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魚塘生事

自從紅葉亭那一見,蘇三與東來算是結下了梁子。

東來在王府裏欺軟怕硬慣了,試探地諷刺了蘇三幾次,見他沒有跟王爺告狀,便放下心來,以為他在王爺麵前根本說不上話,並不怎麽得寵,這欺負就變本加厲起來。

明嘲暗諷還算好的,東來是廚房的管事兒,平時給蘇三送上來的茶水都帶著一股黴味,有時候趁王爺不在府裏,他還偷摸的往蘇三飯裏放沙子。

這些事兒明月都不知道,蘇三不想生事,左右不過兩三個月,麵對東來這些下三濫的手段,他咬咬牙也便忍了。至於那沙子,他就當磨練牙口了。

這天蘇三閑來無事,景奕又明令禁止他做粗活,蘇三隻好到曲水回廊這邊喂鯉魚玩。

長廊這邊風景甚好,樹影婆娑,秋風習習。

明月一邊把魚食交給蘇三,一邊打趣,“這陣子公子天天來喂魚,河裏的錦鯉魚都胖得遊不動水了。”

蘇三心裏一動,“既然如此,正好可以趁著冬日未到,湖水結冰之前把魚撈上來吃了。”

明月失笑,“這可是宮裏禦賜的錦鯉,是玩賞用的,哪能吃呢。”

“因為肉不好吃嗎?”蘇三倒是沒覺得錦鯉有多特別多好看,橫豎不就是魚嗎。是魚不就歸人吃?

明月也不知如何解釋了,正想著說辭,忽然見長廊另一頭過來幾個人,手裏抬著兩個大箱籠。東來儼然就是帶頭的,領著他們往這邊走。

蘇三看見隻當沒看見,依舊給湖裏錦鯉撒食兒吃。

東來見他這副隱忍的樣子以為他怕了,經過他身邊的時候故意拿肩膀撞了他一下。蘇三沒想到東來會這麽直接,腳下一個不穩,撲通一聲栽進了湖裏。

秋天水冷,蘇三縱使會水,也被凍得直打哆嗦,趕緊遊到岸邊爬上來。泥人尚有三分土性,這回蘇三是真惱了,擰了擰濕透的袖子,怒視東來,“你別欺人太甚!”

東來蔑視的一笑,“我可沒欺負你,不過是你正好擋了我的路,叫我不小心碰著了而已。你一個粗鄙的鄉野小人,在這兒裝什麽柔弱!”

明月趕緊吩咐周圍的下人去拿鬥篷,東來一揮手,招呼他那幾個雜役,“走了,別誤了時辰。”

蘇三捏了捏拳頭,最終還是沒說什麽。

倒是走在最後邊的一個小雜役經過蘇三身邊時,悄悄從懷裏掏出條手帕來,塞給蘇三,“公子擦擦吧。”

蘇三愣了下,接過手帕,卻沒擦臉,而是怔怔地看著他跟著隊伍走遠。

明月把下人拿來的兔絨鬥篷披在蘇三身上,擔憂的勸道:“公子快回屋換衣裳吧,仔細又得了風寒。”

蘇三若有所思地摸著身上柔軟的兔絨,好半晌才開口,“明月,你知道那個給我手帕的人是誰嗎?”

“那個呀……”明月回憶了片刻,“那是順子,是廚房裏的一個雜役,心腸挺好的,就是可惜跟了東來這個混賬。好了,不說他了,公子快回去吧,萬一生病了王爺又要發火了。”

蘇三點了點頭,“明月,今天的事兒,你別和王爺說。”

明月知道他不想生事,但也不好欺上,且明月忠心,隻好先點了點頭,等後來見了王爺,還是把這事兒說了。

景奕一聽,臉色瞬即就陰沉了下來。他不過是沒在王府幾個時辰,就有什麽貓三狗四的來欺辱蘇三,當即就要發作東來。

後來還是明月勸住了,說要是真為蘇公子打算,還是問過他本人的意願再說。

景奕想想也是,就等著蘇三主動和他提這事兒。這次可不像之前的那些冷嘲熱諷,這都把人推水裏了,蘇三無論如何也該忍不下了吧?

沒想到蘇三還真能忍,在**一句話也沒提,倒是把景奕氣得夠嗆,壓著火兒把蘇三翻來覆去的折騰了一番,直到人哭著求饒才作罷。

景奕天生心硬,蘇三不來求他,他也不會白費那個心思去給他伸張正義。

景奕就看著蘇三熟睡的側臉冷笑:且看著吧,本王總有一天能讓你痛哭流涕的來求你男人做主!

蘇三對這一切渾然不知,他根本不曉得為何昨夜王爺忽然下了狠手折騰他,隻以為他是朝政不順,心情不好,完全沒想到自己才是引發這場火氣的罪魁禍首。

甚至於,蘇三都把昨夜那場抵死纏綿的疼愛當成了王爺要厭倦他的征兆,不由得更加雀躍起來,白天在書房給王爺磨墨的時候臉上都帶了點兒笑意。

景奕一看見他的笑,心裏那種恨鐵不成鋼的火氣都化成了繞指柔,一把攬過蘇三的小腰親昵調笑,“今天是什麽好日子,讓你這麽高興?”

蘇三不敢說實話,隻乖順的回道:“小人今天起來看見喜鵲在屋簷上,覺得會遇見喜事兒,故而高興。”

“喜鵲?這天氣還有喜鵲?”景奕啞然失笑。

“所以小人才覺得奇妙。”

景奕對這些怪力亂神的東西不以為然,所以也不再提這些,拿了兩張新的雲紋宣紙過來,把毛筆塞進蘇三的手裏,“叫你練字你練了沒有?寫幾個大字讓本王看看。”

蘇三心裏一緊。他哪有閑心練字啊,再說他還以為王爺就是隨口一說呢。所以他這字,一個月前寫的啥樣,現在還是啥樣。

桌上還有景奕剛批的一些公文,那字才稱得上一絕,筆鋒蒼勁,如行雲流水,有顏筋柳骨。蘇三自己的字就算再練,恐怕也入不了王爺的眼,更別提他根本沒練。

但礙於王爺的威嚴,蘇三隻好戰戰兢兢地提起筆來,竭力模仿王爺的字寫了起來,可惜畫虎不成反類犬,還不如之前寫得工整。

景奕看著蘇三緊張得一頭冷汗就覺得好笑,不過是讓你寫幾個字,怎麽就嚇成了這樣?但是康靖王爺向來心眼壞,看蘇三不安,就更想嚇唬嚇唬他。

拿起蘇三的字看了兩眼,隨手撕了,嘖了兩聲,“你這字,還不如從前了,白糟蹋了這麽好的紙。”

蘇三忐忑的低下頭,“小人愚鈍……”

景奕打量著他纖細白嫩的脖項,上麵還有昨晚留下來的緋紅咬痕。

“怕不是愚鈍,是你懶惰吧?依本王看,應該去太廟請一把戒尺回來做家法……”景奕慢悠悠地說著,故意拍了拍蘇三的臀,“到時候戒尺上身,你的字自然也就寫得好了。”

蘇三幾乎能感受到臀上一疼,小時候被家父拿藤條子揍得屁股開花的噩夢又回來了,嚇得他連忙跪下,“王爺饒命,小人真的愚鈍,王爺就是把小人打死了,小人也開不了竅。”

景奕忍俊不禁,“行了行了,一把戒尺還能把你打死了?起來吧,本王手把手教你寫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