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退燒
等陸望再次醒來，他已經躺進了學校的醫務室裏，潔白的天花板落入眼中，時不時聽見幾聲類似於“不是**”“隻是普通發燒”的字眼鑽入耳裏，陸望茫然地眨了眨眼睛，突然覺得有些不太真實。
我怎麽了？
為什麽在這裏？
他撐在身子想要坐起來，但腦袋還是昏昏漲漲，太陽穴“突突”地跳著，旁邊輸液架上掛著的藥液一滴一滴落入滴管，陸望抬頭愣了一下，就在這時，來換藥的醫務室護士見他坐了起來，喊道：“陸望同學，你醒啦。”
聽她這麽一說，外麵的談話聲也隨即戛然而止，隨後陸望便看見許黎闖了進來撲到他身旁，問：“怎麽樣？感覺好點了麽？”
陸望張了張嘴，又覺得自己的喉嚨幹的厲害，於是隻好又閉上唇，輕輕點了下頭。
“臉色比送來的時候好看多了。”醫務室的護士換了藥，接著囑咐道，“輸完這瓶就可以回去了，這幾天多喝點水，沒事的。”
許黎連忙站起來道謝，等護士離開後他才坐下，皺著眉拍了拍陸望的手臂：“發燒燒到了四十度都不跟我說，真不怕自己燒傻了啊？”
“我......”陸望欲言又止，許黎把床頭櫃上的水打開遞給他，陸望喝了幾口，直到感覺幹澀發癢的喉嚨舒服一些，才繼續說道，“我發燒了？”
許黎無語地看著他：“那不然？我還以為你是**了呢，知不知道你信息素的味道有多濃，還好是在班裏暈倒的，要是暈倒在一個沒人的地方，看你怎麽辦。”
許黎是真的擔心他，他和陸望雖然是來這所學校後才認識，但兩人性格一拍即合，第一次見麵就成了無話不談的好朋友，陸望看他許黎微微泛紅的眼眶，心裏不免有些愧疚，於是他安慰似的摸了兩下許黎的手背。
許黎不知道自己其實是beta。
這麽想著，陸望突然低下頭，把自己的腦袋湊到許黎麵前，許黎歪了下腦袋，不明所以地盯著麵前這顆毛茸茸的腦袋：“幹什麽？”
“摸吧。”陸望說，“你以前不是說摸我的腦袋心情會變好嗎？”
許黎聽後一頓，隨後“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抬起手揉亂了陸望的頭發：“你還是去感謝林盛秋吧。”
聽到這個名字，陸望抬起頭，一雙眼睛眨巴眨巴，亮晶晶的像隻撒嬌的小狗。
“他怎麽了？”
許黎猶豫了幾秒。
當時陸望發燒燒到暈倒，昏得不省人事，自己心裏一急喊了句“陸望**了”，整個班都跟著騷亂，老師忙著安撫情緒激動的Alpha，而Omega又因為天生力氣小，完全抬不動就算是Omega身高也有一米八幾的陸望，就在這時是林盛秋突然站出來，對許黎說了句：“讓讓。”
對方冷冽的眼神掃過來，身上的低氣壓讓許黎不自覺往後退了一步。
然後，他就看見平日裏看起來弱不禁風隨時就倒的林盛秋把陸望穩穩地背了起來，接著頭也不回地走出了教室。
“是他把你送過來的。”許黎說。
陸望愣了一下。
“林盛秋？”他輕蹙著眉，實在沒想到林盛秋居然能把他抬起來。
他可是個Beta！
一米八幾的Beta！
“真的假的？”陸望湊過去問。
許黎故作嫌棄地用手指抵著他的額頭把他的腦袋推開：“騙你幹什麽。”
想了想他又加了句：“你和林盛秋倒是有緣分，一個昨天暈倒，一個今天暈倒。”
陸望沒心沒肺地笑：“這說明我和林盛秋天生一對。”
許黎撇下嘴角，無奈地吐了吐舌頭。
他沒告訴陸望，那時候的林盛秋表情實在是有些可怕，他從來沒有見過這個樣子的林盛秋。
陸望在醫務室裏躺了大半個上午，從醫務室裏的出來後，許黎忙著回去上課，在班主任的強烈要求下，陸望不得不收拾好書包回去。
渾身還是沒什麽力氣，正午的豔陽高照，炙熱的陽光毫不留情地落在陸望的身上，他迷迷糊糊地往前走，生個病讓他整個人都頹靡了不少，就連身後的書包都像裝了幾十斤巨石一樣沉重。
忽然間，陸望瞄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他停下來仔細辨認了一下，接著確認那個人就是林盛秋。
他拍了拍自己的臉讓自己清醒過來，隨後便撒開腿跑了過去，嘴裏還喊著：“林盛秋！！”
陸望沒控製自己的速度，他也沒料到林盛秋會突然停下，隻見林盛秋轉身，眼中閃過一瞬驚訝。
“讓讓讓讓！！”陸望條件反射地往前撲，他衝林盛秋揮手，後者卻完全沒有要躲開的意思。
他沒刹住車，撲進了林盛秋的懷裏，對方溫熱的體溫傳來，還夾雜著一股似有若無的好聞的香味，周圍的風幾乎都跟著靜止幾秒，混亂跳動的心髒也不知道是對方的還是自己的。
陸望隻覺得自己的腦袋“嗡”了一下，整個人似乎又開始發燒，他連忙跳起來，慌慌張張地往後退了一步：“抱、抱歉。”
林盛秋抿著唇搖搖頭，他看著陸望額角溢出的薄汗和燒的通紅的臉頰，輕輕擰著眉間走過去，趁陸望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抬起手，碰了碰對方的額頭。
陸望整個人呆住了，隻感覺到額間傳來一陣微涼，以及林盛秋溫潤的嗓音鑽入他的耳朵。
“還沒有退燒嗎？”
陸望幾乎是下意識回答：“退、退了。”
他又摸了摸自己發燙的臉頰：“沒......沒退。”
林盛秋的動作一頓，盯著眼前迷迷糊糊的人沒忍住揚起嘴角笑了笑。
陸望這下更暈了，他抓著林盛秋的手：“林盛秋你真好看，笑起來更好看，能和我談戀愛嗎？”
要是許黎在旁邊，肯定敲著他的腦袋罵他不要臉。
林盛秋沒說話。
“你今天收了我的早餐。”陸望繼續說，“那是不是就證明我們有可能。”
林盛秋點了點頭。
陸望睜大眼睛，眼底的雀躍幾乎噴湧而出。
緊接著，他看見林盛秋從書包裏拿出自己早上給他帶的麵包和牛奶，還是如往常一樣原封不動地遞到了陸望麵前。
陸望眼裏的雀躍一下子消散了，整個人垂下頭，就連身後那根搖的歡快的小尾巴也跟著垂了下去。
真傷心。
傷心透了。
他歎了口氣，推開林盛秋的手，搖搖晃晃地走出校門。
林盛秋駐足在原地，抬頭盯著陸望的背影，他喪氣的像隻骨頭被偷走了的小狗，也不知道是不是還有生了病的原因，整個人都沒有往常那般有活力。
他張了張口，突然想要叫住他。
隻是喉嚨被堵住了一般，發不出任何聲音。
這時，陸望的身邊竄出一個陌生的身影，他明顯把陸望嚇了一跳，原本還在垂頭喪氣的小狗一下子炸了毛，舉起手追在那人身後。
打鬧的笑聲和隱隱約約的“黎衡”兩個字不合時宜地傳了過來。
林盛秋的嘴角一點一點掉了下去，目光緊緊落在那兩個逐漸走遠的身影上，心裏就像是有什麽東西一瞬間消失，空落落地無助感將他死死包圍，像黑暗裏的那點陽光被人一瞬間抽離，潮水一般的黑夜又再次把他淹沒。
他不知道這到底是怎樣的感覺。
等林盛秋反應過來的時候，手裏的麵包已經被他捏的皺皺巴巴，他垂下眼眸，纖細濃密的睫毛輕顫，隨後他撕開手裏的包裝袋，低頭輕輕咬了一口還帶著麥香味的麵包。
幹澀。
不太好吃。
難以下咽。
他吃了一口就想扔掉，最後想了想又把它放進了自己的書包裏。
夏天的風也是熱的，無法安撫林盛秋心底的那股燥熱。
直到自己的肩膀被人拍了一下。
“秋仔，站在這裏幹嘛呢？”
林盛秋抬頭，祁川不知什麽時候出現在他的身旁，他斂去眼底的陰霾，扯動嘴角：“沒有。”
“還沒有，我都看你站在這裏半天，一直不出來。”祁川衝他笑了笑，然後轉頭打量了一下四周，“你學校還挺大。”
林盛秋輕輕“嗯”了一聲，然後道：“你怎麽來了？”
“想你了啊。”祁川衝他擠了擠眼睛，“怎麽樣，驚喜嗎？”
“你沒告訴我。”
還是平平淡淡的語氣。
“不歡迎？”祁川委屈地撅起嘴。
林盛秋搖了搖腦袋：“沒有。”
“我學校這兩天放假。”祁川說，“想過來看看你，你最近......”
“我沒事。”林盛秋像是知道他要說什麽，連忙把他的話堵了回去。
祁川皺了下眉：“真的？但我還聽說你昨天暈倒了。”
林盛秋緩緩抬眼，看向祁川，一副“你怎麽什麽都聽說”的表情。
祁川歎了口氣，語重心長地攬過林盛秋的肩膀，結果被對方巧妙地躲開。
“秋仔，我和你多少年的朋友了，我希望你有事的話別瞞我。”
林盛秋抿緊唇，半晌後點頭道：“我知道。”
“那你現在對omega還是......”祁川沒說下去。
這下林盛秋沒點頭。
祁川驚奇地看著他：“難道說......有變化了？”
莫名其妙的，林盛秋在那一秒突然想到了陸望。
“沒有。”
半晌過後，他回答。
心底閃過一瞬的想法。
或許陸望不是omeg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