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不是他的錯

書房內,江臣被艾瑞克按著肩膀坐在了辦公桌對麵的真皮椅子上,警惕的盯著麵前的男人。他努力想讓自己表現得凶狠一點兒,裝成很不好惹的樣子,但桌後的男人似乎非常了解他似的,對他的裝腔作勢毫不在意,雙眼如同平靜的湖泊一般注視著他。

然後時間在沉默中過了幾分鍾,江臣的氣勢就萎靡下去了,他縮在椅子上,悶悶的指責:“你們這樣綁架別人是不對的,還仗著人多欺負人少,沒道德。”

穆琛冷道:“如果這就算沒道德的話,那穆遷要比我壞多了。”

江臣茫然的看著他,“什麽?”

穆琛沒向他解釋,估計解釋了他也不會相信,穆琛直接拋出一個問題:“說說你和我和穆遷三個人的關係。”

江臣冷冷的笑了一聲,“我憑什麽要說?”

穆琛淡道:“你們老江家想斷子絕孫了?”

艾瑞克特別配合的擼起襯衫袖子,作勢就要往門外走。

江臣連忙叫道:“等一下,我說!”

他很不情願的把自己所知道的事情說了一遍,說完之後,穆琛還沒做表示,艾瑞克那邊已經氣得臉色鐵青,沒忍住爆了句粗口,氣憤填膺的道:“他倒是真敢說,顛倒黑白胡編亂造還真是他的拿手好戲!”

江臣不怕死的頂嘴:“你們才胡說八道呢!你們到底想幹什麽?我警告你們,別以為有權有勢就了不起,我也不是好惹的,把我逼急了大不了大家同歸於盡!”

他好像完全不明白自己落入了一個什麽樣的處境似的,從他的角度來看,自己就是孤立無援的被困在了敵人的大本營,而且還有個被當作人質的侄子,可他卻幾乎沒有什麽恐懼或不安的情緒。

盡管記憶已經麵目全非,但江臣的身體本能仍然在不斷的告訴他,麵前的人不危險,不需要害怕他。

所以江臣的態度也非常硬氣,別人說一句他能頂三句回去。

艾瑞克差點兒跟他吵起來,江臣也滿臉不服輸的樣子,仿佛當場就能跳起來跟他打一架。

穆琛無語的製止了他們吵鬧不休的交鋒,他看向江臣,放緩語氣問道:“還記得香水嗎?”

江臣眼裏掠過一絲疑惑,“什麽香水?我從來不噴香水。”

穆琛垂下眼簾,若有所思的把玩著手裏的黑色鋼筆。

他不認為穆遷會對江臣隱瞞香水的事情,畢竟香水的存在對穆琛是不利的,也是他最心虛的一個地方。穆琛覺得穆遷應該是把香水的作用告訴了江臣,在他內心產生懷疑與憂慮之後,趁著他心理防線最脆弱的關頭,給他安排了洗腦手術,同時在手術中把香水這個關鍵存在給抹除了。

穆琛平靜的問道:“你想看一看我們的結婚錄像嗎?”

江臣:“???”

他滿臉不可思議,“你說什麽,我怎麽可能和你結婚,就算世界末日也不可能!”

穆琛淡淡的吩咐艾瑞克,“去拿出來。”

艾瑞克點了點頭,同時用一種“你等著瞧吧,馬上就打你臉”的眼神深深的看了江臣一眼,離開了書房。

不出五分鍾,他就回來了,手裏拿著一個紅色的U盤。

穆琛將U盤插入筆記本電腦,點擊鼠標調出視頻來,將屏幕轉向江臣,“看吧。”

屏幕上清晰的呈現出一個高雅而明亮的婚禮現場,江臣微微睜大眼睛,看著視頻中的自己和穆琛穿著一黑一白同樣款式的西裝,肩並肩的走過長長的紅毯,踏上被鮮花簇擁的舞台上時,穆琛牽住了他的手…

江臣臉色開始變了,他不可置信的喃喃道:“不可能啊,不對…”

他忽然站了起來,用手指著屏幕,神色驚慌的看著穆琛,“這個應該是我和穆遷吧,對不對,怎麽可能是你,我明明記得…”

他忽然皺起眉頭,用手捂住了腦袋,嘴裏發出一聲痛苦的悶哼,“好疼…頭好疼……”

無數破碎的畫麵在他麵前閃過,它們像瘋狂生長的毒藤蔓一般,膨脹、扭曲、紛亂,他的腦袋就快要被這些或真或假的信息給撐爆了。

穆琛當機立斷,立刻合上電腦,快步走到江臣麵前,捧起他的臉,強迫他仰起頭來,穆琛嚴厲而堅決的喝道:“看著我!隻看著我,別的什麽也不要想!”

江臣呼吸急促,眼睛失去了焦距,他茫然無措的看著穆琛的方向,但他的臉卻變得模糊不清,一會兒近一會兒遠,耳邊傳來尖銳的耳鳴聲,大腦就像是墜入黑暗的深海一般,逐漸變得空白。

穆琛空出一隻手按著江臣的後項,直到他因為大腦缺氧而昏睡過去,才鬆開手指,摟住江臣的腰,把他抱起來放到床邊的雙人沙發上,在他腦袋底下墊了一個枕頭。

他俯下身,輕輕親了下對方的臉頰,又用手擦去他額頭上的冷汗。

艾瑞克低聲道:“江臣的情況不太好,他的記憶太容易混亂了。”

“畢竟是遭受了兩次洗腦,肯定會很脆弱。”穆琛眼神一暗,“不過我沒想到僅僅是讓他看一看以前的錄像,他就會有這麽大的反應。”

情況變得如此棘手,可以想象的到如果直接對江臣說他被洗腦了,他會崩潰成什麽樣子。江臣現在就像一個捧在手心裏都怕碎掉的玻璃小人,根本不能貿然出手,隻能萬事順著他來。

艾瑞克小心翼翼的看了看穆琛,謹慎的問道:“Boss,您一點兒都沒生氣嗎?就剛剛江臣說那種話…”

講真的,剛才要不是穆琛在場,艾瑞克真的會忍不住把江臣這小兔崽子按在地上揍一頓,什麽叫就算世界末日也不可能跟你結婚,太傷人了。

在江臣失蹤的這段時間裏,穆琛幾乎殫精竭慮的在找他,夙夜不寐,一天最多也就睡三、四個小時,他親自坐在監控室裏,一幀一幀的看著道路錄像,試圖找出一點兒線索。

就穆琛這種冷漠強勢的人,甚至還在艾瑞克麵前**過自己的悔意與愧疚,他覺得自己不應該在宴會上跟江臣吵架,如果江臣沒生氣的話,也許就不會獨自離開。

那是艾瑞克第一次看見穆琛露出近似於脆弱的眼神,盡管找到江臣之後,他迅速的恢複了往日的冷靜,但艾瑞克還是覺得江臣的話太寒人心了。

然而穆琛卻隻是搖了搖頭,他撫摸著江臣熟睡的臉,低聲道:“這不是他的錯,不應該怪他。”

他…江臣才是這場爭鬥中,最無辜、最可憐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