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夜深了，虞洛陷在了Omega保護協會提供的陌生的床裏。
比起楓林星那個家中的，更大，更華麗，更柔軟。
但虞洛發現自己有點認床。
他翻了個身，告訴自己單純閉眼也算休息，試圖催眠自己。
直到房間裏傳來“噠”一聲輕響，撞在他的耳膜上。
虞洛睜開眼睛，猛地坐了起來。
“我就知道是你。”
他衝著黑色風衣的青年說。
“你怎麽連這裏也敢偷偷摸摸闖進來，這裏的安保係統可比我家強多了，也不怕被他們發現了把你抓起來投進監獄去？”
十九上下掃了他一眼，嗤笑了一聲，“這麽晚還沒睡，你不會是在等我吧？”
虞洛立即反駁，“怎麽可能？我巴不得你被抓起來，這樣我就不用還債了。”
十九找了個沙發仰麵癱了進去。
“首都星，我比你熟的多。”
“你是這裏的原住民？你難道不是什麽……間諜之類的嗎？”虞洛小心翼翼地問。
不然第一次遇見他怎麽會被看起來像國家機器的人追殺呢？
“這不是你該知道的。”十九冷漠回應。
“好、好吧。”虞洛幹巴巴地說。
第一次邁出試探的腳步，就被無情地打了回來。
兩人沒話說了。
虞洛借著月光看看天花板，看看地上，想了想說，“你沒把什麽血蹭上這裏的沙發吧，這裏每天都有專人打掃，萬一被發現了，我很不好解釋。”
“沒有。”
十九很生硬。
虞洛以為他生氣了，也有點不開心，抱著被子背對著他躺下了。
他穿著協會給他準備的白色絲綢睡衣，背對著銀發青年，領口露出一段白皙的肩頸，細軟的黑發散落其上。月光柔柔的順著絲質的薄衫勾勒出他清瘦的身形，暈出一圈柔白的光暈，似幻似真，像一場夢。
他就這麽放心我？
十九想。
把弱點這樣□□裸地展露於他眼下，隻需一抬手，便可扼住那天鵝一般優美的頸。
十九忽然覺得房間裏有點熱。
“不告訴你，是怕你牽扯進那些事裏。”他忽然開口，連自己都沒反應過來。
說完十九有些緊張地看著虞洛。
可他明明已經一反常態地解釋了，可**的少年，卻像沒聽到一般一動不動。
十九耐心等了一分鍾。
“……你睡著了？”
“睡著了。”
“…………”
他好像生氣了，十九有點遲鈍地想，他剛剛有說什麽特別過分的話嗎？
十九記憶力很好，把進房以內所有細節全部複盤了一遍，覺得沒有。
於是他放心了，“你們Omega都像你這樣容易突然生氣嗎？”
“……”，虞洛把枕頭衝他丟了過去，“不會說話可以閉嘴。”
十九自然接過了枕頭抱在懷裏，疑惑地說，“想打我，為什麽不用你手邊那個花瓶？枕頭用來做投擲武器，毫無殺傷力，我以為所有人類都知道這一點。”
“……”
虞洛忽然有些心累，躺下了。
算了，他還是睡覺吧。
過了一會，他又抱著剩下的一個枕頭坐了起來。
“勞您深夜大駕光臨，找我有什麽事？總不能是專門過來看我的吧。”
其實就是來看他的。
看看他在新的地方適不適應，有沒有像從前一樣被人欺負。
但十九被點名了來意，忽然有些不自在。他自然是不可能承認的，各種事情在腦海裏過了一圈，十九選了個主題出來。
“那天在廢棄工廠裏，我發現你弟弟，那個虞蕭，有些特別之處。他居然有空間轉移的能力，要不是我追了出去，在工廠外麵三百米處的灌木叢裏找到了他，恐怕就要被他逃脫了。你從前知道他有這個能力嗎？”
那必然是虞蕭購買的什麽保命用的秘密道具了，虞洛想。不過誰能想到，虞蕭都已經轉移到了外麵，居然還能再被十九給拖回工廠。
想到這裏，虞洛對十九的能力又高看上兩分。
至於問題，虞蕭的係統的存在，目前還是不能明確說的。
而且自己也沒有證據，說了別人會信嗎？
虞洛搖了搖頭，“他從來沒在我麵前憑空消失過。但是我也發現了他有一些奇怪的地方，比如有一次我看見他手上憑空出現了藥片。難道他有特異功能嗎？”
後麵的“親眼看見”當然是編的，借此暗示虞蕭的確有不尋常的地方。
至於十九怎麽腦補，就是他的事了。
十九思忖了一會：“精神力特別強大的人，確實可以做到探囊取物，空間轉移，可我看他並沒有精神力。”
虞洛裝不懂：“我也不知道。”
十九說：“沒事，大不了扔給那些專家解剖一下。”
虞洛：“……啊？”
這是可以的嗎？
十九看他呆呆的樣子，忽然想到了幼時在星網上看到的網紅貓咪。
貓咪漂亮可愛，毛發柔軟蓬鬆，叫聲也嬌嬌弱弱的，十九記得“他”小時候很想養一隻貓，但“他”的世界從來死寂空無，沒有活物。
有人為了討好“他”，弄進來一隻貓，剛靠近“他”就瘋了，自殘而死。“他”於是再也沒有動過養寵物的念頭。
後來他出來做任務，也曾遇見過家貓野貓，乖巧柔順的也不是沒有，他嚐試去摸摸它們，可已經沒有了幼時見到它們的喜愛之情了。
但現在，他竟然很想摸摸虞洛的頭發，看看手感是不是和想象中一樣，會比貓咪的毛發更加柔滑嗎？
十九的手剛剛探過去，就見**的少年抱著被子，警惕地看著他，“你要幹嗎？”
十九頓了頓，伸出去的手自然而然地拐了個方向，抓住虞洛的手，“下來，別睡了。”
被拉下床的虞洛：“？”
“帶你去個地方。”
一小時後，淺海處一艘白色的小艇上，虞洛抱著自己的胳膊，瑟瑟發抖，有點不明白自己幹嘛腦抽了一樣半夜不睡覺跑來跟危險份子在海上飄著。
本來就秋天了，首都星還比楓林星更冷，更別說這還是在夜晚的海麵上。
為什麽他會被這家夥一句“有好玩的”就傻乎乎騙過來啊。
這家夥可是會殺人的，萬一被他海上拋屍了，屍體找不到連立案都不行。
虞洛心中一萬個想念自己不久前還嫌棄的協會的被窩。
“在想什麽？”
“拋屍。”
“……”十九愣了愣。
“哦哦，我說潮濕，潮濕。這裏太冷了，我好想回被窩。”虞洛連忙補救。
虞洛似乎聽見身旁人輕笑了一下，然後一件溫暖的大衣罩到了自己身上。
瞬間就把淒腥的海風阻隔在外。
風衣的領口還有男人身上的氣息，淡淡的，不是香水，洗衣液，也不是信息素等任何一種味道，在海風中淺淡的幾乎聞不到。
但還挺好聞的，虞洛想。
十九瞥見了他的小動作，淡淡說：“沒有血，來見你之前換過衣服了。”
他發現我聞他衣服了。虞洛臉有點熱，為了轉移注意力，他趕緊咳了聲，“大半夜的，你來海上幹嘛，不會要海釣吧？”
十九懶洋洋答：“對啊。”
隻是隨口一說的虞洛：“啊？”
他不討厭釣魚佬，前提是別帶他一起蹲。
就在虞洛深深覺得自己被“好玩的”欺騙了的時候，旁邊的十九忽然閉上了眼睛，神情平靜中帶著認真。
虞洛雖然不知道他在幹什麽，卻能感受到，以十九為中心，一種無形的波動和能量緩緩擴展開來，溫柔地穿透了他的身體的同時，也像麵紗一樣輕柔地籠罩在四周的海麵上。
原本還算平和的海麵波動陡然大了起來，小艇像一片白色的葉子，在夜的波濤中**來**去。
虞洛不得不緊緊抓住身邊巋然不動的十九的手臂以穩住身體，並且懷疑馬上要來暴風雨了。
所幸這種奇異的暗流湧動在五分鍾後停了下來，海麵重新恢複了平靜。
虞洛看見墨藍色的海底下，逐漸浮上來一團團藍紫色的光。
一開始隻是零星的小點，小點放大，逐漸連點成片，小艇像是被包圍在了夢幻的光輝中。
滿船清夢壓星河。
這是什麽生物？
虞洛趴到了船壁上，望著底下的圓球狀的魚。它們樣子像生氣的河豚，圓鼓鼓的，身體晶瑩透明的像水母，卻會一閃一閃的發出從淺粉到深藍光芒，一朵朵一簇簇，像是開在海底深處的繡球花。
“這是歌魚。”
身邊傳來十九的聲音。
歌魚？是會唱歌嗎？
像是為了回應虞洛的疑惑，這群發光團子一樣的夢幻生物開始發出聲音。
從離小艇最近的幾團光球開始，仙音渺渺，空靈夢幻，短促的如森林裏啁啾的鳥鳴，悠長的又神似深海處哀傷的鯨歌，長短交織，如泣如訴。
歌魚們像是天生的樂手，即興表演就組成了一場惑人的天籟。
虞洛從小到大聽過的純音樂加起來都沒這好聽，再加上場景如夢似幻，似真非真，一時間被迷住了。
小艇周圍的歌魚身上的光逐漸淡去，它們似乎也變得焦躁起來，想要跳上小艇，卻怎麽也跳不上來。
虞洛看它這麽努力，就伸手想要撈它一把。
“別動。”手臂被十九抓住了，“如果你不想被咬的話。”
虞洛也不知道自己怎麽會動把魚撈上來的念頭，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這魚看起來這麽夢幻，還會咬人嗎？”
話音未落，虞洛就目瞪口呆地看著小艇旁邊已經不發光的魚開始互相撕咬了起來，它們有一種不死不休的狠勁，很快把自己和對方都撕的七零八碎。
藍色的血飄在海上，被還在發光的歌魚一照，像絲絲縷縷藍色的飄帶。
而被這同類的血一刺激，遠處的那些魚也開始自相殘殺了起來。
原本唯美的場麵一度變得極其慘烈。
“這些雄性歌魚在求偶。你剛剛被它們的歌聲迷惑，如果伸手之後它們發現你不是雌性歌魚，就會把你當做食物。雌性歌魚很稀少，雄性歌魚群體之間的求偶競爭非常激烈，往往是一百個裏麵剩下一個活的擁有□□權。正如我們人類祖先對於Omega的爭奪。”
十九解釋道。
虞洛仔細辨認了一會，“那雌性歌魚呢，長什麽樣，我一條不一樣的也沒看見啊。”
“這裏沒有雌性歌魚，還沒到它們的**期。我剛剛模擬雌性歌魚的精神力，把它們吸引過來了。”
虞洛呆住了：“那它們剛剛又是發光又是跳舞的，準確來說，是給船上的你看？”
“可以這麽理解。”十九笑著說，“不過，我是為了給你看。”
“為什麽？”虞洛不理解為什麽要帶自己。
十九說聲音也帶一點迷惘。
“不知道，那次看見你在台上唱歌，就想帶你來。”
“……”
虞洛沒說話。
那種熟悉的感覺，在酒吧裏出現過的陌生感覺，好像又一次席卷了他。
可是，這一次使壞的虞蕭並不在他身邊，又會是誰對他施加了所謂的道具？
難道是後遺症？
他搖搖頭，把奇怪的思緒趕出腦海。
“好吧好吧，謝謝你的款待，以後我能跟人吹牛說我看過塞壬的表演了。”虞洛故作輕鬆地說，“不過你能不能趕緊讓它們停下來，好公民有義務保護好野生動物吧？”
十九噎了一下，“……誰是好公民，這麽蠢的稱號，別安在我頭上。”
“那就好公民的朋友吧，行不行？”虞洛坐在他身邊。
海麵上奇幻的生物光暈漸漸熄滅了，月亮升了起來，清輝灑在海麵上，虞洛坐在同一個人身邊，卻比之前剛多了一份安心與愜意。
朋友……
十九默念著這兩個字，沒說話，卻重新閉上眼睛，用精神力讓那些魚潛回海底去了。
虞洛趁著安靜，偏頭看他，覺得他的睫毛很長，很好看。
作者有話要說：
隻能看著分.身和老婆談戀愛的某人：為什麽不是我？（陰暗）（扭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