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戒指

祁仞尚不知眼前這少年偷偷懷了搞死自己的心思,還想著明天就給他把衣服帶來。

這小子真是鐵隨了撿了他的那個公子,心思縝密地很,什麽話都套不出。

陛下還說他沒靠山在京都不好往上爬,我呸!

人精一個!

祁仞垂頭看著他故作靦腆的笑,又語重心長囑咐了些好好用功之類的套話。

思齊跟他拱手行了一禮告別,從容回了校場。

第二天他便帶著一麻袋衣服回的家。

傅予安嚇了一跳,心裏有種不好的預感。

“把什麽東西帶回來了?誰給的?”

思齊聳聳肩,把麻袋扛到院子裏,解開口給他看。

傅予安探頭看去,隻覺得那裏麵的衣服很是眼熟。

等等,這件堆一團的厚披風,不是我落在將軍府那件麽!

“這不會那將軍給你的吧?”

思齊沉重點頭,證實了他心中所想。

“說是給我過冬的衣服,倒是一片好心。”

傅予安抿抿嘴,並不這麽覺得。

“給你你就留著罷!既然都拿回來了便不好再還……他要給你衣服你做什麽答應?拿人手短不知道?”

“我錯了公子,但我當時也沒有插話的餘地,本想著他隻是客套一下,沒成想昨日才說了要給,今天便送來了。”

“……”

傅予安冷著臉又扒開麻袋翻了翻,喃喃道:“他向來說一不二,怎麽會跟你客套。”

思齊眉頭微皺:“公子似乎很了解他?”

“不了解,”傅予安說,“我猜的。”

思齊明顯不信,心中更加確定那便是公子害怕的那仇家。

“都是些什麽衣服?拿出來讓我看看。”

拿出來讓我看看他還塞了多少我的衣服!

這是幹什麽,徹底斷了自己念想?

不,不對,應該是試探!

他勾唇一笑,讓思齊扛著麻袋到了一旁石桌前,一件件拿出來。

“這鬥篷好香,有點熟悉的味道……跟公子身上差不多。這件……這外袍好大,應該是將軍的吧!那這件小的是誰的?”

思齊拎出來件傅予安落下的長衫,正是他最喜歡的那件。

傅予安微微一笑:“或許是將軍小時候的罷!”

思齊搖搖頭,聞了聞跟他分析:“這件衣服和方才那件披風上味道一樣,但和這件……將軍的就不一樣,雖然也不難聞,但就是說不上來哪裏不一樣。”

傅予安哭笑不得:“你屬狗的啊!鼻子這般靈!”

不過他身上好像確實有種好聞的味道,說不上來具體是什麽味,像冬日裏被雪壓著仍鬱鬱蔥蔥的鬆柏。

“真的,不信您試試?”他又抽出件褂子,抖了抖便要遞到他跟前。

當啷一聲,有什麽的東西掉在了石板地上。

兩人齊齊探頭看去,思齊眼尖,咦一聲撿起來,是一枚精致的銀質戒指。

傅予安攥緊了手中布料,喉頭哽咽一瞬。

“這戒指……跟公子你的好像啊!公子是不是也有一枚差不多的?”

傅予安想擠出些笑來,表情卻是比哭還難看。

他下意識摸了摸胸口的戒指,點點頭:“是很流行的樣式,當時瞧著好看便買了,許是批量售賣,是以很多人都有罷!”

思齊敏銳地察覺到他語氣裏的不自然,他連看都不看自己,說話磕磕巴巴,定然是在撒謊。

“原來是這樣,那我明日拿去還給將軍便是!”

傅予安點點頭,目光粘著那枚熟悉的戒指,再也笑不出來。

他竟把這戒指同舊衣服放一塊兒,虧我還貼身戴著,他居然……

這般不在乎。

也是,這也是自己早就知道的,他早就不在乎了。

我這般喜怒無常奇怪的人,他怎麽還會受得了。

傅予安心裏失落地很,感覺四周刹那燈滅,連一扇小窗都不留給他。

思齊正要把那戒指收起來,傅予安心中湧起一股衝動,開口把戒指要了過來。

“這戒指好像比我的那個要別致些,我先拿回去摹個樣子,看有沒有工匠能打,給你也做一個。”

思齊不知他想幹什麽,但沒有拒絕的理由,隻能點點頭,算是接受了他這個看似合理卻荒唐至極的借口。

傅予安把祁仞的戒指偷偷鎖在了小匣子裏,藏在衣櫃深處。

晚上思齊回來的時候決口沒再提起戒指的事,看起來好像對方並沒有看出戒指被換了。

傅予安幾次想開口詢問,但都沒好意思張口。

本來他就心存懷疑了,若是緊著問,反倒是此地無銀三百兩。

傅予安沉默吃飯,卻味同嚼蠟。

思齊一直在小心看著他的反應,看他欲言又止的樣子,就知道那戒指不簡單。

公子跟祁將軍關係定然也不簡單!

他也想直截了當地問,但公子一直這般諱莫如深,萬一是什麽傷心事,扯出來那不是揭他傷疤嘛!

兩人吃兩口便小心翼翼瞅對方兩眼,看起來實在是奇怪。

思齊還是忍不了了,給他夾了筷子菜,笑道:“公子給,你最愛吃的魚肉!話說祁將軍好像也很喜歡吃魚?”

傅予安一愣:“……啊?”

“你怎麽知道?”

“啊……今天還戒指的時候想起來他之前說過。”

這都什麽跟什麽!

傅予安無暇顧及這話題的轉變速度,但還是順著杆子往下爬,輕聲問道:“那戒指你給他了嗎?”

“給了呀!將軍還很欣慰,問我在哪兒找到的,說自己丟了好長時間了都沒找到。”

“丟了?”

“好像是的,我也沒多問。但他一開始神情好像很不在乎那戒指,後來捏起來看了看……”

“看了看怎麽樣了?”

“……沒怎麽樣啊,就收起來了唄!”

傅予安聞言心裏頓時失落起來,最後一點希望也破滅了。

好吧,不在乎就是不在乎了,我也沒什麽必要自己騙自己了。

他在心裏苦笑一番,甚至還安慰自己,幸好早些離開了,不然越發割舍不下的時候再被他厭棄,那滋味真是比殺了他還難受。

思齊咬著筷子把他精彩的表情切換看了全程,實在是忍不住了,問道:“公子您老實說,是不是那祁將軍以前跟您有什麽過節?不然您幹嘛一提起他來就這樣失魂落魄的?”

失魂落魄?我有嗎?

他啊一聲,低著頭解釋道:“倒是沒什麽過節,點頭之交。你好好在國子監學習,別惹事,也別去……招惹他。”

說完他就後悔了,真是越描越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