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想知道你有沒有好好想。”

談溪的話剛說完,忽然身後的過道裏響起開門的動靜。

這可把他嚇了一跳,下意識地循聲回頭就看見一身西裝的傅照庭從書房裏推門而出,看樣子不像是要回房間休息,更像要出門了。

“舅舅,你要出門嗎?”

“對,得出去一趟。”

“現在很晚了。”談溪有些擔心他舅舅,“一定得去嗎?”

傅照庭走到他身旁抬手摸了摸那稍微長了點的頭發,手感細軟,特別好摸,“還有點工作要處理,估計要很晚才能回來,明天應該也來不及送你們。”

“沒關係,我們都大了,舅舅你忙你的,我會照顧好傅輕舟的。”

傅照庭笑著點點頭,“你們要互相照顧,玩夠了就早點睡,別太晚了,明天一早還得趕飛機。”

談溪點頭,目送著傅照庭下樓,隨後又聽到電子鎖的滴滴響聲,一樓就徹底安靜了。

傅輕舟放下手裏的東西,轉身朝站在門外的人走去。

談溪一臉疑惑地看著他走過來,都到很近的地方了還不見停,不解地問:“你幹嘛?”

傅輕舟沒說話,還在不斷往前,直到兩人的身體隻差一點點就能貼在一起。

在這種極近距離下,人是很容易本能地生出退卻之意的,談溪腳後跟就下意識地往後一挪,想和他拉開一個比較舒服的距離。

可他一退傅輕舟就進,直到談溪退無可退,整個後背都貼在過道的牆壁上,莫名顯得可憐又無助。

傅輕舟垂眼看著他,眼神很安靜,但漆黑的眸子深沉地印著些叫人看不明白的東西。

“你你你要幹嘛……”談溪臉頰燒得發燙,手足無措地抬起手臂擋在自己和傅輕舟之間不讓他再靠近,“你有話就說,別這樣。”

傅輕舟卻仍是一言不發,身體被談溪用手擋住了就緩緩低下頭。

談溪緊張得腳趾頭都摳緊了,眼看傅輕舟的臉湊得越來越近,近得他們的鼻尖都快貼在一起時,他慌忙閉上眼睛。

傅輕舟就保持著這個動作定定地看著近在咫尺的人,看著談溪緊張得隱隱發顫的睫毛和眼角,無聲地抿唇勾了下唇角,身體往後退開一步,腰身也直了起來。

他一動談溪馬上就感覺到了,尤其在意識到那幾乎能撲在自己臉上的溫熱呼吸消失,他瞬間睜開緊閉的雙眼,臉上寫滿了疑惑不解,“你做了什麽?”

傅輕舟沒有回答,而是反問他,“你剛才為什麽不推開我而是選擇閉眼?”

“……啊?”

傅輕舟抬手握了一下他的手腕,“你的手臂就擋在我們倆中間,你隻要稍微用點力就能把我推開了,你怎麽不推?”

談溪一臉懵,“我應該要推開嗎?”

“不應該嗎?”傅輕舟被他的表情逗笑了,忍不住伸手摸了一下他手感滑膩的臉頰,“那如果剛才不是我,而是別的什麽人,劉卓然又或是齊正良,你是選擇推開還是閉眼?”

談溪聽得眼睛一眯,“我選擇攻擊他們的褲襠。”

傅輕舟啞然失笑,“那你剛才怎麽沒攻擊我?”

“你是傅輕舟,我為什麽要攻擊你?”談溪一臉你在說什麽,“你跟他們能一樣嗎?我揍誰都不會揍你。”

“那如果有一天,我做了一件會讓你特別想揍我的事情,你覺得會是什麽?”

談溪陷入沉思,“……想不出來。”

傅輕舟心裏有幾個選項能試探談溪,他決定由輕往重遞增,“比如我不小心打碎了你花很長時間才拚好的樂高。”

談溪攤手:“那重新拚不就好了。”

“又比如我答應要陪你去看漫展,但是臨時爽約沒有去。”

談溪想了想,“我肯定會生氣,但一定不會想揍你。”

“那我注銷了你玩了很多年的遊戲賬號?”

“我能氣得哭個三天三夜。”談溪一臉真誠地看著他道:“我眼睛要是哭出毛病來了我後半輩子你養。”

傅輕舟很輕地點了一下頭,也不知道是讚同了他的哪句話,隨即軟聲說出了最後一句如果。

“那如果有一天,我告訴你我喜歡上別人了。”

他的話音剛落,談溪表情瞬間就變了。

大概有兩秒鍾的時間裏,他的臉上一片空白,連眼神都變得空茫虛焦。

傅輕舟無法深切體會和感受談溪此刻的精神世界,他沒辦法知道談溪這一瞬間難過得仿佛揪成一團的五髒六腑,他用肉眼能夠看見的是委屈至極的談溪,像一條被心愛的主人遺棄的小狗,濕著眼眶想哭都不敢哭。

“我隻是說如果。”傅輕舟有些心疼地把談溪拉進懷裏,“我就喜歡你,不會喜歡別人。”

談溪紅著眼,臉頰貼在他肩頭上不說話,心頭還是堵得慌,悶得他鼻子都有些通不過氣來。

傅輕舟手掌輕輕拍撫他的背,“現在你能分得清了嗎?”

談溪隻是委委屈屈地抹眼睛,沒有應話。

“現在你可以好好想了。”

第二天一早,談家夫婦把兩個孩子送到了機場大廳,在那裏和旅行團的導遊匯合。

導遊很年輕,好像大學剛畢業的年紀,身形清瘦人也白淨,給人脾氣很不錯的感覺。

傅照庭給他們兩人報的旅社行是有一個套餐專門給學生們做畢業旅行的,隻有高中畢業或是大學將要畢業的學生才能報名,也因此這旅行團放眼望去十來個人全是差不多年紀的半大孩子,和隔壁嘰嘰喳喳的老年團相比,安靜得更像老年團而不是學生團。

在機場大廳告別談家夫婦後,談溪和傅輕舟隨團登機,落地又跟團坐客車到酒店,兩人間的酒店房談溪自然是和傅輕舟住在一起。

談溪不習慣坐飛機,在飛機上三四個小時就把他折磨得頭暈惡心,躺在酒店**都還沒緩過來。

傅輕舟一直在寸步不離地照顧他,給他喂水抹驅風油還帶按摩虎口穴位。

談溪躺在**半死不活,聲音有氣無力,“我肚子餓了。”

“我知道你餓了,我再給你按摩一下就下樓去給你拿些吃的,你想吃什麽?”

“我要吃麥當勞,我要喝可樂。”

“這裏沒有麥當勞。”

“你騙鬼,全世界都有麥當勞。”

“我給你拿份粥上來好不好?給你拿碗甜甜的南瓜粥。”

“我不,我要吃炸雞烤串。”

“這裏沒有這種東西。”

需求得不到滿足,談溪委屈得直哼唧,躺在穿上的身體左右擰,“我已經這麽難受了,還不能吃點喜歡吃的,你為什麽要這樣對我……”

傅輕舟無動於衷,“那些都不健康。”

“垃圾食品是人類的快樂源泉。”

“那就換個源泉快樂。”

“我不想換。”

傅輕舟不理他,按好虎口的穴位便鬆開他的手起身,道:“好了,你好好休息,我去給你拿些吃的上來。”

“不能打電話叫他們送上來嗎?”

“等他們送來不知道要等多久,我快去快回。”

傅輕舟說了快去快回還真沒有耽擱時間,很快就端著一盤吃的回來,給暈機的談溪準備的是南瓜粥和水煮西蘭花,他自己的則是一份揚州炒飯。

談溪氣死了,酒店的床都不夠他發揮,左右滾了兩圈就把自己從**骨碌滾下去。

傅輕舟連忙放下手裏的餐盤,繞過床尾扶住趴在地上的人的腋下,把他從地上拉起來,“摔疼了嗎?”

談溪輕輕掙開他的手重新躺回**,“摔疼了你也不心疼我,你隻會騙我這裏沒有麥當勞。”

傅輕舟隻當沒聽見他的嘟囔,端起餐盤上的南瓜粥嚐了一口,把碗給他,“試一口,這是你會喜歡的味道。”

談溪沒動,低頭玩手指。

“你聽話,等你舒服點了我會考慮的。”

談溪這才肯接過拿碗南瓜粥,就著水煮的西蘭花填肚子。

旅行團的活動除非個人出現身體原因可以留在酒店休息,其他時候都是不被允許單獨行動的,要跟著導遊走觀光景點。

早上的時候談溪暈機旅行團裏的人都知道,一看集合時間準時出現在酒店大廳的兩人,年輕的導遊有些驚訝地問:“好多了嗎?不用再休息一下?”

“好多了。”談溪點頭,然後從褲兜裏摸出兩顆奶糖給導遊,“我給你添麻煩了。”

導遊看著那兩顆奶糖怔了一下,很快又露出笑,收下奶糖,“不麻煩,我會好好享用的。”說完舉起手裏的小旗子轉身對旅行團的所有人道:“好啦同學們,人到齊了我們就可以上車出發啦。”

談溪背著小書包跟在傅輕舟身邊走,上客車和他坐在最後一排靠窗的位置,等車駛離酒店了才貼在傅輕舟耳邊問:“這是要去哪?”

傅輕舟拉開背包拉鏈取出一份旅行折頁宣傳單,指了指上麵的照片,“去這裏。”

“寺廟?”

“嗯。”

“去幹嘛?要爬山嗎?”

“估計要走段路才能到廟裏,去參觀寺廟,燒香,體驗一下吃多少打多少的齋飯,據說山上還有很甜的山泉水。”

談溪聽得興致缺缺,拿著手裏的折頁宣傳單百無聊賴地翻來翻去,最後丟還給傅輕舟,扭頭看著車窗外不斷快速往後退的街景。

他看窗外的街景傅輕舟就在看他的側臉。

過了一會兒,談溪紅著臉皺眉,“你看我幹嘛?”

他說這話時連頭都不敢轉過來,更不要說看坐在身旁的人。

傅輕舟抬手輕捏了一下他紅紅的耳垂,“想知道你有沒有好好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