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零九章 對質（下）
羅密歐繼續提問：“昆塔，你為什麽要幫助梁襲殺人呢？”
昆塔回答：“他是我的朋友。從個人角度來說，我認為他說的沒錯，貝當應該死。”
羅密歐翻看審訊記錄：“可是你的證詞中提到，你們目標是貝當和菲爾，但梁襲否認有刺殺菲爾的想法。伱能解釋一下嗎？”
昆塔回答：“他撒謊。”
羅密歐看梁襲，梁襲回答：“我沒有。”
羅密歐道：“你們知道我們法律精神是疑罪從無。但是現在兩位的證詞出現嚴重的矛盾，所以我要問一下，你們誰有可以證明自己清白的證據嗎？”
梁襲道：“不對吧，就算昆塔說的是實話，他也應該是幫凶。”
羅密歐點頭：“我修正一下我的問題，你們有證據證明自己所說為實情嗎？”
梁襲回答：“從進入審訊室開始，我一直在說實話，憑借我的態度應該可以證明一切。”
羅密歐問：“你說實話？你怎麽確定昆塔在撒謊？”
梁襲道：“我沒說昆塔撒謊，他撒謊了嗎？如果他撒謊了，為什麽你們還要相信一個撒謊者的證詞呢？”
羅密歐不為所動，問：“作為偵探，以目前你所知案件的信息，你有沒有什麽想法？”
梁襲道：“沒有想法。”
這時候昆塔開口：“我已經清晰描述每一個細節，包括下山時多次險些摔倒，你們可以根據現場的痕跡來驗證我的證詞。”
伊莎看剛剛拿到第一份技術報告：“從現場勘察來看，有兩個人一起上山，一起下山，現場情況基本符合昆塔所說。”
梁襲解釋道：“有可能他借口上廁所，和真正的槍手一起上山。”
伊莎道：“梁襲，這個解釋多少有點牽強。既然人家已經安排殺手，為什麽要拉上你？你和昆塔有仇怨嗎？為什麽他會為了誣陷你而大費周章呢？”
這個問題很難回答，梁襲也陷入了沉思。就在此時，劉真推開門，將一份報告拍在桌子上：“槍械鑒定，殺死貝當的子彈與現場發現的探戈狙擊槍彈道不符。”
劉真道：“也就是說，無論誰說真話，誰在撒謊，梁襲都沒有使用探戈狙擊槍殺死貝當。首先證明了昆塔撒謊，梁襲沒有使用探戈殺死貝當。其次從昆塔證詞來說，梁襲身邊不可能出現第二把槍。梁襲是凶手隻剩下一個可能，梁襲和昆塔一起上山，梁襲拿出自己準備好的槍支殺死了貝當。昆塔，梁襲是不是自己攜帶槍支，是不是用自己的槍支殺死了貝當？還是你堅持梁襲用你提供的探戈殺死貝當？”
昆塔震驚到瞠目結舌：“不可能，我親眼看見他扣下扳機射殺了貝當，我還聽見了槍聲。造假，彈道報告造假，一定造假了，貝當就是他殺的，我親眼看見的。”
一向沉穩的昆塔激動的站起來，兩名特警立刻將他按回去。昆塔不停道：“不可能，就是他殺的，他殺的，他開的槍，我親眼看見的。”
羅伯特進入審訊室，在伊莎耳邊耳語兩句，伊莎道：“狙擊現場發現了半截雪茄，雖然指紋難以提取，但技術人員相信上麵有人體DNA。”
昆塔看向梁襲，梁襲雙指在額頭上一點。昆塔當即明白，站起來指梁襲：“他殺了貝當，他布局，他誣陷我，是他……”昆塔情緒極為激動，兩名特警花費了好大力氣才把昆塔按回去。
羅密歐問：“昆塔，你還堅持你親眼看見梁襲用你提供的探戈殺死貝當嗎？”
昆塔：“是，這是事實。”
羅密歐看劉真，轉頭對伊莎道：“我要求重新做彈道實驗。”
劉真：“看清楚，探戈狙擊槍使用的是標準南約彈，7.62X51毫米。而殺死貝當的子彈是點22口徑。”
“點22？”昆塔再次震驚。點22幾乎是標準槍支中最小口徑的子彈，殺傷力很低，射程也不遠。和探戈命中軀幹就要命不同，點22子彈要做到一擊致命必須命中要害。而大部分裝配點22子彈的槍支有個優勢，那就是聲音小。有一款微聲狙擊槍開槍時，在二十米外都聽不見槍聲。
劉真道：“羅密歐，你有種就自己給實驗室打電話，說他們弄錯了，讓他們比對探戈重新檢驗一次彈道。順便提醒一句，這顆子彈是兩名法醫從貝當身上挖出來的。法醫在看傷口後第一判斷就是小口徑子彈，而不是標準南約彈。”
昆塔陷入回憶，隻記得貝當身體無緣故的一抖，心髒位置噴濺出鮮血，他無法判斷是什麽子彈造成的傷害。但是他堅信就是梁襲殺死了貝當。昆塔垂死掙紮道：“一定是他們替換了子彈，你和梁襲是好友。”指的是羅密歐。
再指伊莎：“你丈夫是梁襲好友，你多次請梁襲辦案，梁襲女友是你丈夫的妹妹。不公平，黑幕，誣陷。”
梁襲雙指招呼昆塔身後兩名特警：“把他帶下去冷靜一下。”
兩位紅河特警中的一位下意識抓在昆塔肩膀上，然後被同伴拍開手：想什麽呢？嫌疑犯的話你也聽？
伊莎道：“把他帶下去吧。”
梁襲補充道：“我掐指一算，現在應該有人很想弄死他，他說不定很想自殺。我有言在先，如果他死在國警總部，我反恐辦公室會把國警總部翻個底朝天，還有總參那邊的將軍也好，部長也好都跑不掉，全部一個個準備排隊接受審訊。讓我享受一下站立在權力巔峰的感覺。”
劉真配合看了眼國警主管詹金森道：“好自為之。”
詹金森滿頭冷汗，站起來回答：“絕對不會出問題，也請刀鋒派人協同國警看押疑犯。”上次被反恐辦公室幹一票後，國警總部已經低人一等。這次國警逮捕了人家顧問，結果被對方一份報告翻盤，公仇帶上私怨，加上反恐辦公室在國內的聲譽與其橫行霸道的作風，誰敢招惹他們？
昆塔走過梁襲麵前，問：“為什麽？”
梁襲沒有回答，揮手示意把人帶走。
昆塔被帶走後，梁襲問：“我沒事了吧？”
伊莎道：“這個……你還是先委屈一下。”
劉真問：“他被人害死算誰的？算刀鋒的？”
羅密歐道：“不如請梁襲去刀鋒好好休息一下。”
梁襲不置可否：“我想吃意大利海鮮麵，紅茶，培根披薩。”
伊莎擠出點笑容：“有，都有。”
審訊室結束後，伊莎和羅密歐隨之離開國警總部，兩人走到一邊，羅密歐低聲道：“是他幹的。”
伊莎：“那為什麽彈道不符？”
羅密歐：“他沒殺人，他真沒殺人。有人幫他殺了貝當。”
伊莎問：“誰啊？”
“你應該問哪裏。”羅密歐拿手機：“這是地形圖，真正狙擊手應該在這個位置，殺人後就從斷崖索降而下逃之夭夭，你馬上安排一組人搜查這個山頭，我相信會有發現。”
伊莎看手機，已經是清晨六點三十分，伊莎打開劍橋郡的實時天氣：“暴雨。”
羅密歐閉目苦笑：“本案無解。”
雖然貝當是壞人，但是作為警察羅密歐和伊莎關注點不在此。伊莎希望帶出一支嚴格遵守法律，維護法律的隊伍。羅密歐作為刑警，尋找真相是其基本職業道德。
伊莎道：“我覺得本案隻是一個開始。”
羅密歐道：“你知道梁氏計劃的特點嗎？他會把握一個核心點，但是事態發展總是不受他的控製，不過結果每次都不壞。這吻合了他的性格：試一試不會懷孕。隻要把握住核心，不管怎麽試最少對他本身沒有任何損失。從後半段他被審訊的態度來看，他已經有了明確的想法和思路。接下來是他的王者時間。”
伊莎還是有些不可思議：“他和一個槍手同時開槍，他把子彈打飛了，槍手打死了貝當。昆塔在望遠鏡中看見貝當中彈倒下，那是不是說明梁襲攜帶有竊聽器之類的設備？”
羅密歐道：“即使有也已經被拋棄銷毀。你想知道答案可以去問昆塔，在梁襲開槍之前，是不是廢話特別多。”
梁襲暗語：瞄準目標。
殺手：瞄準目標。
梁襲暗語：3秒後擊殺。
殺手：3、2、1.
梁襲：去死吧。
一起開槍。
梁襲扣下扳機，子彈飛到了爪哇國。殺手子彈命中貝當心髒，一擊致命。
這是一張王牌，隻要梁襲拿到這張王牌，沒有人可以把梁襲和貝當之死聯係在一起。梁襲洗脫嫌疑犯身份後，在他提前布置安排之下，加上其本身強大的偵探能力加持，梁襲很有機會控製全場。
羅密歐道：“當他沒有否認存在殺死貝當的心態時，我就知道他開始控製局勢。”
伊莎道：“現在想起來最可憐當屬昆塔。”
“這是我想不通的地方。”羅密歐道：“為什麽梁襲要拿昆塔開刀？據我所知，他們的關係依托約翰為中介，非常緊密。難道昆塔也是演員？他們在合謀做一件大事？”
伊莎不同意：“從昆塔表情看，如果他們是合謀作案，昆塔可以拿奧斯卡影帝。”
羅密歐輕歎口氣：“行吧，我們回去休息，隻能等待主角給我們揭曉謎底。”
伊莎道：“你先回去休息，我要找人談談。”
“誰？”羅密歐恍然大悟：“菲爾？”
伊莎點頭：“目前看來梁襲已經梭哈，菲爾是其中一個變數，他如果認定梁襲是凶手，為了給貝當複仇，他有可能打破規則找梁襲尋仇。這個結局絕對不是我們想看見的。”
羅密歐道：“所以還是當個偵探好，可以少管這些閑事。幸苦了，我先走了。”
……
伊莎在門口等了二十分鍾才見到菲爾，因為貝當遇刺，總參臨時給菲爾配備了一支12名武裝人員組成的衛隊，重新配備了專車。天空開始下雨，菲爾下樓梯看見了在一邊避雨的伊莎，再看路邊停靠的伊莎汽車，走到伊莎麵前，舉幫伊莎遮雨：“等我嗎？”
伊莎道：“一起吃個早餐？”
菲爾略為猶豫，問道：“上你的車？”
“請。”伊莎示意，回頭看了一眼跟隨四名的衛隊成員：“你原來的衛隊長呢？”
菲爾回答：“他申請回到隊伍中。”
伊莎道：“換我的人吧。”
菲爾反問：“有這個必要嗎？”
伊莎道：“我相信以你的感覺可以知道這件事不是這麽簡單，沒有人知道梁襲想幹什麽。如果昆塔所說是實話，說明昆塔並不阻止梁襲連你都一起殺死。”
菲爾道：“難道我要相信殺害我妻子的凶手？”
伊莎沒有正麵回答：“請。”
菲爾招呼過來臨時衛隊長，道：“解散衛隊，我的安全由刀鋒負責。”
“可是……”
菲爾道：“這是命令。”
“是。”衛隊長敬禮，目送菲爾和伊莎上車離開。
……
早餐是快餐店的咖啡、三文治和漢堡。
菲爾看了一眼窗外：“你可比我威風，一車特警保護你。”
伊莎笑了笑：“保護你。”
“我？”
伊莎道：“菲爾，近年很少相聚，但我們也算有些交情。”
菲爾道：“否則我也不會將女兒安排在你身邊。”
伊莎不置可否：“聽說過薛定諤的貓嗎？”
菲爾道：“就是箱子裏的貓？”
伊莎道：“你現在就是箱子裏的貓。我們從淩晨審訊可以看出，梁襲和昆塔證詞有些地方存在一致性，那就是殺死貝當的理由。梁襲是這麽認為，昆塔認為梁襲是這麽認為。你別激動，我知道你承受了很大的痛苦。”
菲爾深呼吸，道：“繼續。”
伊莎道：“殺你的理由是什麽？昆塔沒說，梁襲否認有殺你的想法。在梁襲開箱之前，沒人知道你是白貓還是黑貓。直到現在，沒有人真的知道梁襲要幹什麽。”
菲爾：“你意思是不單隻是想殺死貝當？”
伊莎道：“首先我要糾正一句。無論何種情況，現在鐵證如山，梁襲沒有殺死貝當，最少沒有親手殺死貝當。梁襲並不是第一次說起對貝當的仇視情緒，在我們辦案中，與羅密歐搭檔中，和反恐辦公室配合中，梁襲對貝當的態度一向很堅決：必須除掉貝當。他不能接受一個害死這麽多人的有一個幸福的結局。”
伊莎道：“但是我們都知道，一個人隻有為了掩蓋更重要的事，才會說出重要的秘密。你是黑貓還是白貓你自己心裏清楚，以我對梁襲的了解，他現在已經掌控了局勢，而且打算把事情鬧大，如果你是黑貓，我勸你好自為之，英國多麵環海，想離開並不算難。如果你是白貓，就安安靜靜的坐下來等待最後的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