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兩人走到樓下,李裘回頭看了一眼,奇怪地問:“栩哥,你認識剛才那個人嗎?”

“哪個?”寧栩也轉過頭。

樓道裏除了他們之外,沒有第三人。

李裘撓了撓頭:“咦,怎麽不見了。我們下來的時候,有個男生在拐角看我們,我以為你認識他呢。”

寧栩的眼皮跳了起來,心裏倏然想到了一個人——許梓涵,他在蘭外的同桌,這大概是他一鳴唯一的熟人了。

當然,並不是什麽故友,反而稱得上舊敵。

他麵上鎮定地說:“不認識。”

李裘“嘖”了一聲,“是我糊塗了,你又沒在一鳴上過學,怎麽會有認識的人。”

寧栩一言不發地加快了腳步,迅速和他離開教學樓。

他們在一鳴考了兩天,回到學校後,大家都在熱火朝天地討論這次聯考。

卓楠考完數學直接淚崩了,滿臉愁容地說:“你們估分了嗎?我估了一下,最多隻有九十分,我從來沒考過這麽低的分數!”

“這不是你的問題,是瞿懷恩那老頭太變態了。”齊浩洋咬牙切齒道,“我連九十都上不了,能考八十都不錯了。”

其他人紛紛說自己也就八十到一百分的樣子,盧思思問寧栩,“栩哥能考多少?”

大家都看向他,寧栩平靜地說:“一百二。”

因為和車厘子打賭的原因,他特地空了六道單選題沒寫,每道題五分。

李裘平衡了不少,呼出一口氣:“看來這次卷子確實難,連栩神都隻能考一百二。”

“就是就是,我回家跟我媽說,我們班第一名也隻有一百二,她就不會罵我了。”眾人紛紛附和,氣氛輕鬆了不少。

臨近放榜的那天,每個人都緊張兮兮的。這次排名是四校一起,大家都不知道自己的名次會跌成什麽鬼樣子。

到了周一,期待已久的班會課終於來了。

錢揚進門的時候,周身氣壓極低,臉上掛著冷笑。

學生們本來還在嘻嘻哈哈,一看這架勢,全部都收起笑容,正襟危坐,猶如一條條案板上待宰的鯰魚。

錢揚拿著排名表,掃視了班級一圈,重重地將表格拍在講台上。

“看看你們考成什麽樣了,咱們班將近四十個人,居然隻有三個進了前一百。”他沉著臉說道,“均分排名第八,比上次下滑了一名。”

下麵竊竊私語。

“又開始批`鬥了。”

“這次人這麽多,能進前一百都是拔尖了好吧。”

“第八很好了啊。”

蘭高一共有兩個創優班,兩個中大班,四個實驗班。這幾個班人數少、學霸多,作為平行班,均分能排名第八,已經相當不錯了。

錢揚無奈地搖了搖頭,“別以為我聽不到你們在說什麽,真的就這點誌氣嗎?平行班就一定要比創優班差?如果你們真這麽想,以後出去別說是我的學生!”

底下的聲音小了下來,大家都默默地低著頭。

“總之,我希望這次均分下滑能引起高度重視,不要想著跟其他平行班比,你們沒有一個人比創優班差。”錢揚打了一棒子,開始不緊不慢地發糖。

他看著下麵說:“這次數學很難嗎?我們班最高分才一百二十五。王婷婷,別看了,就是你,考的不錯。”

班上又開始鬧哄哄。

“我的天,最高分居然不是栩哥?”

“王婷婷也挺厲害的,人家數學課代表呢。”

“那說明這次確實難,聽說年級單科第一也就一百三十七。”

“我聽說栩哥好像一百二,不保真。”

大家都同情地看向寧栩,以為他這次發揮失常了,然而接下來的名單裏,寧栩一個人霸榜了。

“除了王婷婷之外,還要表揚一個人。”錢揚終於露出一絲笑意,“寧栩除了數學之外,其他都考得不錯。物理滿分,總分681,四校排名第二,第一名隻比你高了三分。”

台下轟地一聲。

“我就知道我栩哥不能翻車!錢揚剛才那表情真的嚇我一跳!”

“我操,總分681,而且還是變態難的試卷……去年清大投檔線才660吧。”

“如果他數學真的120,那其他科目都得接近滿分才能拉上來?簡直太牛逼了!”

景文斜了眼自己寵辱不驚的同桌,揚起嘴角笑道:“你很牛嘛。”

寧栩微微頷首,“沒發揮好。”

“操。”景文笑罵了一句。

——確實沒發揮好,白讓了那小鬼30分呢,寧栩心說。

錢揚拍了拍講台,拉回大家的注意,繼續道:“這次數學有幾個人考得不錯,不過數學老師說了,也有人吊兒郎當空了好幾道選擇題不寫,讓我一定給大家提個醒。不管是任何考試,都要認真和重視,就算完全不會,瞎寫也得寫上去,明白嗎?”

“明白了。”下麵齊刷刷地回答。

開完班會後到了午飯時間,眾人還在津津樂道地討論這個話題。

卓楠好奇道:“怎麽會有人空選擇題不寫?不會寫隨便選不就好了。”

寧栩咳了咳,“他應該是在內涵我。”

“啊?你選擇題忘記塗了嗎?”卓楠睜大了眼睛。

李裘說:“他不是在說你吧,估計是在內涵景文,聽說他選擇題空了好幾道。”

寧栩詫異地挑眉,“景文也沒寫?”

“是啊,我聽王婷婷說的。”

——他不寫是為了控分,景文不寫是為什麽?不會嗎?

沒道理啊,那些選擇題他掃了一眼,幾乎都是和題庫差不多的套路。

寧栩想了想,決定晚自習的時候幫他一把。

於是當晚,景文的桌上多了一張純手工參考答案。

他東張西望,沒有找到這份答案的主人,此時寧栩已經背著包提前回家,準備去迎接小屁孩的擦邊舞了。

回到家後,寧栩難得很早地上線直播。

按理來說現在初中都沒有晚自習,可車厘子卻遲遲沒有出現。

直播間的人都很激動。

【我靠,說120就真的120,老婆實在太厲害了!】

【哇哇哇,我是一鳴的!這次四校聯考爆難!能考這麽高分簡直是大神中的大神。】

【前麵真的假的?我們市的聯考還蠻簡單的。】

【真的,我也是蘭江的,我作證!這次難得一塌糊塗,我數學隻考了72分,平時我都能上100的你敢信?】

【所以說,學霸考滿分,是因為試卷隻有這麽多分……】

【弟弟來我們燕大吧,姐姐在燕大等你!】

【哈哈哈哈,燕大的別挖牆腳啊,房管說過他想衝清大的。】

【這還用衝?清大直接八抬大轎接你過門好吧!】

寧栩沒太注意彈幕在說什麽,一邊幫寧阮拉化學題,一邊偶爾點一下車厘子的頭像,看看他有沒有上線。

一直到九點半,車厘子才姍姍來遲。

爆炸車厘子:【家裏有事,來晚了。】

【喲謔!車少來了啊!】

【哈哈哈哈哈哈,我的歡樂源泉終於來了!】

【車少快看上方截圖,生哥考了120分耶!】

【@爆炸車厘子,小弟弟你考了幾分呀?】

爆炸車厘子:【弟你老*,老子112[截圖]】

【嘖嘖嘖,沒想到車少成績居然還可以哎。】

【願賭服輸,快跳擦玻璃!姐姐等你好久了!】

【擦玻璃擦玻璃!給我擦起來!】

【歪個題,你倆的單項成績截圖好像啊。】

【你這麽一說……好像,不是像,是,一模一樣……】

【我的媽,真的完全一樣啊!】

【操了,他們該不會是一個學校的吧?】

寧栩有點意外,眯著眼睛仔細看了看車厘子的截圖,確確實實是和他一樣的排版。

他托著腮問:“喂,小朋友,你真是蘭高的?”

【……《小朋友》,我又死了,誰懂?】

【啊啊啊啊啊,不準叫他小朋友,我要吃醋了!】

【他如果是蘭高的,那就不能叫小朋友了啊!是大朋友!】

爆炸車厘子:【早說了你不信。】

寧栩笑了一下,“行吧,不管你是哪個學校的,該跳舞了,大朋友。”

【老婆你,說話不要這麽蘇,我會鼻血噴噴ok?】

【你們再這樣的話,我真的忍不住要磕了啊!!】

【你倆麵基吧,我說真的,沒準兒現實認識呢。】

【好家夥,晉江文都不敢這麽寫。】

爆炸車厘子:【能發視頻嗎?直播……有點尬。】

【哈哈哈哈,車少是不是害羞了!】

【直播吧直播吧!肯定有一堆人給你刷禮物!】

【放肆,車少在乎這點禮物?】

【笑鼠了,我懷疑你們在陰陽怪氣他之前的行為。】

寧栩對他有點小屁孩濾鏡,不太想為難他,大方同意道:“可以,你去錄吧,我等著。”

車厘子果斷下線了。

寧栩下播後足足等了一個小時,這家夥才磨磨蹭蹭地上傳了視頻。

文案:願賭服輸。

話題:#自閉##社恐##內向#

畫麵是在一條裝修的金碧輝煌的走廊上,一個高得接近門框的男生,穿著寬鬆短袖短褲,整個人手長腿長,別扭地雙手放鬆交握於身前——雖然尷尬,但還是執著地用體育生專屬pose裝酷。

隨著嗲兮兮的音樂響起,他開始不情不願地擺胯,短褲的褲管跟著晃來晃去,露出肌肉緊繃的小腿和膝蓋,似乎身上的每一個細胞都在叫囂著抗拒。

不難看出,車厘子是個喜歡鍛煉的,腿部肌肉線條流程且緊實,白色的衣擺隱約透出腹肌——是很多女孩子會心動的類型。

他沒有感情地扭到一半,突然從畫外傳來一聲怒吼。

“你在幹嘛呢?讓你反省!你在這裏……”由於隔得很遠,隻能依稀聽到是個男聲,剩下的就聽不清楚了。

車厘子含糊地罵了句髒話,匆匆忙忙上前關掉攝像,中途險些摔了一跤,手機砰地摔在地上,露出了同款金碧輝煌的天花板。

視頻一經發出,評論瞬間炸開了花。

【我操`我操!真是男高啊!】

【啊啊啊,好高好帥……雖然看不到臉,但這身材也太好了吧。】

【媽呀,這手這腿這喉結,好欲。】

【哭了,前兩天還在嘲笑他是初中生,小醜竟是我自己。】

【這裝修……雖土但貴,看得出他是少爺。】

【哈哈哈哈哈哈,天花板上還有金箔繪畫,我現在相信他是人傻錢多了。】

【雖然有點殺到我,但扭得好僵硬啊。】

【後麵是被家人發現了嗎,瞬間變搞笑男,笑鼠了。】

【好想知道後續,車厘子你還好嗎哈哈哈哈。】

寧栩也看笑了,一想到這種搞笑男和他一個學校,就更想笑。

他順手評論了一條:【收到,兄弟很帥。】

他發完就下線了,因此並不知道這條評論立刻被頂成了熱評,以及當天晚上就有了個所謂的cp群,瞬間湧入了幾千粉絲。

翌日早上,寧栩起得很早,出乎意料地在門口碰上了景文。

景文嘴裏叼了袋牛奶,校服扣子歪歪斜斜,頭發炸得跟剛從戰區回來一樣,無精打采地蹲在花圃邊逗弄洛基。

寧栩走到他麵前,有些詫異:“這麽早?”

“早……”景文顯然還沒睡醒,隨手將一袋奶遞給他,“我媽讓我給你的。”

寧栩其實吃過早飯了,但也不太好拒絕張麗莉的好意。

兩人一人叼著一袋奶,肩並肩上了校車。

李裘看見他們同時上來的時候,猶如光天化日下見了鬼。

“我擦?你你你你們……什麽情況?”他指著兩個人,話都說不利索了,一瞬間腦補了各種各樣的狗血原因。

難道他們其實是同父異母的兄弟?

難道就是因為這個原因,所以一直在學校裝不熟?

難道,難道……

寧栩在他旁邊坐下,景文則長腿一翹,坐在了他們前麵。

“鎮定點,我們是鄰居。”寧栩吸著牛奶說。

李裘驚奇地探出腦袋,看了看他手上的牛奶,又看了看景文嘴裏的。

“泥馬,你們連牛奶都是同款?我錯過了什麽啊啊啊!!”他露出痛苦且難以置信的表情。

景文滿不在乎地雙手枕著頭,閉上眼睛假寐,牛奶袋在他嘴巴上甩來甩去。

李裘小聲問寧栩,“你們真的是鄰居?竟然會有這麽巧的事?那我以前怎麽從來沒見過他?不對,我不信,我壓根沒見他坐過這輛車!”

寧栩點了點他的手表:“現在幾點?”

“六點半啊。”李裘疑惑地看了一眼。

“他平時幾點到校?”

“平時……一般都遲到。”

寧栩用關愛傻子的眼神看著他,“所以你怎麽會在這輛車上遇見他呢?”

“……那……那他今天為什麽這麽早?”李裘瞅了眼景文的後腦勺,聲音壓得更低了。

寧栩喝完了那袋牛奶,將袋子夾在指尖,掀起嘴角:“不清楚。”

過了好一會兒,李裘才勉強接受了他們是鄰居的事實。

這件事實在過於玄幻,如果被班上其他人知道的話,勢必會卷起一場腥風血雨,他花了很久才慢慢消化掉。

李裘忽然想起了什麽,問寧栩道:“對了,你知道我們學校要去一鳴打籃球賽的事嗎?”

“什麽時候?”寧栩看向他。

他幾乎不擅長一切球類運動,除了籃球。

寧博偉從小就喜歡帶他一起打籃球,正是因為常年泡籃球館,所以他才能在搬來的第一天,那樣打景文的臉。

李裘是他的固定籃球搭子,寧栩不太喜歡露天打球,兩人經常會在放學後找個球館組隊。

“就在這個月,現在籃球隊正選人呢,你要不要去試試?”李裘和體育委玩得好,消息很靈通。

寧栩的表情有些耐人尋味,“一鳴嗎?好啊,早就想打他們了。”

如果那個人也在的話,正好可以讓他看看現在的自己。

突然,前麵的景文將牛奶袋從嘴裏扯了下來,轉過頭來看著他。

“你要參加籃球選拔賽?”他的眼眸晦澀不明,“你知道代表學校籃球隊參賽,有多嚴格嗎?”

他在校隊呆了兩年,每一年選拔賽都見過被打到當場自閉的。

且不說那幫人五大三粗,下起手來沒輕沒重,光是想想頻繁地衝撞和肢體接觸,再看看寧栩細皮嫩肉沒經曆過社會險惡的模樣,他就忍不住眉頭直皺。

李裘不服氣地說:“嚴格又怎麽樣,你是沒見過栩哥打球……”

寧栩攔下他,望向景文:“我記得你是籃球隊的,應該了解選拔標準?”

“嗯哼。”景文跩著臉哼了一聲。

寧栩語語出驚人地說:“那要不你教教我,同桌?”

作者有話要說:

一節籃球私教,抵一個親親哦

景小文以為的老婆:細皮嫩肉手不能提肩不能抗,用藥要用兒童版

實際上的老婆:一個人打哭五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