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噩夢

江臣坐在冰涼的地板上緩了幾分鍾,才勉強定下神來,扶著牆站起來走到床邊,扯出幾張紙巾胡亂的按在掌心仍在流血的傷口上。

他沒有喊傭人來幫忙,也沒有打電話叫醫生,就這樣潦草的止住血之後,便倒在淩亂的大**,裹緊被子,用力的把自己蜷縮起來,累極而眠。

他睡得很沉,但是他的意識卻直接跌入了恐怖的噩夢之中…

江臣緩緩睜開眼睛,臉上不知道是冷汗還是涼水,透明的**沁在眼裏,很不舒服,他眨了眨眼,視野逐漸變得清晰起來。

他坐在地板上,周圍是冰冷的銀白色金屬牆壁,房間很狹窄,可能隻有五、六平米,天花板很低,非常壓抑,但燈光卻異常明亮,所以他能清楚的看到自己對麵用鐵鏈鎖著一個男人。

那男人大概三十多歲,手腳都被長長的鏈子鎖著,跪倒在地板上,背靠著牆壁。他五官平庸,臉型偏向於國字臉,相貌上沒什麽出挑的地方,是那種扔進人群中就立刻消失不見的普通人。

江臣不認識他,這張臉對他來說很陌生,但是他卻有些驚恐的盯著對方,因為這個男人看起來非常的痛苦。

江臣猜測他可能是被注射了什麽神經類的藥物,因為從外表上沒看出他有什麽外傷,可是他卻痛得渾身都在抽搐,皮膚上凸起一條條鮮紅的血管,脖子上青筋暴起,麵目猙獰。

他不斷的抓撓自己的臉,留下一道道鮮紅的血痕,他狠狠的撕咬著自己的手腕,牙齒毫不留情的穿破皮肉,鮮血淋漓。

但是這種痛對他來說仿佛根本不值一提,他身體裏有更大的痛楚,正在折磨著他,所以他不斷的自殘,痛苦得想要撞牆自盡,卻被鎖鏈緊緊拉扯著。

江臣聽見他不斷的從喉嚨裏擠出模糊不清的叫喊、哀求,“殺了我…求求你,殺了我……”

江臣被他的樣子嚇到了,那種極度痛苦的感覺充斥著這個狹小的密室,聲嘶力竭的慘叫聲令人心悸,以至於江臣自己也在發抖。

他想去幫幫這個人,顫抖著向前爬了一步,卻忽然被什麽東西拉住了。

這時候他才發現自己脖子上緊緊扣著一個項圈,金屬鎖鏈一直延伸到牆裏。每當他掙紮著向那個被折磨的人爬去時,項圈就會收緊,讓江臣陷入短暫的窒息與眩暈中。

這其實並不算太痛苦,但是江臣眼睜睜的看著對麵那個近在咫尺的男人一點一點的受折磨而死,這種心理施壓讓江臣的精神接近崩潰。

鮮血一直在流,都流到了江臣腳邊,不知道過了多久,對麵的男人完全沒了生息,江臣也被嚇到神誌不清的時候,房門終於被打開了。

來人站在門口,平靜的說道:“如果你再不聽話,你會落得和這個男人一樣的下場。”

江臣努力的抬頭去看,但是他的視線不知何時已經被淚水模糊到看不清了,所以他分辨不出那張被刺眼燈光凐沒的臉,到底是穆遷,還是穆琛…

“啊!!!”

江臣驚叫了一聲,陡然從噩夢中驚醒,猛地彈坐起來,夢裏那種恐懼與無助仍然死死攥著他脆弱的心髒,男人慘死的模樣在他眼前揮之不去,滿地的鮮血與被生生噬咬下來的碎肉,這些恐怖的畫麵在他腦海中橫衝直撞,不得安寧。

胃裏忽然翻江倒海,江臣臉色一變,顫抖著彎下腰,趴在床邊,一下子吐了出來。

他吐的很厲害,前幾秒還能吐出東西來,後麵湧上來的就全是幾乎透明的**,膽汁的苦澀和鮮血的味道彌漫在口腔中。他脆弱的躬著身,呼吸紊亂,驚厥般的倒抽著冷氣,肩膀劇烈的顫抖。

江臣甚至感覺自己的內髒都仿佛都要碎成無數的肉塊,和鮮血一起嘔出來。

最後他恍惚的看著一地的狼藉,慢慢的蜷縮起身體,手指緊緊抓著床單,無助而痛苦的哭了起來。

……

美國洛杉磯,當地時間上午九點半。

艾瑞克百無聊賴的坐在會議室外麵的椅子上,翹著腿看著窗外的天空。

他兜裏裝著兩部手機,一部是他自己的,另一部是暫時幫穆琛保管的,畢竟他今天參加的是一個非常重要的會議,帶手機進去不太好。

因為某些原因,艾瑞克並不喜歡這個他出生的地方,他望著窗外的流雲,心裏算著時間,想著什麽時候能回去。

就在這時,兜裏的手機忽然響了起來,艾瑞克愣了一下,拿出穆琛的手機來,上麵的來電顯示竟然是江臣。

艾瑞克有點兒意外,國內現在是淩晨一點多吧,他打電話幹什麽?

艾瑞克心裏有種不好的猜測,因為江臣在工作上一直都很有分寸,不可能做出這種明知穆琛在開會,還打電話來打擾的惡作劇,除非是遇到了什麽事情。

艾瑞克立刻站了起來,向會議室大門快步走去,門口那個金發碧眼的秘書攔住了他,“穆總正在開會,你不可以擅自進去。”

“讓開。”艾瑞克冷盯著他,用英語一字一句的警告道:“這是比會議更重要的事情,你耽誤不起。”

秘書愣了一下,艾瑞克已經大步越過了他,直接推開了門。

裏麵的幾位股東一陣嘩然,詫異的看著這位不速之客,艾瑞克目不斜視的走到穆琛跟前,把還在震動的手機遞給他,低聲說了句什麽。

穆琛掃了眼屏幕,站了起來,“抱歉,各位,我有個重要的電話要接,請各位稍等片刻。”

說完之後,他無視股東們震驚的視線,快速的離開了會議室,走到僻靜的窗邊,接通了電話。

穆琛並沒有責怪對方這個不識時務的電話,但是他有點兒擔憂,“這麽晚了,你怎麽還不睡?”

電話那邊沒有回答,隻有令人心碎的哭聲不斷的傳來。

穆琛心裏一緊,“阿臣,你怎麽了?別哭,告訴我發生了什麽?”

江臣緊緊抓著手機,就像是抓著最後一根與穆琛有關的稻草,他控製不住的哽咽著,想要說話,卻泣不成聲,連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穆琛心急如焚,但隻能放緩聲音哄著,“你先別哭,你有受傷嗎?被壞人欺負了嗎?你現在在哪裏,安全嗎?”

江臣努力克製住哭泣,斷斷續續的說道:“在臥室…”

“我知道了,我現在就回去好嗎?”穆琛給艾瑞克使了個眼色,後者立刻打開手機開始訂票。

穆琛一邊往電梯那邊走,一邊輕聲說道:“我馬上回去,你別哭了,如果實在害怕,你先叫傭人進去陪你,他們都很忠心,不會傷害你的。”

江臣抽泣著點頭,帶著哭腔嗯了一聲,然後他把電話掛斷了,將自己更深的埋進被子裏。

穆琛憂心忡忡的看著被掛斷的通話界麵,抬手按下電梯鍵,秘書氣喘籲籲的追了上來,焦急的問:“穆總,可是會議怎麽辦?”

穆琛歎了口氣,“去跟他們道個歉,我這裏有急事,會議改成視頻會議,推遲兩天。”

“急事?”秘書驚訝的睜大眼睛,有什麽事比一年一度的股東會議更重要嗎?

穆琛看了他一眼,“是我人生中最重要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