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見宮女這副模樣,鄭容汐也是一驚,而後又安撫道:“什麽事?別著急,慢慢說。”
宮女從懷中掏出一封信來,遞給鄭容汐,解釋道:“娘娘,這是您……家裏送派人送來的信,說是有極要緊的事,讓娘娘趕緊看看。”
蘭心上前接過信,看了眼,確實是鄭家送來的。
她回頭看了一眼鄭容汐,兩人彼此交換了一下眼神,然後她對還在屋內的宮女說道:“行了,娘娘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是。”
待宮女走後,蘭心將信交到鄭容汐手中:“娘娘,您看。”
鄭容汐看信封上的字,確實是她娘親的筆跡。
鄭容汐立刻便將信拆開來了。
蘭心在一旁候著,觀察著鄭容汐的臉色,見她越往下看,臉色是越來越凝重,看到最後,眉頭緊緊地皺在了一起。
蘭心也看得心急,見鄭容汐將信紙折了起來,連忙問道:“娘娘到底發生什麽事了?是不是府裏出事了?”
鄭容汐語氣有些沉重,點了點頭:“是。”
“究竟是什麽事?是夫人……還是少爺嗎?”
“是哥哥。”
鄭容汐想起了信上所寫內容,有些發愁。
信是她娘親自寫的。
信上說她哥哥前些日子流連妓院,與一青樓女子十分交好,不過這倒也不算大事。
但哥哥似乎十分迷戀那青樓女子,日日與她見麵,幾乎是住在了青樓中,連自己的本職都丟到了一邊,許久未去府衙了。
雖說衙內的人知道哥哥的身份,看在父親的麵子上,也不會多說什麽,還能幫他瞞下,但紙是包不住火的。
哥哥這般散漫懈怠,總是得罪了不少人的,所以事情越傳越開,就傳到了父親耳中。
偏偏父親是出了名地固執古板又剛直不阿,平日就看不上哥哥這般隨性散漫的性子,隻是平時未出事時他隻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隻當看不見,但這回事情偏又傳到他耳朵裏了。
母親本以為父親至少會幫著解決此事,但沒想到父親卻隻是說哥哥自己惹出了亂子,自己去收拾,他是不管的。
不僅不管,還在府裏大罵了哥哥一頓,說是他再這樣下去就別回鄭家了,鄭家沒有這種兒子。
蘭心聽著卻有些疑惑,問道:“娘娘,即便少爺流連青樓,影響不好,但也不至於這般嚴重,最多是被私下多傳幾句閑話,那些人總不敢當麵說的,也損害不了少爺什麽的。”
鄭容汐也點頭,一般來說,確實是這樣。
可壞就壞在哥哥不隻是迷戀青樓女子這般簡單。
鄭容汐歎了口氣,道:“那名女子是青樓中的花魁,美貌過人,慕她之名而來的客人多不勝數,但偏偏她又是十分清高挑剔,不看重錢財,有客人願出萬金隻想與她見上一麵,她卻隻一句不喜客人的樣貌便拒絕了。
蘭心稱奇:“都在青樓裏了,還有這麽高傲的女人呢?”
那老鴇呢,也任由她這般任性妄為,有錢都不賺?”
“那間青樓若無她,恐怕也沒那麽多客人,所以她有這個底氣吧。”
鄭容汐也不懂,她自幼在府中長大,十幾歲便入宮,生活環境單純,從未接觸過這些複雜的人事。
所以這些也隻是她的猜測而已。
說著說著,竟讓蘭心轉移了重點,鄭容汐糾正道:“嗯……這些都不是重點,你別打岔,讓我繼續說。”
蘭心吐了吐舌頭:“奴婢錯了,娘娘您繼續說。”
“所以那個女子就是這種……我也不知該如何形容,反正就是她接客要她滿意才行,如果她不喜歡,無論出多少錢也見不到她,但還是有絡繹不絕的人慕名而來,隻為見上她一麵。”
“這樣說你明白了嗎?”
蘭心點頭:“嗯,娘娘您繼續說。”
“但是哥哥不一樣,哥哥不知從何認識的這個女子,那個女子似乎也傾心於哥哥,然後哥哥自此便長久流連於那間青樓,到如今已有三四個月的時間了。”
蘭心插話道:“想來那個女人也是知道少爺的身份,加上少爺又是一表人才,風度翩翩,她不喜歡才怪。”
跟他以往的那些客人相比,少爺可算是鳳毛麟角了……
鄭容汐打斷蘭心的話繼續道:“所以那女子與哥哥算是兩情相悅。”
“若是這樣也就罷了,最多隻是有些流言也影響不到什麽,但是前幾日,因為那個女子,哥哥與人起了衝突,還大打出手,對方傷的不輕,這事鬧得是很嚴重,都傳遍京城了。”
蘭心滿不在乎地說道:“就算傷了,最多給他賠點錢也就是了,沒什麽嚴重的吧。”
鄭容汐歎氣:“若是能賠點錢那是就再好不過了,可那人的來頭不小。”
“他是什麽身份?”
母親來信中說到,說對方是戶部尚書的獨子,平日在京城就囂張跋扈慣了,無人敢惹,昨日初到青樓,聽聞那女子容貌甚美,是慕名而去,想要相見,卻被拒絕,麵子上過不去,又聽說哥哥與她十分交好,出言諷刺了幾句,兩人話不投機,說著便動起手來。
蘭心聽著,竟還有些驕傲,感歎道:“少爺不光是玉樹臨風,風度翩翩,身手也還了得,打到那個人落花流水,落荒而逃,真是厲害!”
鄭容汐瞪了蘭心一眼,蘭心自覺說的話有些不妥,立刻改口道:“那個人被打得很厲害嗎?傷得很嚴重?”
鄭容汐點點頭:“嗯,確實挺嚴重,聽說已臥床好幾日了。”
“既是這種身份,想必也是不缺錢的,賠點藥費肯定是解決不了的。”
“對,難就難在這裏,對方如今糾纏不休,說是要告到皇上麵前,讓皇上來評理。”
“父親又說不管這事,讓哥哥自己去解決。”
“這事畢竟是哥哥有錯在先,他先動手的,到哪說都說不過去。母親擔心這事鬧大了,對哥哥前程不利,所以特意寫來信,讓我想辦法解決此事。”
“那他們要怎麽才肯善罷甘休?”
“說是要讓哥哥親自登門道歉,並寫下道歉信,並在城中公示幾日才可以原諒哥哥。”
蘭心聽著,也跟著生起了氣:“太過分了,這分明是羞辱人嘛,絕不能答應!”
鄭容汐也是發愁,依哥哥的性子,是絕不會答應這種事的。
如母親在信中說,他像是沒事人一般,一點不把這些事放在心上,還整日與那女子混在一起。
可是,這事到底該怎麽辦呢?
看母親的意思,是想讓她幫忙從中斡旋,但……她久居深宮,少與外人來往,更別說是朝中這些大臣了。
她連戶部尚書府裏的門朝哪邊開都不知道,要如何找上門去。
還有一點是她擔憂的。
蕭鄴本就對她不滿,若是她牽涉進此事中,又被蕭鄴得知,她在宮中的日子想必更難過了。
蕭鄴又不知會如何想她。
“娘娘,您在想什麽?”
蘭心的話打斷了鄭容汐的思路,鄭容汐一臉憂愁,道:“哥哥這事,到底怎麽辦呢?”
蘭心倒是想得容易:“娘娘,您可是皇後,您出麵的話,還怕一個小小的戶部尚書不給麵子嘛!”
鄭容汐怕的就是此。
她根本不了解這個戶部尚書是何品行,平日為人又是如何,若是像她父親一般鐵麵無私,那她說什麽都不起作用。
除此之外,她最怕的是此事傳到蕭鄴耳朵裏。
她身為後宮妃嬪,卻私自與朝中大臣會麵,私下來往,蕭鄴知道了,恐怕又會誤會她。
她自己倒是不要緊,就怕蕭鄴會遷怒於鄭家。
若是這樣,怕是原本一件小事,哥哥都要脫層皮了。
蕭鄴恐怕正愁沒機會抓到她爹的把柄,她可不能送上門去,授人以柄。
鄭容汐搖了搖頭,像是自言自語一般:“不行,我不能出麵。”
蘭心沒想這麽多,不解地問道:“為什麽?娘娘您出麵,這事很容易辦的,夫人寫信給您,怕也是這個意思。”
“沒這麽簡單。”
她擔心她出麵的話,反倒給了戶部尚書話柄,事沒辦成,反而傳到蕭鄴那裏去了。
“那怎麽辦呢?總不能眼睜睜地看著他們把事情鬧到皇上麵前吧。”
鄭容汐想了許久,轉頭對蘭心吩咐道:“派個人去打聽一下戶部尚書府裏的情況,最好再探聽探聽他家公子如今傷勢如何,一有消息,立刻來告訴我。”
“是,奴婢這就去辦。”
蘭心正要轉身出門,鄭容汐想了想,叫住了她。
“等等。”
“娘娘還有什麽吩咐?”
“我立刻寫一封信給娘親,你一並送出宮去。”
“是。”
鄭容汐找來張紙,大概寫了幾句,跟母親解釋清楚自己的打算以及如今的情況,寫好後,折起來,交給了蘭心。
“小心些,別讓人看到了!”
“放心吧,奴婢知道的。”
一整日,鄭容汐都是坐立難安的。
想著被哥哥打傷的人的傷勢,又想著要找誰幫忙,想到最後,有些頭疼。
她實在不認識幾個此刻能幫得上忙的人。
可又覺得奇怪,依哥哥那樣溫厚的性子,平日都是如春風一般,待人和善,連動氣都是少有,又怎麽會跟人在青樓裏大打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