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給你個忠告

清晨六點半,江臣很害怕。

誰能給他解釋一下,他昨晚明明是睡在地板上的,怎麽一睜眼,自己就躺在穆琛懷裏?!

而且對方的手還搭在自己腰上!

江臣現在大氣也不敢喘,像是被惡龍囚禁的可憐小公主似的,隻能一點兒一點兒地往後挪動,希望能離開穆琛的魔爪之下。

但是剛挪了不到三厘米,穆琛忽然睜開眼睛,一把抓住江臣的腰肢,強硬地把他拽了回來,貼得比之前還近。

那一瞬間他眼裏浮現著一些很尖銳很強勢的侵略性,好像惡狼對著逃跑的獵物露出了鋒利的獠牙。在江臣反應過來之前,穆琛就閉上眼,再次緩緩睜開眼睛的時候,就恢複了平時那淡漠的樣子。

“你可以再睡一會兒。”穆琛用手指撥開江臣額前的碎發,溫和的道,“時間還早。”

江臣後背發緊,他努力抬起頭來看了看四周,確認屋裏沒有第三個人,才很不解的詢問:“Boss,現在又沒外人,咱們沒必要演戲吧?”

穆琛微不可見的頓了一下,他對江臣的問題避而不答,隻是又揉了一把江臣亂糟糟的頭發,“不困的話就起來吧,今天還有事要做。”

江臣哦了一聲,很納悶的從暖和的被窩裏爬出來,赤著腳踩過柔軟的細羊毛地毯,走到巨大的落地窗邊拉開了銀白色的窗簾,露出幾何切割的純黑色窗框與玻璃。清晨的日光毫無保留的傾瀉進來,將江臣包裹住。

穆琛眼睛眨也不眨的盯著江臣的背影,在他轉身的前一秒鍾,迅速的移開了視線。

兩人收拾好自己離開臥室之後,女傭想進來整理房間,剛推開門,一個人影就飛快的從她旁邊鑽了進來。

穆夫人像是打遊擊戰似的,偷偷摸摸的進了穆琛臥室,站在靠牆的那張大床旁邊神神叨叨的研究了半天,還伸手掀開散亂的被子,延著床單仔細的摸過去,最後遺憾的歎了口氣,下了結論。

“沒做。”

年過五十卻仍然高大挺拔、五官端正分明的穆老爺隨後走進來,他麵無表情的掃了一眼床鋪,上麵明顯有兩個人一起睡過的痕跡。

穆夫人自我安慰,“不過現在隻是訂婚,等結了婚,那肯定就要做了,不著急。”

穆老爺毫無波瀾的說道:“江臣以為這是穆琛的計劃,不會跟他走到這一步的。”

穆夫人促狹的眨眨眼,“但現在小琛已經把臣臣拐到一張**睡了,憑咱們小琛的本事,區區一個小臣臣,還不是手到擒來。”

穆老爺看向窗外和煦的太陽,低聲道:“江臣什麽都不知道,被人設計著未來,這樣對他來說不公平。”

穆夫人忽然沉默了下來,她臉上那種欣然和愉快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過了良久,她才緩慢的說道:“我知道,可是不能讓臣臣想起那些事來,他會崩潰的。”

她仰起頭,懇切的看著她的丈夫,“我們就是為了讓他能平安的活下來,才做這一切的,不是嗎?”

正式的婚禮很快就到來了,穆琛計劃在離開穆家大宅之前舉行婚禮,所以時間有些趕。

他請的那個婚禮策劃師是個恃才自傲的人,本來是不願意接急活的,但是穆琛給出了一個令人咂舌、無法拒絕的預算,於是這位藝術家還是為五鬥米折腰了。

策劃師能力不錯,在倉促的時間裏籌備了一個完美無缺的婚禮,無論是場地、造景、音樂、流程,全都非常優秀。

賓客名單比上次的訂婚宴短了足足二分之一,估計是因為出了趙木木那件事,所以這次穆琛親手把關,進一步篩選了受邀的賓客,保證婚禮上不會出任何亂子。

然後江臣就成了唯一一個最有可能掉鏈子的人。

幸虧他父母現在在國外度假,一時半會兒回不來,也聽不到這個自家兒子要和男人結婚的噩耗。要是看到自己爸媽出現在婚禮現場,江臣能當場昏過去。

從婚禮進行曲響起的那一刹那,江臣整個人都是麻木的。

就算知道是假的,江臣也無法接受自己居然跟頂頭上司結婚了,所以他把自己完全放空,就像一個被抽離了靈魂的木偶一般,別人說一聲,他動一下,讓往前走就往前走,讓抬手就抬手,看起來特別聽話,其實他根本不記得自己幹了什麽。

就是最後接受家人祝福的時候,江臣才趕緊清醒過來,規規矩矩的垂手站在穆琛身邊。

穆老爺沉沉的掃了他們一眼,簡短的道:“新婚快樂。”

江臣緊張的點頭,“謝謝謝謝,您也是。”

穆老爺:“……”

穆夫人過來,拉著江臣的手拍了拍,語重心長的道:“臣臣,小琛是真心喜歡你,不管以後發生什麽事,你們倆都好好的。”

江臣雲裏霧裏的點頭,“哦哦,好的。”

這應該是編的台詞吧?

最後穆遷也走了過來,他今天穿了一身白色的西服,和站在江臣身後、身著黑衣的穆琛對比鮮明。

他微笑著看向江臣,當著所有人的麵,忽然上前一步貼近對方,在江臣耳邊快而輕的說了一句話:

“給你個忠告吧,你身邊所有人都是騙子。”

江臣微微睜大了眼睛,他開口想要說什麽,穆琛就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將他拽到身後,緊接著穆琛冷厲的看向穆遷,“你和他說了什麽?”

穆遷不緊不慢地倒退了幾步,整理了一下衣領和袖口,微笑道:“沒什麽,我說祝你們新婚快樂。”

穆琛沒有追問他,而是轉頭看向江臣,右手搭在他的肩膀上,指尖有意無意的觸碰到對方脖頸上的脈搏。穆琛平靜地詢問:“他剛才和你說什麽?”

明明他的語氣很溫和,沒什麽情緒,但江臣就是莫名的感覺到了一些無形的攻擊性,好像是壓抑著什麽陰暗的東西似的。

江臣張了張嘴,話到嘴邊就又咽了下去,搖搖頭,“不知道,沒聽清。”

江臣撒謊了。

雖然理智上覺得穆遷那句話是在挑撥離間,但是直覺上……江臣對於危險有種接近小動物一般敏感的直覺,這種直覺告訴他現在應該隱瞞下來,潛伏下來。

不管怎麽樣,江臣是不會背叛穆琛的,也不會被穆遷拉攏過去,但是今天穆遷這句“忠告”,讓江臣隱隱有種異樣的感覺。那種感覺就是穆遷似乎不是衝著穆琛來的,而是衝著自己來的,要不然他那句話裏為什麽要如此涇渭分明地把【江臣】和【身邊所有人】分成兩個陣營呢?

江臣舒展開左手,看著無名指上的婚戒,又看看周圍華麗而聖潔的婚禮現場,莫名的在這平和的環境中,感覺到了一絲不可言說的詭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