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漩渦之中

在冰城。

這大冬天的,室外零下三四十度,晚上不喝點兒酒,真扛不住。

太冷了,等烏恩將周森送回家中,他那雙踩在皮靴裏的腳趾頭都凍的跟冰坨坨似的。

“烏恩,你一個人回去行不行?”周森擔憂的問道,烏恩跟家人住在一起,在道外的三棵樹,有點兒遠。

“放心吧少爺,我沒問題的,冰城的路,我閉著眼睛都能走回去。”烏恩說道。

“行吧,那你路上小心點兒。”周森聽他這麽說,也不再堅持,囑咐一聲。

……

進門來,脫去厚重的皮靴,踩上伊琳娜早就準備好的拖鞋,腳趾頭還是麻木的。

脫去襪子,腳丫子這個味兒,他自己都忍不住要吐了。

這是怎麽回事,原身以前還有點小潔癖都不這樣,怎麽自己卻忍不了?

這究竟是哪裏出了問題?

“少爺,晚飯準備好了……”

“伊琳娜,晚飯我在外麵吃過了,你自己一個人吃吧,你一會兒給我燒點兒水,我想泡個澡。”周森意興闌珊一聲。

“好的,少爺。”

其實,他早就想泡個澡了,可就是沒好意思張開這個口,畢竟他還不是那麽習慣使喚人。

……

浴缸裏,放滿了熱水。

脫光衣服,鑽了進去,熱水燙的渾身毛孔都張開了,那叫一個舒坦,所有煩惱暫時都拋諸腦外,難怪北方人喜歡泡澡。

家裏不是澡堂子,能泡個一刻鍾就差不多水有些涼了,擦幹水分,穿上厚厚的浴袍,走進自己的房間。

壁爐已經燃燒的很旺,房間裏的溫度跟外麵簡直沒辦法相比。

算時間,他替代原身活著差不多快三天了,雖然有些情況還在摸索當中,但他知道,自己的處境並不算太好。

謝爾金被殺一案的卷宗他帶回來了,雖然他很清楚這個案子水很深,想要破案可能會有諸多阻礙。

但他還是想研究一下案情,做到心中有數。

書房內,周森打開書桌上的台燈,將裝有卷宗的文件袋打開,取出裏麵的文件。

一張文件清單。

一份謝爾金的檔案資料,包括,年齡,身份背景,畢業的院校,政治傾向等等,很詳細。

但是這是一份謄寫件,並不是原件。

一份是謝爾金家傭人的問詢筆錄,倒是很詳細,周森看了一下,放在一旁,這個一會兒仔細分析。

然後就是現場出警說明以及拍攝的照片。

詳細記錄了出警的人員,時間以及在現場發現的痕跡,其中提到了在謝爾金臥室采集到的指紋以及壁爐煙囪內發現有人攀爬的痕跡。

照片是現場拍的,黑白的,很清晰,謝爾金死的時候一雙眼珠子瞪得老大,不知道是對死亡的恐懼,還是在臨死之前見到了什麽令他恐懼的人和事。

刀口在脖頸右側,有三寸左右,從凶手下刀的方向判斷,應該左手握刀,凶手難不成是個左撇子?

最有一份是屍檢報告。

屍檢報告使用日文寫的,周森自然是看得懂的,詳細注明了謝爾金死亡的時間以及死因,重點是劃破脖頸右側的那一刀的描述。

這一刀快、狠、準,幾乎沒有給被害人任何掙紮和反抗的機會,而且,凶手割斷謝爾金頸部動脈後,迅速的蓋上了被子,並狠狠摁在**,令其無法發出聲響,噴灑的血液全部都被棉被吸收……

殺人手法果斷,利落,事後出了煙囪裏攀爬的痕跡,居然沒有留下半點兒線索。

凶手必定是專業的,而且還是老手。

碰到這種亡命之徒,幹了幾十年的老警察都得犯怵,何況是周森這樣的年輕警察,現在就算知道是凶手身份,這人也不好抓呀。

看著桌上這些資料,周森陷入了沉思。

謝爾金被殺,出警的是警察廳特務科,這本身就不尋常,後麵又把案子轉交南崗警署,林大寬這麽好說話?而秋山之助居然把案子交給了他,這又透著一絲古怪,僅僅是因為案子發生在自己巡區,自己還勘察過現場嗎?

理由太牽強。

還有,《鬆江日報社》對謝爾金被殺的態度也有些怪異,居然表現的十分冷淡,有一種不聞不問,置身事外的感覺。

種種跡象表明,這絕不是一件普通的凶殺案,這裏麵定然藏著某種不為人知的秘密。

可是偏偏為什麽是自己呢?

不,應該是周森的原身,他的身上難道有什麽特殊之處?

周森心裏沒來由的一陣驚慌,甚至額頭上都冒了一層細密的汗珠來,事關身家性命,豈能讓他不緊張?

誰也不想死。

他瞥了書櫃裏那個暗閣的位置一眼。

要打開那隻木盒子看看嗎?

周森好不容易才說服自己做人要有原則,不要覬覦別人的隱私秘密,哪怕是至親之人的。

現在這個信念動搖了。

看吧!

大不了等安東尼老爹回來,讓他暴揍一頓好了,眼下,也隻有這個盒子是他能夠想到解開心中迷惑的唯一之物了。

摁下開關,打開暗閣,取出裏麵的木盒,放到桌子上,還是猶豫了一下,才一咬牙,伸手撥開了盒子上的銅搭扣。

盒子內沒有任何機關,很輕鬆的就打開了,周森朝裏麵看去,隻見一枚銅鑰匙壓在一張信箋上。

取出信箋,打開來一看,居然是安東尼老爹留給原身,也就是他的一封信。

字跡很潦草,應該書寫的時候比較匆忙。

抬頭寫的是“親愛的瓦西姆”,安東尼老爹喜歡稱呼他的俄文名字,但是,他自己更喜歡中文名,畢竟他從內道外都是中國人。

信是用俄文寫的。

字數並不多,一張紙隻寫了大半頁,大概的意思是,安東尼老爹要出去辦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可能需要很久才能回來,如果半年後,他未能返回冰城的話。

就讓周森拿著盒子裏的鑰匙去冰城賽馬俱樂部,取走他放在俱樂部的東西。

安東尼老爹酷愛賽馬,他花重金購買了一匹突厥馬就養在了馬場俱樂部,這匹叫“黑玫瑰”的突厥馬雖然在一眾賽馬中並不突出,卻也給他帶來不少利益。

周森把盒子裏的銅鑰匙拿在手裏把玩了一下,賽馬其實就是賭博,原本是逃難來冰城白俄貴族和有錢人搞出來的,後來中國人參與進去了,日本人來了後,就強勢入主了。

賽馬是每年的四月到十月,眼下是隆冬臘月,根本沒有人去賽馬俱樂部,所有用於比賽的馬都寄養在馬場,有專門的馬夫照料。

冰城賽馬俱樂部在馬家溝,來回一趟得小半天。

要不要明天去一趟呢?

安東尼老爹給他定的時間是半年內沒有返回冰城,他才可以去俱樂部取走留給他的東西,而現在才不過過了三個月……

這讓他很為難呀。

咣當!

一聲脆響傳來,嚇了周森一跳,他趕緊把信件和鑰匙放回了盒子,再塞進了暗閣。

這東西放在機關暗閣還是更安全一些。

“伊琳娜……”周森踩著拖鞋,開門出去,一路走下了樓梯。

“瓦西姆少爺,吵醒你了。”伊琳娜穿著睡衣從廚房跑了出來,十分歉意的說道。

“怎麽回事兒?”

“應該是露西,它又把家裏廚房的盤子打碎了!”伊琳娜苦笑的一聲說道。

“露西,露西……”周森喚了起來,這小東西他回來就沒瞧見,也不知道跑哪兒犄角旮旯玩兒去了。

喵嗚!

一道白色的影子從角落裏竄了出來,一路順著樓梯的扶手,然後就鑽進了他的懷裏。

圓溜溜的眼睛衝他討好似的眨了眨,意圖討好的表情,顯然是在為自己打碎了家裏的盤子求饒。

“伊琳娜,盤子碎了就碎了,這會兒就別收拾了,明天再收拾吧,先回屋休息吧。”周森用俄語對伊琳娜說道。

“好的,瓦西姆少爺。”伊琳娜答應一聲,就轉身回房間了。

周森正打算返回書房,露西掙脫了他的懷抱,叫了一聲,又朝樓下跑了去。

“露西……”

露西停下來,扭頭過來看了周森一眼,衝他叫了一聲。

雖然周森不懂喵語,但一瞬間有一種錯覺,這小東西的表情明顯是叫他跟它過去。

不管是出於什麽好奇,還是其他,他抬腳下樓跟了過去。

這是一個儲藏室,裏麵放著的都是平時不怎麽使用的物件兒,平常也沒人來。

露西帶著周森進來後,打開燈,看到裏麵是兩排靠牆的架子,上麵擺放著各種物品,上麵都是落了一層灰。

最顯目的是,這些架子上可見淩亂在貓爪子印,看來,這裏是露西經常玩耍的地方,是它的領地。

四下打量了架子上的物品,也沒什麽吸引他注意的東西,都是尋常不用的東西。

喵嗚!

露西突然蹲坐下來,爪子朝一堵牆撓了一下,叫喚一聲。

周森也覺得自己魔怔了,怎麽就相信一隻貓,居然還真的跟它過來了,上前就要將露西抱起來:“露西,這裏太髒了,走,我們回去睡覺好不好?”

但是周森卻抱了一個空,露西居然躲了過去,再一次衝那堵牆壁叫了兩聲,似乎還透著一絲焦急。

難道這牆有什麽問題?

周森聯想起書房油畫的機關,他確定安東尼老爹絕不是個普通的商人,難道這件普通的儲藏室內還有什麽秘密不成?

仔細再一次觀察了一下儲藏室內的格局,雖然物品擺放的有些淩亂,但是從進門到這堵牆,完全沒有任何障礙,而且這堵牆跟前也沒有擺放任何架子和物品。

周森仔細觀察了一下牆壁,再伸手輕輕的敲了敲,沒有發現什麽異常,正好準備再一次離開。

忽然目光掃到牆壁上的黑色的燈座。

難道秘密在燈座上?

周森考慮一下,伸手過去,握住了那鑄鐵燈座,一用力,發現居然能轉動,這下他露出驚喜之色,使勁一轉。

在他麵前的這堵牆從中間轉動開來,露出一個不大的密室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