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詭計
裴闞尋是等到傍晚回學校後,才知道簡霧那邊出事了的。
還是陳牧格這個好信兒的告訴他的。
“尋哥，跟我過來一下。”男生把裴闞尋叫出寢室，神色十分複雜,然後同他說了今天下午簡霧和蘇梵瑩都被叫到辦公室的事情。
裴闞尋一開始表情很平靜,然後越聽眉頭越緊，最後向來亙古無波自成一線的下頜都緊了緊。
他一語不發,直接就要離開去找人。
“尋哥,你等一下。”陳牧格卻叫住了他。
裴闞尋回頭,就瞧見陳牧格直勾勾地盯著他,神色複雜。
男生心裏著急得很,但看他這模樣明顯就是有話要說,也隻能忍著想走的衝動，問：“怎麽了？”
“過來，這邊說。”陳牧格眼神閃爍了一下,把人拉到了男寢樓裏無人問津的一間水房。
神神秘秘的模樣，讓裴闞尋不解地皺了皺眉。
陳牧格斟酌著措辭：“尋哥,你喜歡那姑娘,簡霧…她是不是中文係係花來著？”
“是。”裴闞尋點了點頭：“怎麽了？”
他也沒太關注這些。
“我靠,真的是啊,我說我怎麽一直看著簡妹子就覺得有點眼熟呢。”陳牧格語速又快又急，還帶著顯而易見的驚訝：“她是不是之前在食堂給關禮遞情書那妹子？”
之前他就總覺得好像在哪兒見過簡霧似的，但這一天天事兒太多,他沒刻意去想也就逐漸淡忘了。
今天和同校的女友約會，聽她說了句順口的八卦，捕捉到‘簡霧’和‘中文係係花‘這兩個關鍵詞,陳牧格才垂死病中驚坐起,知道自己那似曾相識的記憶是什麽了——
他早見過簡霧,之前在食堂吃飯的時候，還調侃過關禮中文係係花都來跟他遞情書。
真的是……我靠靠靠。
陳牧格多麽希望這是個美麗的誤會，但他偏偏這個時候記憶力又好起來了！
裴闞尋喜歡的妹子喜歡關禮……這是什麽級別的修羅場？
瞧著眼前的男生無比淡定的模樣，陳牧格實在忍不住問：“你之前知不知道她喜歡的是關禮？”
裴闞尋‘嗯’了一聲，平靜的模樣和陳牧格形成鮮明對比：“早就知道。”
“……我靠，那你還下手？”
“我還沒下手。”裴闞尋嚴苛的糾正了他一下，然後道：“那又怎麽樣？”
陳牧格沉默著，覺得又無語又無話可說。
是啊，那又怎樣。
喜歡人不犯法，他也不想隻到喜歡為止了，甭說關禮有女朋友簡霧的表白是失敗的，就算表白成功，裴闞尋都可以去當男小三……但就是覺得有些奇怪罷了。
畢竟在所有人眼裏看起來這麽成功，這麽高不可攀的一個‘大神’，居然喜歡著心裏有別人的女孩子。
而那個‘別人’，還是他們的哥們兒。
隻是裴闞尋想的遠沒有陳牧格這麽複雜。
他知道自己根本還沒追上簡霧，有什麽資格想那些複雜的？
自己現在能做的，就是立刻去看看她。
沒有繼續和陳牧格交流，裴闞尋轉身離開，給簡霧打電話。
本來以為會沒人接的，但意外的是響了兩聲，對麵的女孩兒就接了起來。
簡霧聲音是一如既往的清甜：“學長？”
“你在哪兒？”裴闞尋問的很直接：“方便見一麵嗎？”
簡霧沉默片刻，答應了下來。
“我沒回宿舍。”她低聲說：“在牡丹湖這邊。”
牡丹湖是寧州大學裏的一個景點，向來是開放季的時候外校參觀人員來逛逛，本校學生基本都不怎麽來的一個地兒。
畢竟作為觀賞景點，離幾個主要教學樓和宿舍都太遠了。
頂多也就是晚上的時候，會有小情侶手拉手的來這裏閑逛約會。
簡霧在這傍晚的時間獨自過來，夕陽還未落下，周圍一片無人的寂靜。
女孩兒卻覺得非常好。
她此刻心裏很亂，不想回宿舍麵對室友們的追問——哪怕手機裏的信息已經快爆了。
就想一個人待一會兒，整理一下紛亂的心緒。
簡霧知道裴闞尋很快會來，但也知道他就算來了，也會安安靜靜的。
像是主人心情不好時身邊高傲又神秘的大貓，不煩人的。
所以她答應和他見麵了。
小姑娘淺白色牛仔藍的素衣髒汙了大片，她怔怔地坐在長椅上，膝蓋上放著同樣弄髒的《儒教聖書》。
神色算不上落寞，但遠遠瞧去，卻覺得那纖細的背影很是孤獨。
起碼裴闞尋就是這麽覺得的。
他頓時感覺心髒像被誰捏了一把，酸酸疼疼，下意識的放輕了腳步走了過去。
走進了，就瞧見簡霧髒掉的衣服。
裴闞尋目光一頓，森然而凜冽：“怎麽搞的？”
簡霧低頭看著他的球鞋，聲音低低：“蘇梵瑩來找我……潑我身上的。”
“我扇了她一巴掌，導員讓我道歉，我不樂意，他就把我攆出來了，還說要請家長。”
“可是是她先挑釁，用咖啡潑我的，她還把我的書弄髒了。”
簡霧的視線從他的鞋上轉移到自己的書上，也不知道為什麽就特別委屈，漂亮的眼睛一眨，霧氣凝聚的水珠就從眼眶裏掉了下來。
一滴一滴的，成串似的掉在已經髒了的書上，暈染成塊。
“我、我書髒了怎麽辦？”小姑娘的聲音哽咽，嗚嗚嚶嚶斷斷續續的哭：“這是教授借給我的書，我還一頁都沒看呢，我會被罵死的嗚嗚嗚……”
“別、別哭。”裴闞尋一聽她哭就完全呆滯了，向來最是清冷淡定的人，此刻慌張的像是不懂事的孩子，手忙腳亂的翻著身上有沒有帶紙巾。
好不容易找到一包，他半蹲在簡霧的麵前，從下向上的看她，輕聲道：“給你。”
修長白皙的手遞過來一張柔軟的紙，簡霧卻自顧自的用手背摸了把臉，沒接。
她小孩子賭氣似的模樣讓裴闞尋愣住，頃刻間反應過來女孩兒其實並不是因為書在哭。
這個原因，隻是一個光明正大地發泄渠道罷了。
她肯定是受了委屈。
而蘇梵瑩為什麽會去找她挑釁她，甚至用咖啡潑她……
裴闞尋歎了口氣，問：“是因為我麽？”
聰明人之間不用把話說得太透，簡單一句就明白是在問什麽了。
簡霧眼睛紅的像兔子，聞言使勁兒瞪他：“是啊，就是因為你。”
“蘇梵瑩想讓我當中間人，牽線搭橋請你吃飯，我算什麽？怎麽能請的動學長？”
然後，莫名其妙就生氣了，就互相嘲諷了。
以至於發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簡霧也知道自己和蘇梵瑩為了裴闞尋‘爭風吃醋’的謠言傳遍校園內，她除了覺得羞恥還是羞恥。
自己真是人在家中坐，鍋從天上來。
最關鍵的還是書髒了，真的會被教授罵的……
越想越生氣，簡霧看著眼前明顯是無措的裴闞尋，吸了吸鼻子。
“和你有了點接觸就有這麽大麻煩。”小姑娘聲音都甕聲甕氣的了，似乎有些迷茫：“學長，我真是冤枉……”
她和裴闞尋，分明就是一點關係都沒有啊。
“對不起，我會解決。”裴闞尋深吸一口氣，站了起來：“你在這裏稍等一會兒。”
說完，他就忙不迭的跑走了。
看著少年高瘦的背影，簡霧有些詫異的眨了眨眼。
可她沒有問他去哪兒，隻是依言在這裏等著了。
裴闞尋沒去找學校那邊的導員，他了解了前因後果之後，明白其中症結並不在這上麵。
校領導想要簡霧道歉，可小姑娘是被冤枉的。
解決辦法隻能是讓偽裝起來的施暴者主動承認錯誤。
裴闞尋直接找的蘇梵瑩，他想查到她的聯係方式，也並不是什麽難事。
把人約出來後，迎著女孩兒驚喜又不安的視線，少年一句多餘的廢話都沒有，直接說：“道歉。”
蘇梵瑩一愣：“什、什麽？”
“和簡霧道歉。”裴闞尋說的直接：“是你先潑咖啡的。”
“是她和你說的麽？”蘇梵瑩回過神來，連連冷笑：“就這麽汙蔑我？她有什麽證據，我才是真的被她打了！”
說著，還欲湊過去把依舊泛紅的臉頰給他看。
裴闞尋避如蛇蠍地後退兩步，長眉皺的更緊：“你把她的手撓破了。”
他清晰地捕捉到小姑娘白皙的手背上都紅了一片，這才是最讓他生氣的事情。
“你不想道歉也行。”裴闞尋聲音更冷：“我會把你和唐真在論壇造謠的證據發給管理員。”
寧大直到現在還沒再次開放論壇，對這方麵的風氣管理還是挺嚴格的。
如果揪出來背後的人，肯定是要公示處理。
蘇梵瑩一下子就慌了。
“不、不要…學長，你就這麽護著她？”她聲音從微弱變得色厲內荏，竟帶著一股撕破臉的不甘心：“我比她差在哪裏了？我明明比簡霧長得更好看，也比她更喜歡你。”
“裴闞尋，你為什麽就這麽護著她一個人？你不是對大多數人都不理會麽……還是你喜歡她？”
問到最後，聲音已經在顫了。
可裴闞尋，確實是個無所謂他不在意的人是否痛苦的人，他能聽出來蘇梵瑩的崩潰。
但他不在乎，並且認為她說了一堆廢話。
無所謂地搖了搖頭，少年打算直接走人。
蘇梵瑩也多少了解了一點裴闞尋的性格。
她知道他這麽一走，必然就是要把證據捅到學校那邊去的，到時候……她就更丟人了。
“我道歉。”女孩兒連忙說，繃不住的哭了出來：“我道歉還不行麽？”
最崩潰的時候，也會選擇更有利於自己的方向。
是一個很善於裝瘋賣傻的利己主義者呢。
簡霧還在牡丹湖旁邊等著。
她也不知道自己具體在等什麽，大概是對裴闞尋所謂的‘解決’心裏還是很信任的。
其實，她也確實認為他該去解決。
蘇梵瑩心心念念的人是他，自己隻不過是一個背鍋撒氣的罷了。
所以讓裴闞尋去解決這件事，對簡霧而言並沒有什麽心裏負擔。
二十分鍾後，簡霧接到了導員的電話，讓她再去一趟下午的辦公室。
語氣比之之前，已經和煦了不少。
簡霧心裏又是糊塗又是有點明白，掛了電話就朝著辦公室走。
到了後，看見已經等了一會兒的蘇梵瑩。
她慘白的臉上眼眶紅了一片，見到簡霧，短暫的掃了一眼就低頭道歉。
聲音平板無波，像是在背課本：“簡霧同學，對不起，今天都是我的錯。”
“是我先用咖啡弄髒你的衣服和書的，之前在老師麵前沒敢承認還要你先道歉，對不起是我的錯。”
其實也並無半分真心。
但起碼把心不甘情不願藏起來了。
簡霧也懶得和她繼續糾纏，便沉默的算接受了這個道歉。
本來就是兩個人之間發生的糾紛，如果不是旁邊的唐真眼見著勸不住告訴導員，本身也就不會鬧到學校這邊來的。
她本來覺得簡霧打人了必然要吃虧。
卻沒想到裴闞尋釜底抽薪，直接捏住了蘇梵瑩的七寸。
也算是聰明反被聰明誤了。
簡霧回到宿舍的時候，感覺整個人從頭到腳的疲憊。
明明隻是吵了一架，但氣的真不輕。
一想到李教授讓寫的讀後感還根本沒動筆，書就髒了，腦袋就更加疼。
宿舍裏的三個室友眼巴巴的盼著簡霧回來，心裏充滿著好奇，可等她回來後是肉眼可見的情緒不好，本來有一肚子話要問的朋友們欲言又止了一下，也不知道該怎麽問了。
反倒是簡霧看出來室友們都快被八卦憋瘋還要照顧自己的情緒，忍不住笑了笑。
“下午的時候和蘇梵瑩發生了點口角。”簡霧頓了頓，把事情在不暴露裴闞尋的前提下，言簡意賅地說了說：“之前論壇那次事情，是她和朋友發的帖子。”
“後來我…找了黑客，破解了ip地址才查到她，她就有點怕了，今天說是來跟我道歉的，後來就挑釁的把咖啡潑我身上了。”
“再後來她可能是怕我把論壇事件告訴校領導吧，就在辦公室裏當麵跟我道歉了。”
“現在沒事啦，一切都解決了。”
簡霧這套說辭可以說是天衣無縫的能自圓其說，也大多數是事實。
除了，把黑客的部分省略了一下。
所以室友們聽得目瞪口呆，大呼小叫之餘，也理所當然的更加好奇她所忽略的部分——
“寶貝，你從哪兒找的黑客？這麽牛逼？”
簡霧有些心虛，含含糊糊道：“嗯，朋友的朋友。”
“哦哦，蘇刷刷怎麽這麽不要臉啊！我就說她這人不行，要不然也不會刷票弄個虛名。”孟歡歡皺了皺鼻子，很是不屑：“她那個帖子裏把你的事情弄的那麽清楚就是早盯上你了吧？你記不記得之前你在籃球館給關禮學長送水，論壇裏也有個帖子去內涵？”
“對對對我也記得這事兒！八成也是她發的。”
“我去她這是盯著你多久了……是不是校花評選之後就盯上了？變態。”
室友們你一言我一語的，已然分析上了。
簡霧靜靜聽著沒有插話，攥在手裏的手機震了一下，她掃開屏幕看了看，是裴闞尋發來的信息——
[kn：‘圖片’]
[kn：是這本書麽？]
他發過來的圖片是修長的大手拿著一本書，棕色的書皮上寫著的四個字赫然是《儒教聖書》。
啊，裴闞尋是給自己找書去了麽？
雖然剛剛還在生氣，但看到這一幕，簡霧還是不自覺的心軟軟了。
她抿了抿唇，給他回消息：[你不用幫我找書的。]
[就算買來一本一樣的，裏麵沒有教授的批注，他還是會生氣。]
老頭子脾氣可大了呢。
一想到明天要挨罵，作為好學生的簡霧就忍不住歎了口氣。
[kn：你把書拿過來。]
裴闞尋卻這樣回：[我把批注抄上。]
簡霧微怔，眨了眨眼：[你抄？]
[小布：可是這一本書挺厚的。]
而且老教授的批注還挺多的，裴闞尋要是手抄的話，不得抄上一整晚啊？
[kn：沒事，拿過來吧。]
[kn：不想讓你挨罵。]
作者有話說：
快有感情進展了就是說！
大神雖木但直（
“喜歡人不犯法，他也不想隻到喜歡為止了”——引用自一代宗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