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我和他結婚了。
收好合同,黎斯大概是怕辛時川反悔,當夜陪他去酒吧收拾行李。
看到他收拾那些可有可無的東西,再穩重的黎斯也忍不住道:“辛先生,您確定要把這些東西都搬去金總的公寓?”
“挑一些就行。”
大部分的東西他不會丟,暗暗打算在這附近的老小區租一間單人出租屋,續一年的房租存這些東西。
看他最後隻拿了個書包,黎斯這才放心,“金總那什麽都有,不帶東西都行。”
“嗯。”辛時川看了眼手機,已經很晚了。
就要出發去金澤安的住處,他有些緊張,黎斯看出他的不安,寬慰道:“金總晚上有個應酬,不會那麽早回來。辛先生,你有足夠的時間熟悉環境和好好睡一覺。”
“他不在家嗎?”
“不在,晚上具體回哪裏金總沒有說,但您放心,大概率今晚估計不會來公寓。”
經他這麽一說,辛時川提起的心放下一半,起碼今晚不見也好。
金澤安最常住的地方,京城有名的高端住宅聚集地,其中最豪奢的禦華園。
還沒下車,辛時川已經看了個大概。黎斯介紹說住所在禦華園頂樓,風景采光都不錯,從他口中說出來感覺沒什麽,等親眼看過後,辛時川才知道什麽叫財大氣粗。
進門玄關掛著一幅線條簡單的抽象畫,一整排落地窗能將外麵的紅花綠葉一覽無餘。
Art Deco風格,主灰白黑三個色調,主臥和客廳被超大露台包裹著,如同住在風景裏。
“這邊,”黎斯帶路道:“您以後睡書房旁邊的次臥,有獨立的衣帽間,浴室。金總的房間在另一邊,不能隨意進出,請您諒解。”
隨著黎斯手指的方向,客廳另一邊,淡黃色緊閉的門就是了。去誰引有助於你殘疾複檢?
“我知道,金總還有什麽忌諱你盡管說。”
這一點其實不用黎斯特意說。除了自己的房間,辛時川別的地方應該都不會去了,包括那個大露台……
“別的就沒了,”黎斯頭轉向他,“辛先生呢?還有什麽疑問的地方嗎?”
“沒了,謝謝黎秘書。”
“應該的。”
黎斯並沒有留多久,簡單介紹完就下樓了。辛時川回房間,愣愣坐了十來分鍾,盯著窗外的高樓大廈發呆,過會兒起身拉上窗簾。
外邊的繁華和自己格格不入,他不願意看。
慢悠悠洗過澡,辛時川換上睡衣去客廳喝水,為了保護嗓子,他習慣喝溫水,等燒開的間隙,密碼門傳來解鎖聲,接著玄關的感應燈亮了,進來一個黑西裝的男人。
他隨手開了客廳燈,邊鬆領帶往前走才注意到辛時川。
黑白條紋的睡衣對他來說有些大,瘦得撐不起來。氣質卻很好,第一眼就覺得是明星的料。
他的眼光,從來不會錯。
金澤安問:“怎麽不開燈?”
辛時川幾秒的煎熬,指著飲水器,“倒杯水就進去了。”
“嗯,”金澤安徑直朝他過來,“給我也倒一杯吧。”
“好。”辛時川重新拿了個玻璃杯,視線不敢落在他身上,始終盯著飲水機紅色的指示燈,“金總,您要熱水還是冷水?”
“冰的。”
“好。”
金澤安喝了酒,淡淡的味道在空氣中蔓延,辛時川把水遞給他時,看他的表情好像不太舒服,不知道自己哪根筋搭錯了,開口道:“我給您煮碗醒酒湯吧。”
金澤安深邃的眸子重新落到他臉上,瞳孔黝黑,醉酒的緣故莫名添了一股深沉。
他問:“你會?”
“…會。”辛時川有一瞬間的後悔,他應該接了水直接回房間的……
“那謝謝。”
辛時川開冰箱找了一圈,沒發現他要的食材。金澤安很少在公寓吃,基本要什麽沒什麽,要在公寓吃飯的話會有阿姨現買食材上來。
辛時川看一眼躺在沙發上閉著眼睛的人,果斷換衣服下樓買,半小時回來意識到一件非常嚴肅的事。
他不知道大門密碼,也沒有錄指紋……
預備敲門的手抬起又放下,僅僅隻是一個敲門的動作,他就要醞釀好久。
金澤安從智能貓眼看他站著沒動的,可憐之餘又有些好笑。
門打開,辛時川抬一半的手縮回來,“金總……”
金澤安沒說話,現場給他錄了指紋,也和他說了密碼,接著要了他的手機存了自己號碼。
“你完全沒必要再下去一趟的。”
“啊?”辛時川一時間沒品過味來,拎著袋子跟他進去,後知後覺道:“我看冰箱裏沒有這些東西,我很快的,十分鍾。”
金澤安注意力在他濕漉漉的頭發上,提醒道:“吹風機在浴室櫃子裏。”
“哦…好。”辛時川和他對視了十幾秒,臉一慢慢發燙,連忙轉身往廚房走。
他對金澤安有誤解,他似乎比想象中的貼心。
十分鍾都沒要,辛時川把醒酒湯放涼了才端去給他。沙發上的人閉著眼似乎睡著了。
辛時川又在猶豫要不要把人叫醒,不料人家自己醒了。
“好了?”
“嗯,”辛時川小心把湯放他麵前,“不燙。”
金澤安揉了把臉,喝幹淨放下碗說:“去睡吧,明天上午領證,十點半我有個會,有些趕。”
辛時川把碗洗好金澤安已經回了房。
這一夜他睡得並不安穩,總是夢到四麵八方,認識的,不認識的人和他要債,沒有一個人能告訴他為什麽。
夢裏的他不停賺錢,不停還錢,絕望蔓延,他看著自己被淹沒。
再也好不起來了,他永遠和黑暗墮落永存。
拉他出來的是一聲不大的關門聲。窗外傳來鳥叫,原來天亮了。始終睡在別人家,辛時川猛地坐起來,呆呆望著門口的方向。
沒有人告訴他,領結婚證需要準備什麽,上網一搜就帶個戶口本,想著需要拍兩寸照,他特意穿了白襯衫。
可能有會議的緣故,金澤安的穿著非常正式,甚至比昨天在茶館還金貴幾分,他坐在茶幾前看手機,聽到聲音才轉過頭來看辛時川。
“收拾好了?”
“好了。”
“吃過早餐再去吧。”
辛時川沒有吃早飯的習慣,但在別人家他提都不提,跟著他吃了點才一起出門。
係安全帶的間隙,金澤安從手表凹槽拿了白色的盒子,取出一枚戒指遞給他,“我們的婚戒,以後你得帶著。”
“上班的時候也要帶嗎?”
“你在上什麽班?”金澤安回憶著,狐疑道:“酒吧唱歌?”
自卑心理作祟,辛時川小幅度點頭,“目前隻有這個,周末也有別的…”
“先讀書吧,休了半年不是嗎?”金澤安語氣帶了幾分似有似無的命令,讓人拒絕不了。
辛時川乖巧點頭,“好,回去讀書。”
“以後別叫金總了,我希望必要的時候你能不叫我的名字,親昵一點。”
“親昵?”
“嗯。”
“澤,澤安?”辛時川渾身別扭,說完臉立刻又燙了……
“都可以。”
辛時川雖然什麽都沒問,但都明白。
金澤安和他結婚的目的無非關乎自身利益,而他隻需要配合就行。這個婚,隻有他一個人偷偷當真了,在他心裏,結婚就是結婚,即便隻有一年也是夫夫。
萬裏無雲,太陽不烈,是他和金澤安結婚的日子。
雖然聽起來不可思議,但兩人確實是一起來了民政局。甚至不用排隊,直接進去了。
手續並不繁雜,填寫結婚登記表後拍了照,公章蓋下,證到手,一氣嗬成。
目送金澤安離開時,辛時川還有些恍惚,稀裏糊塗打車去了酒吧。
辛佳慧早就等在酒吧門口,昨天晚上無緣無故被掛了電話,緊接著二話不說轉了就給她轉了一萬。
他在酒吧的工資封頂也就五千,這樣大手筆,辛佳慧就想問一問,錢哪來的。
“給你就收著,這幾天別來找我了。”辛時川顯得冷漠,一刻不停往酒吧裏走。
辛佳慧毫不客氣拽著他的胳膊,大聲道:“到底哪來的錢,我問你,這麽多錢怎麽來的!”
“我說了,給你錢就收著,問這麽多還有意義嗎!”辛時川不耐煩抽出手,卻被他媽抓得死死的。
“老娘問你,這些錢是不是你借高利貸來的?還是搞那些亂七八糟的?”
“我去做了什麽重要嗎?結果是我得了錢,也給你了,這不就可以了嗎?你還要我怎麽樣,抓著要錢,給錢了又不依不饒地問來處,你是我媽嗎?有你這樣當媽的嗎!好了,我不想和你多說,去工作了。”
“你是不是真做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了!”辛佳慧知道兒子長得好,心裏明白得很,“我以前怎麽教你的,清清白白做人,錢可以慢慢掙,但那些亂七八糟的事一點都不能碰,你這樣丟的是咱們辛家人的臉,辛時川,你給我老實交代,到底去搞什麽了!”
“錢沒有可以慢慢掙?”辛時川仿佛聽到了什麽天大的笑話,卻笑不出聲,他用力拉下辛佳慧的手,大聲反駁。
“你的態度,和那些催債的態度是允許我慢慢掙嗎?你們就恨不得我直接把錢變出來,放到你們麵前才好!你現在說這些不覺得惡心嗎?我是你的兒子,這些東西本不應該隻讓我承擔,最後卻都落到我身上!我丟了辛家人的臉?辛家還有臉?哪來的臉?”
“行,長大了,翅膀硬了,我管不了你了是不是!”辛佳慧氣急上頭,狠狠給了辛時川一巴掌。
正是這一巴掌,辛時川原本要落下的眼淚硬生生憋回去,頭也不回地往酒吧裏走。
辛佳慧破口大罵,難聽得不能入耳。想追著進去,酒吧保安連忙攔住她,“女士,您再這樣我們就報警了。”
“報警?”辛佳慧大聲嚷嚷道:“想報警就報啊!娘管兒天經地義,讓開,讓我進去!”
這邊奈何不了,對講機又請了兩名保安過來,幫忙把辛佳慧帶離十米外。
辛佳慧原地哭鬧撒潑,引來圍觀後爬起來把群眾罵走了,摸出手機聯係蔡勇,尖銳的嗓音道:“那錢辛時川給你們了?”
這事兒蔡勇也迷惑,追了大半天被對方趕走後,大半夜莫名其妙把錢轉過來了……
“給了,怎麽?你不知道?”
辛佳慧的心墜了墜,“知不知道他哪來的?”
“我哪知道,連本帶利還了就謝天謝地,誰管他哪兒來的。”蔡勇笑得開心,聽聲音喝了點酒。
對方沉默,蔡勇突然道:“昨天倒是有個戴眼鏡的男人請他上了樓,就是跨江橋下來那個巷子,茶鋪吧。”
“男人?”
“對。”
辛佳慧掛了電話,氣勢洶洶重新回到酒吧門口。
……
還沒到正式營業的點,服務生都在做準備工作,南浩熟門熟路跑衛生間躲懶。
晃見辛時川收拾東西的背影,那股八卦的勁兒就上來了。昨晚他可親眼看到一個男人陪他一起來拿東西的,還還了他的卡!
男人看著長得很不錯。
他拽著辛時川重新回衛生間,遞給他一支煙,沒幾秒想起什麽縮回來,“你他媽哪傍得大款?昨晚那男人我可看見了,他幫你拿包!”
“黎斯?”辛時川坐上洗手台,搶了他收回去的煙點上,“大款不是他,是金澤安。”
“什麽?”
“金澤安。”辛時川重複,吐了煙霧用手揮散,“想不到吧,我之前也想不到。”
南浩愣完神,咂咂嘴道:“你不要這麽不屑一顧嘛,他可是金澤安啊!哪裏是傍大款,你分明是給自己找了個未來!”
跟這類有錢人在一起,好處太多了……
辛時川覺得嘴巴苦得厲害,掐了煙,輕描淡寫道:“我和他結婚了。”
“臥槽!”南浩差點咬到自己舌頭,“你胡說八道什麽?”他不信邪,在辛時川額頭上探了探,“沒發燒,他媽我認真地問你,真和他結婚了?”
辛時川再一次認真道:“真的,我自己也不信,但我就是和他結婚了。他現在是我名義上的丈夫,上午才領的證。”說著辛時川從兜裏把結婚證扔到他手裏,“自己看吧,還是熱乎的。”
“臥槽!臥槽!!”南浩找不到除這兩個字以外的形容詞來形容此刻的震驚。
辛時川接著從兜裏摸出一枚戒指,戴在無名指上,“我和他的婚戒。”
南浩從開始的震驚,到接受,再到現在的疑惑,把結婚證還給他,擔心道:“雖然你長得非常的好看,好看過了頭,但金澤安是什麽人,他什麽漂亮東西沒見過,為什麽非得和你結婚,你有考慮過嗎?”
“沒問這事,也沒必要。我要錢,他要結婚,各取所需嘛。因為他,我把所有的債都還了。耗子,我現在前所未有的輕鬆,說話都能好好喘一口氣的感覺。”
南浩本來準備劈頭蓋臉給他一頓,聽他說完瞬間就不知道說些什麽了。
“耗子,我今天是來辭職的。”
“你不幹了?”南浩說完才反應過來自己說了句廢話,都有錢了為什麽還要在酒吧熬大夜。
“我準備回學校把書讀完,這是一方麵,以後可能要見金總那邊的親戚朋友,問起來說是大學生總比說酒吧駐唱強。”
“我也覺得你該把畢業證拿到。”南浩初中就沒讀了,越長大越覺得學曆的重要。辛時川當時休學他就覺得很可惜。
“行了,我去找源哥辭職。”辛時川跳下洗手台,看了眼時間,“耗子,幫我個忙。我媽在外邊鬧,一會兒我出去撞著難纏,你幫我把人弄走。”
“得,我這就去。”南浩拍拍手,叼了一支煙,吊兒郎當地往門口走,小聲嘟囔道:“你媽就是個吸血鬼,要是她本本分分的,養起來也容易,可偏偏她什麽都要插一腳,你放任著遲早要被她拖累死。有錢就消停點吧,關鍵是有錢了還纏著不依不饒,真令人費解!”
“行了,我知道了,你趕緊去,過兩天請你吃飯。”
“喜酒?”
辛時川給他一腳,轉身走了。
辛佳慧在門口嚷嚷半天,終於看到南浩,料定辛時川會跟在後麵,等了好久都沒見人出來。
南浩抬手在她眼前晃了晃:“阿姨,您別等了,小川請假,早走了。”
“請假?”辛佳慧蹙眉,緊接著問:“這個兔崽子沒告訴我住址,連號碼都換了,是真不要我這個媽了是吧?小浩,你知不知道他新號碼,還有住處?”
“哪來的新號碼?”南浩差點沒忍住翻白眼,“蔡勇上回把小川手機都搶了,您又逼著他要錢,手機舍不得買,把錢都給你了,現在當山頂洞人呢!”
辛佳慧不信他的鬼話,罵道:“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和他是一夥的,連起夥來糊弄我,你趕緊說,他到底住哪!”
“不知道,沒手機,我也聯係不上,估計在哪個橋洞底下窩著等死吧。”
南浩嘴巴毒起來,神鬼不服。特別是他老早厭惡了辛佳慧的行事作風,這種厭惡的感覺達到了頂峰,一刻也不想再遮掩。
“你!”
“行了行了,阿姨您趕緊走吧,大把年紀了在酒吧門口鬧什麽鬧。”
南浩使眼色讓保安再次把人帶走。
作者有話說:
我來遼耶耶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