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蛋炒飯1

今年的夏日古怪得很,時而暴雨,時而烈日,和疫情一樣反反複複沒個消停。

再一次被封在出租屋中,嚴哲十分煩悶暴躁。他原本已經和意向公司約好了第二天麵試,如今出不了門,線上的效果大打折扣,也不知還有沒有通過的機會。

但除了在屋內踹幾下凳子,他也無計可施。無所事事地待到夜幕降臨,他從衣櫃裏翻出唯一的襯衫,看到那醃菜巴巴的樣子實在無法複原,才拿水搓了,晾在陽台外。

城中村的老舊農民樓,倒也沒有什麽“陽台”可言。不過是窗外用鐵欄杆圈了半米寬的空間,夠晾曬幾件衣服而已。

隔壁的那戶住戶倒還挺有生活情趣,養了幾盆綠色植物,不過亂七八糟的,什麽多肉,薄荷,蔥花都放在那曬著,沒個講究。

嚴哲記得剛搬來時,就看到其中一盆小蔥茂密又繁盛地直杵杵從土裏頂出來。他當時心裏還琢磨著哪天吃餅的時候去薅兩棵,這不過短短半個月,蔥苗一大半都被掐沒了,像個半禿的瓢瓜,隻剩幾根綠尖兒在風裏飄搖。

天色昏黃,以往這時候都是村中最熱鬧的時刻,下班的,吃飯的,送外賣的,雖然吵吵嚷嚷,但好歹鮮活方便。將頭伸出去喊一嗓子,隔五分鍾飯就能送上門。

哪像現在。

嚴哲叼了一根煙打燃火,順便在屋子裏翻箱倒櫃繞了一圈,也就摸出一袋方便麵。

這是這一周的第五頓方便麵。

嚴哲暗罵了兩句天殺的疫情,還是認命地走到廚房燒水。結果他一路走碎麵餅一路在他腳邊掉,等他撕開包裝袋時,才發現麵餅明顯地被啃出一個坑。

“真是操了。”

他咬著煙蒂,無語地收緊拳頭,將手裏的泡麵袋一點點捏得粉碎。

得,喝西北風吧。

嚴哲深吸一口氣,告訴自己心平氣和一點。

這屋子本來就沒空調,熱得憋人,這會兒再氣,他得頭頂冒煙了。

明天還麵個屁試,直接升天得了。

正當嚴哲一邊抽煙,一邊幼稚地將怒氣發泄到可憐的泡麵袋上時,他感覺自己左側有視線盯著自己。

他皺眉側過頭,隔著鐵窗欄,看到了一雙帶笑的眼睛。

茶褐色的,像他最不喜歡喝的濃茶。

那茶水在樓下理發店燈筒的折射下仿佛還**著水波,波紋裏倒映著他傻逼捏泡麵的樣子。

“看你爹呢?”

嚴哲覺得自己被嘲笑了,嘴臭地衝那邊問候了一句。

隔壁的眼睛閃過一絲驚訝,倏地又笑了。握手樓的間距令那笑聲很清晰地傳到嚴哲耳朵裏,這回嚴哲不僅看到了對方嘴角戲謔的弧度,還看到了從陰影下探出的一張臉。

操,竟然比他還帥。

“我爹當年要是你這樣,可能生不出我來。”

那眼睛從上至下地將嚴哲的身體打量了一遍,特地在嚴哲胯間多停留了兩秒,才意味深長地說。

夏日天熱,嚴哲在家習慣光著身子,隻穿大褲衩。

今天大褲衩也被他順道和襯衣一起搓了,此刻他身上就隻有一條黑色的四角**。餓得平坦,又吸光。

嚴哲被那眼神看得心頭火起。

老子也就是矮了點,二兩肉一點兒沒少好嗎!

是個男人都受不了這樣的嘲諷侮辱。嚴哲咬著煙想罵回去,但對麵的人卻已經收回視線,開始低頭做起自己的事——

白色的襯衫解開了兩顆扣子,袖口被隨意挽在了手肘上,男人從冰箱裏拿了兩顆雞蛋出來,又端出用保鮮膜套上的電飯煲內膽,一並放在舊瓷磚灶台上。

灶台就挨著窗,側麵臨著嚴哲住的樓。

那內膽裏裝著不少米飯,白色的米擠擠簇簇地堆疊在一起,被男人握著飯勺碾碎了。

男人的手看起來不像是做粗活的,幹淨修長,但用力時豎繃起來的肌肉卻顯得很有力量,三兩下就將剩飯搗成了粒粒分明的冰涼米粒。

蛋液打散,起鍋燒油,嘩啦啦的聲響一刹間點燃了安靜的夜。

金黃色翻滾,滋滋煎出了焦香,木色的鍋鏟戳散了黃,白色傾倒下來,很快就融成了不分你我的色澤,直到窗台上禿頂的瓜瓢兒又少了一根草,男人折了根洗淨了,扔進鍋裏,綠色的存在感一下便足了起來。

鍋氣,蛋嫩,蔥香,米甜。

簡簡單單的蛋炒飯就這麽盛出了鍋。

咕咚。

嘴裏的煙隻剩最後一口了,嚴哲卻差點嗆到。

就因為吸了一鼻子對麵飄來的氣兒。

嚴哲在窗台上按滅了煙,轉身準備走進室內。

還待在陽台幹嘛?

身材被羞辱了,他胃還要繼續被羞辱嗎?

操。

點兒背。

“喂。”

身後傳來聲音,讓嚴哲停住了腳。

“幹嘛?”

他沒好氣地回頭睨了過去。

“小弟弟,借跟煙抽?”

對麵的男人端起手裏的碗,伸到窗欄邊衝他晃了晃,笑道,“拿飯給你換。”

嚴哲也笑了。

他轉過身,將擱在窗台邊的煙盒拿起,也衝著男人晃了晃。

但在男人伸手來拿的時候,他卻一把收回手。

嚴哲慢條斯理地將煙盒卡在了自個兒的**腰帶上。

然後挑起眉。

衝對麵比了個中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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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本會是不定時更新的甜甜小短篇集。感興趣的可以收藏,每次寫完一個故事再放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