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濃稠的黑暗中，螭吻隻能感覺到有一隻手朝他伸了過來。
雖然看不清對方，但他能感受得到，身邊的這個人對他沒有惡意。
他眨了眨眼，幹脆主動牽住了那隻伸來的手。
然而就在他牽上去的一瞬間，對方的指尖卻似乎僵了一下。
“怎麽了嗎？”
螭吻歪著頭，有些不解，難道他不是想要牽他的手嗎？
黑暗中有一瞬間的沉默，隨後才又聽見對方的聲音：“沒什麽。”
接著那隻手反握住了他的手腕，帶著他往另一個方向遊去。
不知過了多久，他終於停了下來，握著螭吻的手也已經鬆開。
“好了，你快離開吧。”
這時候，螭吻才發現對方的身後出現了一道門，而門的後麵似乎有光在透出來。
他看一眼門，又看了眼守在門邊看不清容貌的人類，輕聲問：“那你呢？”
這次對方沒有回答。
螭吻還想再問什麽，然而不等開口，他們的身後就突然傳來一聲震耳欲聾的咆哮聲。
轉頭一瞥，隻見是之前那個像山丘一樣的黑影又朝他們壓了過來。
螭吻瞪大眼睛，“它追來了！”
黑影的速度很快，不過一瞬便已經逼近到兩人麵前。
就在他衝過來時，身邊的人瞬間用左手將螭吻給拉到了自己身後，同時右手上不知何時多出了把匕首，轉動間刀鋒閃著銀光。
螭吻還沒反應過來，他就已經閃電般向前一掠。
下一秒黑影狂吼一聲，與此同時似乎還有什麽冰冷的**噴濺而出。
雖然它被暫時逼退一些，但那之後，那道黑影就像是被徹底激怒了一般徑直朝著門邊的兩人衝撞而來。
螭吻下意識抓住身邊人的手想要逃走，然而對方卻是一把拽開了身後的門。
明亮到有些刺眼的光芒瞬間傾瀉進這片黑暗的海域，螭吻忍不住伸手擋在眼前，但不等適應，就被身邊的人給推入了門中。
“快走！”
螭吻下意識回頭向身後看去，卻發現他剛剛穿過的那道門正在迅速閉合。
最後，他就隻來得及看見一條渾身長滿倒刺的怪魚以及一道向著怪魚撲去的背影。
等再回過神，螭吻已經回到了艙房的水箱之中，而除去手腕上殘存的溫度外，一切都很平靜，仿佛之前什麽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螭吻看向不知道什麽時候從貝殼**滾落下去的海螺，難道說，住在這裏麵的，就是剛剛遇到的那個人類嗎？
不，他也可能不是人類。
他們說過，這裏的人魚是能夠分化出雙腿的。
而且那個人類還能夠在那片黑暗的海域中生存，或許，他其實是分化出雙腿的魚嗎？
想到這裏，螭吻忍不住蹙起眉心，擔憂地看著滾落到海草上的海螺。
那條魚他現在還好嗎？
**
皇宮中，聞清終於趕到，然而他才剛下懸浮車，聞宿之前掃**一般瘋狂擴散的精神力就突然在一瞬之間收了回去。
聞宿的精神力一收回去，陸承就整個人身體一軟，半跪在地上不住喘息。
身後，是剛剛趕到的聞清。
“是怎麽一回事？”
陸承說不出話，隻搖了搖頭，他也搞不清楚剛剛到底是什麽情況。
現在身邊其他的將領跟守衛也大多跟他一個狀態，已經耗盡了精神力癱在地上。
待命在旁的醫生這時趕緊上前，及時給他們送上恢複體力的補充藥劑。
陸承將醫生遞來的藥劑一飲而盡後才終於恢複了些氣力，能從地上站起來。
他走到一旁的聞清身邊，“現在陛下的精神力已經退回了寢宮內，看來等他醒過來應該就沒問題了。”
聞清問陸承：“之前有過這樣的情況嗎？”
陸承回答：“還沒有過，醫生現在也隻是猜測，這一次的抑製劑可能已經徹底失效了。”
“但具體怎麽回事還是得等陛下醒來才能知道。”
聞清聽後不禁眉頭緊鎖。
這時，一個懷裏抱著醫療箱的年輕醫生幾乎是被幾個士兵給架著匆匆趕到了現場。
“好了，好了，已經到了，你們就快放開我吧！”
士兵終於將他鬆開，隻是他沒想到，這邊才剛被人放開，那邊衝過來的陸承就又將他給架起來了。
而且這次這個可比剛剛那幾個士兵粗暴多了，幾乎是在扯著他的衣領將人給往前拎。
“萊恩醫生，你快跟我一起進去看看陛下！”
李萊恩想要掙紮，然而他那點小身板卻根本板不過人高馬大的陸承。
等被拎到聞宿臥室時，李萊恩已經感覺自己快要被衣領給勒到斷氣了。
他扯了扯自己變形的衣領走到聞宿床邊，之後用檢測精神力的儀器在聞宿的額頭一掃。
隻聽“滴”的一聲，儀器的顯示屏上出現一個數字。
李萊恩看向顯示屏，等看清那個數值，忍不住“咦”了一聲。
等在一旁的陸承立刻有些緊張，“陛下怎麽了？”
李萊恩表情疑惑，“有些奇怪啊，怎麽這次陛下精神海的情況反而比之前要穩定了呢？”
陸承跟聞清都看向他。
李萊恩繼續道：“這種情況就有些像是……被暫時治療過一樣？”
“不過就是治療效果也不怎麽樣就是了，隻能說是暫時穩定了，內裏其實還是亂成一團的。”
“而且，這次的精神暴動是提前的，若是再來一次……”
李萊恩停頓了下，才繼續道：“情況會很糟糕。”
“那現在還有沒有什麽其他的辦法能治療？”聞清開口問他。
李萊恩搖了搖頭，幹脆道：“沒有，除非陛下他能在下次精神暴動發生之前匹配到合適的伴侶。”
幾人正在說話，一旁聞宿緊皺的眉眼忽地一動，眼睫也跟著輕顫。
這是快要醒來的征兆。
“一定要找到合適的伴侶……”
“而且治療的等級要高……”
“……”
聞宿耳畔響起一陣亂糟糟的聲音，他艱難的掀了掀眼皮，隻覺得眼前一片虛影，過了好幾秒才開始重新聚焦，視線變得清晰。
他伸手揉了揉發疼的額角，試圖讓自己清醒一些
離他最近的聞清是最先發現他的動作的，當即對臥室內的另外兩人道：“陛下醒了！”
李萊恩隨即就又給他檢查了一遍身體，最後等檢查結束，他將記錄數據用的鋼筆插回胸前的口袋，“陛下，這次精神暴動發生時您有沒有做什麽其他的事情？”
聞宿搖頭，表示自己跟往常一樣，服用過抑製劑後便回到了**休息。
聽完，李萊恩疑惑的摸了摸下巴，“那這就奇怪了。”
到底是什麽讓陛下精神海的情況變好了呢？
聞宿沒有理會他，隻是看了眼自己空空的左手。
為什麽總覺得好像忘記了些什麽？
**
寢宮中的侍從早在聞宿發生精神暴動之前就已經被遣散，因此最後並沒有造成什麽人員傷亡。
隻第二天，皇宮就回歸了正常，侍從們都在忙著清理寢宮裏損壞掉的設備，並且更換新的。
負責打掃書房的人疑惑地看了眼自己手上那隻已經徹底燒焦的小型投影儀，忍不住低聲嘀咕：“真是奇怪，怎麽壞的最嚴重的反而是這麽個小玩意兒？”
因為這是從書桌中掉出來的東西，所以最後侍從選擇將它交給陸承處置。
“陛下。”陸承將已經燒焦的投影儀遞給聞宿，“這是剛剛打掃書房的人給我的。”
“燒的有點嚴重，把實木的桌板都給穿出洞來了。”
看著燒成這樣的投影儀，聞宿明顯愣了一瞬。
因為幾乎就在剛剛陸承伸出手的瞬間，他的腦海中迅速閃過一副畫麵。
似乎是在黑暗中，他正在牽著什麽人的手。
作者有話要說：
李萊恩：到底是什麽治療了陛下？
聞宿：哦，也就是牽了一下老婆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