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打個招呼

“你弄髒了我的地板。”

這是久川悠對琴酒說的第一句話。

按正常人的邏輯看,非常沒頭沒腦。但放在久川悠身上,反而變成正常起來——畢竟他本身也不是什麽正常人。

青年端坐在沙發上,亂糟糟的卷發在光下被染成淺金色。

他揚了揚下巴,示意對方往地上看。

琴酒聞言,下意識低頭,看見自己帶進來的血水和滿是泥土的腳印混雜在一起,宛若一個大型凶殺現場。

他詭異地沉默了一秒鍾。

“但這不重要。時間短暫,我們長話短說。”

卡牌的召喚時間隻有三分鍾,能完整打個招呼就不錯了。

琴酒是那群家夥裏,相對而言最好說話、又最會辦事的一個。由他來傳遞消息,再合適不過。

隻希望等到下一次召喚卡牌的時候,出來的人已經完全搞清楚情況,可以直接開幹了。

久川悠從沙發上站起來,走到琴酒身前,仰頭望向對方的眼睛。

“你穿越了,這是另一個平行世界。這裏的組織被臥底塞滿,我們需要重建一個新的組織。”

說話的久川悠稍微有點羞恥。他甚至覺得自己有點像是在搞詐騙。

但隻要氣勢上不輸,尷尬的就是別人。

“……”

氣氛凝固了一刹那。

“挺好的。”

琴酒扯了扯嘴角,露出一絲獰笑。他動作幹脆利落地扒下腰間的伯|萊|塔,氣勢洶洶地打開保險栓。

“如果、這是玩笑——”

【剩餘時間兩分半。】

係統的聲音微微顫抖,伴隨著亂七八糟找書和嘩啦啦翻書的聲音。

【這不對啊宿主!係統手冊上說,卡牌出現之後會在第一時間效忠主人、永不反抗主人。所以您不需要解釋情況,隻要直接使用卡牌就可以了。但這個卡牌好像失控了,竟然拿槍威脅主人,宿主您放心,我馬上就去報錯!】

這完全是個新手係統,事到臨頭才慌裏慌張地翻書找答案。

正常的卡牌確實沒有自我意識,所以會無條件服從主人命令。

但他的背包裏,怎麽可能會有正常的卡牌……

久川悠用哄小孩子的語氣笑嘻嘻地敷衍道:

【不用報錯,沒有出錯。拿槍完全不是威脅,隻是對方的習慣性動作而已。就像,你召喚出一個英雄,英雄總是會有一套設計好的動作對不對?】

【……啊?】

係統沉默了一瞬,似乎在回憶正常遊戲的界麵。

【好像是這樣的……比較貴,不是,比較珍惜的卡牌都會有這個設定。卡牌越是珍惜,動作越是複雜,有的時候還會有專業的配音和劇情設定。】

【對啊,伯|萊|塔就是琴酒的設定嘛。】

久川悠的視線掃過伯|萊|塔,目光毫無波瀾,仿佛那隻是一把玩具槍而已。

“我不太喜歡開玩笑。”

【你看。】

他伸出手,用手掌抵住伯|萊|塔的槍口,食指順著槍管往前攀,當著琴酒的麵,“哢噠”一聲把保險栓按了回去。

“這個世界有規則限製,我隻能不定期召喚你們。你從凶殺現場瞬移到這裏,應該已經發現不對勁了吧?”

久川悠上下打量著琴酒,欠欠地伸手捏了捏滲著血水的厚大衣。

血水加快了掉落的速度,吧唧吧唧地落到地板上,為原本就一片狼藉的地板雪上加霜。

“……”

琴酒沒有吭聲。

他上一秒還在製裁叛徒的現場,下一秒就抵達這個狹小而整潔的出租屋。

簡直,就像是在一瞬間抵達另一個世界。

不,他就是到了另一個世界。

竟然又換地圖了嗎?他還以為之前的事情沒辦完呢……

琴酒本身也不準備拿這把伯|萊|塔做什麽,隻是出於一直以來被動養成的習慣,隨便威脅一下而已。

眼下見威脅不起作用,他便順著久川悠的力道收起□□。

任誰得知自己又要出差,都不會很高興。

琴酒板著臉,語氣寥落地問道:“所以這一次又需要多長時間?我要做什麽?”

【剩餘時間一分半。好奇怪啊,宿主您和琴酒在說什麽啊?為什麽我有點聽不懂?真的沒事嗎?】

【安心。】

“我不是已經說過了嗎?”

久川悠笑著攤了攤手,表情有些無辜。

“我們需要重新建設出一個組織,黑衣組織。”

“重、建、組、織?”

琴酒像是第一次學說話一般,遲疑地重複了一遍,語氣中帶著一絲困惑。

“重、建?為什麽是重建?”

他皺著眉,像是突然間想到了什麽,墨綠色的眼睛猛地睜大。

“等等!重建,所以這個世界的組織全部都……?”

“沒有了啊。全軍覆沒。這個世界的組織就是一個笑話,裏麵全部、全部都是臥底。”

琴酒聽到這裏,其實已經意識到了問題的關鍵所在。他的臉色黑了下來。

但久川悠不介意再多說一點,把事情點得更加清楚,當然也讓老大哥更加暴躁。

“包括黑澤陣在內,全部都是臥底哦!”

青年邊說話,邊搖頭晃腦故作思索,亂糟糟的頭發欠欠地搖動著。

“啊,也不知道這個世界的你到底是哪方的臥底,竟然一直待在組織裏不回去,真的是好敬業啊……”

“……”

琴酒麵無表情地沉默著,墨綠色的眼睛死死盯著虛空中的某一點。

他背在身後的手不自覺收緊,默默捏碎了那把伯|萊|塔。

“嘎嘣。”

“!不是,你生氣歸生氣,掰槍幹什麽!”

久川悠有些心疼地望著地上破碎的、伯|萊|塔的殘骸。

“不知道哪裏來的力氣……”

他現在一窮二白,要武器沒武器,要錢沒錢。

早在看到卡牌牌麵的時候,他就已經看上對方手裏那把伯|萊|塔了。

原本還準備把對方手上那把伯|萊|塔順過來用用,應付一下日常遇到的危機,結果現在又白搭了。

難道非要等到他解鎖鬆田之後,才能夠擁有足夠充足的武器供應嗎?

親愛的馬自達醬,你的BOSS真的很需要你!

“什麽時候行動,現在就可以動手嗎?需要我做什麽?”

琴酒的態度陡然一變,積極程度直線上漲,恨不得分分鍾找到紅琴完成KPI。

琴酒說著說著,頓了一下,詫異地望向久川悠:

“你剛剛說有限製,所以我是第一個來這裏的嗎?這裏才剛剛開始?”

“對啊。”

久川悠笑著點了點頭,琥珀色的眼睛裏流露出對琴酒無比信任的情緒。

他當然不會說,第一個找琴酒,隻是因為對方的反轉指數最好拿而已。

真正的資本家要懂得給予下屬充足的信任,才能夠激發下屬認真工作的**。

“……最開始的時候,應該先搜集這個世界的情報?”

琴酒沉默了一瞬,不情不願地補充道:

“那你不應該找我,你應該第一個去找那家夥。我隻會殺人。”

【剩餘時間二十秒。】

“第一個找誰都不重要,反正隻是傳遞消息而已,記得把事情告訴其他人。再者說,你馬上就要消失了……”

久川悠踮起腳,鄭重地拍了拍琴酒的肩膀。

隻怪係統太吝嗇,3%的反轉指數隻解鎖了3分鍾。

希望下一個等級,解鎖的時長能久一點。3分鍾簡直什麽都做不了。

對方的瞳孔倏地緊縮,像是意識到了什麽。“我要走了?”

“嗯,下次見。”尾音就此定格。

熟悉的金光閃過,原本一大隻的琴酒消失在原地。

隻留下一地亂七八糟的血泥混合物,以及支離破碎的伯|萊|塔殘骸。

“……說是勞模,最後還是要BOSS自己來收拾地板。”

·

【那個,宿主,您是不是認識琴酒啊?】係統冷靜下來之後,終於想到了這個可能性。

【當然啦,都是我的卡牌嘛。我們一起建設過酒廠,有著深厚的友誼。】

久川悠一邊清理地上的血跡,一邊冷漠地敷衍著。

【我不是這個意思,您好像認識琴酒這個人?】係統糾結了許久,還是問出聲。

它是真的覺得這張卡牌不太對勁。

按照係統手冊上麵記錄的信息,所有被召喚出來的黑方角色都會無條件服從玩家,以玩家為主人。也就是說這些角色本身的獨立意識被削弱了大半。

但剛剛召喚出來的琴酒卡牌,就像是一個完全獨立的人。

這早就違背遊戲的初衷了,按照正常程序,它應該立刻上報這個錯誤,但宿主卻製止了它。

而且宿主和琴酒之間的相處,就像早就認識一樣,說一下它根本聽不懂的話……

久川悠跪在地上,拿抹布仔細清理地板縫隙之間的血跡。

【怎麽可能呢?我和這張卡牌是第一次見麵,之前隻在遊戲裏操作過而已。你會產生這種錯覺,是因為我提前看過黑琴的遊戲動畫,非常了解他過去的經曆而已。】

才怪。

【那、那您真的好厲害啊,無論是演技還是故事背景,全部都準備的很充分。】

係統自覺落後,氣鼓鼓地重新把被撕成兩截的手冊拚在一起,補習了一下黑琴的人生經曆和人設。

【還好啦。不是你們遊戲公司主動綁定了我嗎?我隻是做了一個玩家應該做的事情。至於卡牌的問題,你也不用想那麽多。畢竟你是第一次做係統,我會帶著你贏的,放心好了。】

久川悠舉著抹布,語氣溫和地安慰道。

新手係統,最好騙了。

好、好有安全感!這就是傳說中的大佬帶你飛嗎?

第一次做統就遇到了如此靠譜的隊友,啊,這就是躺贏的快樂嗎?

係統被蠱地暈頭轉向,丟掉了手冊。【那您下一步準備做什麽?】

下一步?

久川悠終於擦完了地板,站起來伸了個懶腰。

他到現在連身份都沒有,還沒有被撈出來的黑方同事們也都是黑戶,大家做起事情有很多不方便的地方。

目前最重要的,應該是利用紅方馬甲,先想辦法給自己搞一個合理合法的身份證明吧。

選個什麽職業比較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