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小畫家

樂天平時很愛睡覺,可能是因為腦部受創的原因,困意總是來得勤,尤其是中午飯後。

樂天睡著的時候會收斂平時所有的情緒,那些顯而易見的惶恐,害怕和警惕,全都不見了。他就像一隻溫馴而脆弱的小動物,全心依賴的躺在被子裏。

景辰在一旁看著他,那顆充斥著躁鬱和怨怒的心髒也如同被一隻大手溫和的撫平了。景辰偶爾會想,也許我該對他好一點兒,再好一點兒,畢竟他隻有我了。

安寧的午後,電話鈴聲猝然響起,景辰迅速的按掉電話,起身出了臥室,把門關上之後才接聽,“怎麽回事?”

來電的是他手底下的一個親信,聽稱呼就知道了,一般的屬下都畢恭畢敬的稱他景總,隻有過生死的親信會叫他辰哥。

親信道:“辰哥,很抱歉這時候打擾您,不過您之前讓我盯著的人有動靜了。”

“樂正東嗎?他幹什麽了?”

樂正東,就是樂天的養父,樂子昂的親生父親。

“他進賭場了,已經有半個小時。”

景辰冷笑了一聲,真是不爭氣的東西,既然他自己送到門上,那就別怪他心狠手辣。

“先找幾個散客跟著他,讓他贏幾局,過幾天等他陷進去了,再一點兒一點兒的把他弄死,最好逼到去借黑貸。”

親信回道:“是。”

景辰還想再吩咐幾句,忽然聽見身後一陣門響,便掛了電話,扭頭一看,果然是樂天醒了,見房間沒人,就出來找。

景辰臉上那種陰鷙的情緒還未完全褪盡,樂天乍一看到這樣的景辰,情不自禁的瑟縮了一下,畏懼的望著他。

他身上就穿著一件寬鬆的睡衣,光著腳踩在木地板上。

景辰皺了皺眉,過去把他抱起來放回**去,“怎麽不穿鞋就下來了?這才幾點,不睡了?”

樂天怯怯的解釋:“有妖怪,怕…”

景辰知道他又做噩夢了,便輕拍了拍樂天的後背,低笑道:“哦,那個妖怪這麽壞嗎?看來辰辰哥要去收拾收拾它。”

樂天伸手抓住了景辰的衣角,小聲道:“叫它不要再來了,樂樂不喜歡他。”

景辰笑道:“好,它不會再來了。”

樂天仿佛得到了什麽護身符,安心的閉上了眼睛。

景辰坐在床邊看著他,說起這個總在夢裏糾纏樂天的妖怪,景辰很懷疑是因為自己新婚之夜時,表現的太過可怖,以至於樂天心裏有了陰影。

也就是說,在樂天夢裏的妖怪,其實是他的化身嗎?

景辰有點兒無奈,又莫名的有些愧疚,最後他歎了口氣,俯身親了一下樂天的額頭,低聲道:“小傻子,對不住了,我們就這樣糾纏一輩子吧。”

……

又過了幾天,景辰意外的發現樂天開始畫畫了。

最開始隻是用各種顏料在空白的畫布上塗抹,完全沒個章法,後來卻慢慢的有了形狀和光影,整幅畫都帶著一種抽象卻朦朧的意境在裏麵。再後來就有了具象,可以畫風景和靜物了。

景辰暗暗心驚,因為他並沒有刻意的引導樂天什麽,但這種藝術天分就好像刻在樂天的骨子一樣,就算窗戶門都堵嚴實了,也能從煙囪裏飄出來。

他也給樂天做了測驗,但分值並沒有任何的提高,甚至都不認識太多的字。好像腦子裏隻有藝術這一塊完好的保存下來了,剩下的全都一塌糊塗,連醫生都沒辦法解釋,最後隻能說,可能是病人出事前的習慣使然,已經形成了肌肉記憶。

某天景辰回來,屋裏空****的,隻有家政阿姨在廚房切水果。

景辰脫了西裝,“樂天呢?”

阿姨笑道:“在樓上畫室呢,最近他總喜歡在那兒。”她一邊說話,手上的動作也不停,利索的收拾著一份水果沙拉。

景辰正要上去找樂天,忽然又回過身來道:“張姨,樂天不喜歡香蕉,麻煩重新弄吧。”

阿姨看了看已經灑了奶白沙拉醬的水果盤,心裏嘀咕:不喜歡香蕉挑出來不就行了,非得這麽精細?一個男人怎麽寵得跟三歲小孩似的。

嘀咕歸嘀咕,阿姨還是重新開始切水果,畢竟拿了比同行高兩倍的工資,就得好好幹活啊。

景辰推門進去的時候,樂天正背對著他畫畫,聽見門響,明顯是嚇了一個激靈,猛地回頭見是景辰也沒放鬆下來,一直警惕的盯著他走近,直到發現景辰沒有惡意之後,才又扭頭去畫畫。

景辰心裏莫名的苦澀:這麽多天了,其實他還怕我。

他按下這些心思,看了一眼樂天的畫布,低沉灰紫色的天空和璀璨奪目的麥田撞在一起,觸目驚心的美麗。景辰忽然想到,就算樂天這麽傻下去,憑借這種力量,也許可以重回畫壇。

樂天腳邊扔著一本小王子的繪本,想必是看了這個才有的靈感。

樂天非常專注於自己的畫,他很少有這樣集中的時候,以至於那張小臉帶著淡淡的嚴肅,景辰看的有點兒心癢,目光順著那白皙修長的脖項看進了領口裏,落在半隱在陰影中的鎖骨上。

於是景辰就從背後摟住他,低頭去親他的耳後,曖昧的吐息:“樂樂今天在家都幹什麽了?有沒有聽阿姨的話?”

樂天被打擾了,很不高興的躲,“不要,不要碰…”

他很小心的把畫筆放下,怕顏料弄髒自己的畫布。

景辰有些嫉妒,捏住了他的手腕,細細摩挲著他的手背,“這麽喜歡畫畫嗎?嗯?小畫家?”

說著說著,景辰的手就開始往下滑,落在樂天的小腹,拉開了褲鏈。

樂天敏銳的察覺到了危險,正要掙紮之際,忽然被景辰吻住了嘴唇,下一秒就被推到了鋪著厚羊毛地毯的地板上,樂天嚇得睜大了眼睛,小聲求道:“辰辰,辰辰,不要……”

“叫我也沒用,誰讓你隻顧著畫畫都不理我,嗯?”景辰單手扯下自己的領帶,綁住了樂天的手,“你就認命吧。”

十分鍾後,張姨端著一盤水果上來了,還沒敲門,就聽見裏麵傳來的令人臉紅心跳的呻吟聲和哭叫聲,還有男人如同獵豹一般的沉悶低喘,幾乎能想象出那個獵豹叼住小羊羔脖子的畫麵了。

頓時張姨臉上就紅一陣白一陣的,促狹而短促的笑了一聲,便趕緊下去了。

把水果沙拉用保鮮膜封好,放進冰箱裏,張姨就脫下圍裙走了。不過樓上某種激烈的運動,還是著實的持續了好大一會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