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你的你的
對於自己是beta這件事, 陸望最終還是沒有說出來。
他自己也不知道這是怎麽回事，本來心直口快的他在一想到這件事情的時候就會開始唇齒打結, 半天憋不出一句話。
導致後麵又約了林盛秋幾次, 最後都是草草收尾。
在這之後又過去了挺長一段時間，長到陸望都快忘記這件事，直到某天身邊的同學圍著一起聊八卦, 說是高二九班有個Alpha被發現其實是Beta, 聲音大的想不聽見都難。
陸望手裏的筆一頓，一邊裝作若無其事地翻找課本，一邊豎起耳朵聽那邊的動靜。
“那個人叫什麽來著……”
“陳璟是吧？我之前見過, 長得挺好看的, 他不是一直都說自己是純血Alpha嗎？”
“那都是聽他自己說啊, 不是被人發現他第二性別造假了嘛, 還靠這個賺了點分數, 現在被舉報了, 正在教務處站著接受處理呢。”
“啊怎麽這樣……這不就是欺騙嘛, 好惡心。”
“但如果是我的話我也不願意當Beta，Alpha不愛, Omega也看不上。”
“我也是我也是！”
“……”
他們的話像雨點一般毫不留情地衝陸望砸了過來。
每一句話都化成了利劍, 一把一把紮進了他的心髒，轉換成一陣陣的悶痛。
陸望指尖一抖，手裏的課本掉在了地上，聲響引起了那群人的注意, 轉頭朝陸望看過來，見沒什麽事後, 又繼續討論他們的話題。
陸望彎腰把地上的書撿起來, 心髒跳動的異常沉重。
“Beta怎麽了？！”
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 自己已經站了起來，質問一般的看向他們，剛才的聲音似乎挺大，把那群人嚇了一跳。
他們莫名其妙地看著陸望，其中一個緩過神，說道：“你幹嘛這麽激動？”
陸望吸了口氣，他沒意識到自己的情緒，又重複了一遍：“Beta怎麽了？”
“Beta？很普通啊，難道你會喜歡Beta嗎？”那群人的其中一個反問，“或者換句話說，如果林盛秋不是Alpha，你還會喜歡嗎？”
陸望皺了下眉：“為什麽不會喜歡？我喜歡的是林盛秋，又不是他Alpha的性別。”
“再說了，Beta一點也不普通。”
那群人沒忍住笑，說出來的語氣裏帶了些嘲笑的意味。
“你又不是Beta，你有什麽資格站在這裏說風涼話。”
陸望愣住了，腦袋裏突然翁了一下。
他從沒對自己Beta的身份有什麽抵觸，反而對比起Alpha和Omega，沒有信息素和**期的困擾，要輕鬆不少。
即使自己身邊有不少Alpha和Omega，陸望也沒覺得自己比他們差過，沈乜和陸禹城把他保護的很好，也對他沒什麽要求，若是真到了以後，找個Beta結婚度過餘生也不錯。
這是他們給自己創造的烏托邦，他可以在裏麵肆意的撒野，甚至可以呆在裏麵永遠也不出來。
可現實並非如此，Beta實在是太普通了，陸望從小受到過教育也是這樣，即使沈乜和陸禹城不願讓他接觸，但他也看見過不少。
所以在喜歡上林盛秋後，他產生了要偽裝成Omega的想法，Omega對Alpha天生具有吸引力，於是他這麽做了，也沒有人懷疑。
也許在那個時候開始，他也不知不覺間往Beta很普通的理論靠攏，承認Beta沒有信息素的相互吸引，也沒有Alpha和Omega那樣的天生契合。
當他說出這句話的時候，理論根本就站不住腳。
陸望一下子泄氣了，頹喪地坐回座位。
窗外的風大了一些，外麵那棵樹的樹葉掉的差不多了，隻剩下光禿禿的樹幹，他抬頭望了眼灰蒙蒙的天空，突然意識到冬天正在悄悄來臨。
接著，陸望的肩膀被人摟住，還不等他回頭，許黎就用腦袋抵在了他的衣服上，深深吸了一口氣後才說：“你身上那股信息素終於沒了，前幾天濃的我都不敢靠近你。”
陸望仔細想了想，覺得應該是去林盛秋家的那晚不小心沾上的。
他聞不到這些，隻能靠身邊人的反應才能知道自己身上的味道有多濃，包括林盛秋的易感期他也感受不到，隻覺得他會像發了燒一樣緊緊地抱住自己，然後拚命地往自己身上嗅。
明明他不是Omega，但林盛秋好像總是很依賴他。
想著想著又開始出神，陸望忘了回許黎的話，過了好一會兒，他失焦的眼睛才開始慢慢聚攏，他轉過頭問：“許黎，如果我是Beta，我們還能做朋友嗎……”
“你又在亂想什麽。”許黎不以為然地瞄了他一眼，回答道，“你是Beta和是我朋友這件事有什麽關係。”
陸望暗自鬆了口氣。
“但是……”他突然話鋒一轉。
陸望的心又一下子懸到了嗓子眼。
“但是如果你騙我。”許黎的視線落到陸望身上，看起來有些認真，“那我們朋友都做不成了。”
“你幹嘛突然說這個？”
陸望雙眼微睜，許黎見他狀態不太對勁，皺著眉盯著他看，陸望心虛地移開視線，“嘩啦啦”地翻開一本書：“隨便問問而已，我要學習了！”
許黎“嘖”了一身，伸手把陸望打開的書合上，眼神上上下下把陸望打量了一遍，陸望被他看的不自在，扯著嘴角開口問：“怎、怎麽了？”
許黎也不說話，就這麽直勾勾看著他，半晌後才說道：“書都拿反了，學什麽啊。”
“我……我知道！”陸望咽了口唾沫。
“你這小子真的很不會撒謊誒，把心虛都寫臉上了。”許黎眯著眼睛朝他湊過來，接著又往後挪了幾步，“你不會真的被林盛秋標記了吧？”
陸望愣了一下。
然後轉頭，見許黎伸著兩隻爪子又要來抓他的脖子，陸望連忙攏緊自己的領口：“沒有！他沒有標記我！”
“我才不信！沒標記你前幾天身上的味道會這麽濃？！”他冰涼的指尖鑽進陸望的衣服裏，對方藏在衣服下的體溫頓時把許黎的手包裹，他還沒來得及觸碰到陸望的皮膚，突然聽到耳邊傳來兩聲輕咳。
兩個人同時轉頭看過去，林盛秋不知什麽時候出現在他們前麵，目光毫不客氣地看著許黎藏在陸望衣服裏的那隻手，接著漆黑的眸子一轉，又停在了許黎身上。
許黎想被他的視線燙到了一般，連忙把手伸了出來。
“你的你的，我不碰了。”
林盛秋這才收回目光，嘴角揚起一個不明顯的弧度。
第二節課下課，文藝委員拿著一張表走上講台，拍了拍桌子示意同學們保持安靜，接著說道：“冬季運動會我們班報了接力賽賽跑，一共八個人參加，現在還有四個名額，還有沒有人要加入的？”
台下一片鴉雀無聲。
“冬季運動會？什麽時候的事情？”陸望低聲問許黎。
“前幾天就在招人報名了。”許黎撇了他一眼，“你又沒認真聽吧。”
陸望不好意思地點了下腦袋，前幾天他心裏都藏著事，整天魂不守舍的。
“沒有人嗎？這是代表我們高二三班參加比賽，獲了獎是我們全班的榮譽。”文藝委員說。
她正盯著自己手裏的報名表發愁，這個學期的運動會高二高三年級本來都不打算參加的，後來又不知怎的增加了他們的名額，但Alpha和Omega大多數對著些沒興趣，班上所剩無幾的Beta也報的差不多了。
就在這時，陸望高高地把自己的手舉了起來。
一旁的許黎挑了下眉：“你不是不愛參加運動會嘛？之前讓你去你還嫌累來著。”
“那是以前。”陸望說，“這是集體榮譽，我要是獲獎了我就是為班級爭光。”
他這麽說完，就被文藝委員叫上去簽名，沒有看見許黎對他幼稚的英雄主義嫌棄的眼神。
陸望興衝衝地走上講台，在幾十雙眼睛的注視下瀟瀟灑灑地寫上了自己的名字，隨後眼睛往上一瞄，看到了一個無比熟悉的名字。
“林盛秋？！！”
“你也參加啊！！”
他驚喜地衝林盛秋望過去，被陸望這麽一喊，班上其他人的視線也一同移到了林盛秋身上。
林盛秋突然被這麽多人盯著，整個人都別扭起來，他紅著耳廓趕忙點了點頭，讓陸望趕緊下來。
運動會報名結束後，以體育委員為代表，要求參加運動會的人每天下午放學後留下來訓練半個小時，而今天下午是要檢測每個人的奔跑速度，來安排每個人接棒的位置。
這次運動會的設置和以往都不同，比賽賽道也增長了不少，陸望跑步的速度一向很快，所以被安排在最後一棒作為衝刺，而林盛秋跑步的速度雖然不慢，但他的耐力不夠好，跑不了幾步就會開始喘氣。
結束後，和體育委員約好明天下午訓練，陸望坐到林盛秋身邊，給他遞了瓶水，林盛秋抬頭看了他一眼，接過後低聲說了句謝謝。
冰涼的水順著喉嚨滑進胃裏，濕潤了幹澀的嘴唇，林盛秋拿著水瓶正要放下，突然被旁邊的陸望一把搶過，嘴唇湊到瓶口“咕咚咕咚”直接灌下了大半瓶，絲毫沒在意這個位置林盛秋剛剛喝過。
“那個……”林盛秋看著他滾動的喉結，莫名又覺得一陣口幹舌燥。
奇怪，明明才喝過水。
“渴死我了。”陸望抹了把嘴角，“到底誰把小賣部建在那麽遠的地方。”
林盛秋的目光落在他濕漉漉的嘴唇上。
“你剛才說什麽？”陸望回過頭，看向林盛秋。
“沒。”林盛秋收回視線。
陸望茫然地蹙了下眉。
過了許久，旁邊的人才冷不丁開口道：“我是不是不太適合參加這個。”
陸望眨了眨眼睛，一時沒反應過來，然後轉念一想，林盛秋說的應該是接力賽的事。
“怎麽會，你剛剛跑的可快了，我差點還追不上你呢。”他說的一臉真誠，“而且體委不也說了嘛，你隻是耐力不足而已，耐力這種東西，練練就好了啊。”
林盛秋沒說話，默默地注視著陸望的側臉。
剛剛喝水的時候，水漬順著他的唇角滑了下來，現在他的脖子上還帶著一些水珠。
“陸望。”林盛秋輕喚道，“幫我訓練一下吧。”
陸望側過腦袋，撞上了林盛秋黑曜石般的眼睛，接著他的目光順勢下墜，停留在對方紅潤的嘴唇上。
柔軟的唇瓣一張一合，陸望一瞬間想到了那天晚上，嘴唇貼近時的觸感。
像棉花糖一般的感覺。
他有點後悔，自己當時為什麽沒有多偷親一口。
以至於現在，林盛秋後麵說的話，陸望一點也沒聽到了。
“陸望。”
“你在聽我說話嗎？”
林盛秋歪著腦袋問他。
陸望的眼睛飛速眨了幾下，隨後他一隻手撐到地麵，半個身體往林盛秋靠了過去。
他的嘴唇動了動，夕陽的殘光落在少年的側臉，林盛秋微微睜了睜眼睛——
“林盛秋。”
“我想親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