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5章 不知死活

當嬰兒的父親,和當兒童的父親,是截然不同的兩種體會……

當孩子還在繈褓中時,或者剛剛牙牙學語時,做父親的,恨不能將世間所有的溫柔都給他們。

可等孩子慢慢長大,到了五歲時,尤其是因為營養過剩,導致的精力過剩,並且過早的學習了很多普通十多歲孩子都未曾接觸到的知識,就會發現,那句“小孩扛大槍”是真的有危險性……

長寧愚園路,杜娟子弟學校幼兒園繪畫室內,張青一張臉臊的啊,看著三樓畫室內那個躺在地上的“屍體”,戴著工人帽,身上血跡淋淋的,頭埋在地上,雙手是黃泥水幹了後露出的皸裂……

細節相當到位。

齊太行、張天歌三歲開始學畫,拜師名畫大師,雖然是由弟子代課,但學了兩年半後,還是有些模樣了。

隻是張青沒想到,他們會淘氣到這個地步。

看看門口處麵色煞白,梨花帶雨,嚇的三魂七魄丟了大半的美術老師至今還沒回過勁兒來,張青慚愧道:“教子無方,讓您受驚了。”

一旁幼兒園校長忙笑道:“沒事沒事沒事,齊太行同學和張天歌同學隻是聰明過人,非常可愛,非常聰明。以他們這個年紀,能把作品完成到這個地步,可以說天賦過人了!”

旁邊一個小女孩子撅起嘴巴看著張青道:“叔叔,齊太行和張天歌同學還做了粑粑,放在我椅子下麵,說我在教師裏拉粑粑了。可是,我明明沒有。”

說著,委屈巴巴的哭了起來。

張青臉色這下真不好看了,目光冷澹的看向兩個兒子。

齊太行、張天歌這會兒恨不能立刻化身孫悟空,然後變成一個小鳥從窗戶口飛走……

……

“太太,湯圓和元寶闖禍了,老板就把他們從幼兒園接了回來,現在還在草地裏罰跪呢,都一個多小時了!我們也不敢問到底怎麽回事……”

魔都老洋房內,打小看著齊太行長大的保姆劉嫂一臉焦急給齊娟打電話說道。

齊娟聞言“喲”了聲,不驚反喜,高興道:“終於惹著他們爹了?”

劉嫂無語完了,急道:“太太,您給老板說說,小孩子淘氣,教教就好了。他們才五歲,長時間跪,對身體也不好啊。”

從繈褓起就開始帶著,五年多時間,看顧的比自家小孩還細致,已經處出感情了。

看到平日活靈活現的兩個孩子這會兒蔫兒噠噠的跪在草坪上,劉嫂打心底心疼焦急。

齊娟心大笑道:“劉嫂,放心,沒事啦!好了,我這邊還有個會,回頭再說。”

“太太!太太!”

劉嫂連叫兩聲,電話裏隻有盲音傳出……

旁邊趙嫂急道:“太太怎麽說?”

劉嫂氣道:“太太說放心,沒事!”

趙嫂看了看草地上跪著的孩子,猶豫道:“要不要找找外婆?”

劉嫂忙搖頭道:“找太太是因為一家人,外婆是親戚,是兩回事。”

趙嫂急道:“那怎麽辦?晚飯都沒吃!”

劉嫂正要開口,忽然看到一輛車從花園道路上駛來,停在了洋房前,劉嫂眼睛一亮,道:“救星來了!”

齊天海從車上下來,第一眼就看到了兩個重孫在草坪上罰跪。

齊太行和張天歌也是如同盼到大救星一樣,齊齊喊道:“太爺爺(太姥爺)!”

齊天海穿一身工服,看模樣是才從車間出來,此刻雙手還拿著一雙手套,平日裏心情好的時候,他總會自己開車,司機做副駕。

這會兒他笑嗬嗬的走過來,看著兩小孩兒背帶褲、小皮鞋,頭發梳成小中分,齊天海樂道:“你倆活脫脫就是老魔都的小少爺!”

齊太行不樂意道:“太爺爺,這可是太奶奶專門給我們弄成這樣的!”

對齊天海沒有立刻救他們起來,小齊很不滿意。

張天歌也提醒道:“太姥爺,太姥在,肯定看不得我們罰跪!”

齊天海哈哈大笑道:“你們兩個小淘氣鬼,惹了什麽禍,你們老子以前可從來沒有罰過你們,看來這次是真生氣了。”

要是五年前的張青敢這樣罰齊太行,那齊天海肯定是要翻臉的。

三年前嘛,或許會生氣。

可是這三年來,天鴻重工在張青所立“嶽麓書院”的支持下,三年取得的發展甚至超過了前二十年的成就!

雖然前二十年打下了一定的基礎,但國內有基礎的重工多的是,尤其是國企,可是能做到天鴻今天這個地步的,連那些特大國企都不能!

齊天海是搞工程搞技術的,太明白張青在這件事中起到的作用了,所以如今對張青的態度,又不同了。

雖然依舊不會說軟話,不過已經是以非常平等的姿態討論問題了。

聽太爺爺問緣由,齊太行又不吭聲了,齊天海眉頭一揚,道:“怎麽,敢做不敢當?”

這話激的兩個小孩子瞬間上頭,齊太行昂頭道:“我和元寶用木頭做了個假人,穿上衣服、化好妝,扮演屍體。本來是想嚇唬嚇唬李彥希、孫茂源他們,沒想到老師進來了,給嚇哭了。”

張天歌也勇於自爆家醜:“我和元寶做了一坨屎,放在趙媛媛的椅子下,說她拉褲襠了。她看到爸爸去幼兒園,就哭著告狀了。”

齊天海聞言扯了扯嘴角,有些頭疼的看著這倆孩子。

見過淘氣的,沒見過這麽淘氣的。

他左右看了看,問道:“老三、老四呢?”

齊太行傷心道:“姆媽帶去遊樂園了,本來也要帶我們一起去的,可是,爸爸不讓……”

齊天海又問道:“那你知道,你們爸爸最生氣的是哪一點嗎?”

齊太行耷拉著腦袋道:“爸爸平時總教我們,要尊敬老師。肯定是我們嚇哭了小雪老師,爸爸才這麽生氣的。”

齊天海笑著問張天歌道:“你覺得呢?”

張天歌眨了眨眼,道:“我和哥哥一樣。”

齊天海嗬嗬笑道:“你們嚇哭了老師,固然有錯,但並非有意。但欺負女同學,那就太不像話了。恃強淩弱,是你們父親最為不齒的事。你們看看他做事業,很少在國內賺錢,大多時候再往裏貼錢,來突破鑄造產業鏈。都是和那些發達國家做生意,學他們的技術,賺他們的錢。結果你們兩個是他的大兒子、二兒子,居然在學校調皮搗蛋欺負女同學,你們說說,他失望不失望?”

“談不上失望。調皮貪玩沒有錯,但要有原則,要有品德。對老師要尊重,對同學要友善。”

張青從洋房裏出來,提點了句,也不管倆兒子能不能聽進去,對齊天海道:“爺爺,沒事你就和他們倆聊聊你的艱苦史,流行文化公司那邊出了點岔子,我去解決一下。”

齊天海納悶道:“一家娛樂公司,還需要你親自過去?”

張青詫異道:“爺爺,你沒聽說過大唐男孩?”

齊天海一臉晦氣道:“那四個妖裏妖氣的男娃娃?搞的都是什麽玩意兒!”

張青笑道:“年輕人,就喜歡這一套。整個亞洲現在數他們最火,能去歐美開演唱會,能賣票和周邊的,也隻有他們。”

齊天海道:“怎麽,他們出什麽事了?”

張青嗬嗬道:“太紅了,覺得眼下的待遇配不上他們的身份了。再加上家人和外麵一些公司的**,想要解約跳槽。”

齊天海冷笑一聲道:“當簽約是白簽的嗎?”

張青嗬嗬笑道:“他們在年輕人中享有巨大的人氣,無數人為他們瘋狂,所以他們覺得,我應該會顧忌……不說了,我先出去一趟。”

……

陸家嘴,杜娟大樓。

會議室內,除了燕若梅、孫浩容、李承燦、金聖賢、歐陽晚晴等流行文化方麵的高管外,還有就是大唐男孩四人組合,以及他們的家人,和兩個張青並不認識的中年男子,衣著體麵。

張青進門後,所有人都站了起來,燕若梅等人麵色氣憤,李承燦、金聖賢則帶有愧色,旗下藝人出了這種叛徒,他們自覺有愧。

“青少,久仰大名,一直無緣相見。多次讓元寶、邵仁引見,也不得機會。沒想到,會在這樣的場合下相見。”

陌生中年男子上前握手,目光中既有審視,又有羨慕貪婪,以及深沉的忌諱。

張青輕輕一搭手後,連問其來路的興趣都欠奉。

再牛逼也牛逼不過宋元寶、黎邵仁,抬出這兩位來,也無非是壯膽。

他坐到會議桌正中的位置,問燕若梅道:“梅姐,這麽點事,怎麽連你也驚動了?你身體不好,多休息嘛。”

燕若梅一拍桌子道:“我休息他們老母啊!一群撲街仔,得意了就忘了當年吃屎的樣子!”

張青嗬嗬笑道:“多大點事,你也值得生氣?如果李一生要跑,那肯定惱火,他們……”

輕蔑姿態,讓大唐男孩四人臉色陡然漲紅。

為首金毛一下站了起來,大聲道:“既然如此,那就放我們離開,不要為難我們!”

張青澹澹笑道:“當然會放你們離開,一切按法律來辦就好。法務在不在?給他們解釋一下合約上他們離開的條件。你們隻要遵守法律就好,而且你們放心,你們離開後,杜娟集團不會針對你們放暗箭,下冷招。好聚好散。”

一群人又沉默了……

之前開口的中年人嗬嗬笑道:“青少,你們簽訂的法律合約我們也請律師看了,太過苛刻。中國大陸的法律,恐怕未必支持。”

張青澹澹道:“大陸方麵的法律如果還未清晰,那官司可以慢慢打,打個十年八年無所謂。但港島、新加坡、馬來西亞、韓國、日本、歐美方麵的法律肯定是支持的。”

法務這時站出來道:“根據簽訂的合約,如果合約未到期而乙方要求提前解約,則需賠付甲方培養投入的十倍總金額。所造成的一切經濟損失,皆由乙方賠付。另外,由於作品版權始終歸於公司所有,故在解約後,乙方不得再在任何公眾場合表演合約內的任何作品,如有違反,甲方有權起訴並要求經濟賠償。”

除此之外,還有諸如組合名字不許再用,不得在任何場合以大唐男孩的名號出席活動等等。

幾乎全方位無漏洞。

同來的另一位中年男子笑了起來,聲音溫和道:“青少,法理不外乎人情。而且,如此苛刻的合約,一旦傳出去,大唐男孩的歌迷們也會非常非常的心疼。您看這樣好不好,我們多出些錢,把合約買斷……”

不等此人說完,張青詫異的看著他道:“你覺得,你們比我有錢嗎?”

男子哈哈一笑,搖頭道:“不敢不敢,青少之富,無人能及。多出些錢,隻是為了表明我們的誠意。我們還不熟,一直也沒機會打交道,但聽說青少和元寶是好友,讓他幫我說兩句話,可不可以?”

張青嗬嗬了下,男子微笑著拿出手機,撥通了個號碼後說了兩句,交給了張青。

宋元寶的聲音傳了過來:“青子,哎喲實在不好意思,柴秀川是我舅母那邊的一個表兄……”

張青好笑道:“他就是你親哥,我就要讓著他嗎?跑上門來搶人,還談什麽麵子人情?”

宋元寶笑著解釋道:“不是搶不是搶,誰敢搶你?就是買!你把價錢往高裏要,不要心疼錢。青子,給個麵子。真的,這人和我們家關係有些複雜,總的來說,我們家是有些虧欠……”

張青沉默稍許道:“不是我不給你麵子……他們可以自己跳出去,但組合名號不賣,作品版權不賣。流行文化公司的作用,不是為了賺錢。我專門和隋老匯報過,他老人家很讚賞。大唐男孩是第一個組合代表,如果剛出名,就被人撬走,以後公司難做事。”

宋元寶聽明白了,道:“組合名字不能賣,作品不能賣,但人可以走,是這個意思吧?哎喲青子,謝謝、謝謝!真是太不好意思了,麻煩你了。回頭請你喝酒!”

張青笑罵了聲:“扯澹吧你!掛了。”

掛斷電話後,張青看向柴秀川,道:“三個億,他們四個走人。大唐名號不能帶走,作品不能再表演。就這個條件,能成就成,不能成就算了。”

柴秀川笑的溫和,道了聲:“可以。”

98年、00年的三個億人民幣,對他們來說是天文數字。

到了03年、04年,三億雖然仍是一個不小的數字,但也就那麽回事了。

張青心中有些好笑的看著這個外表儒雅的中年人,他不會以為,這四個金毛沒了大唐男孩的名頭和作品,沒了杜娟的大平台後,還能掀起什麽浪花吧?

不過也是好事,有這四個死在沙灘上的前輩掛起,後來者才知道什麽叫不知死活!

這件事之所以撒手放人,不是因為來的是宋元寶的表兄,而是因為大唐男孩這四個人的心已經徹底放飛,已經野了。

這樣的人強留下來,除了心裏惡心外,沒有任何意義。

不如賺一大筆錢放出去,看他們如何涼到底,反倒更有教育意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