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2章:新的開始

鬆花江下遊,四十公裏的一處江邊。

此時的江麵隻結了一層薄薄的冰,輕輕一碰,就碎裂開來,一輛卡車從碎石路上駛了過來。

刹車踩住,卡車停了下來。

車上下來兩個人,一個身穿格子外套,戴了一頂鴨舌絨帽,另一個則是黑色的皮衣。

兩人從後車廂裏拖下來一個箱子,木頭的,紅漆的,看樣子還挺沉重的。

“東家,好了。”

穿黑色風衣的男子手一指江麵:“趕緊的。”

“好的。”

兩人將箱子抬到江邊,輕輕的擋在冰上,然後取來杆子,輕輕的把它往江中心推了一下。

木箱子慢慢悠悠的朝江中心漂了過去,走了大約七八米左右,薄冰就吃不住重量。

就聽見“哢嚓”一聲脆響傳來,像一下子落入水中。

清除痕跡的兩人,上了車,還抽了一支煙,這才駕駛卡車離開了。

……

“歡迎光臨,裏麵請!”

“恭喜呀,周警官,你家白老板的生意是越做越大了!”今天是“嵐”記服飾成立的好日子。

“一般,一般,郭老板裏麵請!”

“周老弟,你這悶不聲的就把‘同’記給拿下了,厲害,厲害……”蘇文清隨後進來,滿臉恭維的笑容。

“趕巧了。”周森嗬嗬一笑,“同”記也是被逼無奈,隻有接受了白玉嵐入股的條件,同時把大股東的位置讓了出來。

這也讓一直謀劃“同”記的中村的陰謀落空,周森的後台不比他差,甚至還更硬三分。

“這位是鄭經理,是我們‘嵐’記服飾的總經理。”周森親自把鄭楠介紹給所有來參加開業的老板們道。

其實,軍統的那個案子已經過去一個多月了,川合定吉追查這麽長時間,沒有再發現什麽其他的線索,陳誌宏、唐小茹那邊也壓榨不了什麽東西來,案子也隨之不了了之了。

陳誌宏和唐小茹夫妻倆被關進了監獄,一個判了十年,一個判了五年。

她們倆的孩子被送給一堆日本夫婦收養了。

這個孩子到了養父母家沒多久,就被送去了日本本土,原本周森還打算想辦法等過個一兩年,把孩子給想辦法接走的。

誰也沒想到,這對沒有孩子的日本夫婦居然將他送回日本了,雖然他留下這對日本夫婦的身份信息,但想要把孩子帶回來,恐怕得是很久之後的事情了。

周森願意接手“同”記,甚至重新回到服裝業,其實並不是為了眼前一時的利益。

他是為了十年後的那一場戰爭做準備。

這個秘密沒有人知道,隻有他心裏清楚,他要為那場戰爭打造一個後勤保障體係。

如果那場戰爭的後勤能保障的話,戰爭結果可能不會有太多的改變,但傷亡絕對可以降到最低,尤其是非戰鬥減員。

……

友誼路的辦公地點裝修好了之後,小野打寬自然就在沒有理由不放人了。

不過,他還是要來點兒小手段的,先把幾個不要緊的人派了過來,就跟擠牙膏似的,一點兒一點兒的往外擠。

周森也不著急,心想,你這麽幹,正合我意,反正我也沒想馬上做出什麽功績來,雖然他也能做到。

隻需要彼什科夫那邊配合一下,他想拿到什麽情報都不是問題。

周森就這樣每天上班,下班,有時候幹脆不去,或者找個咖啡屋,點上一杯咖啡,一喝就是半天。

大冬天的,也沒什麽事兒,街上活動的人都少了,各種物資價格飛漲,市場蕭條,大家都在節省開支,又有誰還願意出來消費?

很快,這1940年就到了年底了。

過年了,家裏添丁進口,這是喜事兒,就是日子不那麽好過了,但對於周森這樣的人家,還是要比普通市民好一點兒的,至於頂級的權貴,那是根本不受影響。

到時日本人在關內戰場陷入了的泥潭,想迫不及待的擺脫這個泥潭,搞了不少小動作。

曆史的軌跡也沒有發生的變化,車輪是一如既往循著既定的方向前進。

春節一過,周森就接到了佐藤的命令,讓他加大對蘇聯遠東集團軍的情報工作的收集。

他明白,日軍內部對是否“南下”還是“北進”還在激烈的爭吵著,沒有下定決心。

但是就關東軍而言,“北進”自然是他們希望看到的,因為“北進”必然要以關東軍為主,而且還是陸軍擔任助力,而南下則是偏向於海軍了。

陸軍這些年一直得不到經費的加持,如果北進的話,國內的資源都會向陸軍傾斜,陸軍自然要迎來一波大的發展,而且尤其是對關東軍而言,更是首當其衝。

所以,關東軍內部的許多好戰分子,都在積極鼓吹“北進”,甚至暗地裏在邊境實入境偵查。

尤其是春節後,小動作越來越多,周森這邊特別情報室每天都能接到大量的情報,讓情報室進行分析和判斷。

周森的工作也因此多了起來,特別情報室又開始了擴編,人數從數十人增加至上百人。

同時,“丁香出版社”的牌子也正式掛了出去,以出版社為掩護的情報機構就這樣堂而皇之的出現在友誼路上。

隻是普通老百姓並不知道,還隻當他是一家有日資身份和背景的出版社。

時間很快進入四月份。

阿爾曼主動約見周森,就在梁一鳴北三道街的老宅內,這個地方到目前為止還是很安全的。

他個阿爾曼秘密會見基本都在這裏,不過,他們並不經常見麵,基本上一兩個月才一次。

“日本外相鬆岡洋右現在就在莫斯科,談判進展很大,應該能達成協議。”

“就算簽訂了協議,你們信嗎?”

阿爾曼搖了搖頭:“當然不信,日本是一個極不守誠信的國家,就算簽訂了中立的協議,還要提防其突然偷襲,他們是有這個傳統的。”

“但這麽做,對中國的抗戰大局勢必產生一定的影響。”周森說道,蘇俄跟日本在遠東關係緩和,那必然會讓日本輕鬆許多,可以從關外抽調更多的兵力去關內作戰。

當然,也不完全是,如果日本全力實施“南下”計劃的話,也需要從關東軍抽調陸軍的。

“我們現在也處在一個極其危險的境地,隻能集中力量先應付歐洲方麵,兩線作戰的話,這是兵家大忌。”阿爾曼說道,在中國多年,自然讀了不少中國方麵的書籍,尤其是兵法方麵的。

“行了,就為這事兒,你也犯不著約見我一次?”周森說道,要協調一次這樣的見麵,可是不容易的。

阿爾曼從內側口袋裏掏出一張照片遞了過來。

周森狐疑的伸手接了過來。

當看到照片上的兩個嬰兒的時候,他呆住了,一個金發,換個黑發,從衣服看,這是一個男孩一個女孩人,男孩金色的頭發,女孩則是黑發。

這臉部輪廓,男孩歐美高鼻梁,但頭發是黑色的,還帶一絲卷發,女孩則是東方人麵孔多一些,黑色的頭發……

周森怦然心跳加速起來。

“這是?”

阿爾曼嗬嗬一笑,點了點頭。

“她說,讓你給起名字,這是你作為父親的權利和責任。”阿爾曼說道。

“她回來了嗎?”

“不,還在莫斯科,她留在那裏更安全,也更加可以為我們偉大的事業工作。”阿爾曼說道。

周森掏出隨身帶筆記本,考慮了一下,用鋼筆在上麵寫下了兩個名字:周濱和周娜。然後分別在後麵備注了男和女。

“哪個更大?”

“男孩兒。”阿爾曼說道。

“她還好吧,生活上有沒有什麽困難?”周森將照塞進了皮夾內層,貼身藏好。

“放心吧,她很好。”阿爾曼道。

“謝謝你,阿爾曼。”周森鄭重的說道。

“就算簽了協議,日本人也許還會有瘋子會在邊境搞事情,我們需要你。”

“我知道,放心好了。”周森點了點頭。

很快,周森就接到了內部消息,日本與蘇俄簽署了中立條約,五年有效期。

當然,這個協議還沒有達到日本天皇批準,暫時還不算數,不過周森知道。

日本方麵會批準這個條約的,日本國內的經濟狀況已經非常惡劣了,美國和西方對他所需的各種戰略物資實施了貿易限製,他們若想繼續擴張,就必須拿到他們想要的鋼鐵、石油和橡膠等戰略物資,這些物資和礦產即便是西伯利亞有,那也會埋在地下,想要挖掘和開采,而日本就算占領了西伯利亞,恐怕也沒時間等到去把他們開采出來了。

尤其是石油。

沒有石油,軍艦,汽車就跑不起來,這現代化的軍事裝備就跟廢鐵差不多。

日本“南下”的選擇是基於自己的需要,而不是他們二選一,是必然。

隻要大本營的那些戰爭狂人們稍微有一點兒腦子,都知道,戰爭繼續下去該往哪個方向。

盡管這很瘋狂,可為什麽不賭一次,賭對了,那就不是兩百年的國運了,是千年國運。

德國人在大不列顛空戰中接連失利,仿佛那一道海峽就是個天塹似的,德國強大的陸軍根本跨不過去。

小胡子元首不是一個喜歡在一棵樹上吊死的人,必然會調整戰爭的方向。

這戰爭機器一旦開啟,不是說你想停就能停下來的,所以,德蘇之間什麽時候會爆發大戰,已經有預兆了。

隻不過,這一戰爆發的具體時間還不知道,至少,現在主動權還不在蘇方手中。

其實周森知道,日本人已經知道德國對蘇發動戰爭的大概時間,但此事為最高機密,就連大名鼎鼎的“拉姆紮”此時都沒有能夠獲得確切的情報。

周森知道,但他沒有確切的情報來源,所以,他也不能把這個情報傳遞給蘇方。

畢竟,他無法解釋情報來源,空口說白話,誰信?

不過,就算沒有自己的預警,也有別人給蘇方提供情報,自己也犯不著為這件事操心。

6月22日,德國發動“巴巴羅薩”計劃,德蘇戰爭爆發了,戰爭一開始,蘇軍在毫無準備的情況下,被德軍打的是一潰千裏,損失慘重。

關東軍司令部方麵看到這一情況,一部分支持“北進”的軍官們開始鼓噪起來,覺得這是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如果能夠兵出西伯利亞,或許能夠在莫斯科跟德軍會師,這樣日德就可以將蘇俄瓜分,日本既獲得了巨大的戰略縱深,又消滅了老對手,保證了北方的安全。

於是一份關於加強關東軍戰備的演戲計劃就出爐了,這就是“關特演”。

日軍的目的很簡單,就是以演戲來麻痹蘇軍,然後待時機允許的情況下,迅速的將演戲變成實戰。

這個計劃得到了日軍大本營的認同,並且由日本首相東條批準實施。

周森能了解的相關計劃具體內容並不多,這方麵日本人對他是絕對保密的。

但是他也能從日本關東軍情報部下發給特別情報室的命令中推測一二出來。

到是情報室內那些從蘇俄過來的叛徒們一個個像打了雞血似的,興奮不已。

日蘇若是開戰,他們就有了用武之地。

隻可惜,日方期待的蘇方從遠東調兵支援歐洲戰場的情況並沒有發生。

麵對擁有強大兵力的遠東集團軍,“關特演”計劃被高高的拿起,輕輕的落下了。

當然,這其中也有好幾次擦槍走火的情況發生,但都沒有引發大規模衝突的爆發。

在周森看來沒有懸念的事情,其實過程還是相當驚險的,畢竟,曆史可是有很多“偶然”而改變的。

隨著日方取消了“解決北方問題”的計劃,周森的特別情報室一下子就清閑了下來。

除了常規情報的收集工作,就沒有其他的事情了。

他的重要性自然下降多了。

周森也知道,一旦日本不打算對蘇用兵,他這個“棋子”就會不那麽重要了,那麽日本人會怎麽做,換掉自己,卸磨殺驢?

還是繼續讓他留在這個位置上?

不過,就在周森嗅到自己可能會變得非常危險的時候,影山次郎被調走了。

接替他的是一個退役的日軍中佐,叫福原,這家夥胖乎乎的,一雙眼睛總是笑眯眯的,看上去就像是鄉下的地主老財,狡猾狡猾的。

鬆田菊男也調走了,秋山之助代理冰城警察廳副廳長兼特務科科長。

林大寬終於往上爬了半步,當上了特務科的副科長,主持特務科的工作。

不過這警察廳特務科的科長位置始終都是留給日本人的,林大寬除非調去別的地方,否則,就隻能擔任副科長。

周森呢,在警察廳沒有當過一把手的經曆,找澀穀三郎運作了一下,從警察廳出來了。

去正陽署當了代理署長。

至此,周森從代理署長到署長,再到抗戰勝利前的冰城警察廳副廳長,最後在蘇軍接管冰城後,又在中蘇友好協會任職,經東北聯軍第三路總指揮介紹,加入中國共產黨。

本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