霧靈魂一擊，讓她沒辦法繼續在這兒坐以待斃的看熱鬧了。
女孩兒決定自戀一把，默認下來裴闞尋來女寢樓下耍猴逗人笑是為了自己，給他發了一條微信——
[小布：學長，您先回去吧，有什麽事情我們明天再說。]
[小布：晚上，公寓見。]
如果裴闞尋承認這次過來是為了自己的話，那簡霧也不打算和他繼續這麽打太極下去了。
明天見麵她想問問，他是不是真的喜歡自己。
如果裴闞尋的回答是肯定的話……
正想入非非，手裏攥著的手機震了下。
[kn：好，明天見。]
他承認了啊。
簡霧睫毛一顫，正想著該怎麽回，就聽到窗邊的孟歡歡和喬霏的聲音傳入耳廓——
“咦？大神和他那帥哥朋友都走了哎。”
“好奇怪，怎麽忽然來這麽一會兒就走了。”
“搞不懂。”
作者有話說：
大神：為了哄媳婦開心，丟丟人又怎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