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老婆本

辛佳慧走後,小出租屋終於又恢複安靜。

辛時川默不作聲把砸碎的東西撿到袋子裏,收拾好放門口。

回來就靠著沙發閉眼不動,不知道在想什麽,裂開的茶幾上,手機振動好一會兒,辛時川後知後覺抓過來接電話。

是他曾經的大學室友,周甚。

“明天拍畢業照,你來不來?”

辛時川默了幾秒,“我休學讀都沒讀,畢什麽業,不拍了吧。”

周甚:“怎麽說也一起讀了三年,來吧,留個紀念。”

辛時川明天還有兼職,在兼職和畢業照兩者之間,他想都沒想選擇了兼職。

周甚知道他的處境,勸道:“到底差多少錢,我可以借你,等你開始正式工作了再給我也不遲。”

周甚的家境不錯,他不用為畢業後找不到工作而煩惱,典型的子承父業。

從前緊要的時候,周甚也幫辛時川不少,但次數多了,辛時川自己過意不去,這次毫不例外地拒絕了周甚的好意。

“沒差錢,就是最近有點忙。”辛時川故作放鬆一笑,“有時間單獨聚聚,畢業照就不拍了吧。”

“那行,我忙完畢業給你打電話。”

掛了電話,辛時川確認一遍備忘錄上的工作時間,定好鬧鍾,洗個澡直接上床睡覺。但要債的人一點也不仁慈,沒要到錢半夜又來砸辛時川的門。

睡夢中的人頓時嚇得彈坐起來,反應了好久才下床。

他在大門兩三米的位置停下,聽著被拍得巨響的門,做了一番思想鬥爭後還是把門打開了。

領頭的人還是之前來過那個蔡勇,來的次數一多,就認識了。

蔡勇帶了三個小弟,將門口堵得死死的,大聲嚷嚷道:“你爸那錢到底什麽時候能還上?上麵給的限期是半個月,這都三個月過去了,你才還上點零頭,再這樣下去我們也不好交代,隻能把你帶過去了。”

也許是熟睡被吵醒,辛時川起了脾氣,不留情反駁道:“是他欠的債,憑什麽我來還?他又不是我親生父親,你們要錢,去找他親兒子啊,來我這要什麽!”

蔡勇顯然想不到,從前彬彬有禮的辛時川竟然會朝他們發脾氣,頓時也火大。

“你和他在一個戶口本上,我們拿錢辦事。你不要為難我們,他是不是你親生父親和我們一點關係都沒有,隻要他和你在一個戶口本上,人死了,這些債就得你來還,是不是這個道理?”

辛時川心有顧慮,無力坐回沙發,拳頭握緊了。

過會兒緩緩吐出一口氣,也是妥協,他麵無表情說:“下個月十五號發工資,隻有五千,能等就等,不能你們想怎麽樣就怎麽樣吧。”

“好大的口氣!”

催債的可不會因為見過幾次,認識名字而念及舊情。

聽辛時川這麽一說,頓時火氣上來,當他是要逃債的老賴,直接開始砸屋裏的家具。

過大的響聲把房東都引來了。這已經不是她第一次來,每一次都見不到辛時川,好不容易見到一次,還是這種情況。

“你們幹嘛,啊?再不住手老娘報警了!”

辛時川連忙攔住房東掏電話的手。

房東阿姨蹙眉,“你是怎麽回事?當這是你的房子嗎?這可是我租給你的,損壞的東西你都要賠,按照合同原價三倍賠償!”

“好,不好意思,給您添麻煩了。”

房東指著牆麵,“被刮花的地方你也得重新給我粉刷一遍,下個月不租給你了,你自己出去找別的地方住,押金也不會退給你。你知道你住的這幾個月多少人投訴你了嗎?我也看在你是個學生,好不容易壓下來,沒想到竟然和這幫混子攪在一起!”

辛時川站在門邊,一臉疲憊,“明天,明天我會搬出去。”

“搬出去最好,按照我剛才和你說的弄清爽,不然以後還怎麽租給別人呀?你是個大學生,有知識,有文化,這點道理難道不懂?”

房東瞥了一眼凶神惡煞一般站在辛時川屋裏的那四個人,似乎有話要說,最後還是選擇不多管閑事。

“好了好了,你趕緊把你的問題處理好,不要在這裏吵了,樓上樓下聽著可不好,人家明天還要上班,被你這麽一吵還睡不睡了。”

辛時川點著頭沒再說話。

房東一走,催債的倒是不砸東西了,反而翻箱倒櫃,想找些值錢的東西。

奈何什麽都沒翻到,蔡勇目光落在茶幾上,拿了辛時川的手機,警告道:“再給你一個星期時間,把剩下的兩百萬給我補齊,否則就不是砸東西這麽簡單了。”

第二天,他還是跟室友周甚借了兩萬塊錢,把房東的房子重新粉刷了一遍,該置辦的家具重新裝進去。一切都弄好才回到了他常駐的酒吧。

他和老板很熟,畢竟在這地方工作也快一年多。了解他的情況後,趙源同意讓他在酒吧睡幾天。但必須在開業前收拾幹淨,絕不能讓客人知道這地方睡過人。

就這麽渾噩過了一個星期,南浩才知道這事兒,攔著他問:“那些人來找你,把房子都給你弄沒了?”

“我自己退的,小區裏還有別人,總這樣鬧誰都煩。”辛時川拉開吉他包的拉鏈,準備調音。

“別弄了!”裏麵太吵,南浩直接拽著他往門外走,“出來,我有話和你說。”

一直到外麵,辛時川才問:“說什麽?”

“你現在連睡覺的地方都沒了,活著不累嗎?小川,你聽我的,別管你媽了,自己找個地方重新好好生活。”

辛時川肩膀上超負荷的壓力連他都看得見,作為朋友,真怕哪天他頂不住壓力想不開就……

“這兩天也別再睡酒吧,去我那兒!”

辛時川搖頭,如果南浩跟女朋友又和好了,他真去了才奇怪。

看他一副打抱不平的模樣,辛時川也無奈,解釋道:“耗子,如果我走了,他們找不到我就會抓著我媽不放。她一個女人,前半生已經夠苦了,讓她歇歇吧。”

“你從前就過得很好了?”南浩踹了一腳台階,叉著腰生氣道:“你又做錯了什麽,過得叫什麽日子!”

“我沒事。”辛時川突然想抽煙,摸了一支和他借火。

南浩奪了回去,“抽什麽抽,嗓子還唱不唱歌了!”南浩脾氣上來轉身就要走,沒幾步折回來,暴力塞給他一張銀行卡,“十萬老婆本,有錢了記得還給我!”

“耗子!”辛時川沒來得及開口,南浩人影都沒了。

銀行卡用膠布貼了一串密碼。

對辛時川來說,多難熬都沒關係,他可以自己扛。可突然來一個和你一樣難熬的人,他把全部家當,在沒有任何保障的情況下都給了你。

這讓他不知所措,甚至崩潰。

辛時川捂著臉,努力憋著眼淚,他也覺得,自己過得一塌糊塗,再繼續沒多大的必要。

“讓我們好找啊辛時川,一個星期到了,錢呢?”

突如其來的聲音,辛時川幾乎條件反射一顫。

蔡勇鼻梁多了一塊結痂的長傷口,看著莫名滲人。念著在酒吧門口,生怕他們滋事妨礙酒吧做生意,辛時川沒多想,拔腿就跑。

“媽的,還想跑!”

四人奮力追上去,長街一路過來的人紛紛回頭,盯著你追我趕的五個人。對方人多欺負人少,氣勢洶洶地追著一個年輕人,正思索著要不要幫忙報警。

等回過味來,人已經消失在長街的盡頭。

辛時川對這一帶不太熟,往前跑看到跨江大橋,毫不猶豫地上了橋,拚了命地往前,下了橋拐彎衝進一條黑巷道。

巷子很深,七拐八扭就沒了方向,路也凹凸不平,辛時川跑得太急,拌著石頭重重摔在地上。

後邊的追喊聲不停,他忍痛爬起來接著跑,速度因為疼痛被迫慢了。

“你他媽別跑了,跑得過初一跑不了十五!”

“聽到沒有,兔崽子!”蔡勇實在跑不動了,停下撐著膝蓋喘氣。小弟們卻不敢停,爭分奪秒的架勢如同最後的賽跑衝刺。

這邊樓上,黎斯的視線從窗外收回來,“金總,那個好像是辛時川。”

金澤安往窗外望,白T少年跑得磕磕絆絆,狼狽得很,那張臉不會錯,認準人後他笑了笑。

指腹在茶盞邊緣磨了磨,若有所思開口道:“接他帶上來,他需要我們。”

“是。”

作者有話說:

辛時川:是老公來了。

本來昨天更的,忙得很就今天補上了,啾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