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血字遊戲(七)

“我可以先吃。”

柏寒打斷了他接下來滔滔不絕的話。

他那雙狹長的眼眸垂下,裏麵沒有什麽感情。

“如果我死了,你們就知道這些食物有毒了。”

尤醉聽得皺起了眉頭,他小聲表示著反對。

“憑什麽一定是你來…多危險呀…”

柏寒親了親他的額頭,眼中這才流露出了一點暖意。

“乖,聽話。”

在場的所有人都看著柏寒將那塊麵包吃了下去,又喝了半瓶同樣放在桌子上的礦泉水。

二十分鍾後,柏寒麵色如常地從椅子上站起來。

“我吃飽了,你們隨意。”

他無視那個長發男生難看的臉色,直接拉著尤醉走出了餐廳。

在他們離開之後,裏麵的眾人立刻就炸了鍋,嘰嘰喳喳地說什麽的都有。

但是柏寒現在卻明顯不對勁。

他的手極其用力,像是沒有控製好力道,尤醉被他拉得踉踉蹌蹌,一路小跑地跟著他到了大廳的角落裏。

因為昨天出了小安的那件事情,他們現在都不太敢單獨進入房間,盡量將活動區域都集中在大廳附近。

“你怎麽了?”

尤醉的手腕被他攥得生疼,估計肯定是要留下青紫的指痕了。

柏寒直接將尤醉抵在了牆壁上,然後將頭埋進了他的頸窩裏。

可能是因為覺得高度不合適,接著他甚至直接將尤醉抱了起來,手臂托著他的屁.股,將他的後背靠在牆上。

他把臉埋進他的懷裏,毛茸茸的發尾蹭著他的鎖骨,像是一個變態一樣吸著他身上的味道。

尤醉在被他抵到牆上的時候小小叫了一聲,不知所措地伸手抓住了柏寒的一邊肩膀,心驚膽戰地擔心自己摔下去。

好在柏寒抱得很穩,就是保持著這個詭異的姿勢持續了一分多鍾。

尤醉聽到柏寒急促的呼吸聲,他渾身都在發著抖,臉色血紅,眼睛快速地眨動著,牙齒咯咯作響。

“我們沒有辦法離開這裏。”

柏寒喘著粗氣快速說道。

“外界的搜尋也不會找到這裏,這是一場蓄謀已久的陰謀。”

“你,你怎麽知道?”

因為他們原本打算的是今天上午離開這幢別墅,所以目前還有很多人懷抱著當家裏人發現他們不見了,就會報警或者自己來尋找他們的想法。

“我父親是著名的富豪,我小時候被綁架過,手機上一直有追蹤裝置,一旦我的家裏發現了我失去了位置信號,就會第一時間來救出我。”

在柏寒的手機上,那個軟件現在正在閃著警報的紅燈。

“從昨天晚上開始,定位就失效了,也就是說在12個小時之前,我的家人應該就開始尋找我。”

柏寒繼續說道。

“但是直到現在,他們都沒有找到這裏。”

他沒有繼續說下去,但是尤醉已經想明白了這背後說明的事實。

他的臉色瞬間變得蒼白。

既然柏家那樣大的勢力都沒能找到他們,那就說明他們不可能得到來自於外界的救援。

他們被徹底困在這幢鬼氣森森的別墅裏了。

“我必須吃下那些東西,你懂嗎?

我們攜帶的食物根本就不夠,並且很不均勻,有的人帶了很多,有的人很少。

如果食物短缺,那是比什麽鬼怪更可怕的事情。”

他們可能會因為食物而自相殘殺…

“所以我必須吃,必須…吃……”

他的牙齒又開始打戰,眼球不安地轉動著。

在這樣壓抑的環境裏,沒有人心中會不產生負麵情緒。

少年慢慢回過神來,伸出一隻手,就像是母親撫摸自己的孩子一樣,輕柔地摸著他的頭。

他慢慢地哄著他。

“不怕了,不怕了。”

又過了一會,柏寒才恢複正常,將尤醉放了下來。

少年跺了跺發麻的腳,小心翼翼地觀察著他的神色。

“你沒事吧?”

男人現在的臉色已經好了很多,他握著一隻白玉般的手,像是在玩什麽玩具一樣上下把玩著,時不時放到鼻尖輕嗅。

“對不起,剛剛嚇到你了。”

“其實我有躁鬱症。”

他忽然開口。

“哈?”

尤醉沒反應過來。

“學名是分離情感性障礙。”

柏寒的語氣冷漠了下來,和剛才判若兩人。

“因為我12歲時母親在我麵前跳樓自殺患上的。”

“我無法控製自己的情緒,會時不時發瘋,就像是剛剛那樣。”

“簡而言之,我有精神病,是個瘋子。應該被關進精神病院裏。”

看著少年呆愣愣的神情,他有些嘲諷地勾起了唇角。

“你也被嚇到了吧,那就乖乖離我遠點。”

“不,不是的!我…我沒有!”

少年明顯覺得他這話不對,但是卻又不知道應該如何反駁。

“可我喜歡你呀!”

他慌張了起來。

“你口中所謂的愛情,到底是種多廉價的東西呢。”

柏寒伸出一隻手去,捏住了他的下巴,看著他那張嬌軟稠豔的臉。

“你甚至都一點不了解我,隻是因為我的臉和我身上的所謂光環,就能愛上嗎?”

他的手實在是太用力了,並且他現在的狀態也很不對,顯然還沒有完全恢複正常。

尤醉被他捏得發疼,下巴頜都紅了。

他就沒有受到過這麽大的委屈,狐狸眼裏麵溢出了生理性的淚水,一閃一閃,看起來格外勾人。

柏寒將臉湊到了他的脖頸旁邊,語氣更加惡劣。

“然後得知了我並不是你心目中的那個完美的偶像,就毫不猶豫地將我拋棄,對不對?”

“嗚嗚,你放開我,我好疼啊。”

尤醉白著一張小臉,渾身都痛得不行,快要委屈死了。

“所以你和其他的那些人也並沒有什麽不一樣。”

柏寒冷漠地下了這個判斷,他狹長的眸子像是某種冰冷的肉食動物。

尤醉在他的視線下瑟瑟發抖。

“你所謂的對我的愛,和對某個大明星的愛是一樣的。

你並不是愛我,是愛我可觸不可及的模樣,愛我表現出的人設。”

他用力地再次將人壁咚到牆上。

尤醉掙紮著,用膝蓋在他的大.腿上亂頂,淚水順著他的眼角滑下來,眼角紅得不行。

他這次真的是被欺負得慘了。

“你…你放開我!”

“你好凶!我…我不要喜歡你了!”

他哭得都打起了嗝,完全被突然發瘋的柏寒嚇壞了。

“嗬。”

聽到少年的話,柏寒心慢慢冷下去。

小騙子。

他看著那一截不停在他眼前亂晃的,藕段一樣的白嫩脖頸,終於還是沒有克製住自己內心的欲.望。

像是一頭野獸一樣重重地咬了下去。

少年發出了一聲哭叫,胡亂地踢打著他身子,卻隻能被男人死死按在懷裏,白皙的脖頸高高揚起,猶如一隻受刑的天鵝。

他這下咬得很重,等到少年連哭泣的聲音都弱了,才放開手。

尤醉一下子攤在地上,全身失了力氣,好一會才抱著膝蓋縮成了一小團,瑟瑟發抖。

好像一隻剛剛被淋了一場暴雨,毛都濕漉漉貼在身上的雛鳥。

“知道疼了嗎?”

柏寒站在他的麵前,臉色再次恢複了他們初見時的冰冷。

“我不是什麽好人,你最好離我遠點,不然我不知道自己還會做出什麽樣的壞事來。”

譬如把他關起來,白皙的皮膚上蒙上黑色的布條,囚禁在柔軟的大**,腳踝上綁著鎖鏈,脖子上掛著小鈴鐺。

當他一個人的小金絲雀。

他想對他做的壞事太多了,他必須離他遠點。

少年嗚嗚地哭著,良久才抬起頭來。他的臉上亂七八糟地滿是淚水,脖頸上的咬痕明顯得不得了。

“可是,你說了要保護我的呀…”

他的聲音裏拖著長長的哭腔,還啞啞的。

他重複了一遍,臉上的淚水流得更多。

“你明明說好了,要保護我的,現在卻把我一個人丟下了。”

他哇地一聲哭了起來,哭得都抽抽了。

“大騙子!弄得我渾身都疼的大騙子!你還咬我!還說話不算話!”

柏寒的腳步頓住了,他在原地停了一會,呼吸越來越重。

終於,他像是對什麽妥協了一樣,轉身走了回來。

尤醉悄悄抬頭看了他一眼,眼角泛著紅潮。

“我還是會像是之前那樣保護你,但是我們要保持距離。”

柏寒伸出一隻手,尤醉幾乎以為那是一個擁抱,但是他感覺到自己衣服口袋一沉,裏麵被人塞了什麽東西。

那是兩條巧克力。

“我的背包裏還有礦泉水,你一會去拿。

今天先不要吃那些餐廳裏麵的食物。”

柏寒在他的耳邊小聲說。

“憑什麽啊,你都吃了我為什麽不能吃。”

少年咬著唇,自以為凶巴巴地擰眉看著他。

他以為他是什麽很好哄的人嘛!

“而且你不是之前分析了一通,說是食物裏麵不可能有毒嗎?”

“聽我的,乖。”

柏寒歎了口氣,想伸出手去再摸摸尤醉的軟發,卻被警惕地躲開了。

一雙狐狸眼滴溜溜地看著他,裏麵還有點淚花。

“就算是我再有把握,也無法百分百保證食物是完全無毒的。”

後麵的一句話他沒有說出口。

哪怕是隻有百分之一的可能性,我也不希望你受到傷害。

他轉身走了,彈幕炸了。

【嗚嗚嗚看把我老婆嚇得,老婆過來我懷裏,老公替你舔舔傷口,不哭不哭哦!】

【我艸我艸!這是什麽狗男人!拳頭硬了硬了!】

【老婆記得出去了要打狂犬疫苗哦,乖,聽話】

【這樣的小美人就該好好疼愛!含在嘴裏怕化了的那種!渣攻給我爬!】

【主播可太慘了我的小寶貝喲!不哭不哭了,媽媽給你投票!】

【雖然但是,lsp表示有點點爽到,被強製愛的小美人哭唧唧什麽的/對不起我錯了,原地挨打】

【斯哈斯哈,家人們我是新來的,請問這就是我們的老婆嗎?老婆好香!老婆賽高!】

被留在原地的尤醉伸出手,摸了摸自己脖子上被咬出的痕跡,唇角微微上揚。

這點小傷他當然不看在眼裏,之前他在被那群狗一樣的追蹤者圍捕的時候,受過比這更重的傷。

咬痕?

最多也隻算是點情趣罷了。

他從口袋裏摸出了一條巧克力,發了一會呆,掰下一塊來塞進嘴裏。

[二號,知道這是什麽嗎?]

[巧克力。]

[不,這不是一條普通的巧克力。]

[這是我賣身換來的嫖資啊。]

[……]

[您對於變成人類這件事還真是適應良好。]

他自己不覺得自己很慘,但是坐在另外一個角落裏目睹了這一切的另外一個人覺得他很慘。

一個創可貼被遞到了他麵前。

“拿著。”

程子燁的語氣不由自主地軟了下來。

“那麽明顯,你想讓所有人都知道你被人咬了嗎?”

“哦…”

尤醉蔫蔫地接過來,自己對著手機往脖子上貼。

過了一會,程子燁再看他的時候,看見他眼睛裏水汪汪的,又要哭出來了。

“太…太大了,蓋不住。”

他委屈巴巴地移開手指,鮮紅的咬痕在少年柔軟白皙的脖頸上盤踞著,無比鮮豔,像是被烙鐵烙上去的印記。

創可貼半貼不貼地耷拉在旁邊。

程子燁重重地磨了磨牙,感覺自己的肺要炸開了。

“過來!”

……

此時在餐廳裏麵的人也都陸陸續續出來了。

雖然有著柏寒帶頭,他們中的大部分人還是沒敢吃那些突然出現的食物,有些人是吃了些自己帶的零食,還有些則什麽也沒吃,餓著肚子。

整個上午,他們都在試圖破開大門或者窗戶。

大門是厚重的防盜鐵門,就算是過去了這麽長時間,防護性仍然很好。

他們都是普通的大學生,沒人會開鎖這種高端技能。

而窗戶則是被木板死死釘上了,更讓人絕望的是,在木板的外麵,還被人加上了一層金屬的防盜窗。

他們就像是一群囚徒,被關在了這所監獄裏。

一個上午的努力之後,所有人都認清楚了這個現實,就是他們沒辦法通過暴力的方式離開這裏。

他們筋疲力盡地躺在大廳裏,有人在偷偷哭泣。

“大家都過來!”

過了一會,那個外號叫做天師的男生站了起來。

“大家聽我說!我有一個提議!”

“大家都知道這幢別墅裏麵死過一個畫家,對吧?”

見眾人點頭,他揚首繼續說道:

“我們之所以沒辦法離開,其實是那個畫家的鬼魂不讓我們走!也就是說,他可能是有什麽遺願沒有完成!”

“我們如果幫助他完成了他的願望,這別墅的大門,自然也會被打開!”

人群竊竊私語了起來。

雖然大部分的人都對此半信半疑,但是目前他們也沒什麽其他的辦法了。

“可是,我們怎麽知道那畫家鬼魂的遺願是什麽呢?”

媛媛抱著她男友的手臂問道。

天師舉起了手中的圓碟。

“用這個!”

他們這次來探險凶宅,他本來也打算試試在凶宅裏玩碟仙,所以就隨身帶了道具。

“你難道是……想在這裏玩碟仙?!”

“我不玩!這裏可是凶宅啊!誰知道你會招來什麽東西!”

社長反對道。

“況且之前還出了小安…那樣的事情。”

“嗬,那你們就在這裏等死好了!”

天師鄙夷道。

“如果不試試!你們怎麽知道行不行!”

“試了也許還有一線生機!”

他的口才不錯,有第一個站出來的人之後,就有了第二個,第三個。

大部分人都抱著從眾心理。

反正這麽多人,就算是那個畫家鬼要殺人,應該也殺不到自己頭上吧。

“我要玩碟仙!”

“我也要!”

“我…我也來試試!”

尤醉張望了一下,柏寒還沒有表態。

他悄悄湊到程子燁的身邊低聲問他:

“喂,你要不要玩呀?”

程子燁沒聽清他在說什麽,隻聞到他身上的那股甜香味兒了。

他一個男的,身上怎麽這麽香。

“不要亂勾.引人!”

程子燁紅著耳朵惡聲惡氣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