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0章 謀算 一
遺忘之海。
原本龐大的遺忘之海，此時宛如長了個腫瘤，其邊緣處，正有大片的黑紅色血肉在鼓動，在蔓延生長。
張榮方意識時而脫出體內深淵，加速周圍陰魂的吸收。
時而沉浸進深淵內腔中諸多人麵蟲的廝殺。
從第一道聖魂出現，迄今為止已經過去了半個月。
半個月裏，他吸納的陰魂已經基本記不清了。
數百萬？上千萬？或許更多。
遺忘之海已經有一個邊角，大約十分之一的區域，出現了顏色變淡現象。
無數的陰魂此時都知道了這邊有逃生的希望，都紛紛瘋狂朝著這一角湧動。
張榮方感受著體內龐大的陰魂數量，感知著自己仿佛火箭一般，飛快飆升的意識精神力。
心中從一開始的欣喜，慢慢變得平靜下來。
‘單單依靠數量，是沒辦法對抗瀧。必須提升入微的層次。’
他心念一動。
頓時遺忘之海上方自然而然卷起一股黑色狂風。
這隻是他意識微動引發的自然現象。
在交互區和太淵這種能將勢具現化的地方，純粹的意識體，能夠做到的事很多。
‘那麽如何才能提升入微層次？’他再度回想起格式空間裏，靈所說過的內容。
極度精純細化精神力。
這不正和深淵本身聖魂的演化過程差不多？
他忽地明悟過來。
這正是契合，越是精純，越是能掌控自如，越是能精細化到極限。
此時體內聖魂已經有了兩位數之多。
深淵內腔的時間流速，似乎比外界快很多。就這麽短短半個月裏，人麵蟲們便輪回了數百次，上千次。
在越來越龐大的基數下，深淵的腔體也越來越大。
占據遺忘之海的空間也越來越多。
在不斷的血脈賜予下，深淵中的物種也漸漸充沛起來。
惡魔，魔鬼，冥妖，形態越來越多，能力越來越強。
隨著內腔越來越大，遺忘之海原本已經變淡了的海水，又漸漸開始重新變黑起來。
“這是什麽鬼？”底爬趴在平台邊緣，看著下麵海水的變化。
現在張榮方搞出來的這個大動靜，成了他每天新奇的興趣所在。
一會兒，這邊爆炸了。
一會兒，那邊發光了。
龐大的深淵幼體，總能因為各式各樣的原因，搞出各種花樣動靜。
底爬看得津津有味。
隻是這一次，海水再度變黑，似乎和前麵又有些不同了。
因為……他忽然發現，那巨大胃袋的邊緣，居然開始長出大片密密麻麻的肉質觸須。
這些觸須順著石壁，不斷往上攀爬，無聲而靜謐，隱蔽性極強。
“老張，你還在嗎？”底爬大聲喊。
嘩啦一下。
下麵龐大的胃袋，猛然凸起一張數千米大的人臉。
“我很好，朋友。”張榮方開口回答。
他口中噴出的氣息也宛如颶風，吹得整個晨曦宮都微微發顫。
“……”底爬緊緊抓住平台邊上護欄，身體被狂風吹得不斷上飄，宛如沒了線的風箏。
“你還是別說話了，我怕有生命危險！”底爬大吼。
“抱歉。”張榮方回答。
就這麽點點時間，他的臉又大了一圈。
隨著時間推移，他吞噬遺忘之海的速度，似乎還在增加。
這仿佛是一種加速度，越來越快，越來越快。
“好家夥。”底爬身體落下來，重重砸在石麵平台上，也跟著鬆了口氣。
“你這動靜也太大了吧？”他大聲道。
“動靜大？那就這樣聊。”張榮方這一次聲音直接在他腦海裏響起。
這是靈吸怪血脈擅長的意念傳音，也叫心靈通訊。
“我說你到底想幹什麽？動靜這麽大，難不成你打算把整個遺忘之海都吞了？”底爬抱怨道。
“怎麽可能。”張榮方失笑，“肯定要到我吃飽為止吧……”一個遺忘之海怎麽夠？
“那你什麽時候能吃飽？”底爬看了眼下麵已經占據了近處所有海麵的巨大胃囊，無言以對。
“我也不知道，不過快了，應該快了。”張榮方實話實說。
到現在為止，聖魂給他帶來的屬性點，又讓他獲得了一種新天賦能力。
這也讓他朝著深淵完整體的方向，又進了一步。
“那就好，我真的怕你搞出什麽大事，沒法收場。”底爬歎息一聲。
“你放心，我能搞出什麽大事？我動作很溫和的。”張榮方辯解。
“好吧，信你。”底爬無奈道，吐了口氣，他起身朝著身後晨曦宮走去。
“！！？？”
他忽地腳步頓住，站在原地一時間呆住了，沒法動彈。
就在他麵前，那個原本壯麗堂皇的威嚴宮殿，此時已經完全被大片的黑紅血肉所覆蓋包裹。
除開他趴著的平台，其餘整個宮殿，都覆蓋上了一層長滿無數眼珠的黑紅血肉。
“我……這就是你說的溫和！！？”底爬手指著自己心愛的宮殿，一時間聲音發顫。
“別擔心……我隻是上來休息一下。”張榮方的聲音在底爬腦海響起。
“我沒有惡意，隻是……”
宮殿內部，一道渾身長滿無數血紅眼睛的高大人形，正緩緩漂浮著，朝著這邊靠近。
那人形周圍的空間自然扭曲著，模糊著光線。
底爬喉嚨咕嚕一下，對方還沒靠近，便給他一種炙熱全身刺痛的感覺。
他清晰的看到，那人形周圍的空間，都在開始慢慢被染紅。
“你……這家夥……有點不對勁了！！”
“沒有，我很好，很正常。自從被瀧擊敗後，我每時每刻都在思考，要如何追趕上去。他太強了，那種入微層次已經達到了極致的原子以下。那是我無法理解的層麵。”
張榮方回答。
深淵的路線，並非武道的路線，所以他也不清楚自己現在是個什麽情況。
按照劃分階段，深淵血脈的劃分，分為初生體，幼體，完整體，最終體，四部分。
幼體和完整體是時間最長階段，但可以通過大量吞噬高質量靈魂，來加速這一過程。
而恰好的是，遺忘之海對於他這個深淵幼體來說，簡直就是老鼠掉進米缸，妥妥的糧倉。
無數強大的靈魂日複一日的在這裏渴求救贖。
“原子是什麽，我不知道。”底爬吞了吞唾沫，“不過我覺得，你好像……有點不對……”
“我哪裏不對？”張榮方抬了抬手，看看自己身上。
“你的力量，好像在汙染整個太淵的空間……”底爬張嘴迅速說道。
“是嗎？那應該是我力量增長太快，引起的空間凹陷效應。就如巨大密度星球引起的引力扭曲空間現象。這很正常。”張榮方不以為然。
‘可我覺得好像不像……’底爬是知道星球的概念的，此時還想說話。
但張榮方人影驟然一閃，已經消失在原處。
隨著他的消失，那處被染紅的空間，依舊還留下一片淡淡的紅色，而且，甚至開始朝著周圍不斷蔓延開來。
“……”底爬無言以對。
他走得近一些，伸出手，想輕輕摸一摸那被染紅的空間。
但什麽也碰不到，那片醒目的紅色仿佛就是幻影。
“無法觸碰……？？！”
忽然，他似乎想到了什麽，迅速轉過身，跑到平台邊緣，往下看去。
下方遺忘之海，此時已經全部變成了黑紅色肉質。
肉質大海。
之前還剩下不少的海麵區域，如今正在飛速被那龐大的胃囊肉質所覆蓋。
而空氣中，無數絲絲縷縷的紅色，正不斷如鏡麵裂紋，往上蔓延，朝著太淵上方延伸而去。
底爬仰起頭，朝著上方感知。
在他感知盡頭，那紅色已經延伸到了第九層，甚至還在繼續往上。
“我艸……要出大事了！！”
他忽然心頭湧出一股不祥預感。
……
……
……
地表。
大地之目。
一座屋頂歪斜的奇異純白建築前。
永續宮，靈盟，人盟，所有高層都齊聚於此。
拉，汾，歐南，以及三人身後分散站開的諸多下屬精銳。
一眼望去不下上百人，都到了這裏。
“能源爐充能完成，第三密鎖徹底得到解除，接下來，便是確定坐標。”拉平靜道。
她目光環視在場眾人。
舉起右手，手心中捏著一個紫色菱形水晶。
“刹那塔已經將坐標送過來了。”
“糾正一下，並非我們送來的。”忽地一道聲音在眾人身側傳來。
紫光閃耀下，三道人影同樣浮現而出，出現在早已給他們留出的空位上。
那三人，一個渾身慘白，身著白裙。
一個全身由黑色飛蟲組成。
還有一個身體半透明，呈現七彩斑斕色澤。
正是刹那塔三巨頭，三惡王，奧菲嘉，冥，拉蒂耶嵐。
“就等你們了。”拉點點頭，絲毫不感覺意外。
“上一次多謝奧菲嘉大人指點。”靈盟的汾甚至還朝奧菲嘉微微鞠躬行禮。
“不必客氣，大家聚到一起，都是為了一個目標，自然各自的實力越強越好。”奧菲嘉神色溫和道。如果忽略掉那些從她口鼻眼角鑽進鑽出的小蟲，任誰都會感受到她此時的溫和和貴氣。
“坐標是瀧傳來的。”拉蒂耶嵐少見的主動開口。“他或許早就知曉我們對他有所謀劃，但他不在乎。所以，這個坐標，我們必須輸入確定，否則在場所有人都得死。”
“是啊，瀧是無敵的。在此之前，一切安好，但從現在開始，就要各憑本事了。”拉微微點頭。
白瞳降臨會毀滅世界，而得罪了瀧，它一樣也有毀滅世界的能力。
所以他們必須謹慎謹慎再謹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