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約會第十五天
電話裏，老板對待張誠的態度，無異於對待一個財神爺。
“張誠，有好多收藏家要高價買你的畫，現在人家就在我們畫廊，等著你的畫！之前我們合同上是抽成60%，哥也是欣賞你的才華，咱們以後收益五五分。”
張誠深吸一口氣，目光堅定，“我不會賣的，而且，那些畫已經不屬於我了。”
“什麽？”
“我把那些畫都給人了。”
“張誠！”老板語氣驟變，陰沉沉道，“別忘了，你是和我簽了合同的，十年裏你所畫的所有作品版權都歸我們畫廊所有，我們代為展賣，而你現在的做法是違約！告訴你，就算是原版合同沒有了，我還有合同的複印件，小心我起訴你！”
張誠頜骨一動，攥緊了拳頭。
他是要死的人了，不在乎這些身外之物。
可是他不想自己死了，還要被這種黑心人渣榨幹價值，替他賺錢。
一旁，蘇杳杳聽不下去了。
這老板是什麽人啊！
她拿過了手機，對電話裏的老板道：“你這個黑心販子，你簽了人家的畫，卻不好好想著怎麽把畫賣出去，還讓人家陪你出去應酬？你是畫廊老板，還是花樓老鴇啊！”
江獵本來也不高興，可聽到了這裏，不禁笑了出來。
這也是可以諧音梗的嗎？
不過他心裏還有點擔心，畢竟雙方是簽了合同的，那個老板又是一個黑心的，要是真的起訴了張誠，那張誠的勝麵不大。
蘇杳杳的聲音接著響起：
“你們撕毀了合同，就視為雙方同意解除合同，而且你並沒有賣出過張誠的作品，相當於沒有實際履行過合同內容，不具有法律效應。還有，複印件並不能證明合同生效。當然，要是你想起訴，我們也奉陪到底。”【注】
老板偃旗息鼓，掛斷了電話。
很顯然他也是知道撕毀的那份合同已經失效了，就是想嚇唬張誠，讓他繼續為其賣命而已。
江獵不知道其中的彎彎繞繞，眉頭一擰，“你是故意唬他的？”
蘇杳杳搖頭，“當然不是，這就是法律裏寫的。”
當初，她媽媽被那個二狗子時尚雜誌主編撕毀合同後，也遭遇到過這種糾紛，法院就是這麽判的。
蘇杳杳出了口氣，心裏很高興，臉上浮出紅撲撲的光暈，看著就像是一個熟透的蘋果，看起來又甜又脆。
她沒有接張誠給的鑰匙，“我不住在燕京，沒辦法替你保管這些畫。而且我相信，你會找到比我更多能懂得你，以及懂得你的畫的人。”
她的聲音真誠，張誠聽在心中，眼底裏生出一絲希望。
真的會有更多人懂得他嗎……
這一句話，仿佛一束光照亮了他原本黑暗的前路。
或許，他應該接受手術。
去未知的未來瞧一瞧，看是不是真的會像是她說的，能有更多人理解他畫中的表達。
想到這裏，他轉頭給自己的主治醫師打了一通電話。
“魏醫生，我想好了，就算手術成功率隻有百分之十，我也想試試。不知道什麽時候方便安排我的手術。”
聽到這通電話，蘇杳杳和江獵麵麵相覷。
他們這才知道，麵前清瘦憔悴的小畫家竟然生了重病。
再回憶剛才張誠的一言一行，也不難猜出，他之所以把鑰匙給杳杳，是因為他做好了在裏昂迎接死亡的準備。
離別的時候，蘇杳杳忽然叫住了他，把《**老太太》那幅畫塞給了他，“等你手術結束，再把這幅畫送我吧。”
“好。”張誠接過了，同時也把鑰匙塞進了蘇杳杳的手中，唇邊揚起了一絲笑意，“等我病好了，你再還給我。”
“沒問題！”
天空蔚藍如洗，金燦燦的陽光灑在綠茵上，童話般的遊樂場色彩分明，年輕的臉上都漾著笑容，張誠和杳杳也互道了再見。
觀眾看到這幕，眼窩子淺的人已經在抹眼淚了。畢竟他們不知道這次道別，還會不會有下一次的再見。
【杳杳這是怕小畫家再次喪失活下去的信念，在和他約定呢！】
【好感動啊！杳杳，我再也不黑你了！】
【果然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杳杳打扮成了老太太，陰差陽錯鼓勵了畫家，畫下了杳杳，杳杳又買下了他的畫！】
【話說，我很吃這個小畫家的顏！小太陽明豔女明星X陰鬱厭世藝術天才！】
【好磕！求太太寫文！】
蘇杳杳看了眼時間，發現已經是中午了。
她一拍腦袋，差點忘了她還肩負著約會花錢的使命，一把拉住江獵的手腕，“我們還有五個任務沒完成，快點走吧！”
江獵一頓，垂頭看了眼被人握住的手腕。
她的手很小，手指細長，單手幾乎握不住他的手腕，手背和手腕相互交叉，白與黑的對比十分鮮明。
江獵從小長在國家隊裏，從來沒有和女生親密接觸過。
之前，他被蘇杳杳舉起來的時候，他對她隻有厭惡，因此不覺得有什麽。
而此時，感受到這那溫軟的掌心不斷有熱氣傳來，他的耳朵莫名燒了起來。
蘇杳杳壓根沒注意這些細節。
見自己拉不動江獵，幹脆就放了手，蹬蹬地跑了起來。
要是完不成任務，她就會被停止一期約會。
這對她來說是致命的。
好在後來的挑戰十分順利，江獵畢竟是運動員，身體素質擺在那裏，除了第一次過山車吐了之外，其餘項目都發揮穩定。
蘇杳杳很欣慰江獵沒有給自己拖後腿，離開遊樂場之後還請他吃了一頓飯，順手還在路邊賣花的小女孩手中買了一束花送給江獵。
**配鮮花，對味！
至此，30萬剛剛好全部花完，明天就能有300萬返現了！
距離她的小目標又近了一步！
江獵捧著花，有些失神。
這是他第一次收到花，黃色玫瑰花精心包裝在玻璃紙裏，在陽光下反射著糖果般的色澤。
他還記得他人生中收到過第一個禮物，是一根棒棒糖。
從那以後，他把棒棒糖看做了幸運的象征，於是每次比賽前，他都會買糖。
來而不往非禮也。
江獵餘光瞥到了附近有家糖果店，他走了進去，買了一根彩虹色的棒棒糖送給了蘇杳杳。
【我淺算了一下，蘇杳杳今天一天約會花了30萬！富婆！餓餓！】
【她好愛他！】
【話說，杳杳和江獵這一組真的好好磕！尤其是玩鬼屋的時候，他們兩個站得很近，身高差真的磕死我了！】
【今天都是節目組的安排，還是昨天南奕澤X杳杳比較甜！】
回別墅的路上，蘇杳杳靠在車窗上沉沉睡去。
她不胖，但長了一張圓臉，臉上的肉天生比較多，臉頰壓在了車窗上，嘴巴擠成了金魚的形狀，唇邊還掛著可疑的晶瑩口水。
江獵看到後，用手機拍了下來。
蘇杳杳渾然不知，她又做了一個奇怪的夢。
說是夢——可是就像是虛擬現實的遊戲一樣，五感真實。
這次同樣是下雪的夜裏。
她變得小小的，手臂和臉蛋胖乎乎的，就像是一個十歲的小朋友。這個感覺很奇特，她踩著一雙紅色的小靴子，行走在鋪著雪的小路上，路燈上掛著紅燈籠，能聽到遠處響起的爆竹聲，甚至還能感受到雪花落在身上時的柔軟和冰涼。
而在一個露天體育場裏，一個矮小瘦弱的小男孩在雪地裏繞著最外側跑道，不停跑著。
滿大街都沒有人，估計大家都在家裏看春節聯歡晚會，這小孩是蘇杳杳看到的第一個活物。
她笨手笨腳地爬上了柵欄，想和小男孩打招呼。
可就在這時，一個男人匆匆趕來。
男孩停下，叫了一聲教練。
杳杳本來以為，教練會誇男孩勤於鍛煉，卻沒想到他重重歎了口氣：“你的體能太差了，身高也不符合我們選拔的標準，更重要的是你的心髒……就算是你一直在這裏跑，也沒有用。”
男孩垂著頭，沒有說話。
毛茸茸的小小一個，看著讓人不由得心中一軟。
教練搖了搖頭，拍了拍小男孩的肩膀，聲音也軟了幾分，“我已經給你家裏人打電話了，一會兒管家會來接你。”
小孩乖巧地點了點頭，但是卻還是繼續繞著操場跑了起來。
教練無奈離開，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大門，男孩才停止腳步，坐在地上雙手捂住了眼睛。
一開始他嗚嗚地哭，後來委屈地大哭起來，撕心裂肺的。
蘇杳杳最怕別人哭了。
她共情力的設定值可能太高了，就導致別人生氣她就跟著生氣，別人哭她也會跟著哭。
她跳下了柵欄，想用什麽東西哄小孩，結果從兜裏摸出來一塊糖。
是江獵給她的棒棒糖。
她蹲下身子，遞過去了糖，“小朋友，你別哭了，這個給你吃！”
聽到了聲音，男孩迷茫地抬起頭……
——“到了，可以下車了。”
就在這時，司機的聲音打斷了蘇杳杳的夢。
蘇杳杳猛地醒來，一睜開眼睛，就看到了江獵的臉。
江獵同樣也看著蘇杳杳，見到她臉上的眼淚後，濃眉的長眉一擰，有些笨拙地掏出了一張紙巾遞上去，“做噩夢了？”
蘇杳杳睡眼惺忪，沒看到他遞過來的手紙，直接用袖口抹了抹眼淚。
“沒，夢到了一個小孩。我正要看到他的臉，就醒了。”
江獵默默收回了手紙，故意嚇唬她，“幸好你沒看到，不然他抬起頭，說不定是一張鬼臉。”
蘇杳杳：“！”
她臉色發白，哪怕晴天白日的，可一想到那個畫麵，就不禁打了一個冷顫。
她下意識去掏棒棒糖，想吃點東西緩緩心情，可口袋裏卻空空如也。
仿佛棒棒糖從未出現過。
而他們一回到別墅，就聽到了一個消息。
——唐思瑤已經聯係上了馬場主人，獲得了明天的入場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