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私定終身(二)

第十四章 私定終身(二)

“到底怎麽了?”若君拿了手絹給她。

“今天早上還好好的,後來他說有事找我談,他說他還要兩年才畢業,我現在已經畢業了所以不用擔心什麽,最近總是找他,防礙他學習,我要他娶我,他不同意。你說說,這有什麽不可以的?他娶了我也可以繼續讀書,可我怎麽跟他說都說不通,最後他很生氣說我一點都不明白,說我們完了,讓我聽我爸的話嫁個好人家,然後就走了。我到底不明白什麽了……”張昭妍說著說著又大哭起來。

若君胡亂的安慰她,直到張昭妍哭得眼淚沒有了,在那裏聲聲抽泣。

撿起一塊石頭扔進湖裏,水中閑遊的野鴨被打散了。

雨勢漸漸小了,傾盆大雨變成毛毛細雨。

昨天張維德找過自己了,他說得沒錯,自己什麽都沒有,昭妍跟著自己隻會吃苦,現在讓她離開也是為她好,以後找個好人家,至少該有錢有房不愁吃穿。

看著被驅散的鴨子,突然覺得自己和張昭妍就像對苦命鴛鴦,張維德拿著一根棒子把他們打散了。

梅若君遠遠的就看見白瑾年失魂落魄的坐在湖邊,走過去狠狠拍了他一下,算是替張昭妍出氣。

“你為什麽跟昭妍姐分開,是不是我姑父對你說了什麽?”若君收起傘看著他。她知道張維德是什麽人,經商的人,商人永遠都在算計著利益,尤其是一個男商人。就算女兒要嫁人也要嫁對自己有幫助的人,他可不管女兒是不是喜歡,他喜歡就行了。

“昭妍她……她沒事吧?”白瑾年沒有正麵回答,岔開了話題。

若君眼睛一轉,道:“她可不好呢,哭得傷心死了,眼淚都哭幹了還在那兒哭,我怎麽勸都沒用,你去看看她。”若君命令著。

白瑾年心疼得剛要答應,轉念一想,長痛不如短痛,還是不要見了。硬生生把那個“好。”字咽了回去。

見他不答應,若君心裏也是著急,“唉!再這麽下去怕是把眼睛給哭瞎了。”若君支著腦袋望天,唉聲歎氣很大聲,等了半天旁邊的人沒反應,若君準備好給他最後一擊,回頭去看空空如也,白瑾年早就跑得不見蹤影。

起身慢悠悠的回家,給他們一些獨處的時間,說清楚就行了。

雨過天晴,陽光明媚而熱情的灑在胡同裏,整條胡同被照得金光燦爛散發著淡淡青草香,讓人覺得目眩。

離梅家還有百步遠的地方,看見三個人手牽手蹦蹦跳跳的跑過來,就像小孩子一般,定睛一看,左邊是張昭妍,右邊是白瑾年,中間的是雲漢羲,仿佛這三人胸前還帶著大紅花,張昭妍頭上還係著紅頭繩,白瑾年頭上梳了兩個小揪揪。

若君慘叫一聲,傻傻的看著那三個向她跑來的人。

“撐住撐住。”白瑾年喊著,一把將雲漢羲推到前麵。

雲漢羲一個踉蹌,借力上前扶住若君,“你沒事吧?”

若君仔細一看雲漢羲胸前哪有什麽大紅花,再看看白瑾年也沒有,頭發也很正常,沒梳小辮兒,張昭妍也沒係紅頭繩。

“你們怎麽一起出來了?”倒在雲漢羲懷裏挺舒服,他的胸膛倒不像看上去那麽單薄,靠在那裏覺得心裏很踏實。

雲漢羲見若君還在自己懷裏,有點不好意思的看著白瑾年他們,不知如何是好。

白瑾年倒覺得有趣,雲漢羲很少這樣難為情,“我決定和昭妍結婚,想讓你們當證婚人。”緊緊握著對方的手。

“還等什麽,快走吧!”若君立刻脫離雲漢羲的懷抱。

“當時我們都很興奮,我走在最前麵,其實是不想讓他們看見我臉紅了,漢羲也很不好意思,雖然他平日總是壓抑感情,但那天不知道為什麽,大家心情都很好,可能是因為瑾年和昭妍要結婚的緣故。”姨婆起身進了臥室,打開那個木箱,從裏麵拿出一張紙來。

這是像獎狀一樣的紙,姨婆顫顫巍巍小心翼翼的拿著,輕輕平放在桌子上,“這是他們當年的結婚證。他們是瞞著我姑父去辦結婚證的,這也算是,私訂終身吧……”

文尚雪和顧文修湊上前去看。

結婚證四邊是紅色花邊,正中印著“白頭偕老”的字樣,這麽多年,已經發黃得厲害了,上麵的字跡也都模糊了,但仔細看還是可以辨別。

上麵分別寫著男方和女方的姓名年齡,還有介紹人,證婚人,主婚人。

白瑾年,二十歲。張昭妍,十八歲。

“介紹人寫的是我的名字,當初他們第一次遇見,是我帶著昭妍回我家時相識,也算是我介紹的。”姨婆枯槁的手指指著結婚證的一處,上麵模糊的寫著“梅若君”三個字。“主婚人是漢羲,證婚人寫的是我們兩個人的名字。”

文尚雪更上前去看,隻見主婚人的名字已經是一片黑糊了,想看看雲漢羲證婚人的名字,也隻看見一個繁體的“雲”字,字體蒼勁有力,非常漂亮,文尚雪似乎看見一隻蒼白消瘦的手拿著鋼筆在簽字。

到現在為止,這張民國的結婚證是唯一證明另外三個人存在過的證據。

“結婚證該是有兩張的,另外一張遺失了,已經找不到了。”姨婆看著結婚證喃喃道:“這是我和漢羲的名字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出現在結婚證上麵,可我們卻沒有屬於自己的結婚證……”

尚雪以為姨婆會哭,可是沒有,姨婆很安靜的看著桌上的那張發黃的結婚證。

“你們先出去吧,我想一個人呆會兒。”姨婆擺擺手。

文尚雪和顧文修識相的退出屋子,還不忘把門關上。

出了門文尚雪好像不認識顧文修一樣,一句話也不說去了前廳,顧文修急忙跟上去。

一路朝那座石橋走去。

顧文修上前拉住她,她回頭看著被牽著的手,“鬆手。”語氣淡淡的。

沒聽她的,反而抓的更緊,文尚雪試圖甩開他的鉗製,但卻徒勞。人失去耐心的時候脾氣大多會很暴躁,“我讓你放手!”對著他大喊。

顧文修像聾子一樣,站在那裏緊緊地握著她的手,任她怎麽樣也不鬆開,最後文尚雪累了,用拳頭無力的打著他,“你到底想幹什麽!”

“為什麽一直不理我。”顧文修看著她逃避的雙眼。

“我為什麽要理你,你快放手。”文尚雪看著自己被他握得死死的手,已經紅了,指尖冰涼範白,血液流不過去。

顧文修鬆開手,文尚雪立刻把手抽出來,手背上一排紅紅的指印,甩著手向後退了幾步,和他保持距離,後麵是小溪,沒有退路。

“上次在我家熊婧是不小心被石頭絆倒才跌進我懷裏的。”

文尚雪甩手的動作停頓了一下,沒反應,繼續甩,這樣可以快點讓血液流到指尖。

“她是我朋友的表妹,我朋友是在那個學校教課的,讓我去代課,順便照顧熊婧,在飯館遇到那次是她找我補課太晚,所以才帶她去那裏吃飯。”

文尚雪停止甩手,用另一隻手給這隻手按摩,狠狠的捏著,活血化瘀。

“端午節那天……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顧文修上前一步。

文尚雪後退一步,看了看兩邊,想著一會兒該從那邊走比較好,前後無路,左邊是樹,隻能走右邊了。

女人喜歡記仇,不會大吵大鬧的女人更喜歡記仇,因為把仇恨埋在心裏的人才是最可怕的。

“那瓶梅花釀我沒給熊婧,我還留著,給你留著。”說到最後聲音有點小。

文尚雪終於看著他,“為什麽留給我?”

“因為──”

“顧老師!”熟悉的童音打斷了二人的對話。

遠處一個女孩背著一個大大的旅行包向這邊跑來,步履有些蹣跚。

“熊婧?”二人異口同聲。

熊婧扔下沉甸甸的背包,撲到顧文修懷裏,“我找了好久才找到這裏,你來杭州為什麽不帶我,嗚嗚嗚……”

顧文修措手不及,看著懷裏的淚人兒隻好拍拍她。

文尚雪冷哼一聲快步走了。

姨婆坐在大廳,打量著熊婧。

“多大了?”姨婆的眼睛閃精光。

“十七。”熊婧甜甜的童聲回應著,睜大了那雙本就很大的眼睛,目光迎上姨婆。

“十七歲太小了,文修二十七了。”姨婆瞥了一眼被水嗆到的顧文修。

文尚雪費解的看著姨婆,難道是要給顧文修選媳婦?

正在她胡思亂想間,姨婆側過頭笑眯眯的看著她,顧文修也看著她,熊婧看見顧文修盯著文尚雪也順著看過去,然,文尚雪還在遐想中。

“尚雪多大了?尚雪?”姨婆見她沒反應,伸出拐杖戳了戳她。

文尚雪猶如大夢初醒般,“啊?”

“你多大了?”姨婆又問了一遍。

“二十二,就快二十三了。怎麽了?”見姨婆笑而不答,又看蘭姨也是掩口而笑,再看顧文修,目光閃爍,笑意正濃,不過隻有熊婧那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裏滿是怒意,文尚雪隻覺得背脊發涼,趕快低下頭躲開熊婧那雙可怕的眼睛。

“吃完晚飯,送這位小姑娘去火車站。”姨婆吩咐了一聲回房了。

蘭姨躲進廚房去做飯。

熊婧在那裏心有不甘的跺腳,“我不走,我好不容易才找到這裏,我要和你一起回去!”熊婧的聲音軟的不得了,聽得文尚雪渾身起了雞皮疙瘩。

顧文修無奈,“你一個人出來家裏人會擔心的。”

“沒關係,我和表哥說了我來找你,我……我爸媽都很高興呢,他們說回去以後讓你去我家吃飯。”熊婧羞赧的低著頭,伸手拽住他的衣角,看起來像一對戀人。

文尚雪冷眼看著他們,剛才在石橋邊差點就原諒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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