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借雞生蛋

第五十二章 借雞生蛋

挖地基,搭棚子,沒有的工具,沒有的東西,王三就跑到黃順子家去找,去拿。外帶著,把黃順子也給拐了進來幫忙。

“這搭棚子的竹子就在那邊河岸人家去買些就行!”黃順子人熟地熟,主動幫忙介紹。

“對了,你知道縣城邊那些樹木又是誰家的嗎?”楊子千想著,要是像李家寨子後山一樣無主的,那就賺大發了。

“都是縣裏的一些大戶的莊子,你要買的話,我去給你打聽打聽!”搭棚子,少不了的是樹木竹子,這是肯定的。當下,黃順子就去找人,人托人的問詢去了。

“河包縣的樹,有錦記秦家的莊子四個、城東王老爺家的兩個、城中賣布料的龔家兩個、還有就是迎祥街賣家俱的宋家兩個。其他的,都是零零散散的一些大戶人家的,算不上莊子,隻偶爾幾塊地,百十來棵樹。”黃順子的效率很高,不到一個時辰,就回來一一報給楊子千聽。

“也不知道,誰家會賣樹!”楊子千小聲嘀咕,沒有樹,沒有錢,敵人不會送上前!錦記,估計著自家和徐老板打得火熱,那四個莊子的樹木,一根都不要去肖想了。沒有錢,又怎麽把別人家的樹用來給自己家賺錢呢?

“喲,公子,你怎麽又來了,說過多少次了,我們徐家,真的隻有酒店客棧,不曾賣過你說的那個什麽書櫃!”棚子門前,貴子在給眼前的讀書人打著招呼,語氣破為無奈。這人,十天半個月的來一趟,一來就問什麽時候有書櫃賣,他要買來送給什麽表弟、同窗什麽的。解釋多次,都無效果,真正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唉,慢著,自己好像是兵,兵遇到秀才,有理也莫法說清。搖頭,歎息。

“書櫃!”楊子千一聽,一個箭步就衝到了門前。

“姑娘,姑娘,是你,小生找你好久了!”那讀書人一看到楊子千,聲音陡然提高了幾分,興奮的喊道。

聽聽,這感覺,怎麽怪怪的,好似帶著一股憂怨,奴家等你好久了!幸好眼前的人是男子,要不然,還真有這種味道!楊子千很佩服自己,一句話,就給了一個場景演練,情節模擬。喲,怎麽能這樣,這可是少兒不宜的,太重口味了,不能想,不能想!

“公、、”楊子千剛要想學著貴子喊公子,可覺得,這樣喊人,又不自然的想到了那些揮著手帕的青樓姐兒:“來呀,公子”嘖,嘖,不好聽,不好聽。

“客官,你要買書櫃?”這稱呼,順口!

“是啊,上次買了你家的書櫃,小生表弟、同窗好友見了都喜歡得緊,年前就打算買下當年禮送給他們,結果一再打聽,都沒有你的消息!”書生連忙將來意說了,還不高興的瞪了貴子一眼,你說吧,你這個惡奴,不就是沒花錢打點嗎,活活耽誤了本少爺的正事!

“客官來得倒巧了,今天正好搬了兩個來,還是原價,給你送貨上門?”楊子千心裏高興極了,說錢,錢就來了。

“還得免安裝費!”書生惟恐吃虧,學著市井婦人討價還價道。

“那肯定的,老顧客了,這肯定得免!”有奶便是娘,有錢就是大爺。大爺你說什麽,姐今天就做什麽,當然,不包括賣身!楊子千心裏樂滋滋的想著,轉頭,就要朝門外搭棚子忙碌的眾人喊送貨。

“唉,慢著”書生想起了什麽,連忙喊了暫停。

楊子千的小心髒,提到了喉嚨裏,這家夥,好好的,喊暫停幹什麽,又不是換人!

“兩個不夠,表弟一個、同窗好友一人一個,算一下,得六個,至少六個才行!”書生就差點扳著手指算了。在心裏默念了人名,有些人名刪除了,又將一些人名添進去,反反複複想了幾次,最後一錘定音。

“成交!”楊子千大樂!兩個字,幹脆出口!

完了,自己隻有兩個,答應了六個:“不過,因為路途遙遠,那些搬來也得有些時候了,不如這樣,你看你家裏有沒有大樹,我們用你家的木材加工,收你四兩銀子一個,如何?”趕緊的,腦筋急轉彎,想出了一個對策。

是啊,來料加工!

姐真是太聰明了!

沒有本錢買木材之前,都可以來料加工。少收一部分錢就行了。借別人的雞,生自己家的蛋。哇噻,這主意,妙!

“有啊,家裏的大樹很多,還有兩棵三人合抱才能抱完的大樹,你們要哪一種,派人去砍就是了!”書生就是書生,三人合抱的大樹或許長了好幾百年了,這都快成精了吧,一句話,就讓他給斷了活路。

“好,好,我立即讓人跟你去!”楊子千高興極了,主意都是人想出來的,樹,在有地的普通人家,本就算不得什麽。

當下,叫來二哥,如此如此耳語幾句,楊子林就拿著工具和王三、黃順子兩老表跟著書生走了。

“丫頭,你看爹搭的棚子如何?”雖然親手搭修了好幾間屋了,但,每當看到女兒出現,楊大年還是要這麽問。一,從骨子裏不太自信;二,是對女兒的話莫名的相信。

“很好啊,爹,你現在是修房搭棚子的高手了,比那些專業人士還專業。”楊子千看搭了四個角的立柱,地上堆了滿滿的竹子,想著等二哥扛了大樹回家後,他就得開工做書櫃了,搭棚子的進度,又得減慢了。

哎,心急吃不了熱豆腐,不急不急!隻要先搭上一個工作間,兩間住的,一間給她和羅氏母女,一間這幾個男人們住就行了。其他的,慢慢來。

“楊四妹,今晚在哪兒做飯?”才說要慢慢來,結果羅氏一句話讓她頭又大了。看吧,灶房還得搭一間!又吃了兩天幹糧了,今晚,是得做點稀飯羹羹來吃了。

鍋碗瓢盆,什麽都沒有。現買,又得花錢,這一文錢都沒收入,就得開支出,關鍵是,支出是無限度的。

是了,去黃家借那些家什來用一下!

灶台,怎麽解決?

這河邊,最不缺的是石頭。想起讀書時班上同學去野炊,幾塊石頭搭一個就成灶了!咱也來盤時尚的,就這樣幹。

找幾塊大石頭,和羅氏一起,壘了一個比較牢固的灶孔出來。二妞三妞早得了娘的吩咐,就在這附近撿枯樹幹枝,等黃順子抬了樹子回來,聽說要借鍋碗瓢盆,又跑回家一股腦的給背了過來。

嫋嫋吹煙起,羅氏開始了她在縣城的煮飯生涯。

“娘,你看,我這樣撿樹葉!”三妞撿來一根樹枝,不停的在地上戳,一張張樹葉就串在樹枝上,不一會兒,拿起就是一串,跑上前送進了灶孔裏。

“好,乖,去撿吧,等會兒,就有飯吃了!”三妞都快八歲了,時間過得挺快的。二妞比楊四妹小月份,再苦上個三年,她就可以出門子了。大妞,我可憐的大妞,你現在還活在這個世上沒?想到此,羅氏眼淚悄無聲息的滾落出來,連忙抬手擦了。

“娘,你怎麽啦?”二妞撿了一大把的樹枝回來,看著娘擦眼睛,心疼的問。

“沒什麽,沒什麽,娘被煙子嗆出淚來了!”羅氏連忙掩飾。

“娘,你別想那麽多。楊四姐說了,隻要我們自己努力,就能掙得一口飯吃,日子也會越過越好的!”這些日子以來,二妞三妞跟著楊子千學寫一些字,也聽她講了一些道理,深深的知道了,靠人不如靠己,那個馮家靠不住,娘也沒必要再傷心過去了。

“好,你們記住了,沒有楊家,我們母女三人早就餓死了。在楊家做事,要心誠,眼急手快,可不能忘恩負義!”羅氏決定了,雖然沒有簽契約,但這些日子吃住下來,欠楊家的恩情,她用後半輩子來償還。等二妞三妞找到人家出去了,她就安安心心的服伺月娘,當一個老媽子。

吃飯,暫時還在徐家的棚子裏。貴子下午不來河邊,就將鑰匙給了楊子千。

“樹子抬回來了,這以後,爹和羅伯伯、鄭叔叔就搭房子。王三叔和順子叔就給二哥打個下手!隻不過,工錢,要等上一段時間才有!”邊吃飯,楊子千邊安排,對於工錢這事,一提起她自己先臉紅了。夫子沒工錢,羅氏沒工錢,連帶著羅虎王三鄭和尚都沒工錢。可是,黃順子,是在碼頭拉纖搬運掙工錢的人,沒工錢給他,自己心裏太過意不去。自己這楊家,都成了什麽了?惡霸地主!

“楊姑娘見外了,隻要餓不了五娘她們,這工不工錢的,都無所謂了!”來幫忙前,王三就透露了,楊家,在李家寨子活人無數,吃食多了去了。按一碗羹換十個工來說,自己來幫忙,相信這小女孩不會讓她們母子幾人餓肚子。自己的眼光挺好的,當初就看出她不是一個簡單的。看看,如何?現在,人家就開始買地開工招人了!

“吃這一個問題,你就放心吧。家裏鍋碗瓢盆都搬來了,我已經讓羅嬸多煮了她們的份量,等會兒,你回家時就帶回去,省得再去做了!”楊子千想著黃順子家那個瞎眼的五娘,三個不懂事的孩子,都替他著急。

“謝謝楊姑娘,楊姑娘想得真周到!”黃順子自然感恩戴德。自己在碼頭轉悠一天,運氣不好時,還解決不了一家人一天的溫飽呢。這會兒,才幹半天工,家裏人就不會挨餓,太好了!

“我們這樣楊姑娘,楊四妹、楊四姐的叫,都沒個章法了。我聽人說,大戶人家的規矩多,咱們要不要也統一口徑,都叫四姑娘吧,省得外人都不知道我們喊的究竟是誰!”王三主意多,聽黃順子的稱呼,當下建議道。

“嗬嗬,我們又不是大戶,怎麽叫都行!”楊大年笑笑,這閨女,做事像模像樣的,安排得周到,真正像一個大戶人家的當家大小姐了。

“我看行,四姑娘,又能區別你們家五姑娘,喊著也上口,又好聽!”羅虎點頭稱讚“何況,你們家成大戶是早晚的事!”

“那就借羅伯伯的吉言了,統一稱呼妹妹為四姑娘不錯!”楊子林也插話道。他去大戶做過工,有錢人家都叫大小姐,二小姐,那是下人對主子的稱呼;這姑娘,是外人對未成婚女子的稱呼。眼前這些人,都不是自己家的奴仆,叫四姑娘最是恰當不過。

楊家四姑娘,新鮮出爐了。

連帶著二妞三妞,都四姑娘四姑娘的稱呼,不再是姐啊妹的喊了。

清晨的碼頭,船隻靠岸離港的都多。來來往往的人群,明顯的,拉纖搬貨叫賣小東西的本地人偏多。

邱柱子好不容易找到一個雇主,客商要求把他的東西暫時背進徐記酒樓的棚子邊。連忙上前,用兩根繩子牢牢拴了,背著這個比自己人還高的貨物,費勁的往棚子挪動著腳步。

將貨物放進棚子裏,客商給了他兩文錢。這,還是算大方的人了。

邱柱子想著,開張生意就遇到了一個大方的主,今天肯定運氣好,指不定,掙的錢能買上幾斤玉米麵了。

一手將錢揣進包裏,一手拿了自己的繩子,走出徐家的棚子。

“咦,順子,你怎麽在這兒抬木頭?”這些年,在碼頭,兩人一貫搭檔,從來都是有兩人做的活就要叫上對方。今天和順子搭檔的人,卻是他不認識的,麵生得緊。也是,天幹後,來碼頭找活的人比往年更多。

“噢,柱子,”聽得招呼,黃順子側身,連忙指著王三向他解釋道:“這是我老表,我們一起幫親戚做點事!”

“噢,事多不?需要幫忙嗎?”看著麵前的好幾根木材,想著這是順子的親戚,需要幫忙搭一把手又何妨。

“不用,不用,柱子,你去忙你的吧,空了我就來找你!”黃順子和王三,走到一根大樹前,兩人彎腰,口裏喊著“一、二、三、起”將樹子抬起,直接丟在了肩膀上。

“好!”看著兩人將樹子抬進隻搭建了一半的棚子。邱柱子心下一想,不對呀,和順子打交道少說也有七八年了,沒聽他說過有什麽有錢人的親戚。真要有這樣的親戚,天幹吃不飽飯的時候咋不去找他救濟一下,要不然,也不至於走到賣兒賣女的地步!但,順子也不會騙自己,真要有錢掙的事,整個碼頭,肯定是最先喊自己。能在這兒搭棚子,每年都是要交銀兩的,可能是他家親戚包下了搭棚子的工吧。噢,這種可能性更大。

想到此,又快步的往碼頭碼去了。僧多粥少,得擠破腦袋去搶,才有一兩文的收入。

“這柱子,人品不錯,老實肯幹,我在碼頭幹了了這些年,就數和他關係最好了。不過,和我一樣窮!”放下大樹,黃順子和王三介紹著剛才的人。

“嗯,一看就不是那種刁滑的!”王三點頭。

物以類聚,人以群分,黃順子都是憨厚老實的人,當然跟他打交道的也是這種品行的。

“四姑娘來了!”兩人正說著話,見楊子千走過來了,忙招呼道。

“王三叔、順子叔,辛苦你們了。唉,我看這又要搭房子,又要做書櫃,你們幾人怕是忙不過來了。早一天將房子搭起來,早一天安心!人手太少了。”楊子千看著兩人都累得滿頭大汗了,丟下這根又去抬那根,真是餘心不忍。要是有錢,多請幾個人,也不至於將他們累得這麽狠了。

“四姑娘想要多找幾個人?”黃順子看楊子千愁眉不展,問道。

“想倒是想,隻是,像你們一樣不計較工錢的人,可再也找不到了!”雷鋒本就不多,更何況,是活雷鋒。

“姑娘若是管飯,工錢日後結算,我倒可以給你介紹幾個可靠的人來!”有自己做擔保,將邱柱子和平時要好的幾人招來做工,黃順子想著,這肯定是沒問題的。

“真的?順子叔能找人來!”楊子千大喜,上前道:“我想再找三五個人,幫著爹先將棚子搭起來,然後,在這裏麵找一兩個老實吃得苦的人再跟著做木工。工錢,暫時還沒辦法給出一個具體的數字,不過,日後肯定結算,目前,就隻能管飯。”這樣的工人,上哪兒去找啊?楊子千的條件一出,自己都覺得難為情。

“行,我出去給你找幾個!”黃順子連木頭都不抬了,高興的朝碼頭而去。

不一會兒,他回來時,身後,就跟了以邱柱子為首的幾個壯漢。

“這是四姑娘,就是她家要搭這個棚子,哥幾個幫幫忙,工錢上,要緩一緩!”將楊子千介紹給大夥,又再次當著當事人點明了工錢是打白條的事。

“既然是順子你的親戚,還說什麽工錢。別的本事沒有,兄弟幾個,力氣倒有!”邱柱子正想說話,旁邊就有一個人豪爽開口。

“多謝廖大哥了!”黃順子朝眾人再次道謝,然後,熟門熟路的,各撿了自己最擅長的事做了,楊大年站在高高的木架上,看著眼前突然冒出來的幾人,很驚訝,這丫頭,哪來錢招工人。

人一多,幹起活來又快又有勁,你追我趕的,唯恐落了後被主人小看了去。不得不說,這群漢子都是幹活的好手,搭棚子的速度得到了飛一般的提高。

想著人多了,飯也得多煮。

楊子千在碼頭看著有挎籃子賣青菜的,花了一文錢將她一籃子的菜都買下了。沒有肉,還是吃魚吧。河邊賣魚的人不多,好不容易,才看到了一個人提了一桶的魚在賣,有草魚、鯽魚、白鰱,都是些常見魚種。一問,價格便宜得她都想偷笑,這一桶,至少是十斤,人家要價才五文錢。不用說,全拿下了,讓送到棚子裏來。家裏還帶了很多鹽菜,做一盆的鹽菜魚,夠這些大肚漢吃個飽。

“以後,有魚的時候,都可以直接送過來。”將木桶送還給賣魚人時,楊子千不忘記下一次的便宜買賣。

“好的,隻是,姑娘貴姓,到時候怎麽找你?”這可不是一錘子的買賣,這是長久的生意,主家姓什麽得記牢了。

“我姓楊,他們都叫我四姑娘,以後你就說是四姑娘讓送來的,就會有人通知我了!”楊子千笑道,對四姑娘這稱呼,她還是蠻喜歡的。

“好,多謝四姑娘了!”男子感激不盡。這魚,是無本買賣,隻需要下河去逮就行。雖然還不到二月間,河水還很刺骨,但,家裏要開火,就得下水去找。魚,一向不好賣,沒想到,今天遇了一個金主,不但爽快的給了錢,還寫下了以後的生意。意味著,這楊家四姑娘,從此後,就是自己家的米缸了。

羅氏看屋裏的壯漢又多了幾個,心裏惦記著今天中午,得多煮一些飯了。看楊子千買了青菜和魚,心裏想,這孩子,八成又要親自下廚做魚了。還別說,她做的魚,比月娘做的都好吃,聽說,楊家以前就靠魚充饑的。羅氏一向聞不得魚腥味,但隻要是楊子千做魚,她都能吃下幾口了。

“好香!”中午時分,碼頭上,偶爾路過的人,都會使勁的嗅嗅,然後,不自主的脫口而出。

“順子,你親戚家吃什麽,這麽香!”有人就悄悄的拍了黃順子的肩膀,問道。也不知道,這東西,中午會不會給自己幾人吃。

“不知道,反正,擺桌上就能吃了!”黃順子也說不準,這東西,是不是招待自己一行人的。不過,四姑娘不拿喬倒是真的,接人待物,相當的有禮貌。比那些大戶小姐的教養都好!

“順子叔,順子叔!”遠遠的,楊子千在灶台邊喊著。也隻有楊子千才這麽大嗓門,誰家千金不是聲如黃鸝,細聲細氣的說話,她倒好,幹精火旺,聲如洪鍾。

“來了!”順子向兄弟幾人點點頭,連忙走了過去。

“快,順子叔,將這魚和羹羹端回去給家裏人吃,等會兒涼了就有腥味,不好吃了。讓孩子們吃魚的時候小心點,別被刺卡住了。然後,快些回來吃飯!”楊子千婆婆媽媽的交待著,真是一個操心的命!

可以說,這頓飯,是幾十歲來吃得最香最飽的一頓。雖然不是白米幹飯,但這家人做的玉米羹味道好極了。還有那個魚,原來可以這樣吃。那味道,巴適慘了,什麽錦記二十文盤、徐記三十文一盤,雖然沒去吃過,想必,也在這味道之下吧。嘖嘖,看不出,黃順子這小子說四姑娘就是主家,不是包工的人家。居然有這樣的親戚,這家夥,以後,都不用去拉纖了,趕緊的,把這棵大樹抱穩了才是正道。

吃了飯,大家坐在地上休息一會兒,呆會兒,這第一間棚子就要完工了。下午,時間抓緊的話,還能搭個一間的牆體出來。

“喲,吃過飯了?”新建未完工的棚子裏,徐老板提著食盒進了屋。昨天就聽貴子說楊家來人了,一直沒抽出空,這不,趁著中午時,炒了兩個菜給送過來,主要還是想要露露麵。

“咦,這是什麽菜,魚?”話音未落,徐老板感覺到口水在往外湧。

一堆木材上,有一隻鍋,因著沒有大的盆子裝,索性,楊子千招呼老爹連鍋一起給端進了棚子,就放在木材上。大家夥,便圍著這隻鍋吃了飯。這會兒,羅氏還沒來得及收拾,這鍋裏的魚還有一小半沒吃完呢。

“是啊,徐老板,要不來償一口?”楊大年對這個債主很客氣,幾次交道打下來,感覺他不像其他有錢人一樣擺譜,因此,也就沒了拘束,說話行事就比較隨意了。

“好啊,我給你們也帶了兩個菜,還真不知道你們人這麽多,要不然,也多提兩個過來。”徐老板一手給楊大年遞給食盒,一手,接過三妞遞過來的幹淨碗筷,迫不及待的從鍋裏撈起一塊,送進了嘴裏。

有一股酸味,又有一股魚特有的香味。較之水煮魚片,別有一番風味!

“怎麽樣,徐老板?”楊子千看這人吃得那麽專心,一口進嘴,細細的品味著,半天都沒吞咽下去,她笑著問道。

“好吃,絕了!”誰家都有鹽菜,但,誰家又會做出這樣的美味。徐老板又吃了幾口,邊吃,邊讚不絕口。至於他提過來的菜,羅氏就拿碗騰了,留著晚上吃也是不錯的。

聽得好吃兩字,地上坐著的眾人,比剛才看徐老板進屋時還吃驚!

如何,就說味道好吧,真比徐家的三十文一盤的菜還勁爆!這不是吹牛,是當事人自己說出來的。

更沒想到,這楊家,居然和徐家關係這麽親密!

徐老板提起筷子,就沒有客氣過。邊吃,邊想著,這楊家,出現一次,就給他一次驚喜。這不是財神爺是什麽?

“四姑娘,我娘說吃食快沒了,問今天下午要不要去買些回來!”二妞從灶台那個方向進來,小聲的問道。

“嗯,買,今天下午我們幾個就去買。吃的,用的,都買齊了”楊子千點頭應答。

準備長住河包縣,這些東西,都該添置了。把這幾兩銀子花光又如何,沒有壓力,就沒有動力,窮,就會逼著自己去改變,去賣書櫃。是了,書櫃還有好幾天才能做出來送貨。但是,早餐明天就可以開張了。想到此,臉上就有了笑容。

“四姑娘,你看,手上的銀兩可夠,要不,去徐家櫃台拿十兩?”聽聞大家叫楊子千是四姑娘,生意人慣會察言觀色,當下改口,並主提提出支助。

“謝謝徐老板,暫時還能挪得過!”有人主動提出借錢給自己,那是人品爆發。但,不能老靠借啊,借的,始終得還。

“看看,我們都是鄰居了,你還一口一個徐老板,這太見外了吧,如不嫌棄,叫一聲徐伯伯如何?”轉頭對楊大年道:“楊兄弟,我估計比你癡長幾歲,這就托大了噢!”

“徐大哥說哪裏話,倒是我們高攀了!”既然讓閨女叫他伯伯,自己,少不得又多了一個大哥。楊大年轉變也是很快的。

“這就對了,哈哈哈,看看,我們兩家,多有緣分啊!”徐老板朗聲大笑,心情愉悅極了。

可不是,賣狼肉相識,一起憑雞肉擊退許四爺那個紙老虎,又借錢給楊家鬥曹知縣那頭大口開的獅子。這會兒,兩家人的棚子相鄰,楊家離不開徐家的支持,徐家,離不開楊家的創新,真正是雙方平等互利互惠,皆大歡喜啊!

這會兒,要說不歡喜的,卻有著那麽一人。誰?錦記秦老板,人人背後稱的秦舅子。

“大舅哥,雖然我是這河包縣的知縣,你也知道,有些事,我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但是,我也不能做得太過了!”曹知縣,此時,坐在客廳主位,呷了一口茶,慢條斯理的說道。

“他徐記是自己做得太過了,容不得我要對付他!”秦老板想著,自秋上徐記大宴賓客後,錦記的生意,一落千丈,全憑著縣裏的各路富商官家的捧著,要不然,這會兒,連工錢都發不出來了。外地的客商,來來往往,吃住全在徐記。聽說,徐記的老板都有另建客棧分號的打算了。

“這生意,曆來是各做各,他有那本事,誰又能拿他怎麽辦?”曹知縣暗暗皺眉,這大舅子,吃獨食吃得太久太順了,這會兒,來了一個搶食的,就看不順眼,還指望他出麵去砸場子。這怎麽可能啊?先不說人家是正規生意,單就秋上那小子考了個案首,為官多年,連這一點門道都看不清,豈不是白白在官場混了嗎?

“對了,聽說,你把河邊的地賣了一些,這地,那人買來幹什麽?”生意人,聞到風吹草動,掘地三尺,都得問一個所以然,更何況,河邊那破地,都不知道有什麽值得買的。

“嗯,一個姓楊的買來做什麽木材加工廠。管他的,能賣就賣了,這位置,也不見得能多做久!”自己坐在河包縣,好多年都沒挪過窩了,這會兒,真想上去活動活動,至少,得往上升一點。

“那就多賣啊,全賣光了,再升一點,我也跟著你搬走!”不過,走之前,徐家,他還得會一會。

“這年頭,傻子不多,還有,你也收斂一點,省得鬧出什麽事來,惹上不該惹的人!”曹知縣其實是想說,別惹出事把自己頭上的烏紗帽耍沒了。

“嗯,知道了,要銀子,就讓小妹到我那兒取!”起身,告辭,最後一句話,意思再明顯不過了。我做你的物質上的支柱,你做我精神上的依靠,兄妹聯手,打遍天下無敵手。

徐家不能太過。讓許四再走一趟總可以吧。

“對不住,秦老板,徐家,兄弟們不能再去了!”沒想到,自己推過去二十兩銀子,號稱見錢眼開的許四爺,居然眼睛眨都不眨一下,直接開口拒絕!

“什麽,徐家你不去了!”秦老板的火氣,在心裏騰起三丈高。妹夫堂堂縣官,怕事就算了,畢竟他是要往上爬的人,留下點什麽汙垢不好洗。但,這個無賴,又是為哪般,居然跟錢有仇了?

“不去!”徐家,生意好,未來,可能更好。自己是本地人,最好不要去招惹未來有可能大翻身的人家。這秦老板,上有知縣罩著,後有拍拍屁股走人的退路,事鬧大了,頂缸的,永遠是自己。那不是作死的節奏嗎?自己,豈會這麽傻!“許某還約了人談事,先告辭了!”說完,轉身就走了。

做無賴,也是有技術含量的,拿雞蛋碰石頭的買賣決不會去做。不過,有些事,有些人,能強得過的,就得連骨頭渣都給吞下去。

“這叫什麽餅來著,多少錢一個?”清晨,看著這些忙碌的人匆匆從自己的簡易攤位上走過,楊子千有一種攔路的衝動:那啥此山為我開,此樹為我栽,要從此路過,必得留下買餅錢。

大聲宣傳了半天,終於聽到一個男子的聲音在問價了。

魚,上鉤了!

“武大郎燒餅,兩文錢一個!”楊子千連忙上前極力推銷。“客官,來一個吧,真的好吃,包你吃了一個想二個!這在咱河包縣,是獨一無二的!”

“有點貴,好吧,看你們也不容易,來一個吧!”男子皺眉,看著眼前的一個女人,帶著四個女孩子賣點餅,身上衣衫破敗不堪,誰家有吃有喝還來碼頭吹冷風。自己全當做好事扶貧了,就買一個吧,反正,肚子也是要吃的,吃什麽不是吃呢?

“好嘞,客官武大郎燒餅一個,兩文錢!”用青菜葉墊底,給遞上剛出鍋的燒餅。

這人有病,這麽貴的烙餅,兩文錢,還買來吃。兩文錢,都差不多可以買上一斤玉米粉了,得做多少個餅。什麽武大郎六大郎的,還不就一個玉米烙餅而已。旁邊路過的人,聽得兩人的談話,在心裏不屑道。

男了接過,咬了一口,咦,這味道還不錯,“再來一個”邊吃,又遞了兩文錢過來。

已經走過了攤位的人,停下腳步。當真好吃?要不要買一個償償?

“姑娘,你們這餅還有一種我從未吃到的味道,是什麽材料做的?”男子幾口吃完一個,問道。

“嗬嗬,是我們家的粗糧,這餅是一個叫武大郎的人研製的,手藝都留傳了好幾代人。如何,客官,兩文錢值吧!”昨天決定賣餅,今天早上臨時起意給起了現代滿大街出現的這個名字,武大郎先生,想必,你除了和潘金連的是非讓人好奇外,你的製餅技術也讓人窺視吧。都不知道你怎麽個做法,今天,就暫時借了你的名頭用用。

“嗯,值,不錯!”男子已經開始戰鬥第二個了。“再買兩個,我帶回去給兒子吃!”說完,又遞了四文錢過來。

真好吃,真好吃,自己也買一個償償。停步的人,果然就掏了錢。

“給我來一個”

“我也買一個”

一時之間,路上的行人,將這個臨時攤位圍了個水泄不通。剛才企圖攔路留人的楊子千,這會兒,生怕他們把自己攤位給擠翻了。羅氏則一直埋頭做餅,二妞三妞就給客人拿餅,楊子千負責收錢。

“怎麽回事?”許四爺帶著三個兄弟在碼頭閑逛,看著路邊有一圈人圍著說什麽,甚是熱鬧,有稀罕的,有精彩的戲,豈能錯過。他帶了人,就擠了進去。

喲嗬,爺幾天沒來碼頭逛,居然還有人在眼皮子底下打瞌睡。瞧瞧,生意這麽好,這幾天,怕是賺了個滿盆滿缽了。

這些個女人孩子,怕是不知許四爺姓什麽吧?也不來拜拜爺這個神,燒一柱香知會一聲。

這錢,當真這麽好掙?

“散了,散了,不賣了不賣了啊!”忙得不可開交的幾人,突然聽到了這樣的喊聲,然後,感覺眼前的買主一下子就少了,亮光也出現了。不對,亮光出現的同時,幾個高大的人聳立在了攤位前。

羅氏停了手,看著眼前幾個麵帶惡相的男子,腦子一下就蒙了。聽說,街麵有混混,專門砸場子的,這樣子的人,不是混混還是誰?

楊子千詫異不已。誰家這麽大的派頭,買一個餅還流行清場,這是什麽級別的官微服私訪來了?

“娘,娘,餅燒糊了!”三妞驚叫,喚醒了迷茫中的羅氏,手忙腳亂的,將糊餅掏出來,重新鋪下兩個。

“喲,幾位客官,買餅呢,兩文錢一個,買多少個?”楊子千也回過神,管你幾品官,天王老子要吃姐的餅,也得給錢。咱八路軍叔叔都不拿群眾一根線,你們這些人還想吃白食,門都沒有!

“哈哈哈,聽到沒,這小妞,居然向爺要錢?”許四大笑不已,朝著三個手下問道。

路邊的眾人,更是離得遠遠的。有的連忙走了,還有很多事要辦的,別在這兒看熱鬧了;有的好奇,這姑娘,當真不知道許四是何人?也是,一個鄉下來的丫頭,怎麽知道世道的險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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