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來自“幽靈”的貼心服務

直到夜梟開始歌唱,陽光消弭殆盡,萊爾才從自己的小屋裏鬼鬼祟祟地鑽出來。

他從門後看了看四周,沒有偶遇的居民,沒有巡邏的治安官,安全。

雖然被要求隱秘行事,但萊爾看了看自己的疫醫製服,穿成這樣在半夜遊**,別說是其他人,就算是自己都覺得瘮得慌,再加上黑夜的暗淡,萊爾走在街上,就像在鬼屋遊玩,他是鬼的那種。

萊爾必須小心每一個看到的人,一是怕驚擾到他們,二是怕尖叫聲迎來治安官,他可不想提前一天到治安辦報道,以被挾持的形式。如果不小心遇到雷爾夫,那就成了一生的汙點。

為此,萊爾不得不穿梭於隱秘的小巷,主街上的光亮將他的影子拉得老長,就像怪誕恐怖小說的主角那樣。

好在生活不是文藝作品。

在萊爾前往目的地的途中,隻遭遇了小貓三兩隻。

這大概就是第七街第十三號了。

萊爾點亮自己的油燈,對著火光看了看信紙的內容。

這時並沒有顯眼的路牌,所能記住的隻是幾棟標誌性建築,第七街比較顯眼的,是主街上的一個麵包店,原因是,它的門牌上寫的是,布魯克書店,裏麵賣的是麵包,也許是中途轉行,忘記裝修了。

順著第七街走入,數到第十三個地塊,這並不困難,每一個地塊的主人都會用鮮明的裝飾物劃分自己的邊界。

夜已入深,空氣中的寒意也凝重許多。

萊爾對著自己的目的地深吸一口氣。

數不勝數的石頭在萊爾麵前佇立,就像歌劇院滿載的觀眾一般歡迎著萊爾。

萊爾當然不會感到喜悅,這是墓碑。

順著鋪滿石子的小道前進,萊爾隻能聽到自己的心跳和呼吸。

他小心謹慎地掂量每一步,避免打擾每一個“睡”在這裏的人。

大約十分鍾的路程,他還是沒有看到可能是安德瑞學院的位置。

萊爾呼出的空氣開始凝霜,他沒注意到,周圍的溫度已經下降了十幾度,他沒注意到,大衣下的雙腿漸漸顫抖,自己的身形開始佝僂,就好像背負了什麽重物。

他隻注意到了,聲音。

一個不斷在他耳邊呢喃的聲音,不知什麽時候出現在他的腦海。一開始輕微的如同錯覺,接著慢慢清晰,是一個女人的聲音,但那種陰冷的感覺久久不散,仿佛她的話語都帶著溫度。

就在萊爾的耳後傳來,念叨了一路,先是提不起勁的慵懶,後來漸漸急迫,仿佛有什麽東西在驅使著她,她不得不抓緊時間和萊爾傳達她的話語,但模糊的言語無法表達意思,反而像哀嚎的女音加重了萊爾的恐懼。

萊爾感覺自己碰到了什麽“髒東西”,正當他糾結是否該繼續自己的前進時,那種哀求達到了**,就仿佛經過了某一個拐點之後,聲音反而輕微了,仿佛危險正在遠去。

萊爾停下腳步,此刻,耳後的聲音已經停止了。但萊爾感覺不到安心,他好像什麽都聽不到了,周圍隻有,“死”一般的寂靜。

萊爾的眼中出現了幻影,他感覺自己就好像站在懸崖邊上,隻要伸出一隻腳,就是地獄。

他沒有選擇,或者說,沒得選,因為在他糾結是否鋌而走險的時候,那個聲音回來了。

比以往每一次都要近,近得就好像她趴在自己的耳後,能感觸到她說話呼出的風,如同冰雪一般打在耳朵上。

“回頭看。”

萊爾終於聽懂了她的話,但這並不表示他打算照做。

然而,抽搐的身體並沒有聽到他的想法,他的身體就如同木偶一般,配合著腦袋的旋轉轉身。

他看到了,那個她。

並沒有令人恐懼作嘔的外貌,單就外表而言,甚至稱得上美麗,但,她是霧狀的,就好像大自然鬼斧神工造就的美麗倩影。

也許這就是傳說中的幽靈?

大概是萊爾看到的最後一個怪異。

那雙朦朧的手捧住了萊爾的麵。

哢吧。

並不是扭斷脊柱的聲音。

隻是萊爾的臉頰開始凍結了,就在他以為自己要凍死的時候。

她展現了她的“吻”。

痛苦,伴隨著恐懼,被嚴寒麻痹的神經開始活躍,他們拚命向大腦傳遞痛覺,超越恐懼的痛楚仿佛要塞爆萊爾的大腦。

為什麽我還保持清醒?萊爾想一暈了事,甚至死亡對於此刻來說都是一種幸福。

他的思想開始恍惚,但痛苦依舊清晰,那是一種即為怪異的感觸,仿佛身體同時懵懂而又清醒著。

萊爾看到了一個閃著光點的虛影從自己身上出現,那是自己的一部分,那是,靈魂?

攝魂怪?

萊爾能感觸到白光開始靠近她,靠近那個“吻”。

如果是旁觀者,也許會是一出人鬼情未了一般的**景象。

但實際要遭受的,是刺骨的嚴寒,鑽心的疼痛和衰老凋零一般的恍惚,而且三者同時進行。

這就是全部了嗎?萊爾如是想到,憤怒或者不甘的情緒因為神經的恍惚無法產生,萊爾甚至破天荒地產生了安詳的情緒。

結束了。

口袋裏的暗藍蠟封融成了**,猶如活物一般順著萊爾的肢體,爬上他的麵頰,一條暗藍色小蛇看著麵前的幽靈,盤踞在萊爾臉上,吐著蛇信。

“等你。”

萊爾摔倒在地上,她像雲霧一般消散,寒霜融解,仿佛剛才的一切都是一場夢,隻有停留在肢體裏的幻痛證明自己遭受的苦難。

一刻鍾後,萊爾跪坐在草地上,也不在乎沾在身上的草屑,從口袋中掏出信封。

那個蠟封已經不見蹤影。

這表示自己通過了嗎?

萊爾感覺一陣輕鬆。

他想放棄了,因為不確定,前路還有什麽。

他最後沒有放棄,遭受了這種折磨,什麽都沒得到,他不甘心。

搖晃的站起身,眯著眼深呼吸,半夜的空氣順著鳥嘴麵具,夾著藥香進入鼻孔。

“天氣不錯,空氣也非常清新。”

一個人在大墓地自言自語。

萊爾伸了伸懶腰,感覺神清氣爽,墓碑也不那麽滲人了,環境也沒那麽死寂了。

邁著輕快的步伐,麵具下一臉被玩壞的樣子,萊爾向著墓地深處前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