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月光

第二天,時衾睡到很晚才醒,床邊另一半已經空了。

她扯了扯衣領,身上的衛衣休閑褲熱得有些穿不住。

時衾走出主臥,經過書房時,看見傅晏辭靠著椅子,坐在案邊,眼皮微垂,盯著筆記本電腦不知在看什麽。

他右手搭在桌上,有一搭沒一搭地輕敲,十指修長,骨節分明。

陽光從窗戶透進來,仿佛有碎金在他周圍起伏。

時衾還沒醒透,揉了揉眼角,走過去,坐在他腿上,彎腰抱住他,臉埋進他脖頸間蹭了蹭。

“我餓了。”她輕聲嘟囔。

傅晏辭的瞳孔裏閃過一絲錯愕,為她突如其來的親昵,隨即他反應迅速地闔上了筆記本電腦。

“餐廳裏有早餐。”傅晏辭抽出被她壓住的手,伸到她的背後,順了順時衾柔軟的長發。

時衾聞著男人身上的檀香氣息,沉穩內斂。

“你做的嗎?”她問。

傅晏辭:“早上阿姨來,請她做的。”

時衾輕哼一聲。

傅晏辭聽見耳機裏安靜下來,沒有人敢出聲。

他拍了拍時衾的背,哄道:“乖,你先自己吃,我還在開會。”

時衾一愣,把臉抬起來,和他對視,才注意到他戴著無線耳機。

“聽得到嗎?”她小聲地問,抱有一線希望。

“聽得到。”傅晏辭道。

聞言,時衾臉瞬間紅了,立刻從他身上跳下來,羞惱地瞪他一眼,逃似得離開了書房。

傅晏辭望著她倉皇而逃的背影,無奈地搖頭,發出一聲低笑。

他重新掀開筆記本電腦,對著遠程會議室裏十幾張來不及掩飾震驚的麵孔,漫不經心道:“繼續。”

“後麵匯報的辛苦加快一下進度,我趕時間。”

與會的人員麵麵相覷,誰都清楚老板趕的是什麽時間,要去陪人家吃早飯唄。

他們這些主管天天跟在傅晏辭手下做事,還從來沒人聽過他和誰講話那麽溫柔,誰都不敢耽誤他。

一個個都很識相,之後的匯報效率極高,二十分鍾就結束了會議。

傅晏辭從書房出來,發現餐廳裏的吃食一樣沒被動過,時衾靠在沙發裏,抱著個靠枕,臉頰通紅,寫滿了懊惱。

聽見動靜,時衾抬起頭,把手裏抱枕朝他扔去。

“你怎麽不早提醒我。”

女孩的聲音嬌嬌軟軟,攜著嗔怒。

傅晏辭在她臉上停留兩秒,確定昨天的事情對她沒有再繼續產生的影響,放心下來。

他輕笑:“誰讓你上來就坐我身上了,提醒也來不及。”

時衾想到剛才的自己,羞憤難當,明明之前她也沒有過主動跟他親昵的舉動,也不知道今天早上起來怎麽了,非要坐到他腿上去。

她不死心地問:“你沒開視頻吧?”

“沒事。”傅晏辭彎腰撿起掉在地上的抱枕,“徐啟會處理的。”

這時,西褲口袋裏的手機震動了一下,他將抱枕放回沙發,摸出手機。

商寂微信發來一張照片。

傅晏辭眯了眯眸子。

照片不是別的,正是剛才視頻會議的截圖,也不知道是誰手那麽快,截到了一張。

照片裏,傅晏辭靠在黑色真皮椅上,一身西裝整潔利落,銀灰色領帶,漆黑的頭發,眉目清朗,渾身透著一股矜貴優雅。

時衾整個人趴在他身上,她背對著鏡頭,看不清臉。

長發烏黑,像瀑布一般垂下,披散開來,身上的衛衣鬆散,明顯能看出是男款,領口處露出脖頸雪白一截。

男人眼神裏的錯愕還未消失,手卻已經不自覺得搭在了女人的腰上。

兩個人的姿勢親昵而曖昧。

商寂除了一張照片,什麽也沒說。

無外乎就是來好心提醒他,照片在短短二十來分鍾,已經傳得不知道有多遠,他都知道了。

“……”

傅晏辭默默長按照片,點了保存,而後抬眸看向時衾。

小姑娘目光瑩瑩,澄澈幹淨,臉上的紅暈還沒散去。

他雙唇輕抿:“你沒露臉。”

事到如今,他隻能這麽安慰了。

“吃早餐吧。”傅晏辭轉移話題,“刷牙了嗎?”

“沒有。”時衾撇撇嘴,跳下沙發,去了衛生間。

傅晏辭垂眸,思索片刻後,跟了進去。

時衾正在漱口,抬起頭來時,看見了站在她身後的男人。

她腮幫子鼓鼓的,嘴裏含著水,發出咕嘟咕嘟的聲音。

時衾洗漱的時候懶得紮頭發,發圈被丟在水池邊。

傅晏辭伸手攏了攏她的長發,拿起發圈,動作不算熟練地想要幫她紮起來。

時衾的頭發又黑又濃密,滑得跟絲綢似的。

他試了兩次才紮好,鬆鬆垮垮,前麵還有一簇頭發溜了出去。

傅晏辭皺皺眉:“頭發怎麽這麽多。”

時衾刷著牙,不想講話,就由著他弄,從鏡子裏看他笨手笨腳的樣子,覺得好笑。

紮好頭發,她的耳朵露了出來,小巧精致,像是一朵小雲,白皙柔軟。

傅晏辭的手指碰上去,耳垂的觸感軟軟綿綿。

“耳環要怎麽戴,就這麽穿過去嗎?”

男人指腹在她耳垂輕蹭,癢癢麻麻。

時衾縮了縮脖子,含糊地“嗯”了一聲。

傅晏辭想到耳環上尖尖的金屬:“不會疼嗎?”

時衾被他揉捏得難受,酥麻到了頭頂。

“不會。”

她垂下眼睫,彎腰漱口,感受到男人在她耳垂上不知道鼓搗些什麽,有冰涼的觸感。

時衾刷完牙,抬起頭來:“哎呀,別弄了——”

她的視線一頓,盯著鏡子裏的自己,一下看見了耳垂上多出來的墜子。

淚滴形狀的鑽石耀眼奪目,像是冰川一樣純粹,折射出七彩的光。

傅晏辭看著鏡子,和她對視,唇角勾起一道淺淺的弧度:“聖誕禮物。”

明明離聖誕節還有半個多月。

時衾猜到這應該是他給自己準備的生日禮物,又怕她傷心,所以挑了個離得最近的節日當借口。

她對首飾一向感興趣,一下就認出了是哪家的品牌,傅晏辭出手著實大方。

時衾想到那個價格,難怪有人願意為了權勢金錢伏低做小,來得確實容易,普通人家十年的年薪,被他隨手送出去作禮。

傅晏辭揉著她的頭發,像是對待心愛的寵物。

“你戴很好看。”

時衾望著耳垂上的墜子,停頓了兩秒,抬手摘了下來。

傅晏辭見她動作,凝視她:“不喜歡?”

時衾搖搖頭,輕輕地說:“我襯不上。”

富家女戴著才像樣,她戴起來,像是飛上枝頭的麻雀。

而且時衾也不想和傅晏辭牽扯上金錢往來,仿佛在他的權勢地位麵前,一切就沾上了不純粹。

她小聲嘟囔:“我不想讓你以為我是為了你的錢。”

傅晏辭眉心鬆開:“我知道。”

“……”時衾不知道他是真的知道還是敷衍,抿著唇沒吭聲。

傅晏辭垂下眸子,將她臉上裏的複雜情緒看在眼裏。

他雙唇輕抿,淡淡道:“不喜歡就算了,想要什麽別的禮物?”

時衾張了張口,猶豫片刻,問道:“我能不能去你公司上班?”

聞言,傅晏辭看她的目光裏帶了些許的審視,他一向工作和生活分得很開,並不想時衾摻和進來。

“原因呢?”他問,沒有急著推脫。

時衾雙手背到身後,交纏在一起:“我的專業是電子信息嘛,學校專業老師都說淮宇科技的人工智能部很厲害,所以我也想進去學東西。”

她頓了頓:“但那個部門不招大二的學生,之前我投簡曆都被拒絕了。”

傅晏辭挑挑眉,倒是沒想到小姑娘那麽上進,真是小瞧她了。

他從更客觀的角度出發,替她分析:“你才大二,確實沒必要那麽著急找實習。”

公司之所以不招低年級的大學生,主要是因為他們課堂裏的知識都還沒學全,進了公司能力也夠不上,容易眼高手低。

時衾聽他那麽說,明白他的意思,是不想幫她,在委婉推諉。

她垂下眼眸。

傅晏辭望著她略顯失落的模樣,也不鬧他,就隻是耷拉著腦袋,乖巧懂事。

不知道為什麽,一下就心軟了。

別說是進公司了,騎到他頭上來,也不是不能答應。

他緩緩開腔:“我可以讓人事擴大招實習生的範圍。”

時衾抬起頭看他,眼睛亮得跟星星似的。

傅晏辭迎著她的目光,頓了兩秒,繼續說:“但我不會插手各個部門的人事錄用,你要自己麵試。”

畢竟招來的人不是他直接用,每個部門有他們自己招人的標準。

他剛掌權公司,之前淮宇科技養了不少關係戶,收拾都來不及呢,他更不可能還往裏塞人。

“……”時衾對她的專業能力並不是很有信心,大一大二這兩年學了幾門編程語言,都低分飄過。

但既然傅晏辭都這麽說了,她也沒有辦法,而且心裏更多是敬佩。

很少有人會那麽慎重地對待並使用他的權勢。

雖是如此,但她嘴上還是忍不住刺他:“好吧,傅先生有自己的原則。”

傅晏辭見她一副不滿的樣子,又喊他“傅先生”,好氣又好笑。

他靠近,將時衾逼近角落:“叫我什麽?”

男人低啞的聲音鑽入耳畔。

時衾眨了眨眼睛,男人手指蹭上她唇角,指腹上有薄繭,摩挲的觸感癢癢。

她的臉頰發燙,別過臉,不肯服軟,重複道:“傅先生。”

傅晏辭的視線凝在她唇上,因為剛剛刷過牙的緣故,還沾著晶瑩的水漬,散發出一股薄荷的清香,像一朵初綻的玫瑰。

他彎腰,吻了上去。

時衾眼前的光線被遮擋,男人咬住她的唇瓣,不算客氣地進入,像是在懲罰她的口不擇言。

她雙腿一軟,整個人靠在牆麵上,瓷磚冰涼。

傅晏辭箍住她的腰,不讓人往下滑。

時衾想要推開他,卻又不得,嘴唇被堵住,隻能發出小動物般的嗚咽,直到她覺得呼吸困難,肺部的空氣被全部吸走

終於,傅晏辭放開她。

時衾的呼吸劇烈而急促,眼睛濕漉漉,嘴唇又紅又腫。

男人在她耳畔低語:“說不對就繼續了。”

她雙手抵住男人胸膛,趕緊改口叫他。

“傅晏辭。”

男人聽完,卻無動於衷,他搖搖頭:“不對,生疏了。”

時衾的耳根紅得滴血,一直紅到了脖子。

最後,她咬著牙,從齒間喃喃溢出兩字——

“晏辭。”

傅晏辭的名字極好聽,帶了些許的古韻。

她喚得也好聽,溫溫軟軟,如此親昵,如此嬌憨。

聽到了滿意的稱呼,傅晏辭輕笑,鬆了手,在她唇上淺吻。

“好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