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 12 章

陽光透過窗簾的縫隙照了進來,落在**。

我知道黑澤陣沒有睡,但還是貼心地伸長手想要把窗簾拉上——我還記得他讓我保持人形,收回觸手——所以我沒有用觸手。

我的動作讓黑澤陣睜開了眼,他一夜沒睡,但臉上似乎看不到倦意,他從**坐了起來,看著我,眉頭緊鎖,不知道在思考什麽。

我湊到他身邊,體貼地把從他身上滑落的被子給他拉了拉,問:“你不睡一會兒嗎?你一晚上沒睡。”

黑澤陣的表情突然定格住了,下一秒他表情扭曲,一巴掌拍在我臉上,把我推開了,他掀開被子下了床,站在床邊,凶狠地看著我:“原來你知道。”

我理所當然地說“因為你的心率什麽的一直沒變化啊。”

黑澤陣放在身側的手握成了拳頭,我覺得他下一秒就要打上來了,急忙把自己裹進被子裏。

所幸的是黑澤陣並沒有揮出這拳,他閉了閉眼,睜開眼平複好心情,冷著臉問我:“所以你昨天晚上沒有感到哪裏不舒服?”

我搖搖頭,挺舒服的,黑澤陣的床很軟,我躺得很舒服。

黑澤陣沉沉地看了我一會,問:“所以你在完全保持人形的時候,也保留著那些能力?”

我點頭:“是啊,畢竟我不是真的人類。”

黑澤陣的臉色好像又難看了一點,他不再和我說話,轉身就走。

我看著他走進廁所,知道是人類要開始重複每天都要做的事了,人類真麻煩。

被窩很暖,雖然我不怕冷,但是暖和的被窩也很好,於是我抱著被子,懶洋洋地看著他洗漱。

過了一會,他走出浴室,看見我還縮在被子裏,眉頭又是一皺。

我有種不好的預感,就看見他走了過來,把被子從我手裏搶了過來,俯視著我:“你也應該刷個牙。”

冰冷的空氣因為他的動作進來了,刺得我打了個哆嗦,觸手都要炸出來了。

我試圖從他手裏抽出被子,解釋:“我不需要,我們種族會自動清潔。”隻要我想,我就可以永遠是幹淨的,香噴噴的。

黑澤陣懷疑地看著我,我隻好從**坐起,湊到他麵前,把脖子露出來塞到他鼻子底下:“不信你聞聞?”

我低著頭,看不清黑澤陣的表情,但我感覺到了溫熱的呼吸落在我的脖頸,微涼的手搭在脖頸上。

那隻手撫摸著我的脖頸,然後毫無征兆地猛地用力。

我被嚇了一跳,與此同時我聞到了空氣中忽然變濃鬱的香氣。

他又想殺我。

我發現我的反應變慢了,可能是因為現在是完全的人類形,也可能是因為我已經習慣這種空氣中全是香氣的環境了,對殺意引起的香氣感受也變弱了。

我無奈地停止呼吸,任由他掐著我的脖子。

黑澤陣的手一直在用力,我都擔心他會不會掐累了。

有點痛,不過不嚴重。

我更多的是覺得有點冷。

昨天躺在**後,我給自己換了一套和阿陣相似的睡衣,躺在**有被子我沒感覺,現在離開被子後發現睡衣好冷,人類的身體好怕冷。

我離他很近,他看起來很暖,我挪動了一下身體,想要往他身上靠。

不知是不是被我的動作打擾,黑澤陣突然就鬆開了手,同時往後撤了一步。

我一個重心不穩,本能地想伸出觸手來平衡,可是想到黑澤陣昨天說的,我硬生生克製住了,然後狼狽地摔在了地上。

“嗷,好疼。”

黑澤陣發出一聲嘲笑:“我還以為你不怕疼。”

我幹脆坐在地毯上,揉了揉被掐疼的脖子,說:“不,人形的時候我還是怕疼的。”

想了一下我問他:“我能不能恢複原形啊,我昨天一直很乖,今天我能跟你出去嗎?”

黑澤陣從床頭櫃上拿起煙盒,在手裏轉了兩下,抽出一根煙叼在嘴裏,火機在他另一隻手裏點燃又被關上,遲遲沒有把煙點上。

“告訴我你的弱點是什麽,我就帶你出去。”黑澤陣說。

“我的弱點是你。”我不假思索地說。

打火機發出“啪”的一聲,金屬蓋子被黑澤陣掰斷了。

“好好說話,你的致命弱點,能讓你死的那種。”黑澤陣不耐地說,他終於把那根煙點上了,“別裝傻,你知道我想要你死。”

他吐出一口煙,煙霧在房間彌漫,我看不清他的神色。

我張了張嘴,絞盡腦汁地想了好久,感覺我說出來的話會讓他很失望:“嗯……我沒有致命弱點。這個世界上沒有什麽可以殺死我。”

空氣中一陣沉默。我現在還是人形,並不能感受到黑澤陣的心情,我感覺他一定很失望。

有點抱歉,但這句話其實我還說保守了,嗯……在我的世界,也幾乎沒有什麽可以殺死我。

黑澤陣還在抽煙。

我忽然想起來書上好像寫過,早上起來抽煙對身體不好。

於是我伸手小心地戳了戳他:“你不要抽煙了,空腹吸煙對胃不好。”

“不抽根煙我氣得心髒不好。”黑澤陣這麽說的,但還是把煙掐了,一臉煩躁地走了出去。

我急忙在跟上,問:“那阿陣,我今天可以跟你一起出去嗎?”

“隨你,別被發現就無所謂。”

就這樣,我又一次變成透明的原形跟著黑澤陣出門了。

我跟著他來到了一個看起來很隱蔽的地方,經過了複雜的程序,不斷地刷卡,刷指紋,刷臉才進去。

裏麵有很多穿著黑衣服的人,看到黑澤陣會很恭敬地叫他“琴酒”,黑澤陣一個都不搭理,直到走進一間擺放著很多金屬的地方。

“琴酒。”在裏麵工作的女孩看見了黑澤陣,放下了手上的動作。

她看起來似乎有點怕黑澤陣,還有一些警惕。

黑澤陣走到她附近,他一定是故意給女孩製造壓力的,畢竟一片黑壓壓臉色冷淡地看著你時,還是很有壓力的。

他拿起桌麵上的一個玻璃管,晃了晃裏麵的**,慢條斯理地說:“雪莉,你昨天給我的那些藥,都沒有用。”

什麽藥?我豎起耳朵,阿陣生病了?但我沒有聞到生病的氣息,也沒有看見他吃藥啊。

被稱作是雪莉的女孩聽到這句話不知為何緊張了起來,她問:“你給誰用了?怎麽可能沒有用?你用了哪種?”

“我不是說了嗎。”黑澤陣彈了一下玻璃管,“給我家狗用了。”

阿陣家沒有養狗啊。我想。

雪莉和我問出了一模一樣的問題:“你會養狗?別開玩笑了,你說一下用藥人的情況我會更好判斷——還有,請不要亂動我的試管。”

黑澤陣把試管放回了原位,說:“用藥的確實是我的狗,我全部給他吃了,混在飯裏,但是什麽也沒有發生。雪莉,我很懷疑你的能力啊。”

雪莉抿起唇,臉上依舊是充滿懷疑的表情,還有一絲憤怒。

她硬邦邦地說:“既然你不準備說,那就算了。那些藥你也知道是什麽的附帶產品,不可能有人吃了什麽事也沒有。如果真的有人能夠全部吃完還活得好好的,請你告訴我,我很想知道是哪一位的身體那麽能抗。”

黑澤陣什麽也沒說,他把右手插進口袋,扯了扯我的觸手。

我還在遲鈍反應中,試圖理解他和雪莉的對話。

弄清楚後我終於明白了昨天黑澤陣那些反

常的舉動。

原來他昨天不是好心給我帶飯,而是想要用毒藥毒死我。

我難過起來了,意識到人類真的是非常喜歡欺騙的生物,明明他們自己也不喜歡被欺騙,為什麽要去欺騙別的生物?

我不在意黑澤陣想要殺我,太正常了,人類排斥異類,我不奇怪,也不在意。

但是我好難過,難過黑澤陣居然在我的飯裏給我下毒。

他明明可以直接把毒藥塞進我嘴裏,但還是要混在飯裏給我吃下去。

我討厭欺騙,虧我昨天還很高興他給我帶飯。

“生氣了?”黑澤陣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我才發現在我難過傷心的時候他已經回到了車上,他把我拿了出來,放在方向盤上,手指有規律地敲著方向盤,問我。

他絲毫不愧疚。我意識到,於是更傷心了。

人類傷心的時候都會哭,為了讓他知道我不高興了,我開始幹嚎:“嗚嗚嗚嗚。”

“你在哭?”黑澤陣撥弄了一下我,沒摸到眼淚,表情重新冷淡,“假哭就算了。”

“嗚嗚嗚嗚!”我不管,我繼續幹嚎。

黑澤陣麵無表情地看著我,手指敲擊的速度變快。

我一邊嚎一邊偷偷看他,發現他不但沒有愧疚,反而還在預謀著說點什麽不好聽的。

我停下了,悶聲悶氣地問:“為什麽你那麽想殺我?甚至要欺騙我。”

“你是個威脅。”黑澤陣回答,“我不喜歡把威脅放在身邊。”

這是他在我們第一天見麵就說過的,我不明白:“但是我發誓過了,我不會傷害你的。”

黑澤陣漫不經心地說:“是,但我不喜歡身邊有我不能掌控的存在。”

“你現在知道我是不能被殺死的了。”我指出。如果黑澤陣想要殺我,但是我沒法死,他會不會因此討厭我,然後繼續欺騙我?一想到這裏我就又難過了起來,張了張嘴就想嚎。

黑澤陣似乎看出了我準備繼續,他用手指敲了我兩下,打斷我:“是,所以我不準備白費力氣了。”

我立刻停下不準備嚎了,我問他:“那你以後還會騙我嗎?”

黑澤陣挑眉:“看起來你也不在意我想殺你這件事。”

“是,但我討厭欺騙。”我說。而這是第二次欺騙。

我討厭巨大的欺騙,因為欺騙是唯一會讓我們種族死亡的事情,尤其是被能讓我們心髒跳動的存在欺騙。

“哦,那我不能保證。”黑澤陣說。

我哽住了,這回是真想嚎了。

但黑澤陣沒有把話說完,他的手指卷起我的一根觸手,慢慢地撫摸著,他說:“但之後,我可以承諾在大的事情上不騙你。”

我被他摸得有點舒服,正準備發表看法,聽見他繼續說:“前提是,你要一切聽我的。”

我眨了眨眼,說:“我現在就是一切都聽你的。”

“不,不一樣,現在你是傻子,但在接觸更多這個世界的知識後,我們都不知道你會發生什麽變化。”黑澤陣低沉的聲音在車內響起,他說,“剛才我對雪莉說的話,是說給你聽的。”

我腦袋轉不過來,傻傻地問:“說給我聽什麽?”

黑澤陣輕笑了一聲,他的眼睛像沼澤讓我陷進去,但沼澤的顏色不是這般亮,他一字一頓地說,話語好像有魔力,他說:“做我的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