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重生之小市民
“你至於這樣嗎?不就是一個男人嘛?!”
杜行止的眼神是驚愕的。
即便他用心地壓抑了自己的情緒,作為他的母親,張素也輕易地從他平靜的表情中挖掘出了自己想要的東西。
張素歎了口氣,原本的怒氣漸漸消弭,變得感傷起來:“你以為我不知道?”
杜行止頓了頓,躲開她的視線:“不要胡思亂想了,什麽男人不男人的。”
“你跟章澤……”這四個字剛一出口,杜行止的注意力刷的就被拉回張素身上,張素見他對章澤的名字如此感知敏銳,眼中劃過一抹無奈,輕歎著握住了杜行止的肩膀,神情幾乎是懇切的,“行止,你要知道,你們倆都是男人。你跟他……不會有未來的。”
杜行止深深地凝視著她,在張素洞悉一切的目光下,肌肉逐漸鬆弛了下來。
他張了張嘴,卻沒有吐露任何話語。脊背像是喪失了力量那樣弓縮下來,整個人陷入謎一般的恍惚:“我……”
張素心中原本那麽點責問的念頭被他這樣一搞,忽忽悠悠不知道飛去了哪裏。她長歎了一聲,拍了拍杜行止的肩膀,搖頭道:“我們去樓下說吧。”
盯著杜行止吃完了那碗麵,張素躊躇良久,才努力挑揀著詞匯開口:“你之前跟小澤,不是不在談戀愛?”
杜行止在她期冀的目光下點了點頭,張素耳朵裏輕輕嗡鳴了一聲。一直以來的猜測這是第一次得到確切的回答,哪怕早有準備,這一刻的她也忍不住升起一種命運弄人的感慨。
“從什麽時候開始的?”
杜行止的嗓子抽煙抽的發啞,低沉沉,內裏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絮令張素忍不住眼眶發熱,“沒多久,章澤來北京上學以後,我才……”
“你才?”張素皺了皺眉頭,有點難以置信地問,“是誰主動的?你?還是他?”
“……是我。”
張素這下更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麽才好了。搞半天章澤還是被動被拖進來的,自家兒子是整件事情當中的罪魁禍首。她就說呢,世界上哪裏有那麽巧的事?他兒子是同性戀也就罷了,碰上章澤一家完全是偶然促使,章澤怎麽可能會那麽巧也是個同性戀?這世界上同性戀哪裏有那麽多。
原本她就對章澤沒什麽怨恨,得知了真相之後,心中那麽點埋怨也不見了。同性戀這條路不好走,如果章澤不是自願踏上來的,杜行止這等於是害了章澤的一輩子。
“你怎麽就那麽糊塗呢!小澤那麽好的孩子,你偏偏把他拉上這條路!你真是……”張素罵了兩句,看著兒子灰敗的臉色,怎麽也說不下去了。
杜行止淒涼一笑:“媽,我知道你的意思。可我真的喜歡他,在淮興的時候就喜歡他了,除了他我對誰都沒感覺,我……”
“現在分手了?”
“嗯。”杜行止的聲音輕飄飄的。
“為什麽?為什麽分手?因為我告訴你她有女朋友?”
杜行止搖了搖頭:“不全是因為這個。他……沒有我在乎他那麽在乎我。那天你告訴我他有女朋友的事情,我隱隱約約覺得你大概知道了,然後我把這件事情告訴他,他問我……要不要公開……”
“蠢死了你!”張素真是氣死了,這真是她兒子?什麽話該說什麽話不該說都不知道。他自己既然都明白章澤沒有那麽在乎他,如此敏感的話題跟本就不應該提起。張素用腳趾頭都能猜到後麵的情節發展,“你拒絕他了?”
杜行止垂下眼,疲憊至極,輕輕地點了點頭。
張素在跟杜行止談話之前,真是死都沒想到事情會是這樣一個真相。她簡直不知道該如何應對才好,他們倆分手值得高興嗎?值得,可她這心裏,怎麽丁點高興的情緒都生不出?
兒子對感情怎麽能糊塗成這樣?她要是章澤,守著一場注定不能開花結果的感情不心冷才怪!
杜行止搖了搖頭,站起身:“該說的我都說了,現在我們已經分手了……我……”
張素忽然問他:“你是隻喜歡男人還是男人女人都喜歡?目前為止你有喜歡過什麽女人嗎?”
杜行止愣了愣,目光有一瞬間的不知所措,隨後他站定,棱角分明的麵孔上沒有任何表情,那種默認的姿態卻讓張素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
眼前一黑,張素蹬蹬幾步跌坐回沙發上,捂著胸口好半天,眼淚終於沒憋住滑落下來。
“怎麽會……怎麽會……”張素失聲痛哭,“明明我和你爸都是正常的……”
杜行止歎息一聲,上前輕輕將張素攬在了懷裏。
“媽,”他說道,“對不起,但我真的不行。我試過了,我對女人一點想法也沒有。”
兒子是個徹頭徹尾的同性戀。
這一事實沉重如山,瞬間將張素原有的僥幸壓成稀碎。
前段時間想盡辦法讓杜行止和章澤分手,並認為杜行止在離開章澤之後就會恢複正常的自己,現在想起來,真是天真的可怕。
杜行止在母親發璿處落下一個飽含愧疚的親吻。
對欺騙張素這件事情,他感到很抱歉。但如果想要跟章澤在一起,這無疑是成功率最大的辦法。相比起來,兩個人雙雙跪在張素麵前請求她原諒隻會得到爆發式的阻撓,一直維持著心照不宣的現狀任由她一個一個介紹女孩給自己認識,除了無用功外隻能讓她一次又一次陷入失望。還不如就像這樣,用苦肉計讓她明白到自己這輩子不可能和哪個女人有未來,章澤的存在,自然也能從眼中釘化作不那麽紮眼的存在。
李家的家宴一點也不熱鬧,李長明的幾個哥哥雖然都在北京,但到了年底都是最忙的時候,成天國內國外地往來,極少能碰上大家都休歇的機會。好在李老爺子不是愛熱鬧的性格,從老伴去世以後,他便找到了新的愛好。他年輕時便喜歡水墨和圍棋,工作那麽多年,原本修身養性的東西重新拾起,竟也有點國手的水平。
李隸在老爺子落手後歎了口氣,將手中的圍棋丟回棋簍子裏:“我輸了。”
老爺子美滋滋地開始收攏棋盤上被他圍死的那一小塊區域:“浮躁,剛才那一步你根本就不該下在那裏。想贏過爺爺我,你可還得再多修煉幾十年。”
李隸微笑,並不說話。他從小就沉穩,心思也重,在同齡人裏算得上老謀深算,可到了他爺爺這裏,卻往往感覺到力不從心。跟老爺子下棋雖然總是輸,卻也是對心性的一種打磨和淬煉。
老爺子洋洋得意地自誇幾句,一回神發現孫子根本沒當回事,心中便翻了個白眼。這個孫子小小年紀,比他爹還波瀾不驚。這在長輩們看來確實足夠放心,尤其是在政界行走,喜怒不形於色隻是基本課。像他爹那樣吊兒郎當的姿態現在已經吃不開了。隻是從老爺子自己的角度出發,兒孫們太過獨立無疑就失卻了他的用武之地。工作?他們自己熬了資曆之後自然能穩健地爬上來,生活?孩子們主意大著呢,現在也不是包辦社會的,老人能決策的畢竟還少。李隸是他年紀最小的幺孫兒,就已經跟老大家的長孫在言談舉止方麵尋不出差異了。家人太淡定,生活就像在單位裏那樣無趣。
也不怪他一直寵愛李長明,李長明雖然沒有其他孩子那麽穩重,偶爾的脾氣和孩子氣卻總能讓他感到耳目一新。隻是李長明年輕時的叛逆期也不是蓋的,若非如此,他的政界之途也不必這一大把年紀才堪堪展開。
李隸看了眼時鍾,將近六點了他爹還沒回來。他眼神微黯,在北京逗留的這段時間,他發覺到父親變得前所未有的忙碌。從離婚之後,李隸基本上都是李長明一手帶大的,父子倆對對方的了解都堪稱透徹,李隸很清楚自家父親不是那麽外向的人,雖然一直以來都有無法推托的應酬,可幾十年下來,李隸從未見他“應酬”地如此主動,如此怡然自得過。
家人雖然都沒把李長明要發展新感情的事情告訴他,他幾天下來自己卻也察覺到了端倪,雖沒有主動質問,心中卻也不是沒有想法的。
如同所有人所擔心的那樣,李隸最開始憂慮的就是對方的人品。
起。點太高,見聞廣闊,二十多年下來,他見過各色各樣的人。類似背景的家庭中總有難宣之於口的問題,被各種外在條件牽絆,政界的家庭離婚率很低,卻也不是沒有,那些離異家庭中好聚好散的幾乎沒有,男方或女方再也忍受不了對方的不忠占大多數,而這些不忠的背後,多站著一位心機深沉的第三者。
李隸的發小群體中有兩位,小小年紀便迎來繼母。生活從新女主人入門之後齊齊拐入新的岔道,屁大點的孩子不得不學會權謀和自保,相比起離婚後遲遲沒有新媽的李隸,這兩個同齡人看上去衰老了十歲不止,心性也越發多疑古怪。
女人心,海底針。更勿論他父親這把年紀,從前的歲月中自然也碰上過不少有此類妄想的女人。一些無法上位的姑娘們曾經試圖曲線救國,以討好李隸為手段得到利益。那些醜陋的麵目令他印象深刻,假如這台家庭機器中新更換的零件就是這個模樣,那麽無疑的,往後的磨合期會長的難以估量。
總而言之,對新的母親,李隸並不太期待。他的親生母親在再婚後與他常有聯係,雖然無法時刻給他母愛,但對於母親這個角色的執著,他少於大部分類似家庭的孩子。
李隸玩著簍中的棋子,棋子相互碰撞著,發出嘩啦啦的脆響。他目光深遠,麵帶笑容,老爺子卻一眼看出了他在思考。不由微微歎氣。
李隸在思考什麽,他用大拇指都能猜到。李長明最近太過外露的情緒連偶爾來家裏玩耍的老戰友們都看出了究竟,更何況與他朝夕相處的李隸呢?但他又能怎麽說?李長明這個沒用的東西,人都還沒追到手,整天美滋滋好像快要訂婚似的瞎高興。老爺子原本對於新兒媳的顧慮現在已經難覓蹤影。
七點半左右,李長明的腳步聲響起。
看吧,老爺子在心裏翻白眼,天剛黑就跟人家分開了,對方想來也是個頗注重名譽的女人。連碰都沒讓他碰過,婚事這八字的那一撇還不知道什麽時候能劃上。
李隸的視線掃過父親的眉飛色舞,挑起眉頭:“爸,什麽事情那麽值得你高興?”
李長明掃過他,有些驚訝:“你怎麽在家?”
“學習告一段落,我沒什麽應酬,回家陪爺爺下棋。”李隸舉了舉自己手中的棋子,嘴唇微翹,“那麽高興,碰上了好事情嗎?說來聽聽。”
李長明眼中劃過一絲遲疑,但想了想,還是不準備隱瞞他:“確實是好事情,我最近……在追求一個女人,這個女人很有可能會成為你的新母親。”
李隸神色微動,竟然看不出絲毫的反應,隻是幹笑兩聲:“原來如此。”
他這樣的態度倒更讓李長明擔心,他不希望杜春娟在和他確定關係之前就受到他唯一的兒子的提防,家人所擔憂的一切他心中都有數,也同樣明白自己所愛的那個女人絕對和他們心中猜測的完全不同。那些提防完全是不必要的汙蔑。
看了眼正在收拾餐桌的保姆和戴上老花鏡狀似認真看報的父親,李長明走到兒子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一起上樓去吧,爸好長時間沒跟你好好談過心了。我知道你們在擔心什麽,我們談談吧。”
李隸側目盯著他,目光裏是深不可測的猜疑,父親這樣的態度有些出乎他預料,這個即將粉墨登場的女人一定占據了他心中相當可觀的一片位置,才能讓這個老大不羈的男人如此為她著想,甚至在還沒確定關係的時候就急於為她掃清障礙。
然而他的遲疑隻是一瞬,下一秒,他還是微微點頭,跟在了李長明的身後。
從發生過退鞋子那場爭執後,章澤覺得自己在學校中人緣似乎更好了一些。以往大家總喜歡在遠處觀望他的一舉一動,可是自那之後,他常會遇到試圖來搭訕的人,男女皆有。
在圖書館看書的時候被認出來抓住聊了十多分鍾,章澤有些無所適從地跟那群幾乎完全不認識的男同學告辭,心情各種詭異。
不過也對,章澤以往高富帥的形象太深入人心,又因為內向的關係,為人比較慢熱,幾乎不太主動和別人發展關係。這樣的人對異性來說有著非同尋常的魅力,可在同性人群中,無疑就成了冷豔高貴不好相處的一員。
章澤這種人生贏家居然如此爽快地拒絕了係內兩大係花之一的追求在人意料之外,讓許多入校不久之後就猜測章澤一定會左擁右抱享盡齊人之福男生們既是嫉妒又忍不住欣慰,資源這玩意兒總是越多越好,有人孔融讓梨,那美名必須得永垂不朽。加上他要回那雙鞋子的舉動雖然沒有風度,在許多男生們看來卻又並不那麽紮眼,做了許多人想而不敢做的事情,章澤理所當然收獲了那部分人群的好感。
至於女生,一則大多數人本就對祁茶不喜歡,二則章澤拒絕美女的行為顯得冷靜自持,黃金單身漢不一定會被美女搶走的信號散發開來,許多原本隻敢遠觀的女士們便開始蠢蠢欲動。
章澤則在挑了個難得的休息日將鞋子送去總店後得到無法恢複原狀的回答後徹底失望了,幾千塊錢就這樣打了水漂,他既心疼又生氣。
無緣無故隻憑自己腦補就隨便亂送東西的章母自然就遭殃了,連續幾天打電話的時候都被兒子狠狠責難。
“我真的不知道啊……”章母哀怨地小聲說,“我看你那天吃飯的時候跟她挨得那麽近,過後還跟她坐一輛車子走,就以為你們兩個是在談戀愛嘛。你的性格我又不是不知道,跟你爸一模一樣的悶葫蘆,靠你告訴我恐怕孩子都滿地跑了。而且那鞋子也不是什麽稀罕的東西,我就隨手那麽一送……你那麽生氣幹什麽啊?”
“隨手一送!”章澤氣的眼睛都瞪直了,“你可真大方,隨手送那麽貴的東西!”
章母委屈地說:“可是這不是咱們自己家的東西嗎?你要說貴的話,廠裏每個月給你送去的那些衣服就沒有一件價格低於六百的呢,過年我給你帶回來那些大衣,那件不是好幾千?你不穿放在那裏落灰,怎麽就不覺得我大方了?”
章澤氣死了:“可人家跟我們有什麽關係啊?你送她鞋子和在大馬路上隨便拉個不認識的人送東西有什麽不一樣?你那麽大方,怎麽不在店裏搞一天的免費贈送?”
章母自知理虧,垂下腦袋,過了一會又有點期冀:“她……真不是你女朋友啊?”
“我真的沒有女朋友。”男朋友倒是有一個。
章母期期艾艾地保證自己下次再也不會犯同樣的錯誤,心中對祁茶也生出一股怨氣來。買鞋子之前她問的那些問題不算隱晦了,對方居然什麽都不解釋,還心安理得地把禮物給收下了,這女孩子真是要不得!
她回家之後,越發氣不過,忍不住就和張素吐槽自己碰上了這樣一個極品。
張素原本還默默聽著,忽然不知道被哪句話觸動:“等等,你剛才說的那些話……意思是上次你跟我說的章澤找女朋友的事情其實是你誤會了?”
“是啊!”章母翻了個白眼,“我家那個死兒子,我之前還奇怪他居然還能找到女朋友呢,現在果然還是猜錯了。不過也好,那姑娘雖然長得不錯,可就這次的事情看來,性格絕對不行。我跟這樣的人可合不來。”一想到自己大概躲過了一個個性令人生厭的未來兒媳,章母心中的怒氣奇異地消減不少,生出暗暗的慶幸。
張素已經完全呆了,坐在原地雙眼發直,心中不斷地回想自己這些天的心路。
章澤居然沒有女朋友,那他跟杜行止分手,就純粹是因為這段感情無法得見光明?這真是一個令她忍不住心潮翻湧的發現,她一時間渾身都熱乎了起來,心中一遍一遍地回想杜行止這段時間的頹廢,心中忽然冉冉升起一個以往隻是一閃而過的念頭。
要不要這樣做……
張素陷入了自我質疑和自我鼓勵當中。腦海中兩派小人占據著高地互相唾沫橫飛地發起了罵戰,一方聲色俱厲地說:“同性戀是沒有未來的!不管兒子對女人有沒有反應,他未來也必須娶一個女人回家供著!”
另一個聲音不甘示弱:“你自己這輩子都過得那麽辛苦了,為什麽還要逼迫兒子按照你的選擇生活?他既然對女人沒有興趣,那麽就算不是章澤日後也會有別的男人,相比下來,難道章澤不是最好的選擇嗎?!”
她一時淩亂了。
李隸翻完手上的資料,將文件夾輕輕丟回桌麵,一手托腮:“就這些?”
杜春娟,籍貫承江省淮興市德清縣栗漁村,年齡四十五歲,離異,與合夥人經營女裝企業,個人資產不詳。膝下一女一子。女兒章悌在美國紐約大學修金融專業,兒子章澤在國內開設一家食品連鎖公司,兼職平麵模特……這什麽玩意兒?
“人品呢?性格呢?”
發小有點無奈:“你以為我是萬能的啊?這位杜女士的合夥人你知道是誰嗎?”
李隸皺起眉頭:“誰?”
發小翻了個白眼,湊近他,手朝著東邊一指:“張家的,論輩分你還得叫聲阿姨,你爸管那位老爺子喊伯伯。你說讓我怎麽查?就這點東西我還是偷偷摸摸拜托了不少人才挖出來的。”
“沒問題嗎?”
“字麵上的都沒問題。”
李隸好奇起來,這位未來繼母的個人資料可是在是太清白了一點,一大把年紀跟著丈夫從村子裏進城,後來因為家庭矛盾就離婚了,一個人帶著兩個孩子跟人合夥在淮興做生意,生意做大後,輾轉來到了北京。跟他父親以往所能並行的軌跡,便是李長明在栗漁村任職的一年時間。
這履曆讓他不由肅然起敬。作為官三代,李隸深知家庭對於自己的幫助有多麽重要。從出生開始,不同的家庭為他奠定不一樣的基礎,他的眼界、學識乃至思維方式,從極小時便灌輸了與常人不同的教育。這使得他在麵對很多問題上能夠更冷靜也更客觀。更別提那些在相似背景下結識並結交的發小好友,李家的權利能讓他在大學畢業後進入最有潛力的單位,能讓他在攢夠了資曆後迅速地跳上更高一層的踏板,所以雖然一直以來都在盡量獨立地生存,他卻也明白自己有如今的成就近五成倚仗了家庭背景的幫助。
章母從一個那樣低微的位置爬到如今,她的身上一定有與常人不同的閃光點。
不過這並不代表他就能安然愜意地歡迎對方到來,一窮二白白手起家的人不會是懵懂天真的小白兔,越是這樣的人,在肅然起敬的同時,越不能掉以輕心。
然而他並沒有一個合適的渠道去和對方認識,p·d服裝早已成為國內服裝業的領軍人物,並已經將觸手伸向海外。作為老板之一,章母如今的工作軌跡已經固定,除非用李長明兒子的身份去求見,否則李隸很難與對方發生交集。
他的視線落在章澤一家的關係網上,章悌出國留學,還剩下一個章澤,在北京開設了食品連鎖店……
他指了指章澤的名字,招來發小,麵無表情地開口:";再幫個忙,幫我查一下杜氏生煎的規模,再想辦法跟這個章澤牽上線。";
章澤匆匆趕到公司,前台見到他時眼前一亮,立刻迎了出來:“老大,石總和其他領導已經在會議室等您了。”
章澤對她點點頭,推開會議室的門大步走了進去。前台姑娘捧著自己緋紅的臉蛋眼冒星星地盯著他的背影,那細腰長腿,從背影都能嗅到的清俊氣質,簡直令人不由沉醉歎息。
會議室裏已經等候了十餘個中高層管理,石磊正在用放映機給大家播文件,見到他立刻開口:“老大,你終於來了。”
大夥紛紛站起身來,章澤目光掃過他們,揮手示意他們坐下,隨後問石磊:“你電話裏說的政府訂單是怎麽回事?詳細和我所說。”
“您來的正好,我正在給他們講解。”石磊請他在主位上坐下,繼續回到播放台,將文件調到了最開頭,“是這樣,今天有一位……”
章澤垂下眼,慢慢聽得入神。
原來是今天有一個自稱國土局後勤采購的青年找到了公司裏,詢問杜氏生煎是否有意向大批供貨給他們,將冷鮮包作為年終福利發放給單位員工。石磊和他幾下商談,才發現這個青年的背景絕不止國土局一隅,立刻頗具誠意地開始就著這個問題將幾個高管集合開起緊急會議。
石磊若是不提起,章澤差點就要忘記了這一茬。
想當年他也是在國家單位裏摸爬滾打過的。考過了千軍萬馬過獨木橋的公務員考試,被分到最沒油水的基層,章澤每日忙於工作,對體製內的一切可以說是小有認知。
他們這些小基層,工資是不敢多想,灰色收入也絕對隻是做夢,唯一可以指望的就是獎金和福利,福利則包括鈔票和物資兩種。想當初章澤經濟困難的時候,每個月把錢基本都寄回家就留一點點花費,還是靠著單位裏端午節送來家裏的幾箱粽子勉強沒餓死。職工們對這些逢年過節的禮物十分歡迎,哪怕都知道現金換做實物的這個過程裏又有人撈走了好大一筆,可能拿到東西就是盈餘,總好過層層剝削什麽都沒有。
這可是一塊油水豐美的未經開墾的大土地,上輩子哪怕對商業一無所知,章澤也聽說過好幾個專供企業單位就活下來的大品牌,杜氏生煎若能抓到這樣一個機遇,肯定能讓公司規模再狠狠朝上躍一層。
石磊說完利弊,會議室內幾乎無人對此提出異議,章澤拿筆杆子磕了磕桌麵,點頭說:“是個值得探討的計劃。石磊,那個找到公司的人可靠嗎?”
石磊聞言點了點頭:“各項身份證明都沒有問題。”
章澤說:“那好,近期安排一下,我要和他見一麵。”
石磊關閉播映器材,笑了起來:“我就知道您一定會看好這個企劃,人我沒放走,已經請他在休息室休息了。您要是方便的話,現在就可以去見他。”
章澤心情大好,立刻決定要給石胖子漲工資。
李隸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斜倚在休息室的長沙發上,柔軟的皮椅坐久了就讓人有種昏昏欲睡的衝動。
弄來那些辦公證件並不困難,用一單業務和章澤搭上關係,不管日後是否被識破,他都有後路可退。隻要推諉給工作,他接近對方的目的自然也就變得單純。
這個公司的規模比他想象中要小一些,人員卻管理的井井有條,從前台開始登記,到後來的中層管理接待,再到他說明來意商談後引薦到高層管理處,沒有普通大公司常見的官僚製度,也沒有小公司通常會犯的工作界限模糊的錯誤。他在心中點著頭,又看了眼在自己進入休息室後行政員送進來的鮮果和飲品,休息室內更備有電視和遊戲設備,剛才他就在這裏一邊吃東西一邊看還珠格格,一個來小時的時間並沒有生出自己被怠慢的感覺。
正在思考這樣行事周到到滴水不漏的一個人是否會是個很難對付的權謀家,門外一陣沉穩的腳步聲便打斷了他的思緒。李隸在一秒鍾之內挺直腰板嚴肅表情,瞬間從剛才那樣懶洋洋的男人變成了正襟危坐的單位基層人員。
門開了,他下意識扭頭看了過去。清明的眼神頓時一陣恍惚。
穿著襯衫和淺色休閑褲的章澤帶著一陣清新的微風走進休息室,他周身仿佛籠罩著朦朧的光暈,讓李隸一時間無法轉移開視線。
“李先生你好。”章澤在他麵前站定,嘴角微揚,原本就出色的外表更加光芒四射,“我是杜氏生煎的責任人,我叫章澤。”
李隸愣愣地站起身來,一口氣沒憋住籲了出去,視線好歹從章澤臉上移開,心中一陣悸動。
他拉回神智,微微一笑,伸出一隻手與對方握上:“你好,我叫李隸。”
入手的觸感並不纖柔,這不是一雙從小被優渥生活嬌養出來的手,骨節粗大,掌心指節處有著難以忽略的薄繭。這雙手和李隸自己的被精心嗬護的手指纖長的手有著天壤之別,是和手的主人的外貌完全不一致的存在。
李隸神色微動,對麵前這人有了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好感。
作者有話要說:昆明火車站的事件讓圓子難受了一整天,晚上做夢的時候,夢見了遙遠未知處傳來的啼哭聲,又驚又嚇,大汗淋漓醒來。
那些對手無寸鐵百姓下手的暴徒一定會遭到報應的!不知道文下有沒有昆明的讀者,摸摸大家,不要害怕,最近一定要警惕一些,提防形跡可疑的陌生人。
還有新疆的讀者們,我們都知道那些極端的恐怖分子隻是意圖製造民族分裂的敗類,古蘭經同樣反對虐殺,大部分的新疆人都是熱情好客樂善好施的普通人。請不要因為近期許多因為憤怒而口不擇言的言論難過,大家都無心傷害你們,身處新疆的你們也是動亂的受害者。
願生還者能夠早日康複,死者安息,製造仇恨的暴徒得到報應。
圓子的圍脖名就叫晉江緣何故,因為剛開,粉絲很少,本質是個憤青,大家還是不要關注了,微薄是照妖鏡啊。說不定關注我之後,你們就不愛我了。l3l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