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聞鋅
許黎租的房子離陸望的學校不遠, 打個車五分鍾就到的距離，這間屋子不大, 但好在用具俱全, 周圍的環境也不錯，除了每天晚上七點會有人在樓下跳舞之外，沒什麽別的問題。
陸望搬過去沒多久就完全適應了下來。
他學校和出租屋之間兩邊跑, 每天一下課就馬不停蹄往家裏趕, 一來二去和林盛秋見麵的次數也不多，這讓陸望反而鬆了口氣，畢竟他確實不是很想和林盛秋見麵。
不能說是不想, 應該是還沒做好準備, 因為林盛秋出現的太突然了, 他怕自己萬一剛剛接受林盛秋回來, 他又會不動聲色的悄悄離開。
平靜地度過短暫的一周, 周六下午, 陸望被電話鈴聲吵醒, 他迷迷糊糊地拿過手機一看，是聞鋅給他打來的電話, 陸望輕輕蹙了下眉, 然後接通了。
“喂？”他還沒徹底醒過來，大一的課程沒他想象中的那麽輕鬆，電腦上密密麻麻的文字讓陸望控製不住地打瞌睡。
“我吵醒你了？”聞鋅那邊聽起來有些吵，聲音不太清楚, 下一秒隻聽他往前跑了幾步，吵鬧的噪音稍微減弱幾分, 他的聲音也跟著清晰起來。
陸望抬起頭, 看了眼窗外還高懸的太陽, 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嘟囔著回答：“沒有，隻是一不小心睡著了。”
大概是被他軟綿綿的嗓音逗笑，聞鋅的笑聲從電話那頭溢出來：“那……來看我的演出吧。”
陸望想了一會兒：“會不會太麻煩你了？”
“怎麽會！”聞鋅說，“反正明天也不用上課，不如今天出來玩玩，你先等一會兒，我馬上過來接你。”
說完，便掛斷了電話。
陸望收回手機，穿上自己的衣服，接著坐在床邊發呆，放在腿上的電腦屏幕上彈出電量耗盡的提示，陸望翻過身尋找充電器，就在這個時候，樓下傳來一陣機車的聲音。
下一秒，自己的手機再次響了起來。
“你下樓吧，我就在你家樓下。”聞鋅說。
陸望一愣：“你怎麽知道我住在那裏的？”
他剛才就想問了，陸望記得自己沒有告訴聞鋅自己住在哪。
“你的朋友告訴我的。”聞鋅回答，“上次我剛好遇見他，就問了一下。”
陸望“哦”了一聲。
他迅速收拾了一下自己，出門下樓，推開門口的防盜門時，外麵正停著一輛黑色的機車，黑亮的外殼在陽光的直射下反光，晃得陸望差點睜不開眼，而車上是一個戴著頭盔的男人，身上穿著賽車服，長腿點地，對上陸望的視線後，抬起自己的一隻手衝他揮了揮。
“這裏。”聞鋅把頭上的頭盔取下來，甩了甩腦袋，最近他的頭發長了不少，額前的黑發有些遮眼，卻為他增添了幾分更野性的漂亮。
陸望走過去，聞鋅把車上另一個頭盔遞給他，他的視線在聞鋅身上掃來掃去，對方似乎察覺到他疑惑的眼神，揚起唇角，解釋道：“我高中的時候當過賽車手，但是因為高考不得不退出了，現在沒事就和朋友去飆飆車。”
眼前的Alpha目光灼灼地凝視陸望，他漂亮的讓路過的人忍不住轉頭偷看，身上濃厚的信息素幾乎將四周的空氣浸染，他的信息素和本人一樣烈性，像能把人熏醉的烈酒，讓不小心接觸到的人臉紅心跳。
隻是陸望是個Beta，他根本察覺不到這個Alpha刻意的釋放了一點自己的信息素，他手裏抱著沉甸甸的頭盔，笨手笨腳地把它戴在頭上，隨後又聽聞鋅傳來一聲輕笑，緊接著伸過手幫他調整頭盔的角度。
帶著淺淺涼意的指尖不小心擦過他的脖頸，頭盔把陸望的腦袋包裹起來，隻露出一雙黑亮的眼睛，聞鋅的視線從他身上掠過，然後把頭盔上的護目鏡放了下來。
他牽著陸望上車，拉過陸望的手讓他環住自己的腰：“抱緊點，要出發了。”
聞鋅話音一落，發動機“嗡嗡嗡”的響起來，他開的又快又穩，風呼嘯著在耳邊吹過，陸望虛虛地抱著他，刻意讓自己的身體和聞鋅的脊背隔出一小段距離，這個別扭的姿勢保持久了，陸望的手臂就開始止不住發酸。
“陸望。”聞鋅突然開口，叫了一下陸望的名字，“你是Beta？”
陸望的眼睫往下一垂：“嗯。”
聞鋅點了下腦袋，沒有再多說什麽。
兩個人沉默下來，隻剩下風的聲音，不知過了多久，聞鋅駛進一家地下車庫，熟練地停好車後，陸望從車上下來，他取下頭盔，臉頰被悶的微微泛紅，不著痕跡地揉了幾下自己酸麻的屁股，與麵前不管怎樣都好看的聞鋅比起來，自己顯得過於狼狽了。
聞鋅抬眼，看見陸望臉上深一道淺一道的紅色痕跡，眼底的笑意突然濃鬱起來：“你第一次坐這種車？”
語氣裏含著笑。
陸望不明白他在笑什麽，茫然地眨巴兩下眼睛，把頭盔抱在懷裏，乖乖地回：“第一次。”
聞鋅從陸望手裏把頭盔拿回來，掛在把手上：“沒事。”
“多坐幾次就習慣了。”
他帶著陸望走出地下車庫，在車庫旁邊找到一道不起眼的小門，剛一拉開，裏麵燥耳的音樂就控製不住地湧出來，聞鋅往旁邊一退，對陸望做了個紳士禮：“進去吧。”
陸望猶豫著抬腳邁進去，沒走幾步，他便發現這裏似乎是一間酒吧，內部的黑暗與外麵的亮光形成兩個世界，隻有頭頂五彩斑斕的霓虹燈閃爍，勉強照亮陸望腳下的路。
緊接著，陸望感覺自己的手腕一熱，他連忙轉頭一看，聞鋅不知什麽時候出現在他旁邊，默不作聲地抓住了陸望的手，牽著他往前走。
震耳欲聾的音樂鑽進陸望的耳朵，敲擊著他的耳膜，即使還沒有徹底步入黑夜，這間酒吧裏也早早地圍滿了人，也許是知道今天會有TIG樂隊的演出，現場甚至出現了不少的粉絲，大聲地喊著樂隊成員每個人的名字。
陸望跟著聞鋅偷偷從人群後麵鑽了進去，他被對方帶進後台的休息室，推開門的時候，樂隊的其他幾個成員正在化妝，見聞鋅進來，默默抬頭看了他一眼，又在看見聞鋅身後的陸望後，眼神裏增添了一些調笑的意味。
“喲，你小子怎麽偷偷把對象帶過來了？都不跟我們說一聲，不夠兄弟啊聞鋅。”說話的人染著一頭鮮豔的紅頭發。
聞鋅嫌棄地白了他一眼：“什麽對象，這是我朋友，陸望。”
陸望小心地衝他們打了聲招呼。
“他叫藺灼，我們隊的鍵盤手。”聞鋅側過腦袋，指著剛才說話的紅頭發，低聲對陸望介紹。
“那個是俞寧，吉他手。”他手指的方向一轉，指了指離他們最近的那個人，對方正抱著雙臂休息，在聽到聞鋅的聲音後懶懶地掀起眼簾，看了他們一眼。
眼神有點冷淡，陸望打量著俞寧的側臉，隻是後者又合上了雙眼，阻斷了陸望的視線。
“最後一個。”聞鋅的聲音拉回了陸望的思緒，他指著最後麵的一個人，“霍希，我們的主唱兼貝斯。”
大概是聽到了自己的名字，霍希揚起腦袋大方地衝陸望露出一個笑。
陸望連忙點頭回應。
聞鋅介紹完畢，他薄唇輕啟剛想在說些什麽，這時，一旁閉著眼睛的俞寧突然開口，冷不丁地說道：“你什麽時候有個Beta朋友的。”
“他是我隔壁舍友，剛認識不久。”聞鋅看著他，“上次學校新生迎新會，他來看了我們的演出。”
俞寧沒說話，隻是緊皺著眉頭吸了吸鼻子，貌似察覺到了什麽，接著猛的睜開眼睛，他轉過頭直勾勾看向陸望，眼神裏帶了點莫名的敵意，陸望被他黑漆漆的眼瞳嚇了一跳。
俞寧的長相其實屬於柔美一掛的，隻是那雙眼睛太過鋒利，看久了就像被野獸盯上了一般。
對方站起來，幾步走到陸望麵前，居高臨下地看著他，陸望下意識往後退了幾步，俞寧眯了眯雙眼：“你身上的味道……”
接著他轉過頭，看向旁邊的聞鋅：“是你的信息素？”
聞鋅挑了下眉：“怎麽了？”
而後又添上一句：“可能是我的信息素太濃鬱，不小心沾上的吧。”
“不對！”俞寧的情緒看起來不太對勁，他眉間緊皺，湊到了聞鋅麵前，“你是故意的。”
聞鋅不耐地回看過去，眼神裏帶上了幾分挑釁：“管你什麽事，俞寧，我怎麽樣和你沒關係吧。”
兩個人看起來關係有點尷尬，火藥味十足，主唱霍希眼見著他們倆又開始不對付，趕忙走過去把他倆拉開：“好了好了！你倆現在別吵，先去演出！”
他拉著俞寧的衣服，在路過陸望的時候抱歉地衝他笑笑，連拖帶拽地把俞寧拉了出去，藺灼跟在後麵，伸出手用力拍了兩下聞鋅的肩膀。
很快，諾大的休息室裏隻剩下陸望和聞鋅兩個人，外麵的音樂也順勢從門外鑽了進來，演出即將開始，伴隨著粉絲的尖叫，整個酒吧的氣氛都上升了幾分。
聞鋅眼底的不悅還未散去，他拿起桌子上的一瓶水“咕咚咕咚”灌下，然後隨手扔進不遠處的垃圾桶。
“我先去演出了。”他垂下眼眸看著陸望，“待會兒來找你。”
“好。”陸望應下。
收到陸望的回應後，聞鋅閉上眼睛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再次睜開眼時仿佛變成了另一個人，他勾起唇角遞給陸望一個安心的眼神，接著轉身走出休息室，在聞鋅出去後不久，外麵的氛圍又掀起另一股熱潮。
陸望來到舞台前方，聞鋅他們已經在自己的位置上站定，隨著音樂響起，周圍的氣氛跟著帶動起來，他們的演出還是像之前那樣讓人熱血沸騰，短短幾秒就幾乎讓整個酒吧炸開了。
陸望抬起頭，望著舞台上的聞鋅，他仍然那般耀眼，身上的光芒吸引著所有人的目光，每一段鼓點似乎都是他的情感宣泄，在舞台上肆意撒野，像要衝破囚籠的野獸。
觀眾的情緒被他們一起拋在空中，隨著他們的演奏一起跳躍起來，陸望一開始不太習慣這樣的氛圍，但最後在這樣的氣氛感染下，慢慢開始享受。
藏在心底的煩悶一瞬間煙消雲散。
等他們表演完，TIG樂隊之後是酒吧的另一個駐唱歌手，燥耳的金屬音樂被柔和的民謠覆蓋，又把圍觀者滾燙的心髒一點一點安撫下來。
陸望和其他的觀眾隨著音樂的律動一起揮手，聞鋅猝不及防出現在陸望身旁，問道：“你覺得怎麽樣？”
“什麽？”陸望問。
“我的演出。”聞鋅笑的張揚，“是不是很精彩。”
陸望聽後重重地點了點腦袋，提高音量喊道：“是超級精彩！”
聞鋅眼底含笑，一改之前舞台上的模樣，多了幾分溫柔：“你喜歡嗎？”
“喜歡。”陸望毫不客氣地誇讚，隨後問道，“你們什麽時候組的樂隊？”
“高中。”聞鋅手裏拿著一瓶酒，想要遞給陸望，陸望搖了搖頭，他就自己打開這瓶酒，喝了一口，“我們幾個人都是班裏最叛逆的那批，天天一起打架，被學校通報了十幾次，班主任拿我們沒辦法，沒想到最後讓我們關係緩和的關鍵，竟然是音樂。”
他們倆慢慢從人群裏退了出來，聞鋅繼續說：“我們一開始組樂隊，其實隻是鬧著玩，後麵竟然真的火了，我們就慢慢認真了起來，頭腦一熱說要去各種各樣的舞台演出，還要拿世界上最厲害的獎。”
說著，他突然轉頭看向陸望：“你會覺得我們幼稚嗎？”
“不會啊。”陸望搖頭，霓虹燈的燈光落進他眼睛裏，“追逐夢想明明是一件非常酷的事情。”
聞鋅聽後明顯一愣，過了許久嘴唇才動了動，低聲喃喃道：“很酷麽……”
時間緩緩進入深夜，等酒吧裏的演出完全結束，陸望和聞鋅一行人走出酒吧，深夜的溫度沒有白天那麽燥熱，漆黑的天空中砸下細密的雨點，聞鋅提議一起去聚餐，轉身問陸望的時候，陸望拒絕了。
聞鋅也沒有強求陸望，從酒吧裏拿出一把傘遞給他，順便讓他在路上注意安全。
“等一下。”聞鋅再次轉身回到酒吧，沒過一會兒走出來，手裏多了一束玫瑰，“這個送給你。”
陸望看著眼下的這朵玫瑰愣了幾秒：“為什麽？”
“因為我收到的太多了。”聞鋅不著調地回答，“送給你一朵吧。”
“就當……謝謝你肯定我的夢想。”
陸望笑了笑，從他手裏把玫瑰接過，順便道了聲謝。
他和聞鋅分開，在路邊打了個車回家，車窗外的夜景朦朧，雨滴落在窗戶玻璃上，似乎把整個世界都變得扭曲。
下車之後，雨更大了，陸望撐起傘走進小區，深夜裏的小區格外安靜，四處都是一片黑暗的，隻有樓下的路燈還在倔強地發光，雨絲在橘黃色的燈光下清晰可見。
在陸望走到樓下的時候，門口的台階上蹲著一個人影，陸望皺起眉看過去，覺得那道身影越看越覺得熟悉，離得稍微近了，他才認出來那個人是誰。
是林盛秋。
他蹲在那裏，大顆大顆的雨滴掉在他身上，也不知道在雨裏蹲了多久，身上的衣服都被打濕了，直到陸望走到他麵前，林盛秋才抬起頭，雨水匯聚在他的發尖，然後滑落在蒼白的臉頰上。
兩個人對視著，誰也沒有開口說話，陸望一言不發的盯著他，覺得林盛秋的眼神裏閃過一絲可憐。
陸望的眉頭皺的更緊，不解地打破了這段沉寂：
“你在這裏幹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