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明天見
“學校上級昨天發來通知，說要利用這次的七天假期，讓每個班都組織一場活動，我昨天和副班長學委他們商量了一下，我們決定舉辦一次秋遊。”
周子然站在講台上，兩隻手撐著桌子，說完以後觀察著下麵同學們的表情，見他們都沒什麽表示後才繼續說：“這次冬天過後我們就升入高三了，到時候學習壓力更加繁重，沒有時間組織任何活動，這是最後一次，你們都沒點反應嗎？”
台下繼續鴉雀無聲，半晌才有人給出一點回應。
“之前又不是沒搞過這種活動，結果是怎樣？公園一日遊，大街上掃垃圾......”
“無聊死了，還不如我在家裏打七天遊戲來的刺激。”
“就是啊......”
幾個人開了頭，緊接著抱怨的聲音就接連不斷，周子然清了下嗓子，有條不紊地說：“請各位同學放心，這次絕對非常不一樣。”
班上一下子安靜下來，幾十雙眼睛紛紛投降周子然，期待著聽他說出個到底怎麽不一樣法。
“這次的活動是三天兩夜，地點我們已經選好了。”周子然說著衝旁邊的副班長點了下頭，副班長立馬會意，配合著打開電腦，把收集的圖片一一展示在大家眼前，一張一張翻過後，驚呼聲也跟著越來越高。
“這裏可以露營，燒烤，晚上還可以看星星，而且我聽說最近剛好會出現流星雨，如果我們運氣好的話，說不定能看見。”周子然揚起嘴角，“老師們也向我們保證，此次隻跟隨隊伍保護我們的安全，其餘的一律我們自己決定。”
“好耶！！！”
高二三班整個班都炸開了鍋，周子然介紹完後便跟著副班長收集要參加的人員名單，一圈下來，幾乎整個班都加入了。
最近幾天的天氣不太好，暗沉的天氣讓人的心情跟著下沉，周子然宣布的消息總算將大家的興致帶動了起來，一整天都在討論秋遊那天要做什麽。
放學之後回家的路上，陸望還是像平時那樣跟林盛秋一起走，兩個人就這麽並肩走著，也不說話，陸望抬起頭看著灰蒙蒙的天空，隨後一滴雨水砸下來，落在他的鼻尖上。
接著，林盛秋突然停下腳步不動了，陸望回過頭奇怪地看過去，見他像是看見了什麽整個人楞在原地。
“林盛秋？”陸望皺了下眉，“你怎麽啦？”
林盛秋沒有聽見陸望的聲音，他的目光始終落在前麵那處轉角的位置，剛才他看見一個男人在那裏下車，即使現在已經空無一人了，但那抹熟悉的身影帶動著腦海裏最深處的記憶，像碎片一樣朝林盛秋侵襲過來。
那是他最不願意接觸的一段記憶，大火，警笛和小孩的哭喊，都像約好了一樣在他的耳邊炸響。
林盛秋知道這些都是幻覺，那個人早就已經死了，不可能會出現在這裏，可他還是覺得自己渾身的溫度開始驟降，全身的血液就像凝固了一般，他呆呆地盯著那個位置，兩隻手控製不住地開始顫抖。
他像是又回到了十年前的那個冬夜，被熊熊烈火包圍的房子，和那個拿著刀緩緩接近自己的男人，在他的刀尖快要觸碰到自己的喉嚨時，一枚子|彈射穿了他的心髒，迸發的**落在林盛秋的臉上，從眼角滑落的不知道是因為驚嚇流出的眼淚，還是屬於那個人的血液。
林盛秋是看著那個人倒下的，死在自己麵前，他甚至在死亡的那一刻還在衝林盛秋笑，喃喃著絕對不會放過自己。
胸腔下的心髒沉重地跳動著，林盛秋望向周圍，望著身旁的人一個一個消失，然後四周的景象都被潮水般的黑暗淹沒，將林盛秋死死地包圍在裏麵。
他低著頭盯著腳下，看著如墨似的黑暗一點一點匯聚在自己腳下，他想要躲開，卻又像被什麽東西壓住了一般，根本無法動彈。
怎麽辦、怎麽辦......林盛秋不斷地顫抖著，焦灼的感覺幾乎要讓他發瘋了。
突然，他被拉入一個溫熱的懷抱，陸望兩隻手緊緊環著林盛秋的肩膀，手指輕輕摩挲著林盛秋的後頸，他的指尖滑過頸後那塊凸起的地方，藏著腺體的地方是熱的。
“林盛秋。”陸望輕聲喚道，然後手掌拍了拍他的後背，“你別怕，我在這裏。”
林盛秋睜開眼睛，眼淚幾乎是一瞬間滾落下來的，鼻尖差點和陸望的皮膚貼在一起，他身上瑰花香水的氣味已經淡了，取而代之的是那股特有的柑橘的味道，林盛秋不自覺地貼了過去，蹭了蹭這一小塊皮膚。
陸望自己都沒察覺到他身上的這股味道，不是信息素，但能很好的撫慰林盛秋慌亂的情緒。
這是他遇見陸望前從未有過的感覺。
自己好像比想象中要更依賴陸望一點。
陸望感受到林盛秋的動作，對方的鼻息噴灑在脖子上時的感覺癢酥酥的，他沒忍住笑：“林盛秋，你這樣好像貓啊。”
他笑的時候胸腔也跟著震動，林盛秋悶悶的聲音傳過來：“嗯？”
“生氣的時候也像貓。”陸望說，“故意做出一副凶凶的不理人的樣子，其實你不知道你自己有多可愛。”
他說著，又趁機揉了揉林盛秋的腦袋，他很喜歡林盛秋窩在自己懷裏的樣子，上次是，這次也是。
林盛秋沒說話，安靜地被陸望抱著，等胡亂跳動的心髒逐漸安定下來後他才抬起頭，臉上還掛著沒幹的淚痕：“謝謝。”
他的聲音啞啞的，還帶著厚重的鼻音，但是因為離得近，陸望聽的清清楚楚。
“謝什麽，都說了我要保護你嘛。”陸望笑著說，又看到林盛秋發白的臉色的後，臉上的笑跟著垮了下去，直到伸手觸碰他的額頭，對方正常的體溫才讓他鬆了口氣。
林盛秋垂下眼眸，密長的睫毛上似乎還掛著一滴淚珠，陸望情不自禁抬起手指碰了碰，林盛秋驚訝抬眼，那滴眼淚掉落的時候陸望的心髒似乎也跟著顫了顫。
他從沒見過林盛秋哭的樣子，或者說......他甚至沒想過林盛秋會哭。
陸望盯著林盛秋紅透的眼尾，鼻尖好像也帶著淺淺的粉色，脆弱的就宛如要碎掉一般。
“你不問我，我剛才怎麽了嗎？”林盛秋看著他，如黑曜石一樣的眼睛裏翻湧著什麽。
陸望搖了搖頭：“你想說的時候再說給我聽吧。”
“反正我一直在這裏。”
這句話像是什麽定心咒，一瞬間將林盛秋從黑暗中抽離，他輕輕點了下腦袋：“嗯。”
忽然炸響的車門把兩個人都喚醒過來，陸望望了眼林盛秋身後，然後把他拉開給後麵的車讓路。
天色慢慢黑下來。
陸望和林盛秋在路口分別，離開之前林盛秋又聽到陸望對他說：“林盛秋，明天見。”
鬼使神差一般，林盛秋回頭，陸望頭頂的路燈恰好亮起，暖黃的燈光將他整個人籠罩，他彎著唇角，衝林盛秋揮手。
在那個時候林盛秋忽然覺得，今天的天氣一點也不壞，他的太陽明明就在這裏。
一直在這裏。
他也抬起手衝陸望揮手，然後看著他帶著雀躍離開的背影。
林盛秋低頭，看了眼自己腳下被拉長的影子，再抬頭望了一眼陸望離開的位置。
明天見。
他好像又開始期待明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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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踩著九月的尾巴接踵而來。
秋遊那天，周子然站在車門外清點人數，直到聽見急匆匆的腳步聲才抬頭，他看了一眼然後喊道：“陸望你快一點！全班就等著你一個人呢！”
他剛說完，陸望的腳步便加快了幾分，他背著大大的旅行包擠上車，氣喘籲籲地在許黎身邊坐下，被汗水打濕的鬢發黏在紅通通的臉頰上，周子然轉身上車，又站在最前麵數了一下人數後道：“老師，人已經到齊了，可以出發了！”
話音一落，大巴車門緩緩合並，全車的學生開始興奮起來，許黎瞄了眼陸望腳邊的旅行包：“你裏麵裝什麽了？這麽重。”
陸望拍了拍自己的包，衝許黎“嘿嘿”笑道：“這裏麵都是我的寶貝，我跟我爸說了要去秋遊之後，他連夜給我準備的。”
“帳篷方麵我們沒有要求大家自己帶，那邊可以租借帳篷，到時候可以兩個人住一個。”周子然在前麵說。
“啊——”陸望突然哀嚎一聲，“那我還帶了我家最大的帳篷！”
他之所以來的這麽慢，就是這頂豪華四人帳篷拖垮了他的速度。
陸望撞了撞許黎的胳膊：“那就我，你還有林盛秋睡一起怎麽樣？”
許黎嫌棄地推開他：“我才不跟你倆睡一起。”
陸望撅起嘴，蹭到前麵林盛秋的身邊，抱著林盛秋的胳膊晃了晃：“林盛秋，我倆一起睡吧。”
林盛秋側過頭，對上陸望期待地眼神，隨後“嗯”了一聲。
陸望轉頭衝許黎吐舌頭：“我還不跟你住呢！打擾我和林盛秋的二人世界。”
許黎翻了個白眼。
這時，有人敲了敲陸望椅子旁的扶手，陸望轉過頭，周子然正低著腦袋看他。
“同學，你好像坐錯位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