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失落的記憶

心理醫生緩了足足半分鍾,才憑借著強大的專業素養和心理素質冷靜了下來,他謹慎的道:“那穆總呢,您對他怎麽看?”

江臣眼神猶疑了一下,飄向了一邊。

心理醫生注意到了這個微表情,一般來說這是緊張、心虛的表現,當然,害羞的時候也會如此。從對方那陡然變紅的耳朵來看,八成是因為後者。

江臣低聲嘟囔道:“他也騙了我很多事情,我們之間算扯平了。”

心理醫生故意用激將法,說反話,“扯平的意思是,您和穆總以後就再無瓜葛,成陌路人了嗎?”

果然江臣就有點兒著急,來不及細思就趕忙反駁:“我不是這個意思!”

心理醫生笑了笑,“我明白了,您的意思是願意放下從前的痛苦和芥蒂,和穆總重新開始對嗎?”

江臣頓了頓,遲疑道:“但是他得把騙我的事情都如實告訴我才行。”

他現在的記憶恢複了七七八八,但仍然有一些細節和關鍵點不是很明朗,比如說自己為什麽會忘記兩年前穆遷對他的綁架,而穆琛作為施救人,又為什麽一直隱瞞著他。

如果穆琛肯坦白的話,自己也不是不能和他重新開始。

心理醫生道:“真相有時候會給人帶來痛苦,甚至是雙方的痛苦,即使如此,你也對真相那樣執著嗎?”

江臣點了點頭,“我想知道。”

心理醫生盯著他的眼睛看了幾秒,然後便笑道:“那麽您可以直接去問穆總,我相信他會向您坦白的,您的治療結束了,江臣先生,現在您可以去見他了。”

……

江臣是在頂樓的陽光花房找到穆琛的,他站在明亮的落地窗前,身邊是垂下的綠蘿枝條與漂亮的紫藤蘿瀑布,陽光被精致的幾何形窗框分割開來,在木地板上形成各色各樣的圖案,空氣中有一股淡淡的植物芳香。

穆琛逆光站在那裏,日光勾勒出他高大挺拔的身體輪廓,江臣怔怔的看著他,直到穆琛開口叫他過來,江臣才猛地回過神來,向他走了過去,在他跟前半米遠的地方站住了。

江臣平靜的直視著他的眼睛,語氣平和而堅定,“把一切都告訴我吧,我想知道。”

穆琛垂下眼簾,“你確定嗎?”

江臣聳了聳肩,他忽然很狡猾的、半真半假的說了一句話:“我喜歡誠實的人,也隻考慮和誠實的人結婚。”

他這冷不丁一句情話讓穆琛感到哭笑不得,他無奈的道:“嚴格意義上說,我們已經結婚了。”

“不不不,嚴格意義上來說,你那叫騙婚。”

穆琛忍不住笑了一下,“你說的也對,真是抱歉。”

江臣隨意的坐在窗邊的藤椅上,攤攤手,“知道抱歉就行了。”

他隨手敲了敲玻璃,發出咚咚的聲音,“好了,坦白從寬,抗拒從嚴,你給我把真相按時間順序完完整整、清清楚楚說一遍!”

穆琛臉上的表情凝固了一下,他沉默了良久,才緩慢的開口:“你之前應該查過了,兩年前並不存在什麽車禍,那是用來騙你的借口。”

“當時你確實是被穆遷綁架了…”

“等一下,再往前倒一倒。”江臣抬手打斷他的話,“穆遷之前說你們倆同時跟我告白了,這是真的?”

江臣的記憶雖然修複了,但也僅僅是最近的這些而已,兩年前莫名丟失的那幾個月,仍然沉睡在幽深的海底,隻能從旁人的隻言片語中窺得一二,就像是在聽別人的故事一樣。

但既然這故事裏的主角是他自己,那江臣很樂意仔細聽一聽,盡管這故事並不是太美好。

穆琛苦笑了一下,“是真的,我們都愛你,但是…你誰也不愛,那時候你還在上大學,像一隻自由自在的白鳥,不會為任何一根樹枝而駐足。”

“後來穆遷把你綁架了,他把你關在自己的一處私宅,試圖讓你屈服。”

江臣想了想,“穆遷當時為了栽贓你,說了一些折磨我的手段,那些都是真的?”

穆琛眸色一暗,聲音也低了一些,“最開始是心理施壓,把你關在密室裏讓你眼睜睜看著別人淒慘的死去,他發現這招對你沒用之後,就對你施加了感官剝奪這種刑罰。”

江臣點頭,“這個他也提到過,後來呢?”

穆琛眼裏出現了一絲掙紮,臉色也不太好看,江臣用力的握住了他的手,輕聲道:“沒關係,說吧,無論真相是什麽,我都不會改變和你在一起的主意。”

穆琛心裏湧上一股暖流,他反手握住江臣,繼續說道:“感官剝奪,就是把一個人用最柔軟的絲線牢牢綁在**,關在完全黑暗無聲的密室中,插上維持生命體征的營養液,這樣人全部的感覺都會被剝奪,連痛感都是奢求的東西,在這種狀態下,人很容易被逼瘋。”

“穆遷本來隻想關你三天,作為逃跑和欺騙的懲罰,但這之間發生了一點兒意外,穆遷把你關進密室之後就因事離開了那裏。”

“我趁機牽製住了穆遷,截停了他所有對外的通訊。”

“穆遷擔心時間過長的感官剝奪會把你逼瘋,隻好派自己的親信回去,把你放出來,但是這個親信中途被我抓住了,我不知道他是穆遷派回去放你出來的,我對他施加了很殘酷的刑罰,希望能逼問出你的下落…”

穆琛說到這裏的時候,又沉默了,江臣幾乎已經能想象得到這之後發生了什麽。

如果事實真是如此,那穆琛所承受的壓力和痛苦,絕對不比自己少半點兒。

他摸了摸穆琛的手背,低聲道:“沒關係的,都沒關係。”

穆琛這才能繼續說下去,“…穆遷的親信骨頭很硬,一直咬死不鬆口,耽誤了很長時間,所以等我找到你的時候,你已經在那個黑暗的房間裏呆了整整十五天。”

“阿臣,是我害了你。”

江臣心裏有些不是滋味,“這不是你的錯,你也是為了救我。”

“但這確實是我的失誤。”穆琛並沒有為自己開脫,“如果我再快一些,早點兒把你救出來,你也不至於…”

“當時把你救出來之後,你的精神已經完全崩潰了,你經常趁著別人不注意的時候用各種東西傷害自己,而且越來越嚴重,幾乎快要活不下去了。”

“我隻能給你進行了催眠手術,讓你忘記這些日子裏發生的事情,重新開始正常的生活。”

其實這個故事是非常悲慘的,但江臣沒有記憶,所以他的情緒還算平穩,他摸了摸下巴,又問出了一個關鍵問題,“好吧,聽到現在我覺得你還算是個好人,但是,香水又是什麽情況?”

穆琛的冷汗一下子就冒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